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短篇】送走思念的吹笛人（中）

送走思念的吹笛人（中）



　　大部分的都市傳說，都給人一種朦朧的印象。
　　網路或口耳相傳的內容總描述得相當驚悚，但仔細一想卻常常缺乏具體的證明，我想說明的是──都市傳說雖以我們現代人的生活為主，實際卻離我們很遙遠。

　　即便夜半的鈴鐺聲是這小鎮口耳相傳的都市傳說，但我也只能問到地點粗略就在這裡，是誰在哪聽到鈴鐺聲？這樣基本的資訊都不存在。

　　所以，就算小鎮的面積不大，但要在這錯綜複雜的街道間恰巧聽到鈴鐺聲而找到本體，根本是不可能的，而這前提還是都市傳說存在。


　　出來找都市傳說的我簡直是個白癡。
　　不過，並非沒有“提高機率”的做法。


　　夜半微冷的風拂過臉頰，讓我又輕啜一口超商買來的熱拿鐵。
　　從鐵欄杆往下看去，昏暗的河床與頭上開滿燈光的鐵架形成對比，溪水混濁看不清。

　　「你想喝嗎？老兄。」

　　我將咖啡嘗試交給一旁的它，它就坐在欄杆上。
　　蠟筆勾勒出的臉部仍然看不到情緒，從外表推斷似乎是大人吧我猜，至少不是小孩子的體型。

　　彷彿作為對我詢問的應對，它漸漸消失了。
　　還是無法跟它們交流，不過已確定這裡有蠟筆人形，那聽到鈴鐺聲的機率總有吧，如果帶著鈴鐺的它真是死神的話。

　　這裡是小鎮的一座梁中央，而這座橋肯定會有蠟筆人形存在的──畢竟每年太多意外頻傳。

　　不管是在河邊戲水而溺斃的意外、還是從橋上跳下的人，用民俗的說法就是陰氣重的地方，還會有抓交替的狀況。

　　這裡最近才剛發生一起自殺案，我剛剛見到的蠟筆人形或許是……

　　當然這跟都市傳說間並沒有必然的關聯，將今晚的衝動當作散步比較好。
　　這麼說來，我能看到蠟筆人形這樣的狀況，也足以成為都市傳說了。
　　
　　「我在幹什麼呢。」

　　呢喃一句，雙手抱著咖啡轉身看向身後的大條馬路。

　　橋的位置較為偏遠，半夜在這裡等待一段時間了，也沒有見到車子經過，騎過來的腳踏車就停在身旁。

　　夜晚很靜，烏雲散去的天空僅有彎月顯得清晰，點綴著一些亮星，畢竟橋梁的燈光太過耀眼。

　　當大部分的人類回到自己住宅後，進入黑夜的城鎮就只會留下這空虛的外殼，而且所謂夜晚的美麗，倒也是建立在能看清眼前的事物。

　　如果將橋上的燈光拔除，人就會因為全面的黑暗而害怕吧，但正因為黑暗中人工的光芒是有限的，所以這些燈交織出的光影也顯得迷人。

　　耳邊的風聲雖然不大，也在耳邊沙沙作響，這樣真能聽到鈴鐺聲？不禁對這種細節懷疑起來。

　　不如多去找幾間超商，或許還能真的跟周小姐偶遇。
　　熱拿鐵已經喝完了，抱持著不太意外的心情將它悄悄丟向河床，破壞環境也沒有回聲。

　　回家吧，明天還要上課呀。
　　說到底對蠟筆人形也不一定要有更深入的了解，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只是在平行的世界。

　　就算，在我身邊確實有著一位蠟筆人形，我想要更加理解的“她”。
　　我不是用無法認知的它，那是我唯一能準確分辨出外貌的蠟筆人形，不像大部分有一些互動就會消失的它們，她總在那固定的場所徘徊著。
　　　
　　跨上腳踏車，倦意中帶著一點遺憾，我還是準備踏上歸途。

　　而在那彷彿送別的風聲中突然夾雜著──清脆的聲響。

　　難道真的是“消失的鈴鐺聲”？
　　興奮的我往聲源那頭看去，確實看到了是誰發出鈴鐺聲，就在我的斜對面。

　　結果只是一隻黑貓，那祖母綠的貓瞳正凝視著我。

　　不知道何時來到我面前，畢竟這座橋很明亮，應該不會漏看一隻貓。
　　但牠過來的方向我剛剛確實沒特別注意，貓總是無聲無息的，沒發現應該也不奇怪。

　　黑貓的身上繫著鈴鐺，那就是聲音的來源，看來不是家貓吧，我慢慢靠近牠、牠也沒做出逃跑的動作。
　　

　　讓人遺憾的，這恐怕就是消失的鈴鐺聲真相了。
　　這麼小隻的貓，如果有人只聽到鈴聲沒看到本體也是有其可能性，至於跟著鬼怪什麼的是穿鑿附會的結果。

　　我蹲在黑貓面前將牠抱起來並摸了摸牠的頭，牠的毛很柔順蓬鬆，也沒有朝我揮出貓爪，很溫順的一隻貓。

　　「別再創造都市傳說了。」

　　貓不可能聽懂人話，在我放下後就緩緩離去了，看來是要穿過這座橋，去到對面的街區。

　　那優雅移動的纖細姿態，真是迷人的小姐呀、不帶著一絲聲響。
　
　　夜晚還是很靜很美麗，只有橋上呼呼作響的風聲破壞光與影的平衡。
　　穿越柏油路回到腳踏車邊，我抓住龍頭。

　　風聲仍持續著。

　　本該平靜的情緒，呼吸卻逐漸混亂。


　　是不是缺了什麼？
　　這時我才察覺到異狀，急忙往黑貓那邊看過去。
　　耳邊依然重複著既存的聲音，從剛剛到現在也沒有車輛經過。

　　現在也是，剛剛在我放下貓的時候，連一點鈴鐺聲都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