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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事一:異子【迷路5】

惑言 | 2020-04-06 01:27:43 | 巴幣 2 | 人氣 121


  早晨的陽光刺得讓人睜不開眼。我醒來時是這樣想的,接著隨即想到:我的房間好像明亮過了頭,半信半疑地睜開眼睛。這裡是哪裡!四周長滿本應不存在的樹木,原是樹葉的地方只留白雪,陽光輕而易舉穿越它們照在我的臉上。我疑惑地眨了眨眼以確認自己沒看錯。忽然我感覺自己的背好像貼著什麼熱熱的東西,溫度接近熊熊燃燒的火爐。我嘗試移動身軀,但竟然辦不到。背部熱得發燙、又不能自己移動,這是怎麼回事?我勉強轉頭。

  人形的默路加抱著我在睡覺,呼吸沉重而均勻。

  我呼出一口氣,一切都回到我的腦海。我在大雪中迷了路、走進黑暗的森林,遇見默路加和他的同類,然後我便背靠著默路加睡著了。在這個全然陌生的天地之中,唯一讓我覺得安心的事物卻是這個正在熟睡的狼人。不過此刻讓我覺得怪異,大概是他上半身光著身子緊貼著我,但他又在熟睡,我怎麼好意思叫他?不過我自己感覺手有些冷,可能是半夜受凍了吧。我小心翼翼將雙手伸向後,貼住默路加的胸膛。

  他動了一下,大概是認為我冰冷的雙手令他覺得不舒服。接下來發生的事我卻怎麼樣都沒想到,默路加的身體歪向一邊,我的身體也歪向一邊,他的身體和我的身體越來越歪、越來越歪,我閉上眼睛承受迎面而來的撞擊。

  雖然不怎麼痛,但是默路加怎麼那麼重!難道他和變成狼人的體重一樣嗎?我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心想再這樣下去就要被壓扁了。我奮力將身體偏向一側,接著再用背推著他,這下總算脫離困境。我扳開默路加的粗壯手臂,獨自呼吸早晨冰冷但自由的空氣。

  不久後默路加醒了,一副不知道剛才發生什麼事的模樣。「你醒了啊。」他打著哈欠。

  「是啊。」我並不打算告訴他他差點就要壓扁我了,而他似乎也不懷疑自己為何會在地上。

  「既然你醒了,天氣也好多了,要不要現在就回村子呢?」他問道。

  待在森林自然是沒什麼意義,況且其他人可能會擔心,在森林裡失蹤一個晚上足以引起不安的心情,尤其我還是在逃命過程失蹤的。於是我點頭答應。

  「那就走吧。」默路加變成狼人,用他巨大而有力的手抱起我。

  寒冷的空氣拍打在我臉上,不帶感情地留過身邊。不過默路加速度雖快,卻不會快到讓冷空氣如刀一般劃過我,因此還算溫和。我被環抱在默路加身前,眼睛有點跟不上飛逝而過的景物,也許是我太久沒用這種速度看世界了。不過這樣仍然很舒服。尤其默路加的腳步很規律,咚、咚、咚、咚,我也跟著跳、跳、跳、跳。

  「你們都跑這麼快嗎?」我稍稍抬起頭問。

  默路加嗥了一聲表示同意。

  「那你能跑多快?」我好奇問道。

  這麼問完的瞬間,我認為自己真不該問的。

  空氣突然變得強勁,我在心跳漏了兩拍之後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默路加的腳步聲消失了,風聲化為淒厲的哀鳴尖叫著,幾乎蓋過了所有聲音,只留我的心跳聲一下子急遽增大又增快。景觀化為雙眼追也追不上的灰色模糊,眼前的每棵樹像是要撞上我似地飛來,然後又唰一聲消失。我不敢呼吸和眨眼,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摔出去碎成碎片,只能眼睜睜看著世界被快速拋在後頭,而我隨時要解體。

  好不容易,默路加終於慢下來了,我的思考還處在混沌狀態,過了一會才想起應該要呼吸,我大口喘氣,砰砰作響的心跳聲緩和下來,緊抓著默路加的手臂也放鬆了,不過身體還是很僵硬。我當然不會冒汗,如果還會,也是冷汗直冒。

