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百合其實一直知道,自家丈夫不論在道上還是在普通老百姓眼中,都是相當出眾且優秀的男人。
幸田少主外表飄逸瀟灑,舉止優美如畫,文武雙全,人又謙和,在年輕一代中算是相當有名的人物。據說有不少適齡女子關注這位少主的終身大事,在聽聞這男人要娶的女子是一個毫無任何身家背景的平民時引起不小騷動,然而人家全然不理會外頭的各種流言蜚語,鐵了心要娶,不但幸田家主點頭了,高樹組長還親自送來結婚賀禮,外人漸漸也就不敢再在明面上說什麼。
小百合其實一直知道,但她不擅長說謊,沒辦法假裝對這些流言全然不知或全無所謂,於是只好盡力讓自己成為一個任何人都無可挑剔的、賢慧練達的少主夫人。
這故事發生在她剛嫁進幸田家,才剛開始要深入了解夫家背景的時候。
在那個只憑世人流傳描述來想像並決定婚姻對象的年代,京介和小百合這種在婚前就認識又順利成親的夫妻其實不多,嫁進幸田家後,京介的母親牡丹就下令要她學習各種教養禮儀以及道上的規矩,另外還安排京介去給自家妻子特訓。
新婚夫妻的特訓──這樣一個容易令人想歪的名詞,在京介和小百合之間,那可是毫無情慾成分的、不遜於武技修行的嚴苛特訓。
少女拿著長過自己身高的薙刀,和一個手拿普通樹枝的少年在訓練場對打的畫面,基本上就成了日常光景。
這位少主平常嘻皮笑臉,特訓的時候說一是一,吹毛求疵,挑剔的不得了──
──卻很溫柔,指導時也是仔細詳盡,且十分有耐心,同一句話說上千百次都不厭煩,煩的反倒都是聽他說話的人。
所有京介指導的課程最後都要經過龍助和牡丹夫妻的檢驗,琴棋書畫等自然也列在檢驗項目中,但唯獨「琴」是京介沒辦法教到最後的,介紹完基礎知識後,就只能憑小百合自己努力。
和琴考試這天,京介本也想跟來,結果被牡丹以「你聽也聽不懂」給趕了出去,又被龍助扣了份差事,只好灰溜溜地出門,讓小百合一個人面對。
口試完一些音律知識,隨意抽選曲子小百合都能立刻奏出,最後讓人即興演奏完畢後,牡丹露出讚許的微笑。
「……且不說妳其他,單就這和琴天賦,卻是相當優秀的。若妳有興趣,之後會讓我老公來教妳更深層次的課程。」
「多謝母親大人誇獎,若有幸能接受父親大人的指導,女兒感激不盡。」小百合恭謹地伏身行禮。
牡丹掩唇輕笑,「今天考試就到這裡吧,下午也沒有安排,妳隨意即可。」
說著她便要起身離去,小百合卻出聲留住人,「母親大人……女兒有事相詢。」
牡丹微訝,卻仍是坐回軟墊,「哦?什麼事?」
小百合眨眨眼,小心地問道:「……這個家裡,可曾有一位叫做『恭子』的女孩?」
聞言,牡丹挑眉,小百合趕緊補充,「之前偶然聽椿姨說起,但她似乎不敢繼續深談……」
牡丹淡然一笑,「妳有問京介嗎?他怎麼說?」
小百合無奈,「他說那沒什麼好講的……」
「嘖,臭小子,難道不懂女人最討厭拒絕溝通的男人嗎。」牡丹嫌棄地朝空氣中的假想兒子賞了記白眼,「那麼我來告訴妳吧──那是那小子的黑歷史。」
黑歷史?小百合一聽就覺得不妙,被母親說是黑歷史,那難怪這死要面子的男人會不想談啊!但此時要把話題打住也已經不可能,牡丹開始回想當年。
「那小子小時候體弱多病,當時我們家環境還不太好,請醫生對我們的負擔很大。在我故鄉有一個習俗,說是有些鬼神會抓小孩做替身,所以要把身體不好的女孩當男孩養,反之男孩則當女孩養,這樣才能騙過鬼神──直到過完十三歲生日,才能換回原本的性別。」
