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奧雷菲歐亞聖劍奇譚錄-55 前奏之前

防雷



跟著魯迪走進華美的廳堂，藍色天鵝絨的布幔與金色繡線流蘇點綴著內部整體，桌椅都是用黑檀木製成。

「唷，這不是『熾炎』的老頭子嗎？今天什麼風把你吹來了，還是說你想通了要拋棄這些拖後腿的來我們隊伍。」

眼前金色短髮的劍士雙腳跨在桌子上，一臉瞧不起的態度，仰躺掛在椅子上說著。
魯迪似乎沒聽見他的問話，和哈吉交換了眼神就先進去櫃台後方的房間。
不過這話這讓一旁的格雷相當不滿，跟著回嘴。

「不過是『天羅』跑腿的小弟，口氣這麼大，倒是你才別拖你隊伍的後腿吧。」

「小灰狗啊汪汪叫。」

「你說誰是狗了啊，你這金大便頭。」

「我金大便？那你後面的金髮小妞不就臭死你們了？」

他從椅子上爬起來，盔甲間摩擦的聲音隨著腳步靠近。
站在我面前，他異色的雙瞳直盯著我看，然後勾了嘴角。

「跳來我的隊伍吧？最近剛好缺個打雜的，陪睡就不用了，這麼瘦看起來也不好抱。」

「薩琉里斯，別動他。」

「我可沒在跟你說話，磕頭蟲。」

「哈吉，沒事的，對方既然是來找我的，不好好回答很失禮吧。」

我抬手示意，哈吉這才退一步。

「哦，看起來還是那麼點回事嗎？我還以為會跟那個黑髮的治療士一樣躲在狗後面呢，他跟那個紅髮的兇女人今天沒來嗎？」

「妮雅跟梅妮塔今天有其他的事情所以才沒跟我們來，而且他們也不擅長應付這種場合。」

「你就擅長嗎？」

「與其說擅長，不如說大家對一個殘廢的要求也不會那麼高嘛。像現在能和蒼狼的魔女會員隨意搭話，我從來沒有想過，也不覺得自己有能力加入，所以對於你的邀請有點受寵若驚了。」

「有意思，『熾炎』就給你這麼多分紅讓你死心塌地了嗎？還是有其他的原因讓你留下來。」

他不懷好意地看著哈吉與格雷，就差沒說出哪個是你的姘頭這類的話了。

「里斯，怎麼跟『熾炎』的小鬼泡在一起了，嗯？沒見過的新人？」

背後叫住他的是穿著輕皮盔的男子，中分黑色的短髮右前髮帶著一搓綠，看著手套的形狀，應該是弓箭手之類的。

「是啊，傳聞中的那個新人。」

傳聞？我不記得有做過什麼事情。
哈吉對著走過來的另一人打了招呼。

「尤茲，很久不見。」

「至少快半年了吧？你們多個新人就沒有來借過人了，雖說也不是要常常借人就是，不過也表示這個新人實力有我們的水準。」

薩琉里斯望著這個被稱為尤茲的人，一邊開口。

「不過莉芙應該看不上這種貨色吧，我是很有興趣。」

「『寒水』還因為少了派遣工作非常生氣，我也很好奇，只是除了曉得是西邊境來的跟只有一隻翅膀以外，什麼也不知道。」

在當事人面前打主意好嗎？不過就他們的對話來看魯迪似乎很常找其他人進入隊伍幫忙？
因為在我之後就沒有做過這類的事情，也沒有參加大型聯合探索的委託，所以我以為只是偶爾才會邀請我這種落單的人出個一回任務。

