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6)“從鄰居開始的同居日常”

“海島，意外”

       5月15日深夜，一架中華航空A350-900客機劃破夜空，朝大溪地的方向飛去。

       在這架以安靜舒適的客艙為主要賣點的飛機上，大部分的乘客正在睡夢中，好讓自己有足夠的體力迎接抵達目的地後的各種行程。

       輪休的機組員也不例外，大家都在機內的專屬休息區養精蓄銳，讓自己準備好迎接換班後繁瑣的工作。

       但是，我卻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我一直在思考著前一陣子雅映對我說的話。

     「語馨姊她，好像有男朋友了」

       雖然我沒辦法證實，可是從我上次不小心聽到的內容來看，這個機率恐怕很高。

       我果然只是一個備胎嗎?但是如果真的是這樣，為什麼姊姊要對我這麼好?

       難道溫柔又體貼的姊姊只是假象嗎?

     「喂，宇哲」躺另一張床上的國木田機長突然發出聲音。

     「不好意思，前輩，吵到你了嗎?」

       我轉過身，發現國木田機長坐在床邊，皺著眉頭。

     「不是，我只是有點擔心，感覺你最近黑眼圈變重了」

     「抱歉，我最近睡得不太好，可是是這個原因吧」

     「那是什麼問題呢?」國木田機長的口氣，是關心，也是擔憂。

       我沉默片刻，決定把與姊姊住在一起的秘密繼續保留下去。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只是家裡有些事情有點煩惱而已」

       我聽見國木田機長嘆氣的聲音，隨後休息室的燈被關上。

     「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會逼你，但是你要記得，健康對飛行員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好好休息吧，等一下就要換我們回駕駛艙了」

       說完，機長拉上了他那一側的簾子。

       我看著身旁微微亮起的閱讀燈，思考著姊姊為何對我這麼好的原因。

       國木田機長的直覺十分敏銳，在我頂著黑眼圈與輪班副機長換班之後，他便語重心長地對我說

     「宇哲啊，要是是感情的問題，我也只能建議你let it go，你能做的只有祝福她了」

       我露出了一個顯然很假的笑容回答「前輩，你在說什麼?我最近只是在煩惱家裡的擺設啦」

       國木田機長又嘆了一口氣，我清楚地聽到他喃喃說道「嘴巴真硬」

       CI7686號班機在拂曉時刻降落在大溪地，經過了11個小時飛行，又有好幾天沒有睡好的我，只想趕緊下班回飯店好好地睡一覺。

       可惜事與願違，就在我好不容易換下制服，準備好好睡上一覺時，卻因為時差的緣故，我完全睡不著。

       我看了看窗外蔚藍的大海，再看看手錶，嘆了一口氣，爬起床換上舒適的衣服。

       耀眼的陽光，蔚藍的海，清澈的藍天，還有養眼的美女，這些都無法讓我提起精神。

       我慵懶地躺在躺椅上，手上拿著大溪地機場的航圖，看著不遠處的泳裝美女們打排球，發著呆。

       突然間眼前一片黑，我的眼睛被遮住了。

     「誰啊，拜託不要開這種幼稚的玩笑好嗎?」我不耐煩地說。

     「猜猜我是誰?」

     「咦?」

       等一下，這聲音怎麼那麼耳熟?

       還是女生的聲音。

       我掙脫開遮住雙眼的手轉過頭，姊姊穿著熱褲和白色罩衫，面帶微笑地看著我。

     「姊姊?妳怎麼來了?」

     「我又沒說我不來」姊姊拿下太陽眼鏡，一臉理所當然地說。

     「可是......我以為......妳是和我們一起來的嗎?」

     「當然啊，不然你以為我怎麼來的?游泳嗎?好了，不要在這裡待著，我們去玩吧」

       然後她抓起我的手，把我朝清澈的海裡拖去。

     「等......等一下!」

     「去吧!」姊姊興高采烈地把我往外甩。

     「啊啊啊!」隨著響徹海灘的慘叫，我一頭栽進清涼的海水裡。

     「噗哈!姊姊!妳在幹嘛啦!」我坐了起來，全身濕透。

     「我要讓你打起精神來!看招!」姊姊用力地朝我潑水。

     「好啊!竟然這樣，那我也不客氣了!看招!」我也用力地對姊姊潑水，在飛機上思考的疑問，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好好地把握當下吧。