「那孩子從前就是當作女孩養,才暫時改名叫做『恭子』,也就是在那時,被逼著學習禮儀教養、縫衣刺繡、化妝抹粉,所有女孩子要會的事情通通得學。作為老公認定的下一任繼承人,各種訓練都是不可少的,於是連刀槍、武藝等也是必修。京介那時確實很辛苦,不過之後老公的溫泉事業開始慢慢起步,甚至那溫泉水對改善體質也有奇效,慢慢的也就養好了身子。」
牡丹說著,又笑了出來,「但因為他扮成女孩實在很可愛,所以在我們夫妻相逼之下,他硬是當『恭子』當到十三歲,才終於恢復男兒身──那時他發了好大一頓脾氣,嚷著『我要當個威武霸氣的爺們!』,還拿刀把那麼漂亮的長頭髮給剪了,真是可惜。」
「……」小百合望著牡丹那與京介十分相似的秀麗面容,不禁在腦海裡想像一下恭子的樣貌,隨即咳了聲,「但他後來又把頭髮留長了,或許已經不再對父母生氣了?」
「誰知道呢?」牡丹嘆口氣,「每次一念叨他身子就生氣,叮嚀他幾句也只換來傻笑敷衍……那小子現在愛打扮愛留頭髮完全是因為他自己的美學,我也不想管他,哪天如果誇獎他長髮好看,只怕又給拿刀剪了。」
小百合淺笑,稍微朝牡丹坐近了些,將雙手輕輕放在她交疊在膝上的雙手上面。
「女兒想,京介一定也能感受到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期盼他養好身體的願望,所以願意暫時成為『恭子』,還比同年齡的女子更熟習女紅和其他技藝。也因此女兒才能有幸得到他的教導。」小百合柔聲說道,「母親大人安排京介來指導女兒成為一個符合幸田家身分與氣度的女子,這番栽培與苦心,女兒十分感激。」
「呵呵,如果我不給他安排差事放他在外面野,誰知道會不會又搞一身傷回來,還不如讓他多陪陪妳……偏偏老公說那小子想當爺們,就讓他去爺們的戰場──一點也不懂我這做母親的心情。男人!」
牡丹苦笑,輕拍拍小百合的手背,「救妳那次也是,他一拼命起來就真的不要命的個性,真希望他能改改……反正他不肯聽我這老媽子的話,妳的話應該他會願意聽,妳就偶爾稍微勸勸他吧。」
「母親大人……」小百合微紅了臉,緩聲說道,「母親大人用心良苦,女兒會和他談談的。」
結束談話後,小百合打算回房間寫寫食譜,俗話說要抓住男人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京介又非常愛吃她做的菜,她便想著先把人餵飽後再來慢慢軟語進攻。
一打開門,小百合猛地看見有一個人在房裡寬衣解帶。
那人黑色如墨的長髮披在身上,有幾縷髮絲略遮掩著那人清秀俊朗的臉蛋,看那挺拔身形卻是男子,他金色眼眸中有著驚訝跟尷尬,正想開口解釋,小百合懷疑自己開門方式錯誤,啪地一把甩上門。
「小百合──」京介在裡面哭笑不得地嚷嚷。
「你換你的!不要叫我!」小百合羞紅臉罵道,卻沒有遠離門口。
不多久,京介穿好衣服打開門,看小百合還站在外頭,便笑著伸手牽人進房坐下。
「考試怎麼樣?老媽她沒兇妳吧?」京介問道,關心的卻是稍早的和琴考試。
「通過了。」小百合板著臉,「說是之後會讓父親大人指導高階課程。」
「那真了不起,不愧是我老婆。」京介笑著,輕捏過她的臉頰撒嬌般說道,「怎麼生氣了?明明被看光的是我好嗎?」