「管你們知道多少，反正是這金大便頭先來找碴。」

「那你就跟里斯外面玩去吧，出事了我再叫人拖去神殿。」

回答格雷的話，尤茲靠了過來，用著紳士的行禮自我介紹。

「我是尤茲艾蒙．桑，隊伍『天羅』的副隊長，初次見面，敢問芳名？」

「克利香緹．艾吉卡，怎麼稱呼都可以，不過放他們兩人去玩不要緊嗎？」

格雷感覺上應該贏不過對方？雖然受傷我也能幫忙，但是對方很在意我的實力的話，到底該展示還是不展示？

「放心吧，里斯不會對小鬼認真的，倒是你，我還是看不出來特別的地方，單單的雙劍士沒能耐能待著，所以應該還有些別的吧。」

「就只是個沒什麼資質的魔法師而已，我其實也是打雜的嘛。」

「能抵上兩、三人的打雜不多，之前有稍微問過閃鋅那裏同樣商品的委託，我們可是派了三個過去支援，要不放假的時候來我們這裡兼差看看？我就打三個人的薪水給你。」

原來是隊伍裡面管帳的嗎？感覺不好惹。

「有機會再說吧，還謝謝你的邀請。」

這時魯迪從裡面出來，要我們跟著進去。

「『天羅』的，一起進來吧。」

感覺，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　

收到來自亞薩其諾的來信，因為一直忙著回那些沒什麼意義的感謝信，所以擱著幾天才想起來要回信。

用著特急件回信的維札真想要他不要浪費資源做這種事情，不過信裡面的確是寫了些我想知道的事情，像是城裡的近況或是北方的推進細節，像是那些自願埋在底下的人被挖出來這類不會被寫在戰報上的東西。
雖然內容還是滿滿的「你是不是想我？」、「我每晚都會想著你入睡。」還是「有沒有夢到我？」這一類沒有營養的話，會這麼寫應該人還過得不錯吧。

至於亞娜逸絲的信今天才到，卡珊德拉則是在維札的信被提到了一下說是維札代表回復就好，拉維爾則是在分開後跟著去了前線，所以信大概還在路上，然後多了一封老師寫的信。

亞娜的信就很普通的聊著自己的近況，學了不少聖術，新的聖言老師也到了，說是我的專屬老師，雖然人有一點奇怪，不過教學的部分沒有太大問題，亞娜最後說他很好，要我好好保重身體，早點回來。

不過有點奇怪的老師……那可不是有一點奇怪吧。
老師的信裡面先是臭罵了我一頓，然後再稱讚我「不愧是讓本小哥我飛黃騰達的學生，每次接到你的消息就是要讓我再帥三回。」有時候覺得他跟維札可以比比誰的臉皮厚。
雖然老師會來是不太意外，不過修道院應該不會讓老師去吧？難道說這人又故意設計能夠讓他潛逃到亞薩其諾的情況嗎？按照以往他的做法很有可能這麼做，決定人選之前把全部人支開逃走，再留一封信跟大家說他去亞薩其諾了，要大家不要想他之類的，不行，會讓我想起上次被搬光房間那回事。

老師因為覺得太麻煩結果通通塞進袋子裡搬走，只留了一張「致親愛的學生，我拿了一點資料去參加考核審查了，不要擔心，你這麼努力不會審不過的，有什麼事情再來找小哥我。」讓人只想翻白眼。
後來那些東西也不知道去哪裡了，那把十二弦琴的設計圖也在那裏面，如果還留在修道院是還好，被帶出去的話總覺得會被當垃圾丟掉，畢竟造價昂貴效果也沒有比較好。

花了好幾年把修道院的藏書都看一遍，包含不是聖言的東西，食譜啦甚至是觀測書這種的完全沒有關係的，不過大致都忘光了吧，除了做過的菜式或是親自栽種的藥草還會記得方法或是條件。當上巡禮的時候幫了不少忙，辨別藥草或是打臨時工上，如果當初沒有進入騎士團的話，再去當巡禮玩遍南方之類的應該不錯，雖然那時候的我應該沒有那種閒情逸致吧。

這幾個月，不，這幾年，真的發生很多事情，像現在這樣子能想著這些輕鬆的事情總覺得像在作夢，事情變化的太快，反而讓人沒有時間停下來回想過去的事情。

不過一切就像是做夢那樣子醒來，彷彿未曾發生過地消失，或許有點寂寞吧。

轉頭望了一眼魔石鐘，這麼晚了嗎？得在提亞回房間之前至少把一封信給寫完。
正當繼續思考信的內容的時候，聽見開門的聲音，看來今天是寫不了了，只好把那些感謝函先請潔西亞拿去發送吧。

「提亞你開會結……那個不是……」

我設計的那把琴嗎？難道說他那天看了一回就記起來了？不太可能，雖說構造不難，但是也不是隨便可以就造出來的東西。

「給你的。」

接過琴，用手撥了一下，音高什麼的都沒有問題，底下還設置了調節的雕花旋鈕，琴頭有著流水與花朵的雕刻,，還嵌著漂亮的貝眼跟小紅寶石，摸起來不是木頭，是角之類的嗎？不對，我在想什麼，這不是重點。

