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靈在婚房聽著隨嫁的嬤嬤教學所有流程。
如果可以穿越會現代,她只有一句話,我單身我驕傲!
她沒有想到結婚會是這樣繁瑣到可怕的儀式,要背的、記的太多,害她不得不做筆記。
好不容易熬到嬤嬤講完,她想要去床上瞇一下,卻又被人吵醒。
來的人竟然是襄才人。
進房後,襄才人卻先感嘆一句。
「如果世界上有後悔藥,哪怕是穿腸的毒藥,我大概也會豪不猶豫的吃了。」
襄才人嘆息的說,她的執著,只是被俞昭容利用的棋子,而她卻幫助害久華的兇手,幫了這麼久。
南靈看著她,襄才人臉上的表情是黑暗的。
或許任何人知道,自己被耍了,都是這樣的心情吧!
生氣、憤怒,但對方卻不可撼動跟不受影響,那種無力感才會如此黑暗。
造成傷害的人,才不會去管對方有多痛,就是因為同理心沒有發揮,所以傷害的行為才能毫不猶豫的執行。
而自己卻相反,因為愛著爾夏,所以她的一點動作,就心痛、在乎,那天之後爾夏的每一次冷眼,她都害怕又難受,但卻沒有怨過。
因為爾夏是因為愛自己,所以她感覺得出來,爾夏心裡的矛盾有多重。
或許她真的不該存在,不該喜歡上同為女子的爾夏,因為她的喜歡,總是給身邊的人帶來不幸。
南靈看著襄才人,問出自己最在乎的事情「娘娘,爾夏為什麼在這?」
看著太監將爾夏抱進來,她擔心的上前,確定爾夏有呼吸才放心。
「今晚一過,明日就是你嫁進俞府的日子。」襄才人看著眼前的南靈,她穿著婚服,大紅的花色襯出她嬌妍,其實南靈並不醜,只是不曾把自己的美麗讓爾夏以外的人看見。
她看著南靈跟爾夏有情,看著她們一路走過來,但為什麼南靈要嫁人時,她們不選擇私奔?
難道她真如流言所說,捨不下俞府富貴?
「我知道。」南靈誠實的說,她上前看著爾夏,似乎是熟睡的狀態,莫約是被人下藥了。
襄才人看著南靈,在宮裡,爾夏與南靈的事情,她也有目睹,她嘆息,終究世間對人,還是有一份『正常』的要求。
襄才人平靜的說:「你們之間也說不清了,我給你一個選擇,一個時辰後花轎就來了,你現在替她打扮好,讓她與你上轎,一旦儀式行過,你們就能永遠在一起,這樣如何?」
既然世間認為,女人一定要嫁人,那讓她們共嫁一夫,這樣她們既能在一起,也能堵住其他人的嘴,至於誰妻誰妾,她想,南靈不會在意那些虛名的。
襄才人認為這是唯一辦法。
南靈卻搖頭,拒絕了襄才人的好意「抱歉,我不能這樣做。」她自己沒有選擇,只能嫁人,但爾夏有,她不會讓爾夏嫁給她不喜歡的人。
「為什麼?你不恨她嗎?你們曾經這麼好…」襄才人問她。
南靈只是堅定的說:「請才人將爾夏送走吧!」
「為什麼?」襄才人看著南靈「給我一個理由。」
「才人將她送進來的,若是不將她送走,別人若追究起來,會對才人不利的。」南靈理智的說。
「不是!」襄才人拍了桌子,她看著南靈「我要聽的不是這樣的理由!你們不是互相喜歡嗎?為什麼不留下她!」
「才人?」
「你對她,是什麼感情,你都已經有過肌膚之親了,為什麼不留下…」襄才人看著南靈,這明明是最好的辦法不是嗎?
南靈有些尷尬,所以襄才人看過她跟爾夏的事情?
南靈看著襄才人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知道自己不說實話,恐怕襄才人不會幫自己的。
「我喜歡她。」南靈誠實的說:「很喜歡的那種。」
怎麼可能不喜歡?
