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醫院病房。
雷蒙德伏在沙發上，手中握住一部功能型電話。雖然不打算讓自己睡着，他還是不住地打瞌睡。
電話穾然震動起來，雷蒙德就被它驚醒了。他晃了晃腦袋，試圖把自己弄清醒，然後才關掉電話的鬧鐘震動提示。
他一邊穿上外套，一邊走到春田床邊，輕輕搖動她的肩頭。
「雷蒙德，時間到了？」
「現在是凌晨時分。三分鐘準備，要離開了。」
春田翻身下床，利落地穿衣和收拾物品，把戰鬥用得上的物品放在伸手可及的衣袋，其他的統統掃進背包內。
當她拿起長布袋時，雷蒙德已經背上黑色背包，站在門邊等侯。他見春田準備完畢，就把手搭在門柄上。
「走吧，我們邊走邊談。」
開門出了房門，雷蒙德看看病房門牌——「Room215」，記下便率先起行，春田以落後一步的距離跟上。
雷蒙德壓低聲音說：「醫院不會充許我出院的，所以我們要從逃生樓梯偷走。」
「明白。」
一般而言，外圍或外圍可見的地方都設有逃生出口，於是兩人沿最外圍的牆壁行走。其間遇到一張釘在牆壁的逃生地圖，雷蒙德對比腦裡的信息，便指向地圖的一條後樓梯。
「這條後樓梯比較近。」
當兩人途經一間多人病房時，雷蒙德忽然停下步伐，豎掌叫停春田。春田悄悄握住長布袋，側身警戒後方，小聲問：「怎麼了？」
他伸出小鏡子來窺視病房，然後縮回來，只一瞬就瞅見一個年輕的女護士和一個人形。她們手持散發微光的手電筒，逐一檢查熟睡病人的狀況，旁邊有一架盛載醫療用品的手推車。
「護士在裡面巡房，快輪到我們房了。」
「那就快走，被發現就走不掉了。」
「她早晚會巡到我們房間，一旦發現我們失蹤，必然會發散人手搜索。難得的機會，不如春田姐妳想想？如何延遲發現時間。」雷蒙德沒有動彈，反而跟春田分析利弊。
「既然你想到這裡，那就拿方案出來。別磨蹭。」
春田瞪視雷蒙德，他卻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淡然模樣，反手指了指她的腦袋，惹得她一陣不滿。
兩人保持靜默，聆聽病房傳來壓抑的交談聲，又過了數息，首先耐不住氣的是春田。
「我可是人形，動腦筋是你們人類的工作吧。」
「不對。妳現在會流淚流血，只有一條性命，更沒有人能強行控制妳的行動。」雷蒙德微笑說「妳也是人類，不再是人形了。」
「你是這樣想的。」
春田蹙眉，目光低垂，沒再催促雷蒙德行動。
「嗯，我希望妳也是這麼想的。」
雷蒙德一邊等待答覆時，一邊窺視病房的動靜。
「雷蒙德，我有一個想法。」
「說。」
「我和你一起走進病房，跟護士說我們想外出散心，便能造出『我們不在房間』的理由。」
春田直望雷蒙德的眼睛，一口氣說完自己的計畫。他再一次窺探病房，確認護士短時間不會出房，才正眼回望她。
「不錯的想法，妳掌握了要點。不過有一點常識性錯誤：現在過了探病時間，所以妳是不應出現的存在。」
「公立醫院有這樣的規定？」
春田秀目微睜，以前她去探望受創人形是沒有這類規定的。對此，雷蒙德挑眉反問。
「妳在格里芬工作時，人類員工都不受傷的嗎？」
「沒有……人類僱員一般不會上前線，除非是指揮部淪陷了。」
春田撇過目光，雷蒙德瞧見她這樣子，便沒追問下去。
「總之，妳要以適當的身份出現在醫院。妳可以扮作夜診的病人，但不應是探訪者。」
「嗯。」
「所以趁我去引開護士，春田姐趕快躲進後樓梯。」雷蒙德搖頭，從背包取出一條醫院白毛巾作頸巾，然後把背包塞給春田。
「待會在醫院旁邊的收費停車場見。車牌是PE-1922-61，車匙在包裹。」
「雷蒙德……！」
他沒理會春田的叫喚，徑自走向護士，護士便立刻見到他，雷蒙德悠然地向她打個招呼。春田眼見事情沒有轉機，手不禁握成拳頭，只得趁機竄入後樓梯。
「妳好。我睡不着，想去花園逛一圈。請問我該往哪裡走？」
「不好意思，為了先生你的病情着想，我要先確認你是否適合外出。請出示你的手帶。」
護士迎上雷蒙德，並讓醫護人形繼續檢查病人。
雷蒙德抬起左手，展示手腕處的手帶。護士捧起平板電腦，鏡頭掃描手帶的條碼，螢幕就彈出雷蒙德的病歷。她快速掃視，二三秒就大致掌握了雷蒙德的情況。
「依病情來看，不建議你四處走動，畢竟傷勢還未完全痊癒，很容易拉扯傷口的。」