「為什麼會有這個？」

「那天看到你用才想起有看到類似的東西。」

欸？不可能啊，設計圖只有我有，就算被帶出去也不可能到奇德來。

「在哪裡看到的？」

「聖卡茲修道院歷年的評鑑書，你的那一份用了三冊，雖然是抄本，不過細節很詳細。」

這代表我的資料被弄成書了？我還以為審查完就整個丟掉了。回想著上次去這裡的藏書閣的確是有看見一些修道院的藏書，不過連這種東西都有嗎。

「所以你把藏書閣那裡全部的書都看過嗎？」

他想了一下。

「到去找你之前的書，看過。」

所以剩下沒看的書都是因為我的關係所以才沒辦法看吧，回想起當初那時候見到他也是在看書，看來很喜歡看書？

「抱歉啊，妨礙你看書的時間。」

頭上多了一份觸感，提亞只是摸我的頭。

「只是打發時間用。」

「所以你把這個交給工匠打造出來嗎？這麼短的時間內還能做這些額外的東西跟造型很厲害呢。」

「沒有附魔。」

「不需要附魔吧？真要動用共鳴的功能，還不如用聖物造的那」

「不想看你用它的力量。」

原來是這樣嗎？也是，誰知道會不會又發生魔力枯竭的狀況，雖然有加護了，不過還是不能大意。

「我知道了，總而言之，謝謝你，我會好好使用的。」

正當把琴放好，說完這句話以後回過身，臉被抬了起來，提亞輕撫著我的耳際，該不是要……等等，剛剛也不是告白吧。考慮怎麼迴避的時候，金屬細小的碰撞聲在耳邊響起，隨著提亞放開手，一個重量掛在右耳上。

「耳環？」

我用手摸了一下．是個由三個部件串起來的垂墜耳環，耳夾跟中間都是寶石最下面摸起來是金屬雕刻。

「魔石跟附魔刻印。」

原來是多功能的首飾啊，可以做到魔力增幅也可以使用上面的刻印附魔。

「不過為什麼要給我？這種東西很貴重吧。」

「戴著。」

「嗯，我知道了。」

這表情是什麼意思？讀不太懂，不過提亞這麼說了就好好戴著吧。

「上面是什麼魔法啊？」

「魔法盾、身體強化、浮游。」

前兩個蠻常用的，不過浮游嗎？單純飄浮在空中的魔法，要移動得要蹬著東西或是用魔法還是羽翼推動，不過施放一次以後可以維持半小時，魔力消耗也不多，拿來飛還是有點浪費啦，不過現在沒有斗篷或義羽，用這個好像也挺方便的？

「真抱歉讓你為了我費盡心思。」

他像以往的把我拉進懷裡，很輕地說。

「我的心意。」

然後吻了我的臉頰，看著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這是要想歪還是不想歪呢？不過當作偽裝是也不錯啦，不過……

「除了感謝以外，其他的東西我沒有辦法給你。」

畢竟你什麼也不缺嘛。

「沒關係。」

「不要只是一直對我好啊，我又不能報答什麼。」

他又笑了，只是用指尖輕撫我的臉頰。

「唱歌。」

「你不會是為了想聽歌才特別送給我那把琴吧。」

轉身要去拿琴的時候，提亞看著門外，表情變了。
隨後門傳來了聲音，是潔西亞。

「怎麼了？」

「有客人在會客室，要請您跟陛下一起去。」

「是嗎？」

可是看提亞的樣子怎麼看這個客人都不是普通的客人。
如果是麻煩人物的話，會是誰？

「是誰？」

潔西亞看了一眼提亞，有點緊張的說。

「是教廷派來的三位主教，說是想看看您的狀況。」

難怪反應這麼大。

「提亞，我們走吧。」

我牽他的手看著，他才悻悻然邁步移動。
走了幾步，他似乎冷靜一點，對著我說。

「不要答應他們的請求或回答問題，不，還是不要說話。」

「這麼危險嗎？」

很有可能是想確認我的狀況？如果有一點點的跡象也能離開提亞就會用著「由教廷負責治療會比較適合」之類的理由把我帶走。

「我知道了。」

走進會客室，兩位主教坐在長椅上，一位則是單人座，看起來就是比另外兩個地位還高。
一見到提亞，兩位坐在一起的主教起身迎接，剩下那個則繼續坐著喝茶。

「聖王陛下，久違。」

提亞沒有說話，只是坐在主位，而我坐在他旁邊的長椅上。

「塔基斯，沒什麼事情就請回吧。」

喝茶的老人把杯子放下，和吉爾巴多不太一樣，他看起來雖然蒼老，但眼神裡看不到一絲對提亞的友善，連偽裝都沒有。

「『聖人之友』，身體如何？」

我搖搖頭。

「不過從你的魔力看起來應該是好了很多，難道說有什麼問題嗎？」

我看了一眼提亞，而塔基斯換了一個姿勢，俾倪著他。

「聖王，應該說披著聖王皮的野獸，如果不把教廷的資產還過來，你應該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吧。」

