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魂落魄的漫步著,腦中仍是不斷回想劍聖那一劍。也許我應該注意的是卡爾特,畢竟他是我下一戰的對手,但是我卻覺得想通這一劍比什麼都來得重要。
不過卡爾特那一戰也給我了很大的啟示,他的對手並不弱,那柄長槍看起來是武器店裏大量販售的商品,不知道是遭了賊部的毒手,還是那人平時就慣用這種尋常的兵器。無論如何,那柄長槍在他手上確實有相當驚人的威力。
但是他的武功有很明顯的缺陷,卡爾特的本領看來原本就在他之上,相準他的缺陷下手更是應付自如。
終於,我想通了以前在武俠小說裏面經常看到,卻不曾真正了解其意義的名詞:「破綻」……這個詞代表的就是「讓人容易攻擊的缺陷」。
當然,破綻也是相對的。如果有個人拿了個巨大堅硬的盾牌擋在前面,就我來說,他的正面可以說毫無破綻,但是對我剛才那場的對手而言,簡直就是等著被他撞飛的活靶。
這道理想通了之後似乎很淺顯,但是在高手對戰那急如星火的瞬間,面對完全未知的敵手,有誰能夠像劍聖那樣信手拈來,就看出對手那種「連尋常功夫也能夠擊倒」的「破綻」?
卡爾特呢?他的武功是不是也有破綻?如果有,我能夠找得出來嗎?
老實說,因為卡爾特到目前為止都是輕取對手,所以我還沒見識過他真正的實力。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他的實力大概還比不上狂犬……雖然差距可能並不大。
簡單來說,如果有墨布斯的匕首,我也不是毫無勝算,畢竟就連狂犬也禁不起被輕輕劃破一層皮。最不得已的時候,拼著挨卡爾特幾劍,換取匕首傷他的機會,我還是可以贏……事實上,任何對手我都可以用這個策略取勝,我就是這麼盤算才會來參加比武。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匕首居然被賊部偷走,我這個謀略已經崩了一半,而且就算匕首還在,劍聖、木偶和「一賠五」這三個人,不論我使出何種手段,恐怕都沒有辦法傷到他們分毫。
對上劍聖,我這種完全沒接受過武技訓練的身手,大概也是一劍就會被他擊倒在地。「一賠五」的速度在我之上,甚至比起狂犬都毫不遜色,除非他也像狂犬一樣有閃神的毛病,否則我毫無機會。
至於木偶……如果他有心的話,我匕首都還沒拔出來,就會被他轟飛出去了吧。
回想起那一日在地城裏,墨布斯和我架著他,好不容易脫離黑氣、進入一個寬闊的空穴。我檢查木偶身上所纏的卷軸,把破損的地方補好,然後等他恢復。
過了一陣子都沒有動靜,我忍不住問墨布斯:「你對他進行面試的時候,他通常要隔多久才會恢復?」
墨布斯說:「不太久,通常等屋裏的毒素散得差不多,他就爬起來了。」
我聽了這個回答,又看了躺在地上的木偶一眼,心裏暗想:「那麼他到這時還沒爬起來,難道說……」
我轉頭望向墨布斯,發現他也看著我,心裏恐怕也有同樣的懷疑,但他還是說:「再等等吧。」
我頓了一下,說:「也好。」
其實我心裏只想快點離開,此地絕對不宜久留,況且孩子們中了毒,還需要墨布斯回去診治,就這二層意義來說,多拖一刻就是危險一分。
等待的時間總是特別漫長,好像過了很久之後,木偶還是躺在那邊,不要說動,連一點生命的跡象都沒有,我終於忍不住轉頭過去對身旁的墨布斯說:「不能再……」
話沒說完,原本靜止不動的木偶突然像僵屍一樣,直挺挺的從地上彈了起來,接著立刻向我們飛撲了過來。不要說墨布斯和我的體能和反應不如常人,就算是狂犬那種高手,也不見得能應付這樣的突襲。
就在我倆僵在當地、完全無法做出任何反應的時候,木偶把我們倆抱住、用身體護住我們,然後聽到「鐸」、「鐸」、「鐸」……連響,像是什麼東西打在木頭上的聲音。
然後我覺得自己飛了起來,原來是木偶把墨布斯和我拋向空穴的深處。
我勉強抱住頭在地上滾了幾圈,但還是覺得周身被撞得十分疼痛。我趕緊翻身站起,然後匕首和保命丸子上手、準備應變。
但是眼前的戰局絕對不是我所能介入。
我看到一個蒙面人以極快的速度和不可思議的身法,上下左右不斷移動閃躲,同時發射出各種暗器射向不死的木偶。看來方才真正想要偷襲我們的其實是這個人,是木偶救了我們一命。想通了這點,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那人又是在閃躲些什麼?
