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至深對剛得到的資訊有些消化不良,一直認為尼克才是眾矢之的,這趟會議也對他的安危惶恐不安,可是何用秦竟然說瓦倫特才是處在危機的人,從以往經驗來看也不能不相信他的直覺和縝密心思,也就是說這場魯本籌辦的三方會議目的在於傷害瓦倫特並嫁禍於在場的尼克。
餐敘時三方同桌用著義語交談,斯塔庫塔與克爾一起入席,斯塔庫塔仍豪氣萬丈入座二話不說先乾一杯,克爾則安靜的坐在一旁,面對屠殺酒吧的殺人兇手,尼克表現得非常沉聲靜氣,幾乎沒說話。
在羅薩家族的地盤上,瓦倫特與魯本作東,都是洋味很重的佳餚,葉至深心不在此,注意著魯本的動靜,最後餐敘以斯塔庫塔一句「這是頓和平的一餐」作為結束,但他明白餐桌上各懷鬼胎,瀰漫著平靜卻詭異的不協調氣氛。
時間差不多,魯本帶領前往會議室,葉至深內心的不安逐漸擴大,三方的談判不是重點了,要想個理由讓尼克離開會議室。
他們走在後頭,他低聲跟尼克說:「閣下,會議室較冷,我陪您回房換件衣服吧。」
尼克面露疑惑,很快地意會出端倪,答道:「好。」
葉至深舉手自然的跟前方四位暫別,將尼克帶回房間。
「剛才檢查會議室有疑慮?」尼克彷彿不擔憂自身安危,泰然自若的問道。
「有一點值得再確認,我懷疑對面暗藏狙擊手。」葉至深低聲道。
「來殺我的嗎?」尼克坐著微微昂頭,些許金髮散在肩上,用著「今晚吃甚麼?」的輕鬆語氣問道。
「不確定,但您在房裡是安全的。」
尼克終於有了表情變化,笑了起來:「不如我們直接逃走?或是到對面揪出狙擊手,在他們面前殺掉他?是誰想要取我的性命,瓦倫特?斯塔庫塔?」
葉至深語氣漸變:「您……那太危險了……若是對面也是幼兒園,我毫無勝算……」
尼克笑聲戛然而止:「別當真,開玩笑的。」
他正想說什麼,會議室方向傳來一聲天雷巨響,葉至深愣了一陣才認出這是槍聲。
「閣下先待在這,我出去看看發生甚麼事,安全要緊,若我沒回來,請您先逃。」說完奔向會議室。
心頭亂緒如麻,怎麼這麼快?對面的狙擊手開戰了?真的只針對瓦倫特?何用秦有即時阻止嗎?諸多疑問盤旋在腦袋裡,有如槍響造成的嗡嗡餘韻。
連續槍聲再度響起,聽起來是會議室的人用手槍朝外射擊,走廊上的人嚇得驚慌失措,只有葉至深往槍聲來源跑去。
會議室傳來怒吼聲,還有更多亂七八糟的噪音,一進去見斯塔庫塔左半邊佈滿鮮血,克爾持手槍正對著對面的窗戶,下一秒忽然濃霧沖天,葉至深認出這是何用秦的「闇夜」,何用秦只晚他半秒,衝進去瞬間壓倒瓦倫特,闇夜放出的黑霧阻擋視線,但對面的狙擊手繼續亂槍打鳥。
狙擊槍威力猛烈,幾乎把會議室所有東西炸得四分五裂。
此時瓦倫特才頓悟狙擊手的目標是自己,張口說不出話,何用秦已經爬起來在濃霧中鎖定魯本的位置,朝他開一槍,同時魯本也在視野極低的濃霧中回敬一槍。
葉至深趕緊掩護瓦倫特,立刻發現地上有血,斷裂的木片插入瓦倫特腹部,他黯然失色,銳利的眼眸充滿失望與困惑。
