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去內華達做什麼？是要前往五十一區嗎？」
當喬治不曉得第幾次問這個問題時，席歐都覺得腦血管像有了生命力一樣，準備以腦溢血結束自己的生命。
席歐當然在得知基金會知道顧莫予的消息時就開始行動了，他吩咐了自己的下屬去警告對方，只是不曉得到底有沒有成功，又或者說現在還在勸阻的階段。
他不知道要感覺到緊張還是其他什麼東西，但此時此刻坐在一如往常的審訊室內，感到緊張或者是激動好像對事情都沒有幫助。
「你不是最了解他嗎？」喬治說：「告訴我，他們停在內華達那要做什麼。」
「如果我知道的話我還需要坐在這裡嗎？」席歐感覺到一股絕望，他扶著額頭，他有點希望自己還是年輕時候的自己，現在就會拔起外面走廊的滅火器，然後把喬治的頭砸個稀巴爛：「我已經說過……算了。」
「你是不是有派人去通風報信？」喬治瞇起眼睛說：「不，這個不可能的機率還比較小，不過我猜鮑爾先生你——」
「廢話。」那個瞬間，席歐有點不想管了，他瞪向對方，雖然話一說出口就後悔了：
「我救了他一次，當然會救第二次。」
喬治愣了好幾秒，似乎是沒想到自己會這麼爽快地承認過去一年裡不斷閃躲的話題。但席歐知道再這樣下去沒有意義了，畢竟顧莫予離開了那段為他量身訂做的人生。
席歐感覺到五臟六腑在翻攪，他有太多事要擔憂了。他覺得自己不該那麼早離開優，至少應該在幫對方做個身體檢查。還有車子，他媽的該死的車子被克利夫開走了，現在還下落不明！
「你亂了陣腳嗎？」喬治皺起眉頭，那雙眼睛像蛇一般盯著自己：「鮑爾先生。」
「我只是覺得再怎麼隱瞞也沒有意義了。」席歐說，他想要把自己隱身在燈光照不到的黑暗面：「你們要抓他就去抓吧，反正……」
「那我們就終止。」喬治接口，將每個字母都說得響亮且徹底：「你肯定會暗中阻擾對吧，畢竟席歐·鮑爾是一路爬到最高議會的人……
你接手了密大事件，以及SCP-213的收容失效，你是站點內備受敬重的醫生，然後成為人事主管……接著是O5議會。
為你效忠的人肯定數一數二的多，就像五十一區事件後，你封鎖了一切能夠追查得到的消息管道……」
喬治瞇起眼睛，咧出了大大的微笑：「沒錯，你有人脈以及資源，但你是站在基金會這邊的嗎？」
席歐感覺到威脅。
真真切切，直往心底刺的威脅。他瞪大眼睛，知道剛剛自己肯定是說錯話了，但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很快的基金會會找到辦法，而他們為顧莫予所做的不都會前功盡棄嗎？他吞了口口水，然後說：「你說呢？」
「把問題丟回來給我，我猜你是心——」
房間的門突然敞開了，席歐看見一個穿著制服的年輕人在門外喊道：「那個，克洛維尼亞先生，有訪客說要找鮑爾先生。」
「訪客？」喬治重複一次：「他怎麼會有訪客？」
席歐也覺得震驚，優目前住的地方離這裡其實有一段距離，他們每次見面都是選取一個中間點，而不是其中一個人來到對方的定點。
「對，」那個年輕人點點頭：「叫做……蜜凱拉，蜜凱拉·鮑爾。」
———
「啊，席歐，好久不見。」
當席歐腦袋一片混亂的走到會客室時，他看見蜜凱拉穿著襯衫還有牛仔褲坐在桌邊，一頭凌亂的長髮綁成了馬尾。她看起來長大了些。
比起上回見面，看起來更成熟了。這個發現讓席歐突然感覺到心悶。
「妳怎麼會到這裡！」席歐想要用吼的，但許久未見到女兒的心情終究是凌駕過那份憤怒，他回頭看了看正在門口監視的喬治，然後難受的坐到了蜜凱拉的對面。
「我離家出走了。」蜜凱拉語出驚人，席歐看著女兒眨了眨黑色的眼睛。
「我該責罵妳嗎？」席歐說，他有點心力交瘁。
「或許該。」蜜凱拉聳了聳肩，接著垂下視線：「席歐，媽……我是說優她，我已經和她吵了很多次小莫哥哥的事了，她還在家的時候幾乎是這樣，我希望她告訴我這麼做的理由，就算只用『我們GOC都是這樣』的也可以。」
席歐覺得很混亂，他同時能夠明白優和蜜凱拉的心情，但基於對優的那份心情還有愧疚，對，愧疚感幾乎像是怪獸要侵蝕一切。他應該要去責怪蜜凱拉的行為，但他不想去做。
