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喬伊斯仍會夢到那陌生又熟悉的畫面。
「快收手吧,不要再做那種危險的事了!」
「這都是為了我們,你這女人到底懂什麼?」
爭吵不休的男女。
「...這種作奸犯科的人,有什麼必要為他掉淚?」
「別亂說話!抱歉,夫人,請不要在意我同事的失言,真的很遺憾,請節哀順變。」
上門報訊的警察。
女人全身癱在沙發上,雙眼無神地掉著淚。
最後,提起了手槍,飲彈自盡。
「呼...哈...呼...哈...!」
喬伊斯睜開雙眼,像要窒息般地大口喘氣。
又是那個夢...陌生,卻又莫名的感到熟悉,這到底是不是我的記憶?喬伊斯已經問了自己這個問題不下百次。
對他而言,沒有一次戰鬥比這個夢還要可怕,他全身被汗水浸濕,心臟劇烈地跳動著,感覺就像要炸了開來。
「你還好吧?」坐在床邊的摩根淡淡地問道。
喬伊斯聽到這聲音才回過神,想起自己身在旅館當中,他小聲地啐了一聲後,坐起身子說:「沒事。」
這麼丟臉的樣子讓摩根看見,讓他頗為不悅,應該說,喬伊斯感覺自己特別容易對摩根不滿。
即便都曾身處社會底層階級,做過毒品交易的摩根,至少是屬於底層的頂端,更別論摩根後來進入了「帕希諾」,與從未做過正職的喬伊斯更是天壤之別。喬伊斯斜視著在床邊讀書的摩根,感覺他似乎瞥了自己一眼,且那眼神中似乎充滿輕視,更讓喬伊斯心中惱怒更甚。
事實上,那並非喬伊斯的錯覺,自摩根加入以後,三人調查了幾天,總是喬伊斯出的主意最少,還到處亂問無關的路人,引發不必要的懷疑。摩根當然是很佩服喬伊斯的戰鬥實力,但他覺得喬伊斯不過是個沒腦袋的蠢蛋而已。
喬伊斯張望四周,卻沒看見特瑞莎的蹤影,內心一驚,慌忙地問道:「摩根,特瑞莎呢?」
「一早就出去了,說是要去找人,不讓我跟著,至於睡得正熟的懶蟲,當然沒有聽見對吧?」
摩根說完,房內頓時安靜了片刻,在這瞬間,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摩根,你如果對我有什麼不滿,就趕緊痛痛快快說出來,別讓自己憋著,也讓我能好好解決『問題』。」
這個「問題」,顯然指的就是摩根,摩根嘴角上揚,將書闔上放在一旁,起身對喬伊斯說:「喬伊斯,我不討厭你這種直腸子的性格,但是除此之外,我們沒半點合得來,不過,其實這些都只是小事,喬伊斯,你聽好了...」
喬伊斯全神貫注,等著摩根的下一句話。
「特瑞莎是屬於我的!」
「...啥?」
喬伊斯用一種看著精神病患的眼神望著摩根。
「我說了,特瑞莎是屬於我的!像她那種端莊高潔的女子,可不屬於你這種蠢蛋!」摩根提高音量再次說道。
喬伊斯很想說點什麼來反駁,但自己與特瑞莎連好朋友也稱不上,根本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說到底,這已經不是誤會,根本是妄想的程度了吧。喬伊斯敷衍地應了幾聲後,搖了搖頭,果然看上去冷靜的人,內心其實往往炙熱,熱到把腦子燒壞了吧。
不久之後,房間的門打開,正是特瑞莎回來了,她臉上帶著一絲極細微、常人難以察覺的喜悅,若是由他人來看,她大概和平常沒什麼兩樣,只是喬伊斯就是看得出來,儘管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遇上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嗎?」喬伊斯問。
「算是吧。」特瑞莎嘴角微微上揚「關於失蹤事件的調查方向,我已經有點眉目了。」
特瑞莎繼續說道:「我以前為了找到與替身使者戰鬥的方法,去拜訪了很多位替身使者...這很不符合我的做法,但至少和一些替身使者有了交情。我剛才去拜訪的人有點多疑,所以我才沒帶上你們,那個人的替身能夠將想知道的事情以舞台劇的方式呈現...我也忘記替身名叫做什麼了,不過舞台劇的內容是這樣的:『喔,這絕對是我畢生最好的傑作了。看看這石雕,看似明亮...不,應該說閃耀比較好吧,看似閃耀卻充滿著黑暗,黑暗...不對,那時候是說漆黑,漆黑之中卻透露著光芒,這正是印照著人的一生啊!』」
