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糾纏在一起的那兩道身影實在太過快速,迅速到肉眼難以將兩人的動作分開,陸奧守咬緊牙關,逼自己冷靜下來。
他不斷調整槍的角度,目光專注,額頭不斷冒出因為緊張和過於專心而生的冷汗。
直到一滴汗水滑下臉龐,他咧嘴一笑。
在三日月側身閃過對方的突刺,褐色身影糾纏而上,還不忘揮劍將迎上的源氏兄弟給攆開,整個身體背對著他的同時,他毫不猶豫的扣下板機。
身旁的和泉守和堀川同時腳下一點,隨著子彈猛然竄出,刀,已然出鞘!
他們幾乎都要以為成功了。
只見眼前一花,金屬碰撞聲和子彈穿透物體的聲響交雜在一起,陸奧守只感覺到不對勁,身體還來不及做出反應,身上猛然撞上了一道比他略為矮小的身軀,更應該說,是被撞上。
堀川國廣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知道自己隨著和泉守衝出的瞬間,一道強勢的讓人無法抵擋的力量猛然將他搧出,直接和陸奧守兩個人撞在一起然後因著力道嵌入了屋舍中。
被他壓在身後的陸奧守因著那力道吐出了一口鮮血,雖然堀川國廣沒有他傷的重,但渾身也極為狼狽。
他急著離開查看陸奧守的傷勢,奮力的移開身軀,就見陸奧守整個人陷入了屋瓦中,動彈不得,情況只比重傷的清光好一些。
「陸奧守先生!」
陸奧守苦澀一笑,雖然想說自己沒事,但才張口,鮮血便泉湧而出。
堀川國廣看見他這個樣子,心下一涼,滿心愧疚的同時腦海閃過了和泉守的身影,一個扭頭,卻見到和泉守不知道何時也被打趴在地上,明顯受了點傷,可看上去還不算太嚴重。
只見他以刀為拐,撐著刀勉力站起身,而他的前方則是將刀橫豎在身前,一臉嚴肅的一期一振。
剛才陸奧守射出的子彈並沒有擊中那人,而是被那股將堀川國廣擊飛的力量給同時打了回去,子彈被打離了原先的彈道,直往一旁的膝丸而去,而在子彈穿透的前一秒,髭切擋下了那枚子彈,而子彈貫穿了他的肩膀。
三日月面無表情地迅速和一期一振交換了一眼,有默契的執刀與褐色身影纏鬥在一起,刀光劍影間,三道殘影糾纏,竟是難以分出勝負。
眾刀劍不免訝異於那人的可怕實力,居然在面對三日月強勢的攻擊下居然還能夠擋下來自於其他刀劍的攻擊,並且將之反彈,現在更是對於兩把太刀的同時襲擊也不居於弱勢。
一旁觀戰苦無找不到機會加入的刀劍緊張的將手放在刀炳上,目不轉睛的盯著纏鬥的三人,找尋著恰當時機加入戰局。
褐色身影面無表情,雖然和三日月及一期一振打的勢均力敵,但身上仍然不免出現了些許傷,可他卻眉眼不動,似乎一點感覺也沒有。
一期一振感到不對,在對方噴薄而出的劍氣襲向自己時,一個凌空後翻,險險避開了那道凌厲的攻擊。
腳下的地面,承受不住這般力道,猛然炸裂開來,一時間砂石飛走,凌亂不堪。
兩人有默契的同時後退,避開了噴湧的土石。
「三日月殿?」
一期一振才開口,前方的褐色身影一閃,再度消失在眼前,他瞳孔一縮,只感到身後一涼,根本沒有半點喘息的機會,只見那道身影無聲息的出現在他身後,劍尖毫不猶豫地刺入。
三日月眉頭一皺,一個拂袖便將一期一振逼退了幾步,勘勘避過了對方的劍光,可下一瞬,眼前的刀刃略轉一個角度,直砍向他。
右手微微一抬,三日月用手中的本體勉強擋住了對方迅捷的攻勢,頓時,火光四濺。
氣氛更加緊張,一期一振後退幾步,穩住身體後沒有猶豫的雙腳一踏,輕盈躍起,直直衝向那人。
一揮刀,便直接朝門面斬下!
