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搖不可及〉同系列
➤Lilith的自白➤Lilith的原罪
➤Lilith的夙願
➤Lilith的恐懼
「喝呃！」女人自夢中驚醒，Lucifer潔白的袍子在車站半空自然擺盪，手臂上方的身軀她沒能看清；奇怪的是，純白的光並不刺眼，那光薄弱得可怕，她甚至能看清車站內的景象：像地下捷運站後車處一樣！
祂在手扶梯與樓梯的正前方空曠處、於空中飄蕩，猶如鬼魂……「妳知道的太多了」、「祂會過來查看。」、「不該知道的不要去想。」、「Lilith，妳冒犯到祂了。」、「想過妳安逸的生活就不要探究。」本來只在Lucifer身邊的墮落天使從陽台飛至她的床前──「睡吧。這些Lucifer並不希望妳知道。」
「祂怎麼了！」Lilith揪緊眼前潔白的衣裙，那位天使苦著張臉不願說、默默抽離裙襬。
剛睡醒的人，思緒仍然混沌，她想：自己壓根不怕上帝找碴。能苟活至今，僅為了當初帶她離開伊甸園的Lucifer，那位：真身有著透光金色長卷髮，總是怕失禮而闔起眼的──祂不屬於天使，怕上帝知道真相會發火、生出沒必要的爭執。總化出翅翼飛翔；畢竟那兩位的光、亮度近乎相同，若再被發現相似的體態，後果更不堪設想。
不過至少那些願意追隨Lucifer的天使，多數都是無法忍受上帝妒火、猜疑而「叛變」的，Lucifer在他們這些棄子眼裡，甚至比高高在上、近乎獨斷的上帝好太多。
「你們沒治療祂嗎？祂會一個人在那裡，難道──祂被邪靈污染得很嚴重？」Lilith在害怕，她恐懼是自己那些陰鬱日記、造成光今日可能的隕落；他們剛想出聲安慰，又有天使從天國下界，他們卻不是永不回頭的追隨者，是上帝的使者……
「妳不可探究，過度接觸的話連妳也會被污染。」、「大人有令，不准妳再去找祂。」
Lilith頓時歇斯底里、放聲哭喊：「為什麼、祂害我這麼深！若不是Lucifer送我離開，我早已死去！現在，那善妒的老東西還不准我去找祂，憑什麼！」自身散出耀眼光暈的天使皺眉喝斥：「注意說話！大人的命令不可妄自猜測。我只能告訴妳：Lucifer的情況很嚴重。妳區區人類能做什麼？不自量力。」
「我能做到什麼！祂因為看見我有好轉一些吧？」女人像想受到表揚的孩子般真摯，這讓天使很為難，悄聲詢問一旁後到的同事……「是有好轉。但不夠。與妳相處，祂會變得貪婪，貪婪是邪靈的餌食！」Lilith不高興地說：「祂才不會因我起貪欲，祂最愛的分明不是我！而且昨天我還替祂檢查過翅膀，祂根本沒有那麼嚴重；隔離什麼的，說！是不是上帝為了消滅祂的藉口？」
負責解說的那位也開始有些不耐煩：「哈啊，藉口？既然檢查過，也該知道邪靈碰到我們的影響遠比『你們』來得大！我們生來無比純潔，只要受到感染都可能迅速擴散；妳以為Lucifer是人類神話出的墮落天使、已百毒不侵？如果不處置，祂有機會成為世間最可怕的邪靈，這根本不是妳能插手的事。」
「祂有可能成為邪靈……」Lilith踉蹌，Lucifer的追隨者上前攙扶；她思考了一會兒說：「可祂是為了那傢、咳上帝，才到世間考驗生靈的。現在，祢們的處理方式不會只是攻打祂吧。像過去上帝不滿祂所做的那樣。」不放過對方一瞬間猙獰的表情，又說：「你們真的打祂了？去消滅祂？」
「這是大人的命令。」女人憤怒而無聲地流淚，神情失望至極，抽噎不止卻還上前一把抓緊對方的白袍逼問：「上帝都在幹麼！就這樣對待鞠躬盡瘁的臣子嘛。祂想過Lucifer隕落後，這世間該由誰來考驗嘛！」那位揮開她，面色不悅：「大人已將工作交給別人處理了。」