       接下來五天，我推掉了國木田機長和其他機組員的所有邀請，盡情地和姊姊玩遍大溪地，我也是在這段時間才知道，原來姊姊會衝浪，會調酒，還會講流利的日文和法文。

       在大溪地的五天，我似乎更加了解姊姊，比住在一起的一年以來更加深入。

       準備回去的前一天傍晚，我和姊姊站在沙灘上，靜靜地看著日落。

     「真美呢」

     「就是啊」

     「飛行員這份工作，好像不錯呢」姊姊突然這麼說。

     「咦?為什麼這麼說?」

     「可以看到漂亮的日出和日落，而且還能去那麼多不同的國家，我想我大概知道為什麼這份工作這麼吸引人了」

     「可是，這份工作真的很辛苦呢」我轉過頭，看著姊姊「一直以來，謝謝妳」

       不知道是不是夕陽的關係，姊姊的臉頰微微泛紅「一直以來什麼的......也才一年而已」

     「不，這一年，我真的得到了好多原本我認為不屬於我的東西，當然，也包括了妳」

       姊姊一臉驚訝地轉過頭，我也不敢相信自己說出了這種話。

       我決定將錯就錯，轉過身，和一臉驚訝的姊姊面對面。

     「可以的話......我......啊!」我跨出了一小步，沒想到剛好踩到探出頭來呼吸的貝殼。

       我的腳一滑，與姊姊一起跌在沙灘上。

       再來，是沉默。

       我看著臉頰通紅的姊姊，心跳加速，我想，我的臉頰應該也是一樣的紅吧。

       姊姊身上的柑橘香打亂了我的思緒，我的眼角看向她紅潤的雙唇。

       我再也忍不住了，一直以來的忍耐，早就已經超過負荷。

       我慢慢地靠近，姊姊的氣息，越來越明顯。

       最後，兩人的嘴唇，輕輕地碰在一起。

       姊姊的嘴唇好柔軟，好舒服，好不想結束。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依依不捨地離開姊姊的嘴唇，並把呈現呆滯狀態的她扶起來。

     「抱歉......我忍不住」

     「沒關係，第一次和小哲接吻，感覺......有點不可思議」

       走回飯店的路上，我們沒有講話，看來，我真的搞砸了。

       CI7685號班機在拂曉時刻回到台北，象徵大溪地的旅程正式畫下句點。

       我和姊姊約好在第二航廈的入境大廳碰面，想當然爾，她早就到了。

       但是姊姊似乎正在和誰講電話，於是我停下腳步，在不遠處等著。

     「你一定要現在和我講這些就對了?」突然間，姊姊用非常大的聲音對電話說。

       我一臉錯愕，姊姊從來不曾用過這種口氣說話。

     「還不是因為你把我逼得太緊，我才要去放鬆一下的，現在是怎樣?連我的休假也要管嗎?」

       逼得太緊?休假也要管?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時姊姊轉過頭看見我，露出驚訝的表情。

     「我......我等的人來了，我等一下再和你講」

       隨後便掛上了電話，對我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溫暖笑容。

     「抱歉喔，小哲，我沒注意到你來了，工作辛苦了」

     「沒關係，倒是剛剛那個......是誰啊?」

     「噢，呃......是朋友啦，我們快走吧，今天我來開車」

       說完，便拖著我的手朝出口走去。

       奇怪的說話內容，隨意塘塞過去的藉口，我的直覺告訴我，有問題。

       雅映說的話，再次浮現在我的腦海。

     「語馨姊她，似乎有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