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抑止之輪前來吧,天平的守護者啊──!」
距離下意識地唸出通知信上的咒語,已經一小時過去了。
可是直到現在,勳一依舊無法接受已然在他眼前發生的事實。
不,要說到『魔術』的話,他也並非完全是個局外人。但是不久前出現在他房間的狀況,再怎麼樂觀也絕對沒辦法用魔術那種等級的技術給帶過去。
「呃,所以……我該怎麼稱呼妳?」
躊躇了一會兒,他再次看向坐在茶几對面的,那位自稱是被他給召喚出來的少女。
那是一名極其漂亮的女孩。
不只灑落在纖細背部的中分栗色長髮,連白皙的鵝蛋臉上那小巧的鼻子、與櫻花色的唇瓣都讓人不禁為之著迷。特別是那對隱隱綻放炫目光輝的淡褐色眼眸,更是讓勳一像個情竇初開的男孩似的不敢直視。
然而不曉得是出於什麼原因,這女孩纖細的身軀竟被一襲以白與紅為基調的騎士風戰服給包裹住,腰際的白色皮革劍帶上還吊著精緻的白銀細劍。
「Saber……不,還是叫我亞絲娜好了,畢竟在這場戰爭中沒有隱瞞真名的必要,我也比較喜歡別人這樣稱呼我。」
「那麼亞絲娜,妳剛才跟我說的關於聖杯戰爭的事……全是真的?」
「我出現在你的面前應該就是最好的證明了吧?可是我瞭解你的困惑,畢竟我自己也是在和男朋友約會的途中莫名其妙被召喚出來的。」
亞絲娜微微一笑,接著啜飲了一口放在她面前的咖啡。
「雖說有機會實現願望,但強硬地塞給我知識、又強硬地要我廝殺,那個聖杯說白了其實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吧。」
「願望……這麼說起來,既然聖杯會召喚出被它這個萬能的許願機吸引的英靈。那就代表亞絲娜妳也有想完成的願望對吧?」
「……」
勳一如此毫無心機的一問,竟讓亞絲娜的表情微微僵住了數秒,但很快地又恢復成原先的甜美笑容。
可是勳一卻看的出來,此刻亞絲娜的笑容,已然多了些難以名狀的悲慟。
「願望啊……真要說的話是有的吧。可是那純粹是我的任性,是我對這不合理現實的,一種像是在鬧彆扭般的控訴罷了。假如真的實現,對我的那位朋友來說反倒是種不尊重。」
那位朋友──勳一敏銳地捕捉到了某個關鍵字。
本來他還好奇地打算問下去,可是一想到亞絲娜剛才的神情,疑問就立即梗在喉嚨,讓他只能乖乖嚥下去。
「不過……聖杯戰爭嗎?」
聖杯戰爭──老實說,勳一也不是對這個名詞完全沒有印象。
不過那純粹是從身為魔術師的父母口中聽過的,一個如同床邊故事般的虛幻之物而已,他完全沒想過連魔術刻印都沒繼承的自己會有機會參與其中。
更何況,既然是戰爭,那就勢必免不了要和他人廝殺。
聖杯、英靈……對於一位放棄魔術家業,獨自跑來台南讀大學的青年來說,這實在太難理解、也太過殘酷了。
「所以呢,勳一同學,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打算?」
「我是指戰爭的事情,如果你不想要參戰的話,也可以用盡手上的令咒讓我自裁,然後就此從聖杯的掌控中脫身喔?」
經過亞絲娜的提醒,勳一這才想起、並看向自己的左手手背。
在手背上,存在著不知何時浮現的繁複圖紋,也就是對於從者具有絕對命令權的三劃令咒,亦是作為御主的證明。
確實只要用掉令咒讓從者退場,自己就不再是參與者了。
用掉就可以平安離場,回到一如既往的生活。
雖然現在整個台灣,不對,整個世界都面臨巨大的病毒威脅,可是跟實際的廝殺比起來,好好待在家防疫可能安全多了吧。
而若是不用的話,就得陪著亞絲娜一起參加這場搏命的鬥爭。
乍看之下是個非常簡單的二選一,相信無論是誰都可以正確地選出答案。
可是──
「果然,還是算了吧。」
「勳一同學……如果你是在想這樣會有罪惡感的話那大可放心。就算在這裡死了,我大概也只是回到我原本的世界,繼續完成那場約會罷了。」
「呃……這也是很重要的情報啦,但跟那個沒有關係。」
勳一抓了抓頭,接著在勉強整理了思緒後苦笑著說道:
「──因為不論是否真的會喪命,我都實在沒辦法說出要女孩子去死這種話。」
看著在眼前憨厚地傻笑的勳一,亞絲娜不知道是不是聯想到了誰,居然也輕捂著嘴,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
「你呀,這種對女孩子溫柔的老好人個性,簡直和桐人君沒什麼兩樣呢。不過這種話可別常常說出口喔,否則會跟他一樣犯女難的。」
「這……我會謹記的。」
看著亞絲娜的俏麗笑顏,勳一感到有些尷尬的低下頭去。
「總之,既然勳一同學你決定了要戰鬥,那我作為從者自然也得拿出幹勁全力以赴。畢竟離開『那個遊戲』之後,我也很久沒像這樣參加賭上性命的戰爭了,當作是和新朋友一起渡過的消遣時間倒也不壞。」
亞絲娜站起身來,撥弄了一下栗色的秀髮。
隨後──對著還在發愣的勳一伸出了手。
「雖然說到底我也只是個普通的女高中生,但是既然換上了這套衣服,我就能拿出不辜負Saber這個最強職階的實力。所以,我在此向你保證──絕對會為你拿下這場戰爭的勝利的!」
「我、我也是!」
這時才瞭解到亞絲娜伸手的含義,勳一連忙跟著站了起來。
「我也會盡量不拖妳後腿,讓妳可以圓滿地回去見朋友的,亞絲娜。」
「嗯,那就多多指教啦,勳一同學。」
可是,就在締結契約的兩人的手,即將觸碰到彼此的瞬間──
「────!」
壓迫感。
彷彿將天空的重量扛在肩上的壓迫感,讓兩人的動作在剎那間停滯。
一滴冷汗緩緩地從勳一的臉頰滑落。
剛才那一瞬間,他差點以為自己的心臟就要被那股恐怖的威壓給粉碎。而且哪怕是他那半桶水的魔術素養,也可以判斷出這並非是針對他們釋放出的壓力。
對方只是,站在這城市的某一處。
然後像引爆原子彈一樣,在原地爆發出自己的殺氣,將這股氣勢的餘波擴散到整座城市而已。
「抱歉,勳一同學,我想剛才有句話我可能說錯了。」
亞絲娜面色凝重的望向窗外……望向那「原子彈」爆炸時的起點。
「如果有這種程度的敵人在的話,可能不是一句消遣就可以輕鬆帶過的。」
「亞絲娜……那到底是?」
「是挑戰書──」
亞絲娜回頭和勳一對視,神情肅穆的回答。
「──是某個未知的強大敵人,滿懷自信地給予所有參戰英靈的,一封挑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