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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與海的子守歌~Ever17同人 一章 雨(5)

做白日夢的克里斯 | 2020-03-28 20:48:48 | 巴幣 4 | 人氣 97

完結一章 雨
資料夾簡介
2024年,逃亡到了亞洲大陸的月海,在隔離都市「玄城」中過著貧困卻安穩的生活。直到某一天,一名少女出現......

  黑衣女子回到陰暗的住所。
  她站在房門口,默不作聲,雨衣緊貼她的身體,滴滿一地潮濕。
  深深呼出一口氣後,她脫去雨衣,放在一旁的矮櫃上,隨即一屁股坐上離門口不過幾步路的床舖,放下側背包,甩開長靴,左手托著長過腰際的頭髮,右手抽起掛在床腳架上的毛巾,細心擦拭濕溽的髮絲。
  動作輕柔、從容,過度地鎮定。
  濕黏感快速消退,但速度還是達不到她的期望。
  雨聲仍未停歇,撞擊黑色的大地,穿透殘破的牆面,在狹小的房間裡迴盪不已。
  她拋下毛巾,赤腳走向窗邊的木製圓桌,在石磚地板留下水做的腳印。
  圓桌上擺著一個鋪滿衛生紙屑的紙箱,紙屑裡窩著一個小巧渾圓的毛球,毛球一發現她接近,頓時就從睡夢驚醒。
  「恰咪……」
  她輕聲呼喚掌心大的寵物──倉鼠恰咪。
  她把恰咪撈起,捧在手掌心上,逗弄牠粉紅色的鼻頭,搔癢牠像麻糬一樣的乳白色腹部,再撫摸牠背上三條淺黑色的條紋,條紋順脊椎而下,從頭頂到尾巴,將牠灰色的毛皮一分為二。恰咪的鼻子抽動,兩隻眼珠傻傻盯著她瞧。
  她糾結的眉心稍為紓解,臉上泛起疲累的微笑。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她捧著牠走回被單破舊的床舖,從側背包裡拿出用汽油換來的報紙包,拆開來拿出一兩顆花生遞給牠,恰咪立刻用兩隻前腳抓起花生,喀吱喀吱地咬著,看起來相當逗趣。
  暴雨像是一支士氣高昂的軍隊,發出洪亮的吶喊,討伐著污穢不堪的城市。雨聲將房間團團包圍,室內的寧靜與室外的暴烈相較,猶如海洋上的一座孤島。
  她把恰咪留在床上,走到緊閉的窗簾前,揭開一個縫隙,窺看窗外的漫天大雨,視線試圖穿過黑夜與高樓,尋找她拋棄的某件事物。
  她很快就發覺這麼做毫無意義,關上窗簾,轉身將簾布壓在背後。
  「這麼大的雨,她不可能不走。」
  她說服著自己,隨手拿起床頭的小型收音機,像摔入雲朵一樣地躺在過度柔軟的床上,以一旁的恰咪為伴,想要找到一個悅耳的頻道,但不論她怎麼切換開關、調整旋鈕,收音機回應她的除了雜音,還是雜音。
  她把收音機摔到地上,兩顆電池從中彈飛。
  恰咪啃著不知道第幾顆花生,似乎早就習慣各種突發的聲響。
  她朝污黑的天花板嘆出一口長氣,卻吐不出腦海裡的心煩意亂。
  為什麼?我為什麼要在意?留在那裡是少女的選擇,我對她並沒作出任何承諾,玄城裡懷有過去的人何止一個,不可能每個人都能得救,更別提要她負責他們的未來……少女肯定會躲起來,就算不會,難道沒有別人會幫助她?要是真的沒有,也只能說是少女的不幸。
  ──不對……!
  她的思慮和早前說詞完全矛盾。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孤身一人留在玄城的街頭荒野,面臨的只有比死還慘的結局。她出手相助,改變了少女的命運,但這次若坐視不理,和親手殺了少女沒有差別。更別提,要是少女被一心報復的流氓找上……
  ──我沒有錯……
  雨聲壓迫著她的房間,她的雙耳。
  黑暗籠罩著整個房間,成為她的被褥。
  一晚的變化起伏累積的大量疲勞,吞噬了她的意識。
  她的視線漸漸模糊,再也沒有力氣,也沒有意願思考。
  唯有良知趁著理智鬆懈,溜出她的心靈……