  「你……」我的話語如同硬塊卡在喉頭,有好一陣子無法開口說話。「下先告訴我一聲。」

  默路加高興地嗥了一聲,用小跑步的速度跑著。

  樹木逐漸變得稀疏,我對它們有著熟悉的印象,知道村子就快到了。默路加放我下來,我的雙腳歡喜地接受了土地的堅實觸感,在上面踫跳前進。鳥鳴相繼出現,反映我內心的愉悅,以及我自己的如釋重負。

  在重重樹影背後,出現了一棟兩層樓的建築物,此刻它看起來好親切,我想念裡頭的壁爐、沙發和床,恨不得能立刻衝進屋內。

  我的木屋。

  我轉身抱住默路加。「謝謝你帶我回來。」

  默路加蹲下來,用他濕潤的鼻子在我的臉上磨蹭。我癢得發笑,同時後退幾步看著他。「你要進去嗎?」

  他點點頭。

  「那我們進去吧。」

  我走近門口,突然聽見某人念念有詞,像是在祈求什麼。我再靠近了些,一個人正跪在門前雙手合掌。我從沒看過有誰會做這樣的事,也不知道那麼做的目的,但那天藍色身影卻再熟悉不過。

  「瑪提斯!」我喊道。

  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為她只是看向我而沒有看見我,但緊接著她呼喊我的名字同時向我跑來。我原本只想說「我很好」,但還沒說出口就被一個飛奔而來的擁抱悶住了。

  「你回來了。」她的聲音模糊且顫抖,透露出內心的惶恐,惶恐之外卻有無比的欣慰。如此強烈的情感竟是出自擔心我的想法,而如此欣慰的心情卻是見到了我。

  能有個這麼擔心我的朋友讓我無比感動,我是多麼幸運。「妳很擔心我?」

  「下一秒就會更擔心了,更何況是整整一夜。」瑪提斯高興地嘆了口氣。「泰瑞和埃芙亞說你沒回來,但我從頭到尾都拒絕你死了或是被吸血鬼抓去。我一直跪在這裡祈求你的出現,無論其他人怎麼勸我,我還是一直跪著直到你出現為止。」

  「所以我就出現了。」我說道。

  瑪提斯笑著放開了我。「你是怎麼回來的?是你自己走回來的嗎?」

  「喔,是默路加帶我回來的,他──」

  我還沒說出自己如何遇到默路加,便看見他們兩個互相對望。一個狼人、一個女孩;狼人仇視女孩,而女孩害怕狼人。

  默路加露出狼牙。

  「她是我的朋友,默路加。」我趕緊舉起雙臂擋在他面前。「變回人形。」我懇求。

  「卡羅!」瑪提斯驚恐地大喊。

  「默路加。」我再度懇求。

  「我不喜歡她。」默路加變回人形,一副看到噁心東西的表情。

  「卡羅?」瑪提斯瞪大眼睛來回看著我和默路加。「你怎麼……」

  「我──」我還來不及解釋,聲音就被一陣熟悉的鐵鍊聲壓了下來。過了令人發愣的瞬間,我才意識到泰瑞也在這裡。然後他的鎖鏈如蛇般飛過我面前,纏住默路加的左手。正當默路加還在困惑,一顆石頭瞬間打在他的臉頰上,他痛得大吼出聲,轉眼間變回高大的狼人面對到來的攻擊者。泰瑞站在他的面前,冷靜地握著自己的鎖鏈,和露出狼牙、表情不太高興的默路加成對比。默路加伸出利爪,卻被敏捷的泰瑞閃過,但泰瑞也沒有直接攻擊默路加,兩人一來一往僵持不下。然而再這樣下去他們遲早有一個會受傷。

  突然默路加抓住泰瑞的衣襟。

  「不要傷害他──」我用盡氣力喊叫,瑪提斯緊摀住嘴巴,一副欲哭出來的樣子。

  然後他把泰瑞扔進樹林裡並變回人形。「這樣就解決──」

  他剛轉回來就飛了出去,在地上連續翻滾了好幾圈,快到石階時才跳起來變回狼人。默路加原本站的位置站著一臉沉靜的泰瑞,他手無寸鐵。我瞥向森林深處,某棵樹上懸掛著還在晃蕩的鎖鏈。

  他們瞪著彼此,接著朝對方衝出。

  「住手。」一個強而有力的聲音再他們之間響起,彷彿原本就存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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