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到來之黎明
活在這個時代、身為柱。
無論是鬼還是人的死亡,都已經看過無數次。
鬼這種生物,終其一生都只能活在黑夜裡,只要照射到陽光,就將灰飛煙滅。
活於黑暗中,死在光明下。
人的話,只要還有心跳,就能一直活下去。
坦然的、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不畏懼任何事物,繼續呼吸著。
以人的身分出生並且活到最後,是他的驕傲。
雖然相比鬼來說,人的肉體是如此脆弱,甚至成長是伴隨著衰微。
但就因為是這樣短暫而美麗的生命,他才更要守護下去。
就像他母親曾告誡他的話語,他至今為止的每一次揮刀,都是為了貫徹信念。
不去思考輸贏、不去評估可不可能,他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揮刀,為了守住在他身後的人們,他在漫漫長夜中戰鬥。
然後、在黎明到來之刻、百鬼退去之時,他會將刀收起。
轉身看去,是一張又一張笑臉訴說著謝語。
擁有可以守護弱者的力量這件事,他無比慶幸。
* * * * * * * *
閉上眼時,是一片黑暗的延伸。
然而這次,他睜開眼的時候,卻也沒看到任何光線,就像是將頭埋在厚重的棉被裡時所看到的一樣,他連自己的手指都無法看清。
他靜靜躺著,明明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明明才發現自己是那麼的弱小,連保全自己都做不到。
但他不想動。
並不是失去希望了,即便心底的悲傷快要將他淹沒,但他的確、無法在此刻就行動起來。
『既然被人相信了,就不要去想回應這份期待以外的事。』
雖然他也很認同伊之助的話,也知道只有繼續精進自己才不會辜負煉獄先生的犧牲。
但他卻也需要發洩掉內心的痛苦。
那個時候的吶喊,撕裂著他的心肺。然而無論喊得多大聲,卻也無法止住鬼逃離的腳步。
都是因為他那麼弱小。
流再多眼淚、再多鮮血,都無法喚回逝去的生命,明明如此清楚這件事而日以繼夜拼命努力,但鬼的強韌卻一再讓他認清事實。
他太弱、太弱了。
他能夠活到現在,是因為一路上一直接受別人的幫助。
冰涼而孤寂的黑暗包圍著他,他想起煉獄先生的炎之呼吸。
對於從小與火為舞的他,那是多麼熟悉與溫暖的存在。
每一次揮刀所伴隨的光芒與溫度。
他看著煉獄先生的背影,看著他和鬼交手。
火焰般熾熱的光華像是炭火燃燒之時,掙破黑暗。
太陽升起和落下有固定的時刻。
而在那漫無邊際的黑暗之中,只有火能為人們帶來光明。
煉獄先生是這樣的存在。
是在面對上弦時毫無反抗能力的他們,所仰賴的、帶來希望的光。
然而這光熄滅之後,無法依靠添加炭塊就能重新燃起。
他們已經,永遠的失去這道光。
* * * * * * * *
人會變成鬼,那麼,靈魂、天堂、地獄也是真的存在嗎?
這個問題曾經出現在他的大腦裡一秒,然後因為沒有思考的價值於是馬上被他給捨棄。
畢竟他現在活著,還要為了完成任務、為了斬殺鬼、為了救下更多人而努力活著。
思考死亡之後的事情,沒有任何意義。
然而在他彌留之際,在他訴說完最後的話語之時。
他卻看見了母親。
那短暫的、彷彿只有萬分之一秒的時間,他問出了他心裡的話。
他這一生,是否有將約定做到最好呢?
為了守護拼命揮刀的他,是否有得到母親的認可了呢?