而因著和三日月僵持不下,褐色身影執劍的手微抬,想要脫離三日月的刀壓,卻一時半刻難以掙脫,一期一振的刀刃直劈而來,呼嘯的刀芒一閃而過,在瞬間撕裂了他的衣服,砍中了他的肩膀。
可褐色身影的表情完全沒有變化,明明是深入骨的傷勢,卻眉頭也不曾皺過,彷彿受傷的不是自己。
「他沒有意識。」三日月開口,解答了一期一振剛剛帶著疑問的呼喊,手上的刀一橫,本欲刺入他的腹部,卻見對方一手揮開砍入血肉的一期一振的刀身,頓時鮮血泉湧而出,而他像是沒有感受到痛覺那般連退了好幾步。
「也不像時間溯行軍。」他又續道。
「不管是不是,出現在這都是敵人。」一期一振抿著唇,和三日月交換了一眼,便迅速的繞至那人身後,和三日月同時拔刀一揚。
那人似乎因為肩頸的傷勢,一時無法反應,又像是被什麼給吸引那般,身體的動作微微一頓。
就在三日月的刀,即將貫穿那道褐影的同時,另一道身影猛然竄入,褐色身影被突來的力道拉離了原地,狼狽的在下一刻撲倒在地,而他手上的劍,同時被奪了去。
三日月、一期一振手上的刀已然收不回來,周遭看著的刀劍心同時一提,可確已經來不及了。
「主上!」
「主殿!」
「大將!」
呼喚的聲音此起彼落,那道猛然竄入,將褐色身影拉離攻擊範圍的是他們的主人,只見審神者輕盈一個轉身,手中的劍一揚,勘勘擋下了三日月攻來的刀刃,而另一個方向,一期一振的刀則是被鶴丸給擋下。
三日月和一期一振這刀劈下可是十足十的力氣,鶴丸還好,可審神者就不同了,三日月雖然總是自稱爺爺,卻掩不去他是實力在所有太刀中極為強勁的太刀,縱然已有心理準備,但還是有些承受不住。
審神者悶哼一聲,腳下的土地陷入了好幾吋,舉著劍的手依然動也不動,三日月二人見狀趕忙收回刀。
「主上?!」
眾刀劍驚愕,三日月和一期一振眼中也滿是震驚,可審神者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他們無所適從。
「三日月宗近、一期一振,退下。」
[]
溫暖的風,在本丸中吹拂,帶起了一片塵土,衣袂翻飛的同時,無聲無息地將在場所有人的髮絲掀起。
卻掀不起審神者眼裡的波動,甚至一點波瀾,也不興。
時間彷彿靜止那般,氣氛僵凝且緊張,可審神者的存在,便是那突兀的一道風景。
審神者見所有刀劍都沒有動作,似乎以為是自己下達的命令不夠明確。
「我說,所有人,退下。」
這次,聲音足夠響亮到在場刀劍都聽的到,一期一振驚愕,雖不解還有些不願,卻還是沒有違抗指示、三日月眼中閃過了疑惑,卻沒有堅持持刀,而是將刀微微放下,可緊抿的唇顯示了他的情緒。
其它刀劍見狀,也只能依言行事。
審神者歛眼,她仍舊披著鶴丸的羽織,她微微放下手中的武器,知道自己的刀劍們現在充滿了憤怒與不解,才想要開口解釋,視線突然被一道迅捷的光芒吸引,她猛的一回神,目光準確地捕捉到那抹褐色身影突襲向他處。
那人身形迅捷如風,手掌為刃,便直朝清光的門面襲去!
那一刻,審神者是驚愕的,可卻沒有因此阻斷她的判斷,她提劍趕上。
「紅蓮住手!」
白色身形宛若閃電一般飛快的衝上前,她抬起手中的劍,本欲抵擋住對方的攻擊,但猛然想起手中的武器有可能會造成實質的傷害便直接丟下,下一瞬間毫不猶豫的伸出雙手,手掌向前釋放自身靈力形成一個結界,勉強擋住了對方凌厲的攻勢。
「我叫你住手,沒聽到嗎!」審神者有些氣急的再度開口,而眾刀劍這是第一次聽到,也是第一次看到、聽到自己的主人出現情緒這般翻湧的表情和聲音。
見審神者被攻擊,長谷部才想提刀幫忙,卻被審神者開口制止。
「主……」
長谷部忍的牙關緊咬,卻沒有違抗,可握著刀柄的手卻因為用力過猛而泛著白。
她眉頭微微一皺,血眸對上了對方空洞卻痛苦的雙眸,內心突然的一陣抽蓄。
原來,他和自己一樣。
從來不曾遺忘過去。
縱然時光久遠,卻不曾忘卻那曾經。
她微微一嘆,手上的力道放輕,被靈力織出的結界蕩漾出漣漪,接著破碎,碎片緩緩墜落,恍若點點繁星那般,灑落在周遭。
對方的攻擊隨之而至,可審神者卻動也不動,揚著血眸淡淡看著眼前人。
帶著她的靈力的碎片,降落在褐髮男性周身,他的動作在瞬間一頓,攻擊在下一秒停止,四周的刀劍提起的心頓時一突。
他從面無表情,到有些疑惑,褐色雙眼中的怨恨,緩緩褪去。
時間彷彿靜止了般,那人身軀微微一抖,目光,逐漸恢復神彩。
「流……月……?」
流月?
眾刀劍疑惑頓時湧起,他們還在想這名字是在叫誰,卻在下一刻被解答。
只見審神者微微上前一步。
「嗯,是我。」
而像是慶幸,又像是解脫,審神者…現在該稱為流月的審神者,被她稱為紅蓮的男性,在瞬間閉上眼,直直往後倒,徹底的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