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盜火者的覺悟 (4)
〈怎麼了，表情那麼凝重？〉
〈啊，我有嗎？〉瑞爾連忙搔搔後腦，靦腆地笑了下：〈說到這，我們兩個明明就面對面，結果還是只能用Connector充當通訊軟體聊天，想著就覺得很滑稽。〉
〈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呀。〉佳蒂忍不住搖搖頭：〈明明只是出來調查，為什麼最後非得變成這樣子不可？我好想好想出去，現在、立刻、馬上！〉
看見佳蒂充滿疲倦和擔心的側臉，瑞爾微微朝她挪近身子，但佳蒂也隨即又挪開。瑞爾不以為意地邀約道：〈呐，出去之後，我們去吃消夜吧。吃什麼都好，我請客！〉
〈突然說這個，那也要我們……〉佳蒂的心思隨著一個又一個純白的文字浮現，但隨即被瑞爾打斷。
〈一定能出去啦，與其擔心那種事情，你不如先煩惱要吃什麼吧！對了對了，學校對面那家滷味聽說周年慶在特價喔！〉
〈總是笑得那麼悠哉又耀眼呀。〉瞥見瑞爾的微笑，佳蒂又嘆了口氣：〈考試也好、腳踏車被吊那次也好、今天搜查也好，總覺得你即使偶爾有煩惱也能很快驅散；甚至連現在這樣的情況也一樣，不管什麼時候都能微笑著面對，我真的……好羨慕你。〉
羨、羨慕我？瑞爾訝異地吸了口氣：〈我才羨慕妳，隨時都覺得好像自己還懂得不多似地，不管什麼知識都認真學習；又很熱心系上的活動，和同屆的大家、和學長姐都處得很不錯。而且妳又是個正義感這麼強的人，我──〉
「看你那麼呆頭呆腦地在學校亂竄，肯定是大一的啦！」
初次和佳蒂見面的場景浮上瑞爾腦海，即使腳踏車剛擦撞，仍然豪爽地開起玩笑。那抹笑多麼自然而不矯飾。
「可惡！竟然光天化日下搶劫，還搶女生！瑞爾，我們一起上！」
第一次和佳蒂到地下街那天，碰到搶劫時，她嫉惡如仇的眼神和那絕佳的行動力，仍讓瑞爾印象深刻。
「佳蒂以後想做什麼呢？」「我……不知道。」
但是即使外表看來那麼堅強的佳蒂，面對自己仍然會失落、會徬徨。不知道為什麼，瑞爾不想看到那樣的她；他想看到的是即使腳踏車被拖吊，仍舊幹勁十足、正氣凜然地朝天空揮拳要給對方點顏色瞧瞧，那樣率真的佳蒂。
「你別誤會啦，我不是討厭你。」
是那個穿梭在腐朽的廢棄腳踏車陣中，調皮地笑著的佳蒂。
〈瑞爾？怎麼了？〉
歷歷在目的景象和眼前的身影重合，瑞爾明白此刻不允許任何猶豫。即使知道出不了聲，他仍舊慎重其事地吞了口口水。
〈佳蒂，出去之後，我有重要的話想對妳說。〉
〈嗯？〉佳蒂感到一陣莫名其妙：〈既然重要的話，就現在說不行嗎？〉
兩人之間的訊息戛然而止。瑞爾盯著佳蒂的臉龐好一會兒，才釋然地微笑：〈不行，現在說的話妳就聽不到我的聲音了。就當作是給你點期待出去的誘因。〉
〈什麼呀，快點說嘛！〉
〈我想要……親口跟妳說。〉瑞爾瞥過頭，原先被冷氣不斷吹拂著的雙頰不知不覺地溫熱：〈至少我現在跟妳保證，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絕對會保護妳。所以不要再擔心了，有我在！〉
〈甚麼嘛，說得一副我只能靠你保護的樣子。〉佳蒂噘著嘴，但在略顯失落的瑞爾辯解前，她搶先把嘴湊到瑞爾的耳旁，輕柔地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音量說道：「但是我突然覺得好安心，真的。」
瑞爾瞭然地回以微笑。如果兩人的Real Mode遲遲沒有打開的話，至少自己要做點什麼；即使後果可能超乎想像，也要守護身邊的她和同樣被囚禁在電影院裡的其他人。瑞爾邊瞥著始終叉在口袋中的左手邊暗自想道，然而一聲突來的強烈撞擊聲硬是把他拉回黑暗的現實。
「咚！」黑衣男子不知何時走到兩人的面前，用獵槍的槍托狠狠地敲了地面一下：「你們兩個從剛才開始到底在做什麼？不要以為我們沒看到你們的小動作！」他順著瑞爾的眼光看過去，突地明白過來：「口袋裡藏了什麼嗎？交出來！」
「這──」佳蒂焦急地看著瑞爾，他的表情即使故作鎮定，也掩不住慌張；手臂的肌肉彷彿石化，動也動不了。
見瑞爾遲遲沒有動作，黑衣男子又敲了一下地面吆喝道：「快一點！別給我耍什麼花招，你這傢伙！」
〈怎麼辦？瑞爾！〉佳蒂的訊息映在瑞爾和黑衣男子中間，每個字彷彿具有強大的力道，強捲著瑞爾的心和一觸即發的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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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光榮電視台記者在國北市挾持事件現場的連線報導，將鏡頭交還給棚內的主播……」
德雷一個人靠著電影院旁的牆壁坐了下來，耳邊交錯迴盪著各家媒體的轉播聲。原先陪伴自己的長武不知為了什麼原因，逕自跑回宿舍；在街角向警察說明狀況的久韶去了好一陣子，現在也不見蹤影，他望著漆黑的夜空，內心不由得惶恐不安起來。