他靜靜等著母親的回應,然後他想。
原來靈魂是真的存在啊。
那麼、等他離世之後,或許還有機會吧。
還有機會,去看看父親和弟弟。
還有機會,去看看家主和大家。
還有機會,看到這些少年們成長之後,成為頂天立地、毫不迷惘為了守護而揮刀的柱吧。
那些,是他已經無法參與、卻非常渴望成真的未來啊。
他如此想著,然後看見母親輕輕的勾起如同記憶中溫暖美麗的微笑。
* * * * * * * *
他不知道他躺在這裡多久了。
然而他眼前一直浮現出煉獄先生戰鬥的身影。
一刀、一刀,堅定揮舞出最為璀璨的火光。
然後、火光消失。
他看見煉獄先生朝著他走來。
不再只是背影,他慌張的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跑向煉獄先生。
眼眶裡的淚水止不住的滾落,然後在距離對方兩步之遙時,他跪了下來。
「煉獄先生、煉獄先生......」
明明還有很多話想要對他說,然而此刻的他,除了喊著對方,卻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他聽見衣物的摩擦聲,看見對方單腳跪地。
他感覺到頭頂上傳來的重量與溫度。
那是煉獄先生的手,那雙至死都緊握著日輪刀,為了保護他們的手。
寬厚、溫暖、乾燥。
「竈門少年。」
依然還是那樣溫暖低啞的聲音,帶著火焰般的溫暖氣息。
他感覺到他的頭髮被很用力的揉著。
那是不同於病弱父親的力度,卻也同樣令他感到無比安心。
陪伴煉獄先生最後一程的他,當然還記著煉獄先生的話語。
他抬頭看向煉獄先生,那張臉上正帶著微笑。他想起那個時候自己痛恨著自己的無力,未能給予煉獄先生的回應。
他緊緊握著拳頭,認真而用力的說道。
「我們會努力回應煉獄先生的期待,會拼盡全力和鬼戰鬥,會不再讓無辜之人為此喪命。」
「會努力的讓大家不再害怕黑暗,讓大家都能開心的活著。」
「雖然現在還沒有能力,但會一直、一直鍛鍊下去的。」
「因為,我也想成為像煉獄先生這樣溫暖而又強大的人。」
正因為一直接受別人的幫助,他才能理解力量的重要。
他也會努力的將這份溫暖與力量傳承下去。
打磨手中的刀、鍛鍊自己的體魄。
總有一天。
總有一天。
他也將守護住更多、更多的生命與笑容。
再也不會讓這樣悲傷無助的事情發生。
「你們一定會變得更好的。」
「我很期待你們的未來。」
他聽見煉獄先生滿懷肯定的話語。
現在的他腹部沒有傷口,於是他毫無顧忌的放聲大哭,像是要將所有的不甘心與悲傷釋放出來的用盡全身力氣哭泣著。
而煉獄先生的手,一直沒有離開過他的頭頂。
一下、一下的輕拍著他的頭。
像是安撫、像是鼓勵。
他睜開眼,清楚的看見晨曦穿透窗戶灑進室內。
那樣漂亮的、充滿溫暖以及希望的光明,又一次來到這人世了。
啊啊,煉獄先生,我,竈門炭治郎會繼續努力的。
絕對不會辜負你的信任!
* * * * * * * *
『你做得非常好哦。』
他敬愛著、思念著,告訴他人生意義的母親,就站在不遠處,微笑著對他說出這句話。
他愣愣的、愣愣的看著。
母親身後,是緩緩升起的驕陽,充滿溫暖的光明驅逐了冰冷的黑暗。
然後、他綻開無比燦爛的笑顏。
坦然無悔的迎接死亡。
《完》
漫畫第66話標題是黎明凋零。
然而綜觀鬼滅的中心思想,人類之所以活著、鬼殺隊之所以存在著,是因為信念不斷傳承。
因此即便此夜太過漫長,該來的光明終究會臨。
這是篇名由來。
鬼滅的第二篇同人,依然寫得亂七八糟的,但是心情非常平靜,能夠為騙走我那麼多眼淚的炎柱寫下這篇,真的很感謝。
哪、想你能夠看見,已經沒有鬼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