「沒事。」
護士見他堅持去花園，便不再阻他，並喚來醫護人形。
「小芯，帶他去花園。」
「好的。」醫護人形應了一聲。
此時比起花園，小芯這名字反而引起雷蒙德關注。
「妳們為人形起了名字？」
「對呀，她們總要一個名字去稱呼吧，而且起名後我們的關係變得更好呢！」
「我們出廠時已具備有用於稱呼的編號，我叫M.R-168B-2612-5981-5862-8429。」
「那個是編號不是名字！妳應該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
護士氣呼呼的捏住小芯的臉蛋，肆虐揉搓起來，都搓到發紅了。
趁着兩人打鬧之際，雷蒙德用身體遮擋手推車，同時把手背在身後，悄悄在車子上拿走無針注射器和麻醉劑。藏進衣袋後，他才咳嗽幾聲——天知道她們能鬧多久。
護士鬆手，笑着致歉。小芯卻是立刻捂住臉頰，苦着臉說：「護士是壞人，把快樂建築於別人痛苦上。」
「這是我們關係好的證明啦。」
護士毫不在意小芯的指控，一臉滿足地催促小芯趕快帶雷蒙德離開。
小芯白了她一眼，便叫雷蒙德跟上。她領着雷蒙德走向醫院大堂，沿途遇到的醫院人員瞧見有小芯領路，便沒理會雷蒙德了。
兩人穿過大堂側門，面前是一大片的綠色地皮。側門連接一條通往花園各處的石磚路，沿途有不同造型的植物雕塑。雷蒙德望向花園深處，甚至發現一個魚池。
原來剛剛沒逛完整個園子，雷蒙德一邊想，一邊應付小芯的提點。
「這裡就是花園，您可以在這裡隨意活動。如感到不適，請馬上返回醫院，必要時請向醫護人員求助。」
「好的，謝謝。」
雷蒙德開始悠哉地閒逛，不時注足觀賞花卉。小芯待在側門處看顧他一會兒，確認他無須倍伴才回去。雷蒙德目睹小芯消失於醫院大門，旋即步出花園，走往收費停車場。
街道上的店鋪已經打烊，仍在運作的照明工具只有街燈，但它們的間隔疏落，令燈和燈之間的路段沒有充足的照明，依然保持夜晚的顏色。雷蒙德行走其中，一時被光明照亮，一時又融於黑暗。
走過了一條街，他來到一個地下停車場的入口。那裡有一個保安亭，旁邊杵着自動收費機和電子價格牌。他瞧了瞧電子價格牌，發現電子價格牌除了時租、日租和月租外，收費還分人類和人形兩類，人形的收費至少是人類的兩倍。
這個社會，終究是人類的社會，雷蒙德心想。
雷蒙德望向保安亭，裡面的人類保安員正托腮打瞌睡，一副沒發現他的樣子。既然如此他就不繞路了，直接在對方面前走進地下停車場。
地下停車場有兩層，它們用一條外側的斜坡連接並通往地面，每層各有十多個車位，上層的小半是商鋪專用車位，剩餘的和下層車位才是租用車位。
他從上至下地尋找春田，很快便在下層停車場找到春田。她坐在一輛小型轎車的駕駛座，雙手擱在舵盤，腦袋枕在其上。由於沒有開啟車內照明燈，她的輪廓變得模糊，身影暗晦不明。
「春田姐？」
春田抬頭遁聲望去，原來雷蒙德已來到窗旁。
「來了就快上車。」
她解除車門安全鎖，扭轉車匙打火，打開車燈和空調，還想提醒雷蒙德佩帶安全帶之際，發現他仍站在原地。春田笑着打趣：「怎麼了，我上錯車了嗎？」
雷蒙德沒笑也沒回應，還在盯着春田。
「我懂路，由我來駕駛。妳坐副駕駛座。」
「你在懷疑人形的記憶力嗎！我能帶你來，自然能帶你走。」春田收斂笑意，又拍打副駕駛座，故作生氣地道。
「……沒有這回事。」
雷蒙德聽話地繞過車頭，坐在春田旁邊，順手扯下脖子上的白毛巾。春田沒有立刻開車，而是從大腿上拿起一頂貝雷帽，一下子套在雷蒙德的光頭上。他驚訝得撐大眼睛，轉過頭看着她，只見她嗔怪地叫他別亂動，接着伸手調整帽子。
完事後，她仔細端詊一番，笑說：「天氣冷，戴帽子舒服點。」
「嗯……暖和多了。」
「哎呀。別亂摸，又移位了。」
———作者有話兒———
PS1. 本以為今章就能過渡到大戰開幕，結果會超出字數，只好斬成兩章……
PS2. 之後要做好字數管理，首先目標是能預計字數。
PS3. 本次縮圖應該是Q版小人的圖片，但沒有山林背景，只能作罷。其次是注射器和貝雷帽，但網上搜尋的圖又不合適。最後放了今章心情的春田繪圖。
PS4. 贊美多元菌！
創作內容
《春田與雷蒙德》—— 6. 注射器和貝雷帽
少女前線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