特瑞莎的聲音驟然而止,她感受到喬伊斯狐疑的目光,有些尷尬地撇開了視線。特瑞莎決不是個會說故事的人,那個資訊本就撲朔迷離的舞台劇台詞,在她的轉述之下顯得更加不明所以。
摩根卻彷彿想起了什麼似的,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道:「石雕...是藝術家吧,光明與黑暗互相交錯...喜歡將這些相對的事物結合的藝術家,的確有這麼一號人物,看來,這替身暗示我們要找的人。」
「你知道這個人是誰嗎?」特瑞莎問。
「是,那位藝術家叫多梅尼柯(Domenico),黑暗之路的終結意味著黎明,光明之道的終結意味著黑夜,這就是那位藝術家創作的宗旨。順便提一下,這裡的光明黑暗指的不是正義邪惡,通常指的是幸與不幸,他最著名的創作是...」
「你好像總是懂一些奇怪的東西呢...」見興致高昂的摩根眼神閃爍著光芒,喬伊斯趕緊將話打斷,畢竟他沒興趣,也不想看見摩根賣弄學問。
這種時候,摩根總會講一些「沒知識」、「沒有文化」、「退化的猴子」之類的話來調侃喬伊斯,但他這次只是無奈地搔頭聳肩道:「我是很想反駁你,但這位藝術家確實極不出名,不知道也很正常。」
「那麼,我們要怎麼找到這個人呢?」
「不必找,因為我知道那傢伙的住處。」
摩根得意地笑了笑。
三人來到了繁華美麗威尼斯少有的破舊建築前,從外觀看上去,應該是棟小型公寓,喬伊斯這才百分之百相信摩根說的話,畢竟不出名的藝術家,生活的大概就只能是這種地方吧。
三人戒備地走到四樓,來到了這名藝術家的門前,只是門前的摩根卻突然遲疑了,他與多梅尼柯交情不深,卻知道他最討厭在創作時有一絲干擾,就這樣敲門,多半會惹他不高興,那就別想問出什麼情報了。
摩根轉過頭,正想讓喬伊斯和特瑞莎在附近等一會兒,但視線中卻僅有特瑞莎的身影,他猛地向旁邊一看,不料竟見喬伊斯將門轉開,逕自走入房內。
摩根嘴唇微張,本想破口大罵,可是隨即心中一涼——這個最討厭別人打擾的多梅尼柯,怎麼會沒有鎖門呢?兩人趕緊跟著進去,只見喬伊斯眉頭緊縮著望著被鮮血染紅的房間,顯得十分不適。
血液濺滿了牆壁與天花板,甚至還沒乾,摩根雖然不知道多梅尼柯被殺的理由,但肯定與三人脫不了關係,敵人說不定還沒走遠,要是在走廊待得久了,很可能接著被攻擊就是他們,摩根不得不承認,多虧喬伊斯的粗神經,否則他們在外面絕對無法察覺情況已如此險峻。
「...這種誇張的死法,又是替身做的吧。」即便是特瑞莎,也露出了感到噁心的表情。
「肯定是,而且還不能放鬆警惕,我們隨時可能...」
摩根的話還沒說完,便聽見一陣沖水聲,隨後從廁所走出了一個身材略為肥胖的高大男子,遇見突然冒出的三人,他沒做出任何驚訝的反應,就只是這麼愣愣地望著突然出現的三人。
「他不是多梅尼柯!喬伊斯、特瑞莎,準備戰鬥!」摩根大喊道。
那男子的眼角下垂,長得本就一副呆滯的模樣,他緩緩地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面無表情,顯得更加蠢笨,他喃喃道:「啊,忘記大哥告訴我說,辦完事就要趕快離開了,這下要怎麼辦呢?」
他的一字一句都十分緩慢,喬伊斯按奈不住怒火與焦躁,忿忿地道:「怎麼辦?把你打趴在就不用考慮這麼多了。」
「對了!打趴!」那男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裂嘴微笑,同時一個壯碩的人形替身從他身旁冒出,朝三人揮拳而來。
與他同時笑出來的是摩根,通常這種人形的替身以力量為長,那麼自己替身的能力可說是完全剋制對方。
「觀月者」從摩根身旁出現,輕鬆地接下了那個替身的拳頭,而「觀月者」的另一隻手則狠狠地朝那替身的臉揍了下去,那替身被打得飛出去的同時,那男子的身體也向後飛了出去。
「『觀月者』的能力開啟後,會遠遠地相對超過對方的力量,雖說如此,你大概也聽不到...」
看見那男子緩緩地站起,得意的神情倏地從摩根臉上消失,話也驟然而止,為什麼對方一點事也沒有?在「觀月者」啟動能力後,應該是足以把目標像豆腐般打爛的,到底為什麼?
