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那時我心想。我一定在作夢。
藍得平滑的天空難道不是仙境獨有？然而它廣闊無邊，像能包容一個無知男孩所有懷疑。湛藍天空下，青翠群山相互競逐，落後者只留朦朧殘影，領先者不帶保留線雄偉氣勢與鮮豔色彩，數百層樓高的林木大浪朝我席捲。而就在我正下方，一座廣闊如天的湖正忠實反射它身上的一切：藍天、山脈，以及兩艘小船，我就在其中一艘上。空氣暖和，呼吸起來格外舒暢，彷彿將心靈與世隔絕。偶爾有涼風吹來，不過並不冷，我猜現在是春天或秋天。耳邊除風聲外再無其他聲音，像在等待著誰發話。
那個人就是我。「妳說這裡是哪裡？」我又問了第二艘小船上的人一次，確認過周圍萬籟俱寂，不可能會有錯聽的機會。
「你剛從原本的世界來到，會稱這裡死後世界。」她也又回答了一次。
甚至比湖光山色還不真實，一頭飄逸金髮在空中自在飄盪，時而飄落在白皙的臉蛋；她的粉嫩雙唇彎出一個扣人心弦的微笑，我不禁臉一紅，腦中不自覺閃過好幾個念頭：應該還以微笑嗎？我的嘴唇該怎麼彎才能像她那樣自然不做作，同時表現親切的善意？也許有朝一日我能以所有我擁有的事物全數獻出，只為求得一吻……。而最令我驚嘆的，莫過於那對眼睛，藍如這裡的天空，且竟連無邊的包容也驚人相似；此外我看見和善，從這女孩的眼中源源不絕散發，溫和卻堅定有如誓死捍衛邪惡入侵。和善是這女孩靈魂的價值所在，我不禁要猜想，這樣純淨的人真的存在世上嗎？不，不存在世上……
我被事實驚跳起來。
「妳說……我死了？」我震驚地問道。這不可能的。我試圖回想看著這片風景之前，我到底經歷了那些事。我似乎走在路上，迎面而來一輛快得看不見色彩的車子，只花了一瞬間，就在轉眼間從空無一物變成巨大影子；瞬間過後，我遭受出生以來從未有過的撕心裂肺的巨大痛苦，風在耳邊尖銳呼嘯，顯然速度快得出奇，連所見景物也化為色彩斑斕的模糊，但痛苦仍如影隨形，不因我飛馳的速度有所落後。然後我落地，眼前地上緩緩湧出血紅沾滿我的視線，那之中還帶有黑色斑點，如烏墨般不斷擴大。這時遙遠而遲來的煞車聲終於傳來，彷彿只要它趕到我耳邊就能阻止巨大撞擊朝我襲來，早就來不及了。眼前的黑色斑點將我吞沒，帶離滿是痛苦的破碎世界，不斷上浮、上浮……
然後我見到眼前這個女孩，她說了句「歡迎來到死後世界」，接著便是現在。
我想開口問她所有我想知道的：這裡是死後的世界？這裡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它在地球上的哪一個角落？這世界有多少人？如果歷史上所有死過的人都來到這裡，那這裡不會有很多人嗎？我還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嗎……
然而我卻問：「妳是誰？」
她歪頭。「嗯……你想知道這裡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但卻先問了我是誰？」，聲音像是這裡的空氣清新自然，又像雛鳥悅耳動聽。
我大感驚訝。「妳怎麼知道？」
「新來的人都想知道，他們總會在進入村子後問東問西，彷彿有用不完的問題，通常會花上好一段時間才停止。不過這也是他們有趣的地方。」女孩望向我，清澈的雙眼卻也將我看個徹底，彷彿我是清淨溪流中的一塊石子輕易給人瞧見。「不過你倒想先知道我是誰，你對我比起這裡還要好奇嗎？」