她從閭丘府親自照顧,在爾夏將她當成母親的角色尋求關愛,她也依賴爾夏排解詩陶死亡的驚慌,但在後宮相遇的她們,又有了各自的成長。
她喜歡被需要,而爾夏需要她,她們越走越近,有時候南靈會有愧疚,她好像是在打造一個專屬自己的情人,從喜歡同性到親密的撫慰,甚至是後面她們的相處。
這是對的嗎?
可是每次說服自己的要離開的時候,反而把手握得更緊,她總是貪戀那種被喜歡的感覺,這樣軟弱自私的自己,有資格被喜歡嗎?
襄才人看到南靈表態她繼續說:「那就應該把她留下。」
「我不要她沒有選擇。」南靈看著襄才人認真的說。
這不是什麼矯情,她不認為俞府能接受新娘掉包的事情,更不希望爾夏是在不情願的狀況下,與別的男子媾和。
那是性侵,而自己是幫凶。
想到這,南靈更堅定要送走爾夏的心情。
襄才人感覺很混亂,她不懂,南靈明明對爾夏的感情很深,為什麼她要放棄這個機會,她提醒「你們是對食之流,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在一起,放過這個機會,你會後悔的!」
「不是的!…我是喜歡她…可是不是只有這種方式。」南靈說到最後有點小聲,因為這個方式,在古代是不可能的。
沒有大家的共識,沒有足夠的教育,古代人怎麼懂同婚是什麼?
看著襄才人執意要一個答案的臉,南靈坦然的承認「總之,不一定每段感情都要有結果的,尤其…我們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麼結果。」
南靈傷心的想,在後宮的那些日子,已經是她能偷到的一點甜蜜了。
襄才人不相信,南靈會不願爾夏一起嫁進來陪自己「你知道,是她想找你的嗎?」
「我知道。」南靈看著躺著的爾夏,或許爾夏不信自己能做到,所以才會出現在這。
可是我還是能做到呢!
南靈微笑只是心像是有刀子割一樣,但還是可以拒絕這份誘惑的!
看著眼前昏睡的爾夏,南靈低聲的說:「後宅的日子太苦了,她是草原奔馳的馬,不該困在這。」她看過爾夏在馬背上的模樣。
英姿煥發、神采奕奕,那樣的嬌龍般的身姿,有著男子的勇武也有女子的光華,在她心裡,那樣的美麗不該困在後宅生塵。
「回到馬族才是她該做的事情,我進宮時能遇到她,已經很滿足了。」沒有被討厭,甚至感情能被回應,這已經是很大的幸運了。
只是很抱歉,還是逃不掉婚姻這塊。
襄才人嘆了一口氣,讓人抱走起昏迷的爾夏,看著南靈不捨的眼光盯在爾夏身上,她提醒「這是你自己拒絕的,希望你別後悔。」
「我也希望。」南靈苦笑,她心裡是很不捨的,但她知道自己做的是對的。
或許我比較堅強吧!
男女房事若不是自願,那是非常痛苦的,更何況,俞昭容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她不要爾夏受到後宅算計這樣的事情。
襄才人又看了南靈一眼,然後內心湧上淡淡的悔意。
南靈的樣子就如當年的久華,在兩人最後一次見面時,笑容滲著苦甚至有恐懼,那時她沒有看穿,但現在看穿了又能怎麼樣?
她們身為女子,都無力改變自己的命運。
襄才人嘆息,看著南靈替爾夏打點好,方便自己送她回皇宮,那樣深情的凝望撫摸,她心裡卻只有種無望的疼痛。
※
在送走襄才人後,南靈有些分神,因為襄才人的做法,讓她想到一件過往的事情。
第一次知道形婚時,南靈是震驚的。
她以前對很多事情都很淡定,那是因為她的內裡的靈魂,可能是個成年的上班族,很多家庭的、工作的問題,她或多或少都有經歷過。
只是在知道自己喜歡同性傾向後,她去查了很多的資料,然後被狠狠的教育了一把。
以為婚姻很神聖嗎?