他心裡相當明白瑞爾和佳蒂要不是為了幫忙調查，根本不會在今天到電影院去，碰到這種莫名其妙的挾持事件。即使自己想要彌補，來到電影院前，卻又什麼都做不了。
「明明……明明都在眼前了，如果又跟那個時候一樣，什麼都做不到──」德雷不耐地捶了牆壁啐道：「都過了這麼久，我還是──」
「德雷？」就在此時，久韶一手叉在外套口袋中，穩重地走了回來，把想得入神的德雷硬是喚回現實。而看到眼前只剩下一個人，久韶張望著四周後，忍不住皺起眉頭問道：「長武呢？跑去哪了？」
「剛才不知道怎麼回事，急急忙忙地說要跑回宿舍，攔都攔不住。」德雷嘆了口氣，無精打采地垂下頭。
「呿，偏在這種緊要關頭。」久韶聳聳肩後在德雷身旁坐下：「剛去警察的臨時指揮部把我們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他們，剩下的就看他們和那些開會開個沒完的官員怎麼決定了。」
「受不了，到底還要讓瑞爾他們等多久啊！」
久韶沒有多說什麼，只默默地從口袋中掏出一個三角飯糰，湊到德雷面前：「拿去。」
「學長，這是？」
「去附近便利商店買的。待在這裡這麼久，你也餓了吧？」久韶直直盯著記者和警察們來來去去的前方，有意無意地不讓德雷看到自己的表情。
待在裡面的瑞爾和佳蒂也還沒吃東西呀！德雷本要脫口而出，但話還沒到喉嚨，終究是被飢餓給壓了回去。他一手拿過飯糰，一手探向口袋中的錢包：「多少錢？」
「這點小事不用計較，當我請客。」久韶率性地搖搖頭：「只是長武不在，害我多買了一個。」
他掏出另一顆飯糰，正要撕開包裝之際，又瞥見德雷沮喪的神情，讓他忍不住又催促：「怎麼了？趁現在有空檔，趕快吃！」
「吶，學長。」德雷握著飯糰，沒有拆開的意思：「我們現在真的只能坐在這裡，什麼都做不了嗎？」
「唉。」久韶的動作倏地停止，沉默了好一陣子才又開口：「我們能做的，就是不斷確認裡面人質的安全。」
「就只有這樣嗎？我們應該還能──」德雷微歪著頭想了一陣，最後往後一仰，整個人靠在牆上：「煩死了，我們到底還能做什麼！都已經靠這麼近了，卻還是拿對方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麼急躁對事情一點幫助也沒有。」久韶動作優雅地咬了口飯糰後，把手上的Connector湊到德雷面前：「我的Real Mode有打開，要是發生緊急狀況，也能馬上應對。至於你呢，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趕快吃飯，要是等等真的往麻煩的事態發展，血糖太低可是無法戰鬥的。」
「我哪像你有什麼戰鬥的能力……」德雷頹喪地甩了甩左手上的Connector。
「我說你呀，非得要靠Connector才行嗎？想把事情辦好，靠的不是多精良的武器或工具。」久韶輕輕地指著自己的太陽穴：「是靠這裡。而且就算你的Real Mode能用好了，要是你腦袋不清晰，造出的也只會是一堆破銅爛鐵。」
想到自己低空飛過的期末成績，甚至部分科目根本搞不懂學到什麼，實戰演練課似乎也是靠蠻力過關，德雷一時語塞，又讓寂靜填滿了兩人之間的空隙。
「至少……你會擔心裡面的瑞爾和佳蒂，他們應該會很感激你──」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久韶。他一感覺到德雷的目光，又倏地瞥過頭，不讓自己的表情被看見：「唉，我不像徽彥或蜜諾他們一樣很會講打氣的話，但是別再多想了，現在沒時間給你擔心受怕啦！」
德雷看著久韶，腦中迴盪著平常在系隊練習籃球時聽到的耳語，有人說久韶總是自視甚高，不懂得替人著想，說話又很苛刻。上次和瑞爾到系館地下室練習Connector那時也一樣，不由分說就硬是要和瑞爾對戰，怎麼想都讓本來打算挺身而出的德雷覺得不暢快。
對他而言，久韶就像座散發著冷澈光芒的冰山，看著讓人羨慕和崇拜，但又不敢接觸。然而話說回來，在自己陷入低潮時，儘管語言還有些笨拙，但出言鼓勵的不也是同一個人嗎？
德雷淡淡地笑了聲：「學長，其實你人還不差嘛。」
「別淨說些有的沒的。」久韶忍不住搖搖頭，但卻掩蓋不住嘴角微微的笑意：「快填飽肚子吧，等等搞不好還有的忙哪。」
「小隊長！現在裡面的情況怎麼樣？」「法務部那邊有沒有新的消息？」「是的，主播，現在記者位於──」
看著眼前來來去去的警察和記者，德雷瞭然地舒了口氣：是啊，大家都還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著，自己怎麼能自顧自地沮喪？
沒錯！瑞爾和佳蒂一定還在堅持著，自己又怎麼能先他們一步放棄呢？德雷握緊拳頭，全身再次充滿著幹勁。
「嗶嗶！」
創作內容
魔都妖探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