被看得那麼透徹，反而讓我有些不太自在。「這個……我也想知道這裡的事……但我想先知道妳的名字。」
她露出笑容，那樣的純淨，不具絲毫的嘲笑意味。「既然你那麼想知道我的名字，那我就告訴你吧──我叫瑪提斯。」
當時我並不知道，這個名字對我而言，意義如何深遠不凡，只因不合預期便脫口而出：「瑪提斯？好奇怪的名字。」
她望著我，眨了一下眼睛。
過了一會兒，我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我竟對著素未謀面的女孩說她的名字奇怪，這是多麼不禮貌的行為！「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想不出有什麼話能解釋我直接而無從商榷起的無禮行為，我只得在最後虛弱地重複「對不起。」然後便低下了頭不敢看她。我向來有話直說，然而這次卻遇上麻煩了。我等待瑪提斯開口指責、辱罵，甚或是更讓我難以承受的──她可能會當場哭泣。
時間過去，周遭仍是一片寂靜。這過程久到我以為瑪提斯不是不打算說些什麼，而是她根本就沒聽見我說了什麼。正當我已經開始猶豫要不要抬頭時，總算聽見了──低低的笑聲，但是越來越大，最後竟響徹整個湖面。我驚愕地抬頭，瑪提斯正開懷大笑著，毫不掩飾她的音量與笑顏，但聲音仍然悅耳動聽。
「妳怎麼在笑？」我困惑地問道。
「你真是個有趣的人，」她說話時仍止不住咯咯直笑。「你為什麼要道歉呢？」
「因為我……」這不是很明顯嗎？「我說妳的名字很奇怪。」
瑪提斯抬頭望向一望無際的藍天，彷彿那之中有著只屬於她的珍貴回憶。「在我還在原本世界的時候，」她語帶溫柔與懷念。「是從街上被帶回家的。四歲那時，我的記憶就是仍來人往的街道上挨餓好幾天，還有晚上的寒冷，偶爾才有路過的人施捨東西吃。後來有個叫麥爾的男人見我可憐就收留我，他說那時我的頭髮又短又亂，身上的衣服又髒髒的，看起來就像男生。所以他就替我取名為瑪提斯。不過他帶我回他家打理時才發現我是女生，我還記得他說要替我換名字，我不斷搖頭，而且還快要哭了呢。」她輕輕笑著。
「麥爾對我很好，總會擔心我有沒有吃飽、衣服有沒有穿暖，正因如此，這『奇怪的名字』是我記得他的其中一種方法，即便他不在我身邊很久了，我還是會珍惜自己的名字並永遠記住那十年的養育之恩，在我活在這個沒有他的世界裡。」
她說完之後，藍澈的雙眼再度看向我，像在等待我的答覆。「對不起。」我認真說道。「我不知道妳的名字會有這麼重要的含意。」
瑪提斯聳肩。「對不知道這名字背後含意的人來說當然覺得奇怪，而我選擇告訴你，這樣你就不會再說它奇怪了吧。」她嫣然一笑。
我很肯定自己臉紅了。「唔……我不會再這麼說了……」我困窘說道。但她要開我玩笑我也不能多說什麼，畢竟以開懷大笑回應我剛才那一話的人恐怕不多。接著我想到她並未提及她的死因，於是我問：「那妳是怎麼死的？」
然而我話一出口，卻看著她原本溫柔和善的微笑快速褪去，眼神不再和善、嘴唇不再微笑，換上充滿防衛的表情，在在透露出警戒。光是這樣的轉變便足以使我驚慌，我說錯了什麼，讓眼前這個看似永遠不會生氣的人臉上不再微笑？
似是察覺到我的不安，瑪提斯做了個微笑，然而我看出她在強顏歡笑。「嗯……時間過了太久，我有些忘了。」
當下我便明白她在說謊。明明還活著時的記憶她記得不少，死時的記憶又怎會忘記？還有她勉強露出的笑容……但我決定不要追問。雖然不明白像瑪提斯這樣溫柔和善的人為何要說謊，但這問題讓她幾乎不再微笑，縱使我有無數問題，我也明白這不是我該追問的。