  ──我不要……!
  她吶喊。
  睜開雙眼,四周景色毫無改變。
  眼前是雪白金屬建造成的無機質空間。
  耳朵隱約聽見精密電子儀器運轉的聲音。
  空氣中飄浮著鮮血與藥水的味道。
  她不曾忘記這裡。
  『月海……妳看啊……』
  也不曾忘記他的聲音。
  他的聲音原本是她的救贖,此刻卻刺痛著她的靈魂。
  他猛烈咳嗽,一面捂住口鼻嗆出的鮮血,一面行屍般地向她走來。
  血液滿出他的指縫,在淨白的地板留下腥紅的腳印。
  她心痛地看著他,揪緊胸口,滿頭冷汗,吁吁喘息。
  『怎麼啦?全身是血的我……很滑稽、很可笑嗎?』
  他諷刺地苦笑,向她遞出血紅的右手。
  『不要……不要過來……』
  她搖頭,捂住雙耳,不停後退。
  『現在只有妳能救我們了……妳想眼睜睜看大家死掉嗎?』
  他反手一揮,要她看看空間裡的其他人。
  在佔據整面牆壁的大型終端機前,染著一頭金色短髮的少女正坐在扶手椅上,緊盯著他們的爭執。空間一角斜立著三座足以容納成人的膠囊睡眠艙,身穿藍色連帽背心的少年守候在其中一座艙旁,隔著厚重的玻璃艙門,焦心地留意著艙內人影的神情變化。
  『聽著,倉成……還有月海……』
  金髮少女語氣凝重,出聲打斷他們:
  『這間醫療室裡有簡單的實驗設備……或許有辦法抽出TB抗體……』
  『月海,助我們一臂之力吧,拜託妳。』
  聽到金髮少女的推論,他更加堅定地逼近角落的她。
  『你們為了活下去,竟然做到這種地步……』
  她的腳跟碰到病床的滾輪,無法再往後退
  『一旦感染裘蕾,就再也回復不了呀!』
  『裘蕾病毒不一定會傳染給大家吧?』
  他強顏歡笑,直視她的雙眸。
  『妳不也說過妳是特別的嗎?』
  『不要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她甩開遮不住聲音的雙手,幾乎要哭出來地大喊:
  『我不想讓大家嚐到同樣的痛苦啊……!』
  一記耳光暫停了她的思緒。
  等到她回過神來,他的手裡已握著一支橙色安瓿。
  她還來不及出聲制止,尖銳的聲響就打碎了她的猶豫。
  『這樣就沒有退路了。』
  摔破安瓿的他,淡然地說。
  『剩下的辦法只有一個。』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傻……?』
  她抽噎起來,淚水淹上雙眼,舌根像是溺水的人,說不出清晰的字句。
  『你明知道就算不這麼做……我最後還是會答應的呀……!』
  『嗯……我知道……』
  他掛著她最熟悉的笑臉。
  『妳想罵我,就罵吧。』
  『笨蛋……』
  滾燙的淚水燒灼她的雙頰。
  『武你這大笨蛋……!』
  她再也無力抵抗,撲向他染血的胸膛。
  他攬住她的背,撫摸她的長髮,用沉默擁抱她洶湧的感情。
  『失敗的話……我會恨你一輩子……大笨蛋!』
  她像個無力的嬰孩,從他的懷裡滑落,跌坐在病床上。
  模糊的視線隱約看見,他溫柔地扶起她的右手,捲高她的衣袖。
  接著,一支針筒刺進皮膚……

  疼痛驚醒了她。
  她反射性地抓住右臂,肘窩還殘留著夢境與回憶的痛楚。
  她倒回床舖,仰頭吸吐空氣,一頭冷汗滑落她發白的臉孔。
  恰咪爬到她的耳旁,嗅聞她的汗水。
  大雨,依然未停。
  「『最後還是會答應』……嗎?」
  她咀嚼夢中的話語。
  雙眼不再渾濁。
  她起身,套上長靴,走向房門,沒有披戴雨衣,也沒有和恰咪道別,就這麼開關房門,走出屋子,闖入無盡的雨夜。
  大雨把沒有遮擋的她打得濕透,黑色便服貼附著她的肌膚,長髮遮蔽著她的視線,但都阻擋不了她前進的腳步。她在黑暗中快步行走,穿過一棟棟半毀的老屋,直到雙腳跟不上她的思緒,她才逐漸加快、加快,最後使出全力,像要把大雨都拋在後頭似地飛馳起來。
  她化為黑色的風,鑽入窄巷,闖出大街,跨過遍地的坑洞,躍過廢棄的汽車,把崎嶇的城市當作平坦的荒野,恣意撕裂污穢的夜色。街道在她的腳下飛退,雨水從她的髮梢跌落,重重大雨像是洗刷罪惡的試煉,每踏進一步都讓她感到暢快淋漓。
  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好人。
  但曾有個人拆穿她的偽裝,識破她的逞強,相信她堅硬的鐵甲下,也有一顆柔軟的心。
  她不是聖人,不是英雄,也不必去做這類人會做的事。
  她只要做她自己,做他相信的自己。
  挽救一個少女免於註定的悲劇,彌補自己衝動犯下的錯誤,根本不需要猶豫。
  一秒也好──她願意用盡全力,吐空氧氣,只為換取多一秒的機會。
  即便只有一秒,都有可能改變少女的結局。