「什麼！也打算把祂當棄子嘛，上帝怎可這麼做！」她被身旁的追隨者拉住手臂，以防她激動衝上前去冒犯人家，那傢伙手裡可有除罪的長劍呢！
但他們錯估Lilith的能耐，這麼做根本擋不住她的嘴巴：「Lucifer願意讓我看見那不堪的樣子，不就是在求救嘛。祢們都做了什麼？不能下界的那位神，把教化生靈的工作托給祂，但其實就是想眼不見為淨，就只是嫉妒祂的光！那傢伙想過沒，世間之所以有這麼多狂妄、擅自曲解教義的信徒，不全是邪靈害的，也可能起於同樣德行堪憂的神祇！」
對這樣大逆不道的指控、天使忍無可忍：「住嘴！妳想被毀滅嘛。」一柄帶有金色光芒的刀刃霎時架在女人脖子上，而她火氣上來、不懼這點威脅：「來啊！我才不怕那傢伙給的劍有多鋒利。祂想殺我早就做了──」
「Lilith。狂妄。」厚重的威壓讓女人跪倒在地、呈磕頭的姿勢；被派下來的天使回應這無形的聲音：「屬下失職！讓她說了不敬的話。」遠在雲端深處的聲響續說：「無妨。去──」聲音遲疑、似思考什麼……
「我去救他。」剛說完，眾天使嚇得朝聲音的源頭屈膝跪下，齊聲喊：「求大人留在天國！祢去會被感染的，我們與世間的生靈還需要祢。」良久，透著疲憊的聲音說：「安排下界最強的十位天使供我使用，治療祂可能會耗很長的時間。」
天使紛紛嘆氣，唯獨Lilith搞不清狀況。在發覺自己能起身後，她向天使們詢問：「為什麼祂態度轉變這麼大？」Lucifer的追隨者們確認上帝離開後才八卦地說：「妳不知道嘛。大人和光曾是戀人。」一旁的說：「而且我們的光很愛大人，可是後來，在大人給了光管理的權力後，你能想像嗎？竟嫉妒光比自己更受天使歡迎！」
又一位天使加入話題：「這讓我們很不滿。誰也沒想到最後變成兩派混戰，人類教徒因為這樣才說我們是被光煽動成墮落天使的。」一開始發話的天使噘起嘴：「拜託，那簡直是天國最好笑的笑話了。看看我的羽毛，我可是找不到一根染黑的……啊。」待看見眾天使具殺傷力的視線後、急忙說：「抱、抱歉，我錯了。」
「所以祂會救Lucifer純粹是因為這層原因？而Lucifer則是因為──邪靈喜歡寄宿在心靈脆弱的生靈上，Lucifer總被世間受苦生靈呼喚，救援與考驗他們，因為這樣多少被他們身上的邪靈感染到。再加上現今人世有一票以Lucifer之名行邪惡祭祀、惡魔崇拜的人存在，還有那些曲解教義的人類將之視作邪靈。這一切導致祂被邪靈感染得很嚴重──我理解的有錯嗎？」
上帝的使者開口：「沒有錯。但關於大人的想法我們不能僭妄，另外最重要的一點：妳不可再插手這件事。要知道，如有必要，我的劍會除去妳。」Lilith有些沮喪，她也知道上帝對她已經很仁慈了。
沉默的氣氛很快就被一位追隨者打斷：「你們覺得大人會因為治療光被感染嗎？」這簡直是最恐怖的假設題，現場抽氣聲不斷，除了Lilith，各個神情凝重，一個聲音回應：「真這樣，祂一定會把自己隔離在人世，不願回天國吧。」說的這位也是追隨者。
Lilith想著：叛變的天使也不是真的討厭上帝，只是有時候，祂的想法太極端，讓許多原先無意的親近者最終走上了背馳之路；例如Lucifer的追隨者，又例如她自己；這個想法使她覺得上帝在處理人際問題時真是笨拙的可愛，連帶原先的厭惡之情都沖淡不少。
送別天使們，她的心才稍微安寧。未睡飽的精神開始渙散……迷茫間，她想著──
Lucifer一定能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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