「那就算了。」我答道。
瑪提斯明顯鬆了一口氣，微笑之外更有欣慰。「那你的名字呢？和我的一樣怪嗎？」她隔著小船向我伸出手。
「我叫卡羅，卡羅．奧德森。」我也伸出手與她相握。她的手細緻、溫暖且柔軟，我竟有些捨不得放開。
「你的和我一樣怪。」她淺淺一笑。「願意陪我划船嗎？還是你想直接到我們的村子認識其他人？」
我思索，雖然我也好奇她口中的「村子」，也確實急著想知道所有問題的解答，不過和瑪提斯一起划船的機會不知道有多少，於是我回答願意。這時我才細看即將在我在平滑如鏡的湖上滑行的小船：淺褐色的船身未有任何裝飾，大小似乎可容納兩個人。不過另一邊擱著的倒不是人，而是一支與船同色的木槳。我以雙手握住──它倒是很順手──試探地伸入右手邊的水中，使勁一划──船開始航行。
於是瑪提斯和我划著小船在湖面上遊蕩。溫柔舒適的空氣拍打我的臉，像一條柔軟的絲帶彿過。槳面激起風鈴般的水花聲響，清脆而和諧，與新中被激起的單純快樂共鳴。還有瑪提斯，她的金色長髮在空中飄揚，纖細身軀因划船而左右擺動，優美而如此吸引人……但她什麼時候轉過來了？而且換她盯著我瞧。直到這時我才發覺自己因為盯著瑪提斯太入神而停止划船，手中的槳鬆垂著，早就和她的小船隔著老遠。至於我眼前的瑪提斯，她的眼裡盡是笑意，顯然連我停止划船的真正原因都看透了。我趕忙用槳胡亂撥弄水面，發出不合周遭的嘈雜水聲，也讓平靜的水面陣陣起伏。壞處是破壞寧靜祥和的氣氛，但往好處想，它不會清晰映照出我的臉究竟多紅。
過了不久──但我猜想過了很久──我們到了岸邊。這裡有一些小船停靠，繩索分別繫在小船與岸上的木樁兩端，不讓船隻漂走。瑪提斯將岸上一條繩索綁緊小船，我也跟著照做，而後我們上了岸，進入一座森林。
藍得平滑的天空難道不是仙境獨有？然而它廣闊無邊，像能包容一個無知男孩所有懷疑。湛藍天空下，青翠群山相互競逐，落後者只留朦朧殘影，領先者不帶保留線雄偉氣勢與鮮豔色彩，數百層樓高的林木大浪朝我席捲。而就在我正下方，一座廣闊如天的湖正忠實反射它身上的一切：藍天、山脈，以及兩艘小船，我就在其中一艘上。空氣暖和，呼吸起來格外舒暢，彷彿將心靈與世隔絕。偶爾有涼風吹來，不過並不冷，我猜現在是春天或秋天。耳邊除風聲外再無其他聲音，像在等待著誰發話。
那個人就是我。「妳說這裡是哪裡？」我又問了第二艘小船上的人一次，確認過周圍萬籟俱寂，不可能會有錯聽的機會。
「你剛從原本的世界來到，會稱這裡死後世界。」她也又回答了一次。
甚至比湖光山色還不真實，一頭飄逸金髮在空中自在飄盪，時而飄落在白皙的臉蛋；她的粉嫩雙唇彎出一個扣人心弦的微笑，我不禁臉一紅，腦中不自覺閃過好幾個念頭：應該還以微笑嗎？我的嘴唇該怎麼彎才能像她那樣自然不做作，同時表現親切的善意？也許有朝一日我能以所有我擁有的事物全數獻出，只為求得一吻……。而最令我驚嘆的，莫過於那對眼睛，藍如這裡的天空，且竟連無邊的包容也驚人相似；此外我看見和善，從這女孩的眼中源源不絕散發，溫和卻堅定有如誓死捍衛邪惡入侵。和善是這女孩靈魂的價值所在，我不禁要猜想，這樣純淨的人真的存在世上嗎？不，不存在世上……
我被事實驚跳起來。