錯了,婚姻只是男人取得女人生育他子孫同意權的儀式而已。
或許也有真正相愛的婚姻,只是在『形婚』這塊,南靈覺得自己的想法沒有錯。
她很幸運,出生在國家對性別很開明的地區,同性婚姻是合法並被接受的常識,她穿越前的新聞,已經是在爭取婚姻進入民法。
當她回憶起記憶中,注意到別的國家時,那些相對不開放的地方,那裏的網友告訴她,他們有所謂的形婚。
形婚,通常是男同與女同,因為意識到自己的性傾向是同性,無法與家人交代,為了有下一代,所以才找對方一起,以協議或者借精、代理孕母的方式,製造出結婚後有小孩的現象,來跟家人交代。
剛剛知道形婚時,南靈是不能接受的,這不就是騙家人嗎?
但是她想到要是自己在這樣的社會呢?
周圍的人不相信同性戀的存在,否認同性的婚姻,沒有小孩是她不孝的罪名,她的人生是否成功,只在有沒有下一代,至於她的工作,甚至她這個人,都不是算是人。
因為她是另一種名為「同性戀」的怪物,已經被妖魔化到面目全非。
如果是在這樣敵意的環境下,或許她也會做同樣的事情,從自己對閭丘家的態度就看的出來,她不是個喜歡發表意見的人,默不作聲不代表她沒有聲音要說,而是她知道,說了也沒有用。
所以她習慣的沉默,等待一個可以傾聽她的人。
連自己都是如此,所以寧願以交換小孩的方法,跟男同當一對假夫妻,也不願意去坦承自己的性向,面對家庭的風暴,這也是人之常情吧?
在社會裡,說實話的成本太高了,別人聽不起,她也說不得。
想到這南靈就覺得很悲傷,很想問為什麼,卻發現自己就是這樣的不正常。
喜歡女性,喜歡同樣性別的人,人的種類這麼多,不同的語言、國籍、身分,她不在乎其他的,就只是喜歡的那個剛好是女性,這樣不行嗎?
還真的不行,南靈苦笑,算了,想這些又能怎麼樣,她不能改變別人的腦,她只能先把自己做好…對吧?
※
襄才人回到宮中,正好遇到自己的宮女在室內焦急「才人回來的正好,皇后娘娘剛剛派人來找。」
襄才人點頭「把『她』送回去吧。」她指的是昏迷的爾夏。
等爾夏被太監抱走,她整理了一下就跑出去迎接皇后,甚至還有一同過來的陛下。
她表面笑笑,內心卻有幾分忐忑,為什麼皇后會過來?
難道是發現了什麼?
※
早上。
鑼鼓喧天的砲響,卻沖不走襄才人身上的寂寞,她在宮內看著俞昭容宮裡的熱鬧。
她沉默地看著這一切,昭容的弟弟娶親,外人看來多美的一樁事情,可知道內情的人心裡又是另一番滋味吧?
想到南靈看著爾夏的目光,她總會想,是不是久華也曾這樣看過自己。
心裡許久沒在有過的痛楚又湧了上來,襄才人摸著心口。
是我親手拆散了她們。
她嘆息的想,或許世界上本就沒有事事如意的。
「才人,我打聽到了。」一個太監走進來回報。
「什麼?」
「聽說那爾夏宮主這麼恨閭丘姑娘,是因為閭丘家跟她有殺父之仇。」
「這些都聽爛了。」
「才人,奴才還知道得更詳細些,那個殺父之仇是….」太監在襄才人耳邊低語許久。
「所以…是因為信件才洩漏的?」襄才人挑眉,她點頭,難怪她們之間這麼彆扭。
「是,聽說是閭丘家五姑娘跟她通信,但通信後,她將信給了虎族的組織。」
襄才人坐在椅子上沉思「虎族?她關在後宅,哪裡聯絡的到?」這當中,恐怕還有些貓膩呢!
想到昨晚她跟南靈的對話,南靈好似沒有提到那些信件?
莫非當中還有誤會?
-----------------
靜待故事發展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