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歸鄉
很小的時候，我曾經很憧憬電視裡的英雄。
但是等到稍大的時候才發現我不適合當一個英雄。
因為……
飛機的廣播打斷了他的思考。
看著窗外高度緩緩下降，他也收拾了一下身旁的東西。
「走吧，明月。」
「嗯，父親。」
抱起一旁的骨灰罈，我跟隨著父親的腳步，走下了飛機。
如果要總括我自己的一切的話，就是這三個名字。
王天翼、王明城、安倍明月。
不過實際上也沒什麼不同。
最多是友人對我的稱呼不同罷了。
我抱著骨灰罈胡思亂想著。
為什麼要我來呢？明明有更合適的人吧？
抱著這樣的想法，我抱著手裡的骨灰罐大嘆了一口氣。
在五天前，已經高齡一百零五歲的爺爺緊抓著我的手，用著他人生中最後的力氣斷斷續續的說著早已聽過好幾次的故事，就在最後他說了一句話。
「明月啊……去那裡吧，至少替我完成我曾經不能完成的事情。」
所以我就站在了這裡。
真是的……那個老頭子淨是用這樣的方式達成他的願望。
而兩天前他化成了灰，僅僅是他的一席話。
『我想回去……回去我的家鄉，雖然不是真的家鄉的家鄉。』
我不知道他那饒舌的話語裡帶著什麼故事，我只知道，那個老頭子連死也要出奇招。
一半在台灣，而另一半……要在日本。
所以我手中的骨灰也只有一半，另一半早就放進了他早造好的族祠……僅僅只有他和奶奶的族祠。
安倍族在他手上一分為二……不，這樣說不太正確，他實際上只是把族長的位子隨手扔給了他的弟弟罷了，但他那比他早死的弟弟卻還記得他那個不靠譜的哥哥，所以安倍族在我父親那一代出現了表裡族長之分。
而我這一代，父親和那位叔叔則是打算給我當族長，不再是表裡，而是恢復到一位族長的局面。
是因為那個死老頭子的遺言？還是……那位叔叔僅有的孩子是一位女兒？
我不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當我坐上飛機的時候，平凡人生似乎離自己更加的遙遠了。
＊
我時常暈車，當然，不是那種休旅車而是公車，畢竟被墊高的座位和一年四季都持續開著的車內冷氣與持續搖晃的車身才是暈車的主要理由。
我嘗試的穩定身體，卻發現搖晃的不是自己，而是車子。
我突然想起了某個人在學校的時候說的話了。
『如果水瓶裡的水也隨著我們搖晃，那麼我們搖晃水的時候會不會看不出來水在搖晃？』
不，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一件事情，在公車上隨著車身搖晃絕對不能緩解暈車。
我不知道為什麼父親要坐公車，或者說，實際上父親也不會日文，我也很難確定我們到底是在去目的地的路上還是說我們只是純粹在體驗坐公車罷了。
「走吧。」依舊簡潔有力的話讓我跟上了父親的腳步。
不知道行走了多久。
我看到了一間豪華的日式房屋，對，那種在電視上才能看到的那種房屋。
那間房屋的大門前站著一名少女，她擦著汗水，腳步微略虛浮。
一定站了很久，根據曾經在國小被罰站的經驗我簡單的想著。
而父親逕自走向了少女，不，應該說是那間房屋才對。
「……」少女看到父親向她走來，也是後退了一步。
她的警戒心很好，過去爺爺常看的推理劇裡時常有這樣的推理。
「請位這裡是安倍天月的房屋嗎？」我眨了眨眼，畢竟這可不是日文，而是中文。
「……您是？」略為生硬的中文從少女嘴裡說出。
「安倍天明。」父親從懷裡拿出了一塊已經很老舊的木牌，上面安倍兩字內凹進去。
「請、請進。」依舊是那一口生硬的中文。
跟著少女的腳步，我們繞過了長廊走向了我們旅途的起點。
嗯……起點。
在她的身後，我好奇的看著少女的後背，或者說，看著她這個人。
她的一言一行像是練習了很久很久，他曾經在書上看到，過去的貴族會教育孩子們屬於貴族的禮儀，想必這就是了吧？
每個腳步的距離都幾乎相同，如果是我的話，絕對做不到的。
少女停下了腳步。
「請進吧，父親大人正等著各位。」少女說道。