瓦倫特先朝不知何處的克爾喊了一句義語,然後沉聲道:「進來前所有人聽從魯本指示繳械,我們都沒有武器,幸虧他第一時間搶走魯本藏在身上的槍,否則我的傷就不只是這樣。待會警察或憲兵就來了,幼兒園在通緝名單上,讓斯塔庫塔和幼兒園的人先走。」
斯塔庫塔左臂血肉模糊,傷勢極為嚴重,即使克爾用衣服止血也毫無意義,血流如注.失去意識倒在克爾身上,若再不快走可能會危及性命。
「您傷勢也不輕,我也帶您走。」
葉至深拔開木片,用落地的桌巾為瓦倫特包紮腹部止血。槍聲在周邊迴響,他不敢輕舉妄動,黑霧漸散,微露出門口的光暈,魯本趁機逃出會議室,何用秦緊追在後。
不過短短幾分鐘,警鳴聲作響,克爾無暇顧及大量失血,揹起昏迷的斯塔庫塔往出口奔跑。
「謝謝你,魯本搞不好有同夥,你去協助用秦吧。我一個人在這沒事。」瓦倫特大喘了一口氣,在身心的雙倍傷痛中仍奮力擠出微笑,「我相信我們都不希望他失去男子氣概,算我請求你,別讓他受傷。」
葉至深也擔心有接應,比如剛才躲在防彈玻璃後的狙擊手,他點點頭,將瓦倫特扶到牆壁,掏槍義無反顧的衝出去。
武裝憲兵迅速抵達大廳,追逐的魯本和何用秦都是憲兵鎖定的目標,葉至深思考了一下,不能在憲兵面前射殺魯本,要想辦法讓魯本被憲兵生擒,再讓何用秦全身而退。
魯本手腳敏捷,不斷在走廊與客房間穿梭,何用秦連開幾槍都擊不中,放棄射擊選擇緊追不捨。
葉至深循槍聲追上樓,跑上六樓撞見魯本踹破牆上污衣通道門,他恍然大悟,魯本只要跳下通道便能逃之夭夭,憲兵隊也來不及活捉,好一招金蟬脫殼。
何用秦也注意到他的意圖,在走廊停了下來,金色沙漠之鷹奪人眼目。
「該死!」
一聲巨響之後,葉至深親眼目睹一道金色的拋物線,還以為看錯,但沙鷹彈飛,何用秦緊壓右手腕,忍痛的表情一覽無遺。
頭皮微微發麻,握槍失誤出現在何用秦身上實在太荒謬了。
在何用秦失誤的間隙,魯本半身埋入通道,擊落天花板的燈具,碎片紛飛,再抬頭魯本已經溜之大吉。
葉至深回神過來,臉色鐵青:「你的手怎麼回事?」
何用秦沉默不語,同時後方傳來憲兵隊疾步聲。
「下次再說,你先回尼克身邊,我會找人照顧瓦倫特。」何用秦扶著手腕,沙鷹也不撿了,往頂樓跑。
尼克混入被憲兵疏散的房客,在飯店外的廣場等著葉至深,看見瓦倫特被抬上擔架進入救護車。不久葉至深歸來,他仍然沒有處於危機的驚慌,淡然一笑:「又遭遇這種事,真是辛苦你了。」
「應該的,您還好嗎?抱歉,讓您受驚嚇。」葉至深微微鞠躬。
「欣賞一齣絕妙好戲之後有些感概,事故發生才能得知身邊的人究竟是不是可信之人,之前錯信的時間太長了,你說,是不是不該相信任何人?」尼克道。
葉至深低頭以示忠誠:「人心太複雜了,誰也不知道前面那段時間魯本是否曾經誠心效忠瓦倫特,效忠與背叛也許在一念之間,我覺得也不能否定魯本為瓦倫特打拼的日子。」
尼克笑意漸失,凝視著他淡淡道:「我也這麼想,我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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