「妳說……我死了？」我震驚地問道。這不可能的。我試圖回想看著這片風景之前，我到底經歷了那些事。我似乎走在路上，迎面而來一輛快得看不見色彩的車子，只花了一瞬間，就在轉眼間從空無一物變成巨大影子；瞬間過後，我遭受出生以來從未有過的撕心裂肺的巨大痛苦，風在耳邊尖銳呼嘯，顯然速度快得出奇，連所見景物也化為色彩斑斕的模糊，但痛苦仍如影隨形，不因我飛馳的速度有所落後。然後我落地，眼前地上緩緩湧出血紅沾滿我的視線，那之中還帶有黑色斑點，如烏墨般不斷擴大。這時遙遠而遲來的煞車聲終於傳來，彷彿只要它趕到我耳邊就能阻止巨大撞擊朝我襲來，早就來不及了。眼前的黑色斑點將我吞沒，帶離滿是痛苦的破碎世界，不斷上浮、上浮……
然後我見到眼前這個女孩，她說了句「歡迎來到死後世界」，接著便是現在。
我想開口問她所有我想知道的：這裡是死後的世界？這裡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它在地球上的哪一個角落？這世界有多少人？如果歷史上所有死過的人都來到這裡，那這裡不會有很多人嗎？我還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嗎……
然而我卻問：「妳是誰？」
她歪頭。「嗯……你想知道這裡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但卻先問了我是誰？」，聲音像是這裡的空氣清新自然，又像雛鳥悅耳動聽。
我大感驚訝。「妳怎麼知道？」
「新來的人都想知道，他們總會在進入村子後問東問西，彷彿有用不完的問題，通常會花上好一段時間才停止。不過這也是他們有趣的地方。」女孩望向我，清澈的雙眼卻也將我看個徹底，彷彿我是清淨溪流中的一塊石子輕易給人瞧見。「不過你倒想先知道我是誰，你對我比起這裡還要好奇嗎？」
被看得那麼透徹，反而讓我有些不太自在。「這個……我也想知道這裡的事……但我想先知道妳的名字。」
她露出笑容，那樣的純淨，不具絲毫的嘲笑意味。「既然你那麼想知道我的名字，那我就告訴你吧──我叫瑪提斯。」
當時我並不知道，這個名字對我而言，意義如何深遠不凡，只因不合預期便脫口而出：「瑪提斯？好奇怪的名字。」
她望著我，眨了一下眼睛。
過了一會兒，我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我竟對著素未謀面的女孩說她的名字奇怪，這是多麼不禮貌的行為！「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想不出有什麼話能解釋我直接而無從商榷起的無禮行為，我只得在最後虛弱地重複「對不起。」然後便低下了頭不敢看她。我向來有話直說，然而這次卻遇上麻煩了。我等待瑪提斯開口指責、辱罵，甚或是更讓我難以承受的──她可能會當場哭泣。
時間過去，周遭仍是一片寂靜。這過程久到我以為瑪提斯不是不打算說些什麼，而是她根本就沒聽見我說了什麼。正當我已經開始猶豫要不要抬頭時，總算聽見了──低低的笑聲，但是越來越大，最後竟響徹整個湖面。我驚愕地抬頭，瑪提斯正開懷大笑著，毫不掩飾她的音量與笑顏，但聲音仍然悅耳動聽。
「妳怎麼在笑？」我困惑地問道。
「你真是個有趣的人，」她說話時仍止不住咯咯直笑。「你為什麼要道歉呢？」
「因為我……」這不是很明顯嗎？「我說妳的名字很奇怪。」
瑪提斯抬頭望向一望無際的藍天，彷彿那之中有著只屬於她的珍貴回憶。「在我還在原本世界的時候，」她語帶溫柔與懷念。「是從街上被帶回家的。四歲那時，我的記憶就是仍來人往的街道上挨餓好幾天，還有晚上的寒冷，偶爾才有路過的人施捨東西吃。後來有個叫麥爾的男人見我可憐就收留我，他說那時我的頭髮又短又亂，身上的衣服又髒髒的，看起來就像男生。所以他就替我取名為瑪提斯。不過他帶我回他家打理時才發現我是女生，我還記得他說要替我換名字，我不斷搖頭，而且還快要哭了呢。」她輕輕笑著。