「嗯。」父親點了點頭，向前的瞬間，少女適時的拉開了拉門。
一名嚴肅的男子跪坐在那裡。
「你來了。」
「是啊，畢竟是老頭子要我來的。」父親遞過爺爺生前寫的遺書。
男子打開遺書，面無表情的看著。
整個和室陷入了沉默。
「是嗎……這樣啊……」男子嘆了口氣，闔上了遺書。
隨後男子從腰間拿出了一枚玉牌，推到了父親面前。
而父親則是將手中的木牌拿出，將玉牌和木牌合而為一。
「物歸原主了。」男子吐了口氣，笑著說。
「我以為你會拒絕的，天月？」
「當族長很累人的，天明。」
少女茫然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之後，第十三代族長之位就由令公子繼承了，往後，我們一家也終於能從這麻煩的族長之位脫離了。」安倍天月感慨的說。
「我就替我家明月多謝了。」父親聳了聳肩。
「……父親，您在說些什麼？」不知為何，少女的臉色有些蒼白。
「月楓，往後你就幫助明月成為下一任族長吧。」天月叔叔像是在闡述事實一樣，淡然的說。
「……為什麼？」月楓呆滯的問。
「怎麼了嗎？月楓？」
「父親……您不是說，族長之位是我來繼承嗎？」月楓的聲音有些顫抖。
「那是過去了，現在已經結束了，我們的使命已經結束了。」
我皺了皺眉頭，看著對面的少女，不知為何，我有一種看到瀕臨死亡的兇獸。
「不，父親大人，這樣我無法接受！」
「月楓，平靜地接受它，這是事實。」天月叔叔依舊平淡的說。
「如果、如果就這樣平靜的接受了那樣的事實，那不就代表著我，我曾經努力的一切，我的人生、我的目標全都是假的嗎？他們有什麼資格告訴我啊？我用盡了一切、放棄了一切才做到了父親您要求的一切，但是、就因為、就因為一句，一句遺言就把我過去的一切所否定了嗎？告訴我啊！父親大人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月楓突然激動起來，語氣也大聲了起來。
「不要逃避現實了，月楓，我曾經說，事事都有萬一。」
「如果……如果他不存在的話……那、那我還是族長的繼承人吧？那麼、那麼……你給我去死吧！只有你死了我才能繼承族長的位置！」月楓突然撲向了我，而我只是愣在了那裡。
在那瞬間我閃過了很多念頭，如果我沒來的話，她或許還是像剛剛一樣，那樣的沉著、那樣的冷靜與淡然，但是已經回不去了。
在她的眼神裡，他只看到了瘋狂。
而我呢？
──如果有女生要打你你會怎樣啊？
──打回去吧？我猜。
雙手猛然的抓住月楓的左手，心臟在快速的跳動著，耳朵似乎出現了嗡嗡聲。
大力的將她扔向了紙門，她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直接撞倒了紙門。
而這時父親和天月叔叔才剛跳起來。
「夠了！月楓！滾回去你的房間！」天月叔叔憤怒的說。
「父親大人……為什麼？為什麼？明明我完成您要我做的一切，明明我都完成了啊！告訴我，月楓我做錯了什麼？一定是我做錯了什麼才會被這樣處罰對吧？父親大人，沒關係的，月楓會努力做好您說的事情，所以所以……」月楓空洞的眼裡流著淚水，抓著天月叔叔的衣襬。
「夠了，回房吧。」天月叔叔有些不耐煩的說。
「……難道就因為他嗎？就因為他嗎！！！」
「啪！」
天月叔叔陰沉著臉，收回了右手，月楓則是呆愣的摸著左臉頰。
「父親……」少女用著完全空洞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父親。
「我再說一次，回房去，月楓。」天月叔叔命令式的話語讓月楓身體一顫。
「是……父親大人。」
少女搖搖晃晃的走了出去，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靈魂一樣。
作者的話：
隨緣更新 不要期待 不受傷害
創作內容
僅觀明月 第一章 歸鄉
有生之年系列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