「妳是怎麼來這裡的？」席歐問。
「打電話找過來的，我以前還是基金會儲備人員時有一張聯絡清單，我請他們幫我找你在哪裡，好險你還有開放訪客時間。」
一陣沉默降臨。
「席歐，我不喜歡爺爺奶奶家。」蜜凱拉輕聲的說：「我想念你。」
席歐點點頭，然後伸出手摸了摸蜜凱拉蓬鬆的頭髮，還是熟悉的觸感，沒有什麼改變。
「妳就這樣拋下弟弟跑來找我？」他決定還是得展現一些父親的威嚴，但光是這麼開口，就讓席歐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那些一切尚在的時候。
會客室的燈光太暗了，他幾乎要看不清楚對方的臉。
「這不算拋棄，佛恩很喜歡爺爺奶奶。」蜜凱拉說：「他很適合活的平凡，我大概沒辦法。」
氣氛沉默了，席歐聽得見喬治在後頭的呼吸聲，以及那像利劍一般的視線。他握住蜜凱拉的手，然後說：「妳該回家了。」
「我不能留下來嗎？」蜜凱拉頭一次露出了心急的表情：「拜託，我才剛跟優說了很重的話，現在回家要是她也在的話會尷尬死的！」
席歐可以想像得到到底是什麼「很重的話」，但他寧願不要去想，他站起身，和站在門口的那些人使了個眼色，然後說：「你們能請人護送……」
「不行啦你不能拋棄我！」蜜凱拉大喊，她直直衝過來，伸出手抱住了席歐的手臂。
站在門口的喬治表情看起來很不明所以。席歐則側身伸出手抓起蜜凱拉的腰，將對方橫向抱起，他很早就練成了這種搬麻布袋式的抱人方式，蜜凱拉的體重很輕，所以就算騰空而起也不會去扭到手。
「席歐——拜託！讓我留著啦！」蜜凱拉艱難地抬起頭說：「我會很乖！我會配合調查！」
「妳不需要調查！給我回家！」席歐大喊。
他們來到走廊上，而喬治手拿著文件，看起來有些拘謹。在蜜凱拉終於安靜下來後，席歐解除了剛剛那幾乎要閃到腰的姿勢，然後將身旁這個不情願的女孩推往大門口的位置。
「我記得妳。」這個時候，喬治突然開口，令人意外的是，他是看著蜜凱拉的眼睛說出這句話的：「原來妳是之前還住在培訓所的孩子，我是前些年畢業的。」
席歐看著蜜凱拉眨了眨眼睛，他知道女兒不論遇到什麼情況都會非常機靈的反應。蜜凱拉點點頭：「你好，不過我現在已經不是儲備員工身份了。」
喬治的眼光移向了自己，席歐瞪回去。
「我知道，妳當時被收養這件事……就讓鮑爾先生被我們密切關注了。」喬治瞇起眼睛，而酒窩也伴隨著笑容陸出來：「妳覺得妳的生活怎麼樣？」
蜜凱拉似乎也察覺到什麼，所以稍稍抬高下巴，說：「我過得很好，很可惜無法與你成為同事。」
「妳在家裡也能自由自在的談論基金會或者是GOC的事嗎？」喬治說。
席歐感受到一股迫切的威脅，他伸出手扶住了蜜凱拉的肩膀，將女兒稍微拉往自己的方向，開口：「你要質問的對象是我吧。」
「這個嗎。不，不再是了，鮑爾先生。」
喬治微笑著說：「我已經理解到你是怎麼樣的人了。而對付你這樣的對手，所需要的是對症下藥，就像你分別對顧莫予以及蜜凱拉小姐做的那樣。」
「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們不會讓蜜凱拉小姐離開的。」喬治睜開眼睛說，那雙棕色的眼珠像玻璃一般反射出自己的面孔，席歐幾乎要倒抽一口氣。
「你必須要協助我們，釐清顧莫予要做些什麼，而在這之前——我來告訴你一個事實好了。」
喬治伸出手，但令人不安的，他就僅僅只是伸出手，而兩手的手掌上空無一物。
「鮑爾先生，我想你也從剛剛的話發現了，你說了『我救他一次，那也會救他第二次』。這意味著什麼呢。」
「你重視他的程度比你自己想像得更加深刻。深刻到——你在剛剛放棄了如此久的堅持，直接表明了你會和基金會對幹到底，而僅僅只是為了保護他。」
然後，那雙眼睛再次看過來了，席歐抓緊蜜凱拉的手，他無法呼吸。
「知道嗎，我猜值得你這麼做的人，他對你重視的程度也會非比尋常的同等。我們就等著看吧，鮑爾先生，他會來的，在你把他帶離基金會以後，他仍會回來的。」
「你做的一切都會是徒勞無功。」
TBC
創作內容
SCP世界觀系列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