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傍晚,德雷和楓榭並肩踏入了咖啡廳,瑞爾則一派悠哉地跟在兩人身後。過了下午茶時間,店內恰好沒有客人;偌大的用餐區已收拾得乾乾淨淨,彷彿就在等待眾人的到來。
「店長……」楓榭輕輕地喚了正在櫃台內擦拭著咖啡杯的古倫店長一聲。
「唉,那邊先坐吧。」店長邊從櫃檯內繞出來,邊指著咖啡廳中央約可坐到八人的大方桌。見楓榭微微頷首後走了過去,他又雙手抱胸,沉下臉看著德雷和瑞爾:「看你們這麼有自信的樣子,想必是弄清楚發生什麼事了吧?」
「那當然!」「是的。」德雷得意地笑了聲,但又略為惶恐地回望了瑞爾一眼,他才不慌不忙地附和。
「喔?難道你們看出什麼驚人的事實了嗎?」在方桌旁坐著的雅邁卡並未穿著服務生的制服,若先前不認識,還真會把他和一般的客人搞混。他翹著腳,一手用拳頭托著腮,輕佻地說道:「我可是連排休都犧牲掉,來聽聽你們的看法的。」
「放心,不會讓你失望。」瑞爾在他對面一屁股坐下,氣勢絲毫不輸對方。
穿著制服的布拉希兒怯怯地蹭到眾人旁邊,正當她欲言又止之際,身後的嵐珊副店長輕輕地拍了她的背,隨即優雅地拉開離自己最近的椅子坐下。
看見楓榭,布拉希兒靦腆地朝她招招手,快速地坐在她身旁;而嵐珊只露出一副深不可測的微笑致意。
在大家就座之際,瑞爾朝德雷輕輕招手,以其他人聽不見的音量問道:「對了,我白天請你幫忙查的那個──」
「嗯,都跟你想的一樣喔。應該……不用擔心吧。」
嘴上雖那麼說,德雷的神情依舊難掩緊張。他見店長安頓好櫃台也走過來後,站到了方桌旁,其餘人則整齊地分坐兩側。德雷咳了聲,清了清喉嚨,卻清不出胸腔中的緊張:「咳,那、那麼,大家都到了吧?」
「快開始吧。」雅邁卡翹著腳,不耐煩地伸出手。
「嗯、好!」德雷下意識地連忙點頭附和。
唔哇,這樣子真的不要緊嗎?瑞爾雖然一派鎮定,心裡也忍不住替德雷擔心。當初說要解說推理,在楓榭面前好好表現的是德雷自己,但是一開始就被人牽著走,實在讓人捏把冷汗。
德雷則穩住呼吸後,把瑞爾昨日所說的一切娓娓道來。
「前幾天店裡清點時,約莫在四點時發現收銀機內少了三萬元。由於當天店內只有古倫店長和楓榭兩個人,而楓榭又因為出去買飲料,被懷疑是偷錢的人。」德雷一手撐著桌子,表情認真地續道:「但是事實絕非如此!接下來我會證明給大家看!」
「首先,在清點時咖啡廳的大門當然是鎖起來的;而且這裡所使用的收銀機相當特別,需要靠專門的識別證才能打開。所以想要不動聲色地拿走裡面的錢,至少有兩層鎖必須解決,而也只有在場的各位能打開它們。」德雷說到此處,刻意停頓了幾秒環視眾人:「換句話說,真正的兇手就在我們之中!」
雖然是推理作品中最常見的句子之一,但德雷此話一出仍舊讓現場的氣氛霎時沉了下來。
「呀,這樣說的話,我和你也包含在裡面喔?」瑞爾故作輕鬆地笑了聲。
「我們當然不算啦!」德雷一手叉腰嘆了口氣,隨即恢復嚴肅的神情:「那麼,首先是古倫店長,有沒有可能是在楓榭出去買飲料時動手腳呢?」
「等、等一下,我跟你們說過了!我根本打不開收銀機!」見德雷的目光掃向自己,店長連忙反駁:「再說,我幹嘛監守自盜?店裡要操煩的事情已經很多了,我又不是吃飽太──」
「別急別急,我沒有說你就是犯人啊!」德雷意味深長地笑了聲:「這一點,還要請人幫你澄清──楓榭!」
「店長不會是犯人,因為……店長的識別證直到發現錢不見為止都在我手上。」楓榭遲疑了半晌,仍臉頰微紅地坦白。
「什麼意思?」雅邁卡馬上追問。
楓榭轉過身,把隨身的包包放在大腿上翻找著,把斷成兩截的識別證輕放在桌上:「我、我不小心折斷它了,店長把他的借給我用。所以即使我出去的時候店長獨自一人,他也打不開收銀機──嗚,本來覺得很糗,所以只讓店長知道的。」
「這也是為了找出真正的犯人,證明妳的清白啊!」德雷輕聲安撫後,眼神堅定地宣告:「總之,這證明了偷錢的不是店長。」
聽到德雷這麼說,店長一手撫著胸口,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但是,我、布拉希兒和副店長也都有不在場證明。」雅邁卡嘴角泛起一股興致盎然的微笑。
「那背後的詭計,我們已經解決了!」德雷得意地微昂起頭指揮著:「瑞爾,把那個調出來。」
倒是挺會使喚別人的嘛。儘管事先就沙盤推演過,瑞爾還是忍不住在心裡吐槽著。
「這、這個是人家的影片!」布拉希兒忐忑地低下頭,深怕德雷馬上就要對自己發起攻勢。
瑞爾點點頭,放出了昨天佳蒂誤觸的那段致詞影片,直到布拉希兒發出尖叫之際,德雷滿意地示意瑞爾將影片停下。
「什麼啊?剛才那陣尖叫。」雅邁卡皺起眉頭問道。
「那、那個是有人碰到人家,不小心錄進去的。總之人家那天下午都在錄影,根本不在國北市啊!」
「我們擅長資訊的同學已經查過你們的照片和影片,應該沒有偽造。所以我們相信不管是什麼原因讓你尖叫,錄影當下你都在現場沒錯。」瑞爾溫暖地笑著,布拉希兒才稍稍平復下來。
「但是,那段影片確定是這幾天錄的嗎?」德雷狡黠地笑了笑:「廟會每年都會辦,有的時候一年還不只一次,每次的內容應該都差不多吧?一般人根本分不清楚之前或最近的影片。」
「人家幹嘛做這種事情!」才剛平靜下來的布拉希兒咬著下嘴唇,泫然欲泣:「真的不是人家──」
「德雷!」楓榭邊安撫著布拉希兒,邊埋怨地瞪了德雷一眼。
「好、好啦,不鬧了。」德雷像是被責罰的小孩般縮著身子:「從影片中田地裡沒有水的情形來看,應該是冬天;至於台上致詞的鄉長選上還不到一年,所以那段影片是前幾天的沒錯啦。」
「順帶一提,那位鄉長好像捲入貪污弊案了耶……」楓榭補充道。
「真的嗎?嗯,總、總之人家那天真的在老家錄影。」
「對,所以你是清白的。」德雷說完後,布拉希兒才露出一抹微笑,但想到犯人的範圍越來越小,微笑又黯淡了下來。
瑞爾一直用眼角餘光觀察著雅邁卡,他始終翹著腳,雙手抱胸,雖然傲氣逼人,但他的表情看起來對德雷的說明充滿了興趣。而查覺到瑞爾的視線,雅邁卡蠻不在乎地哼了聲:「怎麼啦?」
「沒什麼。」瑞爾撇過頭,淡淡地回道:「接下來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