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晚的失眠，我只好在天還沒亮的時候，拖著沉重的疲倦感，取消過往早晨的規矩提前進辦公室。
果然還是來了。在座位前甚至還沒把外套脫下來，便眼見桌上放了一份顯眼的急件。
拆開文件的封膠，我開始翻閱起一連串有關方惠吟的報告書，不過其中一份資料讓心中捲起一陣譁然。
「……」由監視器影像與包裹上指紋為關鍵的證物，恩庭宇課長似乎有意把方惠吟作為種嫌起訴，「為什麼要這麼急著斷言啊……」
略眼接下來的報告書，我不禁想把手上的文件狠狠地砸上辦公桌。
「因為這是我們的責任。」
「嗚啊────！」
恩課長忽然拿著熱咖啡出現在我的身旁，把我手上的文件奪下。
「課長……你沒回家嗎？」
「你想知道的應該不是這些吧，聽說妳昨天問話後和老蜜蜂吵起來了。」
「……」
他將半張臉埋進馬克杯裡，黑眼圈依舊嚇人，但或許是昨天有休息過的關係吧，整個人看上去明顯氣色明顯比較好。
「曾芳安，司法是天秤，我們不需要感性地斷定人的善惡。」
「我知道，但是還有諸多疑點還沒有釐清，在搞清楚真相之前我是不會起訴這個人的。」
就當我準備伸手從包包裡拿出陳霧的親筆信時，恩課長深嘆氣打斷了我，隨之遞出了一隻錄音筆。
「……恐怕由不得妳。」
「……？」
我困惑地放出錄音筆裡的內容。
對，是我做的，是我殺了陳霧。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我不禁心一突，險些讓手上的錄音筆滑落。
「昨天晚上到警局自首了，這麼一來應該就這樣註解，當時的問話都是謊話，回到住所後，她因為良心發作晚間到警局投案了吧。」
「開什麼玩笑！」
頓時，忽然上揚的音量迴盪在空曠的整個樓層，自己也在回過神的時候嚇了一跳，連忙為自己的失禮和恩課長道歉。
「反正事實就是事實，請妳近期著手準備方惠吟的偵查。」冷冷地丟下這句話之後，恩課長轉身準備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妳還有一個半月的時間，這是我最大的讓步。另外……坐妳旁邊的意辰等一下會換位子，因為署長似乎調來了一名助理給妳，待會應該就會來報到了，稍微準備一下。」
「……」聽完恩課長的話我先是愣了愣，隨後才反應過來，急忙頷首致謝「……非常感謝！」
沒有轉過臉的恩課長揮了揮手，默默的走進那間沒點燈的辦公室中。
我花了一點時間回復平靜，然後讓入座吃著冷掉的火腿蛋吐司，心中煩燥也隨著眼角的淚珠被拭去。
另一手把手機拍下的手寫信照片轉存進電腦，這次再細看信中的內容，那時噁心的感覺反而轉換成了某股正面的動力。
方惠吟是個善良的人。雖然是一股偏執，但我著實地不認為問話的當時她在說謊，背後肯定還有什麼隱情。
沒錯，她或許也和過去的我一樣，因為立場地弱小而遭到恐嚇從惡，冒名頂替真兇成為無辜的罪人。我會制止她這般天真的行為，然後把真凶繩之以法。
九點過後，同事們逐一入座，坐在一旁的學長就如恩課長所說的，將位子清了出來，好給今天準備報到的準檢察官使用。
「……聽說對方是個女生，而且長得還不賴。」
學長一邊將個人物品逐一封箱，一邊和我聊起了不知何時傳開的謠言。
對方是一名外表艷麗，留著短髮的女性，年紀似乎和我十分相近，性格外向，這樣的風聲很快地就從人事處傳了出來，引起署裡諸多單身男性的討論。
「對方肯定早就有男朋友了吧……」
我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感嘆。
「誰知道，不過有男朋友也沒差。」
「沒差……？」
「因為對手只會有一個。」丟下這句話後，學長一臉笑意的把堆滿雜物的紙箱彎腰放上推車，「……之後就靠妳囉。」
是要靠我什麼了。我暗自在心中抱怨，無奈的吐出一道鼻息後轉頭面向電腦。
不過說老實的，我多少還是對這個新來的準檢有些好奇，先不論對方的性別，這個年紀還能堅持到升上準檢的機會真的不容易，想必她相當熱衷這樣的工作吧。
就當我還在腦中揣摩對方的長相，身旁忽然有一陣鞋跟的聲音吸引了我的注意。
「……？」
對方雖然是一名女性，但裝扮相當的浮誇，白皙的臉蛋被老派的細框墨鏡遮去一大半，黑色的襯衫豪邁地大開胸膛，搭配上外頭披著的深紅色大衣，要不是她手上拿著工作證，我可能當場會懷疑是誤闖辦公室的瘋子出聲趕人。
「請問妳是？」
「我是Ｌ。」
聽到她簡短的發言，但聲音實在相當的耳熟，我也因此乾愣了半晌，過了好一些時間才回過神確認。
「……誰？」
「咖啡館的Ｌ。」她彎腰摘下墨鏡，讓聲音和模樣在我腦海裡瞬間連結，「我來幫忙妳調查了。」
謹慎確認了那張驕傲的臉孔和髮型，我甚至還側過臉確認她脖子上的傷疤，她確實就是那間無名咖啡館的老闆娘Ｌ。
「開什麼玩笑───！」
我唐突的上揚的聲音吸引了全辦公室的目光，隨後襲來的死寂，著實的讓我想找個洞把自己活埋。
「不是玩笑，這可是貨真價實。」
她一屁股坐在與我相鄰的座位上，一邊用腳旋轉著座椅一邊把工作證丟給了我。
「……」
難以置信的我進入調查戶籍的系統，在上頭搜尋了那個叫謝姈的名字，雖然很快的就跑出了一筆結果，但我心想這絕對有問題，一來是不相信全臺灣只有一個叫做謝姈的人，再來就是裡頭的資料完全不讓我相信，什麼旅英政治心理學雙碩士，個種亮麗的頭銜一筆一筆都讓我難以置信，這個人居然是平時只會躺在沙發上和貓玩耍的廢人。
「妳可不可以跟我解釋一下這是什麼狀況……」
「真麻煩……這說來話長，妳確定想知道？」
「麻煩的人是妳吧，不老實招來我就請警衛把妳趕出去！」
聞我這麼一說，Ｌ聳肩，無奈地嘆了口氣，清了清喉嚨後一副準備娓娓道來詳情的認真模樣。
「妳是我讓我扮演咖啡杯精靈的第二個幸運──」
「課長！」
我急忙起身打斷她的話，快步朝課長室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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