閃躲木偶發出的各式精靈魔法……我先前見識過卷老試用魔法卷軸,所以跟著學了不少。
眼前的畫面讓我感到既驚奇又疑惑,就像在看美國的動作英雄電影一樣。
如果說魔法卷軸就像是這個世界的軍火,那麼不死的木偶簡直就像是自帶機槍和無限彈藥的英雄,而他的對手就像是那種子彈滿天飛,卻怎麼樣也打不中他的主角。當然,木偶還有另一項主角威能,就是全身插滿看起來很不妙的暗器,然而非但不會死,甚至完全不受影響。
(難道不死的木偶是精靈?)
就在我懷疑木偶的真實身份時,神秘人物似乎對戰況的膠著感到不耐,周身銀芒閃動,無數的暗器同時激射而出,其中有一部份眼看就要打在墨布斯和我身上。
然後眼前一黑,原來是木偶挺身而出,再度為我們擋過死劫。而那個神秘人物藉機抽身而退,想要再度躲入黑氣之中。
說時遲那時快,正當我心裏想那人的身法之快,就算是木偶也來不及阻擋的時候,木偶前方突然噴射出散發出高熱和光芒的東西,對著那人飛去。那人本來疾速奔向我們來時的通道,在這一瞬間居然還能改變方向、躲過來自背後的攻擊。
只見木偶站在我們的前方,而那人看來仍是不慌不亂,靜靜的站在遠處望著我們,似乎在思索下一步該怎麼做,只是他臉上戴著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乘隙看了一下,剛才木偶射出的竟然是大量的岩漿,將我們來時的通路完全封死、熱騰騰的還在發亮,這下連黑氣也被完全阻絕,木偶將更添勝算。
但是木偶仍是不敢大意,轉頭對我們說:「右後方那邊有個通道,你們先躲到裏面去。」說完,立刻又轉了回去。
他這句話讓我嚇了一跳,他身體向著前方,頭竟然可以轉一百八十度面向位於背後的我們,而看起來應該是臉的部位,被釘了一隻飛鏢和三隻銀針。在這詭譎的環境中,還真是蠻恐怖的。
他的聲音就如同墨布斯先前的形容,悶悶的,好像在音響外頭蓋上幾層綿被一樣,而且說話的語調也十分奇怪,雖然有抑揚頓挫,但是和一般人完全不同。
無論如何,那人無懼黑氣和墨布斯身上的毒素,那麼墨布斯和我留下來也只是礙手礙腳。於是我們對望一眼,我扶著墨布斯,一起往木偶指示的方向走去。
果然走不遠就看到遠方石壁上有個孔洞,我們走到孔洞前,回望了一下,那人和木偶仍是靜靜的對峙。
然後那人有了動作,他從懷裏掏出了什麼,在岩漿的照明之下,我認出他手上所拿的,正是栽贓在我房裏的那種果實。看來這人果然就是在背後操弄一切的陰謀家。
他輕輕揭開面具的下緣,把那果實塞到嘴裏。
猜到他的意圖,我忍不住出言大叫:「小心!他的能力會突然暴升!」
但是他並不像我一樣,吃了精靈食物之後會失控,反而平靜的調息了一番,然後才奮力往前,速度更勝以往。
木偶也不示弱,瞬間連續放出精靈魔法,冰箭、火箭、風刃……不斷向那人招呼過去。
但是那人不閃不避,仍是向前直衝,眼看魔法就要擊中那人的時候,他突然向上一躍。上升的速度和高度,讓我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會飛。
然後我們才發現他真正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