「摩根,聽剛才的聲音,你的攻擊並沒有被防住,你的攻擊確實成功了,只是傷害卻不見了。」喬伊斯依照經驗判斷說。
「什麼意思?」
「你的傷害奏效了,只是傷害被儲存起來,或被移轉到什麼地方去了。」
摩根還沒完全意會喬伊斯的意思,正想轉過頭去,卻感到身體突然有些彆扭,可以說是變得遲鈍,而以口語來說,就是變得卡卡的,又過一秒鐘,摩根甚至還來不及驚訝,身體就已經從難以動彈變得動彈不得。
「摩根,你怎麼了?」察覺到不對勁的特瑞莎問。
「謝謝你的關心,只不過我的身體好像沒辦法動了。」摩根苦笑著說。
男子嘿嘿地冷笑數聲說:「哈哈,活該,誰叫你要用替身接下拳頭!這就是我的「狂暴黑桃」(Frantic Spade)的能力...嘿嘿,你們不到這邊還沒事的,現在既然來到這裡,就乖乖地讓我們殺死吧!」
「我們」?喬伊斯、特瑞莎、摩根聽見這兩個字,不禁都冒了冷汗,眼前這個男子神色得意,看起來又是個蠢蛋,說的應該不是假話,那麼既然如此,到底還有幾個人?
喬伊斯不想多作思考,他覺得與其考慮對策,不如直接先打趴一個人比較快吧,他向那男子走上前兩步,卻忽然感到手背像是被針扎到一般,猛地一陣刺痛,他抬起手一看,不由得大為吃驚,只見手背的一部份在一瞬間變成了青紫色,不自然的顏色在皮膚上看上去格外怵目驚心,且那青紫色的區域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散著,喬伊斯只不過愣個兩、三秒,手掌便有一半變成青紫色。
「怎麼可能...是從哪裡出現的替身攻擊?」喬伊斯望著自己的手,不住顫抖地道。
特瑞莎喊道:「喬伊斯,快把手掌砍掉,那種劇毒馬上就會流到心臟去!」
喬伊斯當然知道這是劇毒,但就算特瑞莎這麼說,把自己的手掌砍掉這種事怎麼可能毫不猶豫地辦到,他腦子一片空白,只是就這麼愣愣地望著逐漸被劇毒感染的手掌。
「快把手掌砍掉!」
說完,劇毒正逐漸往喬伊斯的手臂侵染。
狂暴黑桃(Frantic Spade)
破壞力:A 速度:A 射程距離:C
持續力:B 精密動作性:C 成長性:B
力量不遜於白金之星的強大替身,替身的拳頭擊打在對手的替身上時,會使對方的身體只能夠朝著自己前進,甚至連轉頭這種細小的動作也無法辦到。
如果在近距離的情況中了這個能力,遇上「狂暴黑桃」可說是必輸無疑,此外,這似乎不是這個替身的全部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