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裡來人了,她得跑。
此刻夜已深,她邁開步伐,快速地奔跑,腦中害怕極了,只覺冷風似是劍刃穿進胸膛,疼得她差點發出哀鳴。
她逃到了山裡,藏了起來,不叫任何人發現,只有家裡人帶來一些食物和生活必需品。
她明白,這胎是兒子,為了婆家,她必須得保住。
渴了便喝露水,餓了就吃些乾糧和果子,漸漸的,她四肢細長,唯有一個肚子圓滾滾的,似乎連站著一會兒都是很大的負擔。
兒子啊,你要好好的,才不枉費她受的那些苦。
你要比任何人都健康,比任何人都聰明,要懂得乖,討人家歡心,要上進,有好工作,要孝順,要成為一個好的大人。
你還有個姐姐,要是我們母女倆受委屈了,你得給我們出頭--
她給兒子數星星,給兒子唱兒歌,給兒子她的人生理想。
可惜,她蓬頭垢面了好幾個月,還是被人給找到了。
她感覺到兒子正在離開她的身體,隱隱有著下墜之感。
她那命運多坎的兒啊,你還沒有長大,別走,別離開她,她承認她的無能,但她也沒有辦法,兒啊,可憐可憐她,別走。
她掙扎過,哭喊過,最後,她的兒子沒了,在她肚子裡這麼多個月,流掉時還能看見輪廓。
那樣小小的臉,小小的手,曾和她連著的臍帶,她的血,她的肉。
心臟似乎也被撕去一塊,只覺眼前一片黯淡無光,唯有兒子紅得刺眼。
她就跪在病床上,抱著那團肉塊,哭得像個孩子。
「兒啊……」
她的理想和夢,全都沒了。
女兒在扯她的衣角,圓圓的大眼看著她,根本不知道她為何這麼悲傷。
憎恨和憤怒等情緒蜂擁而至,她瞪大了雙眼,揮開了女兒,又抱緊了兒子。
只不過又是她的一個複製品,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沒有用啊。
她頹然地放下了那團肉塊,兒子模糊的雙眼似乎在盯著她看。
她又轉身抱住了正在哭泣的女兒。
沒有用啊。
沒有用啊。
*作者碎念:
寫三小?蛤,我在寫三小?
每次寫這種東西都好疑惑= =
大概是一個媽媽因為家庭壓力和自身悲慘的境遇不想要生女孩,但還是生了女孩,想生第二胎發現是個兒子,但最後還是流掉的荒唐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