「麥爾對我很好，總會擔心我有沒有吃飽、衣服有沒有穿暖，正因如此，這『奇怪的名字』是我記得他的其中一種方法，即便他不在我身邊很久了，我還是會珍惜自己的名字並永遠記住那十年的養育之恩，在我活在這個沒有他的世界裡。」
她說完之後，藍澈的雙眼再度看向我，像在等待我的答覆。「對不起。」我認真說道。「我不知道妳的名字會有這麼重要的含意。」
瑪提斯聳肩。「對不知道這名字背後含意的人來說當然覺得奇怪，而我選擇告訴你，這樣你就不會再說它奇怪了吧。」她嫣然一笑。
我很肯定自己臉紅了。「唔……我不會再這麼說了……」我困窘說道。但她要開我玩笑我也不能多說什麼，畢竟以開懷大笑回應我剛才那一話的人恐怕不多。接著我想到她並未提及她的死因，於是我問：「那妳是怎麼死的？」
然而我話一出口，卻看著她原本溫柔和善的微笑快速褪去，眼神不再和善、嘴唇不再微笑，換上充滿防衛的表情，在在透露出警戒。光是這樣的轉變便足以使我驚慌，我說錯了什麼，讓眼前這個看似永遠不會生氣的人臉上不再微笑？
似是察覺到我的不安，瑪提斯做了個微笑，然而我看出她在強顏歡笑。「嗯……時間過了太久，我有些忘了。」
當下我便明白她在說謊。明明還活著時的記憶她記得不少，死時的記憶又怎會忘記？還有她勉強露出的笑容……但我決定不要追問。雖然不明白像瑪提斯這樣溫柔和善的人為何要說謊，但這問題讓她幾乎不再微笑，縱使我有無數問題，我也明白這不是我該追問的。
「那就算了。」我答道。
瑪提斯明顯鬆了一口氣，微笑之外更有欣慰。「那你的名字呢？和我的一樣怪嗎？」她隔著小船向我伸出手。
「我叫卡羅，卡羅．奧德森。」我也伸出手與她相握。她的手細緻、溫暖且柔軟，我竟有些捨不得放開。
「你的和我一樣怪。」她淺淺一笑。「願意陪我划船嗎？還是你想直接到我們的村子認識其他人？」
我思索，雖然我也好奇她口中的「村子」，也確實急著想知道所有問題的解答，不過和瑪提斯一起划船的機會不知道有多少，於是我回答願意。這時我才細看即將在我在平滑如鏡的湖上滑行的小船：淺褐色的船身未有任何裝飾，大小似乎可容納兩個人。不過另一邊擱著的倒不是人，而是一支與船同色的木槳。我以雙手握住──它倒是很順手──試探地伸入右手邊的水中，使勁一划──船開始航行。
於是瑪提斯和我划著小船在湖面上遊蕩。溫柔舒適的空氣拍打我的臉，像一條柔軟的絲帶彿過。槳面激起風鈴般的水花聲響，清脆而和諧，與新中被激起的單純快樂共鳴。還有瑪提斯，她的金色長髮在空中飄揚，纖細身軀因划船而左右擺動，優美而如此吸引人……但她什麼時候轉過來了？而且換她盯著我瞧。直到這時我才發覺自己因為盯著瑪提斯太入神而停止划船，手中的槳鬆垂著，早就和她的小船隔著老遠。至於我眼前的瑪提斯，她的眼裡盡是笑意，顯然連我停止划船的真正原因都看透了。我趕忙用槳胡亂撥弄水面，發出不合周遭的嘈雜水聲，也讓平靜的水面陣陣起伏。壞處是破壞寧靜祥和的氣氛，但往好處想，它不會清晰映照出我的臉究竟多紅。
過了不久──但我猜想過了很久──我們到了岸邊。這裡有一些小船停靠，繩索分別繫在小船與岸上的木樁兩端，不讓船隻漂走。瑪提斯將岸上一條繩索綁緊小船，我也跟著照做，而後我們上了岸，進入一座森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