「誰要看了!」小百合伸手打他,卻立刻又扯住京介的手,「等等,我剛才好像有看到繃帶,你又一個人偷偷摸摸躲著自己包紮吧?給我過來,跟我走一趟醫務室!」
「沒有沒有,沒事啦!」京介掙扎,「衣服沒弄好我想調整一下而已嘛!」
「真沒受傷?」小百合挑眉,「你知道我是醫生出身,有職業病的。」
「那不然妳好好檢查檢查?」京介壞笑著就又要脫衣服,被小百合瞪了一眼才停手。
「剛才我只是去巡了趟店鋪看有什麼新商品,沒出什麼事,只是太熱了流汗,我才回來洗個澡換身衣服,走回來發現裡衣衣帶沒固定好不舒服,所以我重新綁。」京介緩聲說道,將小百合拉進懷裡抱好,「聞聞這次的薰香?妳喜歡的話我也給妳調一個?」
「這次用了茉莉跟……梔子花?」倚在人懷裡,小百合也稍微消了氣,「香味很適合你呢,我來用沒問題嗎?」
「薰香用在每個人身上都會轉變成那個人獨特的香味,對我來說小百合什麼香味都是適合的,就看妳喜不喜歡而已。」京介笑道,「妳喜歡我就調一樣的,不喜歡我就換個配方,也不算費事。」
「那就一樣的吧。」小百合也笑了,京介此時剛沐浴更衣完,長髮也沒束起,就這樣披散在身上,她便捻過幾縷髮絲繞著手指玩,「我問過母親大人『恭子』的事了。」
「這樣啊……」
京介沒太驚訝亦沒有反感,輕嘆道:「我也不是特別想瞞妳,只是覺得自己當年也挺幼稚的。」
小百合忍笑道,「是指之後那句『要成為威武霸氣的爺們!』的發言?」
「不是,雖然那句也很幼稚。」京介笑,聲音裡多了點靦腆,「當年因為要改善身體才被當作女孩養,我就想不如我就乾脆真的變成女孩,這樣老爹老媽就會把我當回男孩子養……嗯,差點就要做了無可挽回的事。」
京介沒有明講,但小百合馬上就能意會,臉蛋立刻又變得紅透,「……母親大人可沒講這段。」
「他們承諾說,等過了十三歲就再不讓我當女孩,我才同意不再用激烈抗爭的方式。而且我慢慢發現做為一個爺們也可以很有氣質與禮儀教養,說不定學起來以後能用到,就秉持著要學就把它學好的態度來做──於是有了今天『瀟灑飄逸、風姿優雅』的幸田京介。」
京介笑笑,攏了攏小百合頰側的髮絲,「以後咱們要是生了個體弱多病的孩子,必須用醫學的力量好好治療調養,可不能搞這種男扮女裝女扮男裝的把戲,太折磨人了。」
「怎、怎麼就扯到生孩子……」小百合臉更紅了,掙扎著想逃出丈夫越纏越緊的懷抱,「這大白天的你想做什麼……」
「沒做什麼,就抱抱妳而已呀。」京介朝自家老婆臉頰親了一口,頑皮一笑鬆開造次的手,「我們去主街上逛逛順便吃午餐吧?點心鋪新作的梅子湯消暑解渴,大推薦!」
「聽起來不錯。不過你要出門,現在這個披頭散髮的樣子可不行啊。」小百合撢了撢被弄亂的衣襬髮梢,「否則被誤認成恭子小姐可怎麼辦呢?」
「那小百合幫我梳?」京介揚揚手,指間夾著剛從愛妻懷裡摸來的梳子。
「……給我坐好,咬緊牙關。」
「好好……」
那個女孩是誰‧完
以下雜談
偶爾寫寫這對的甜糖還蠻開心的,滿滿粉紅泡泡的新婚小夫妻啊ˊ艸ˋ/////
這篇的時間軸,京介應該是十九~二十歲,小百合十七~十八歲,
在當時的日本社會根本都是晚婚(#
不過這本來就是架空時間,就不要介意辣麼多惹wwwwww(###
京介113生日快樂WWWWW
這天大爆料,看在有圖又有文的份上你就不要介意了吧ˊ艸ˋ((被揍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