「看來是不需要繼續談下去。」

「你可以走，把她跟聖物留下來，你總不會希望在你煩惱這些事情的時候，發生了一些沒有辦法控制的狀況吧。」

「你……」

用了什麼威脅？北方？還是西方？還是說……總而言之，不能再繼續下去，不然這裡可能會被提亞毀掉。

「主教大人，承蒙您的好意，雖就您所見我身上的魔力狀態雖然趨於穩定，但其實在亞薩其諾那一戰受的傷還沒有好，需要長時間的休養。」

「不如由教廷為你治療吧？這裡有很多聖術大成的祭司可以幫助你。」

「其實，我的身體現在不像一般人那樣能用聖術治療，只能依靠自己身體的治癒能力，在恢復魔力到可以使用聖言的時候，我就一直自己的治療著，只是效果也差強人意，沒有那樣魔力的補充，身體也挨不下去，或許要起身走出這裡，也會因為魔力斷片而倒下。」

用魔力凝聚起水屬性的小刀，輕輕劃開掌心，鮮紅的血珠從刀痕慢慢滲出，染成了一片。
我唸起了治療的聖術，卻同我所說的，傷口沒有復原，依然不斷的流出血，頭一回知道這回事的潔西亞非常緊張的拿出了自己的手怕替我止血。

「看來，所言不假。」

「如果沒有提亞大人的話，我現在沒有辦法在這裡與您談話，所以還懇請不要因為我而對他嚴苛。」

「你對那種野獸也抱著好感嗎？」

「我能做的就只有那樣，比任何人都還要祈求聖人們的幸福。」

「雖然把你丟在這裡有違人道，不過能在野獸嘴邊活著的小兔子，我就為你祈禱不要哪一天因為他而丟了性命吧。」

塔基斯起身，其他兩個也跟著他從另一端的門離開。
當門關上的那一刻，提亞一拳捶在桌上，像是看見了深仇大恨的仇人那般，充滿著憤怒。

「提亞，冷靜一點。」

雖然開宗明義就告訴我要把我帶走，不過說話這麼尖銳的一方還真是少見。那就是教廷高層的其他主教嗎？看來教廷內的反對派也不少。

「克利香緹，你的手還沒止血不是嗎？我壓著吧。」

潔西亞的反應也讓提亞停下來，過來看著我的手。

「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搔搔臉。
就是我那陣子一直受傷好不了的原因吧。

「水之聖物的魔力會抵抗聖術，只要我使用水屬性的魔法狀態下受傷，幾乎都沒有辦法被治療，要等魔力散去或是用聖術加速自己癒合能力才能使用，不過優點是那時候受傷幾乎感覺不到痛啦。」

拿來跟對方拼命的時候用或許有不錯的效果？畢竟除了拿武器的手消失或是骨頭肌肉斷掉這種的以外，不會因為被痛覺干擾，受一點小傷就能夠讓對方受重傷聽起來好像蠻划算的。
雖然我發現這回事的原因大概就只是照著魔法書上教學使用魔力的時候被書頁的紙片劃傷偶然察覺，不過那時候為了測試還故意在不被發現的狀態下試著被各種東西弄傷。
回想起之前莫名的流血，不是傷口開了，就是聖物真的想收點東西當作食物吧。

「為什麼不說？」

「我也不是很肯定是不是這回事，如果是錯的，跟你說了讓你白擔心怎麼辦，何況這種事我也一直找不到好的時間點跟你說，你一定很生氣的吧，抱歉。」

我低下頭，原本還有些怒氣的的提亞，摸了摸我的頭髮以後把我抱起。

「沒關係。」

這樣就相信了？總覺得今天和他平常的樣子有點不太一樣，是多心了嗎？
不過教廷這時候來湊一腳，感覺事情越來越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