  不知踏破多少水窪,撞碎多少雨珠,她終於停下腳步。
  環顧四周,景色依舊。樹林喳喳作響,石像靜立兩旁,深處的十字碑擔著雨水眺望一切。
  這座「聖人墓」和她第一次造訪時一樣淒涼。
  唯獨少了最重要的事物。
  少女不見了。
  她遠遠望見十字碑下有個顯眼的紅色物體,走近一看,發現是少女的行李箱。行李箱孤單地倒在十字碑的臺座下,虎斑貓圖案朝落下雨水的夜空跳躍,顯得格外寂寞。她猜想它的主人或許還在附近,但不論往哪個方向尋找,都尋不著少女的蹤影。
  她無法不聯想這景像的意義。
  少女,莫非已經……
  『我會等妳,直到妳回來……』
  少女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迴響。
  她的視野陷入黑暗,聽覺剩下一片死寂。
  她在行李箱前蹲下,任憑大雨像咆哮的野獸撲打肩膀,任憑瀏海像濕黏的面具遮去雙眸,側臉安靜得像是虔誠跪拜的教徒,用為墓碑獻上花束一般的輕柔,將行李箱扶起,靠在臺座邊緣。
  接著她站起來,雙拳緊握。
  她知道有件事得先解決。
  「我知道是你們。」
  不知何時,一幫惡煞聚集在她身後。
  他們的臉孔猙獰,沾滿油污黑垢,毛髮恣意生長,糾結成塊,身上穿著破爛陳舊的衣物,有人高舉棍棒,有人低握小刀,還有人坐在打擋摩托車上,不停催動油門發出吵耳的引擎聲。他們擠滿狹小的公園,將她三面包圍,人數至少有二十人。
  她轉身,從他們簡陋又缺乏一致性的穿著,認出他們是「溝鼠幫」──被大型幫派逼到走投無路,只能以搶劫與拾荒為生的流浪者集團──玄城裡最低賤的幫派。
  她在人群前排發現三個醒目的人影,其中兩個男人一胖一瘦,一個鼻樑包著繃帶,一個右手吊在骯髒的三角布巾裡,是早前被她打傷的流氓。他們守在中間那人的左右,為他撐傘遮雨,那人身材不高,頭髮半禿,但外表乾淨,衣著相對整齊,腰間皮帶上還插著一把手槍。
  有權享用優於他人的物資,想必是溝鼠幫的首領……一個被居民稱為「禿鷹」的男人。
  「就是她?」
  禿鷹一臉輕視地問著兩旁的部下,他們卑微而驚恐地點點頭。
  承認兩個大男人敗給一名弱女子,恐怕不止是顏面無光的問題。
  她不避不躲地瞪著禿鷹,眼神銳利如刀,拳頭握到不能再緊。
  「交出來。」
  「什麼?」禿鷹歪嘴回答。
  「把那女孩──交出來。」
  「這女人,瘋子。」禿鷹對兩側賊笑。
  「……非要來硬的嗎?」
  她冷笑一聲。
  禿鷹面色大變。
  妳算什麼東西──!
  流氓隨首領的怒吼而踏進一步,震得身上的武器鏗鏘作響。
  公園再度陷入沉默,只有大雨獨自作響。
  嘩喇喇……
  禿鷹咧開淫邪的笑臉。
  嘩喇喇……
  她昂然站在十字碑前。
  陰雲炸裂,夜空閃耀。
  雷聲吹響戰鬥的號角,二十人放聲呼號,握緊武器,朝黑衣女子圍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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