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奧雷菲歐亞聖劍奇譚錄-44 戰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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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退！撤退！」

指揮官驚慌的揮著手，就像是風吹來的暴風雨烏雲那樣，成群的野獸宛如雨瀑那樣襲來。

但是能逃到哪裡去呢？
瞬間被淹沒在黑影中，撕成了點點紅色。
就和不經意踩在腳下的螞蟻同樣，根本不會有人在乎。

但瀑布在一瞬間化為了冰壁，隨著中心擴散成連天的冰山，然後靜靜地碎裂。
只這杯水車薪的小魔法，無法阻止如汪洋大海一般的獸浪。

雪色頭髮的女性，望著這一切。

果然要在這片新天地過活，我們還是太過於渺小了嗎？
指引我們、幫助我們的神，加蘭希德。
請在弱小的我面前為我施捨一點奇蹟，您將神的信物委託於我只為此。

有難之時，懷抱希望許願，它會為你回應純正的願望。

-

下起了雨，雨聲像是定調鈴那樣輕輕響著，隨著聖言的歌聲一起迴盪在宅邸。
我和著亞娜逸絲的聖言，像聖祭那晚地唱。

「或許效果會很不錯。」

在西邊境偶有合唱聖言的機會，但大多做為慶典或是彌撒使用，平常的禮拜只有祭司會清唱而已。
因為是首席團末位，只有大彌撒曲才有機會上台，其他的時間都是聽著主唱與兩位副唱作三重唱。
除了留下來的祭祀曲以外，還會有學員發表的曲目，如果獲得了良好的評價，就會被記錄到修道院的聖言大全。
被評定良好所需的條件大概就是選的音與性能效果，以及歌詞與曲式的使用場合恰不恰當。
如果你硬是要在葬禮上拿婚禮的曲風唱安魂的聖言，死人應該會想直接從墳墓爬出來打死作者吧。

雖說聽起來很難，但如果掌握訣竅倒也很簡單。
而且不分新舊大家都可以投稿，過了初審就可以進行發表，每人不限發表數量，不要說送去的聖言譜面不得具名，連內部審核委員的名單每年都是亂數隨機，所以不會有買通的問題。
撇除掉上面在初審就會被抽掉的情況，一次的發表平均大約會有一半評定在良好，再從中紀錄有沒有可以評為優良的曲目。
優良就真的是天差地遠了，以每三個月一次發表，一年四回的評鑑，總共會有接近三百首左右曲子。
不到五首能被選為優良吧，而且五首已經很多了，有一年甚至連一首都選不出來。

被選進首席團的最低要件就是要有被選為優良的曲目，如果連這個都沒有就連後面的審查都不會有。
也是有貴族想用錢買首席團的位置，但是被轟了出去。
雖然我也是誤打誤撞下寫出來的，不過被老師吐槽誤打誤撞也不會有那麼多首被選中好嗎。

參加流程一對一的專屬老師只會告訴你那些曲目通過了初審，然後在發表日的時候唱自己的聖言，委員那時候才會知道是誰的作品。
如果是重唱或是合唱的曲目，則會跟老師或是同學一起唱。
不過那種曲式不好寫，所以會用到兩個人的機會並不多。

發表會總共有三天，第一天接在大彌撒後頭，想被入選最好的時間點是第二天。
第一天因為包含委員都先坐了幾個小時又聽了首席團的演唱，所以排的是初學員的發表，放空狀態除非聽到很優異的曲式，不然評價都普普。
為什麼第二天最好，是因為學員的素質在這天會混在一起，初中高，有時因為數量甚至前段與首席都會混進來。
被挑上的曲目都很有進入優良的考核空間，如果演唱技巧又不錯的話，幾乎都有拿到優良的資格。
至於最後一天，就是前段跟首席為主的審查，基本上競爭激烈，自然就很嚴格。

有時候投稿的量多連續唱了四五首還是會有一點麻煩就是。
如果很好聽就算了，不好聽簡直是惡夢。
我第一次參加的時候，老師拿了我當時寫的全部曲目去參加審查，最後足足唱了一個小時有吧。
雖然不夠好，但技巧不算太差，所以隔天就告訴我下周去中級班報到。
原因好像是初學幾年能這麼多產的人並不常見。

然後每年至少會有幾首評為良好，不過待了幾年寫出優良直接跳過高級保送前段又是另一個有些可怕的故事了。
無意的玩心之作變成了導火線，那時候要不要被評為優良委員好像用了一整晚討論。

不過就是把定調鈴當作是聖言的一部分使用而已嘛，弱起拍的曲式不多也是被列入討論的原因。
除了定調外在一段連續長音做了花式的和弦撥動，原本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以為連初選都不會過。

說穿了那首曲子就只是用定調鈴本身發出主音的功能，由自己唱副音完成和弦。
那時候中級班的合唱曲常會用分部和弦，一個簡單律中會有三個音，除了第一個是主調以外，附屬音唱和弦也是有主調在。
把那個東西寫成可以單人唱的複雜曲式在他們的眼裡來說很特別但是又過於異類。
部分委員看到譜面的時候就非常有興趣，畢竟合唱曲的產量並不高。
因為曲式非常完整，即使定調鈴的部分以人聲替代修改成合唱曲也會被列入良好。

只是在我拎著定調鈴上去的時候，委員沒有把我跟曲子接在一塊，還以為是個演唱狀況不夠穩定的學員。
但在沒有失誤唱完以後還被當場隨堂小考的人也只有我了吧。
為了確認我有沒有使用不正當的手段進行發表，直接就要我現場用委員隨意指定的調做一句這種概念的和弦聖言。
那天硬生生把才到一半的發表打斷了，因為部分人覺得接在我後面的人會被我影響，包含委員在內。

不想受到矚目卻不得不引人注意好像也是那時候開始的吧。
跳級以後倒是沒有跟不上課業的問題，反而是可以理解的太多了。
共同講師在講述理論時我只會想著「這應該是我之前做過的那個吧」之類的想法。

之後老師在我通過最終階級的演唱考核以後催我試看看考首席，不過想繼續研究就擱著不管了。
是某次被偷偷報考才硬著頭皮去，回想那時就覺得無言。
房間裡全部被搬空，一開始以為走錯房間，剩下床跟衣物還在以外，連我前段班的用課本也被收走了。
那時候桌上還有寫一半的隨筆雜記跟著消失，明明就只是寫完隨手扔進紙簍的東西，不要連紙簍都收走阿。
問了老師怎麼回事，他和我承認報考以後需要備審資料想趁我不注意拿幾本走，只是看了幾眼我扔在桌上的筆記決定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全部帶走。
難怪那天排的打工薪水特別好，也是故意把我支開爭取時間。
他兩手一攤告訴我說全部都送出去了，想要的話考完試就會還你了。
雖然在我考上以後那些東西還是沒有回來，但是教出這樣的學生應該讓他的名聲有所上升吧。

專屬老師是父親好友的學生，被要求了特別關照所以感情不算差。
就和叔叔差不多的人，雖然精神年齡跟我在照顧的小孩子差不多幼稚就是。
很久沒聯絡了，寫個信或許不錯。
想起老師隨時充滿書跟小魔導具的房間，以前有一陣子很喜歡泡在那看書。

那時候也是像這樣，他唱，我也唱。
兩個人就像是接龍玩著自由發揮的聖言組合，考倒對方明天就由贏的一方起頭。
不過亞娜要玩這個遊戲應該還有點困難，如果能把老師請來教他就好了。
自己教人的能力實在是很糟，但是修道院也不是說能少一個人就少一個人。

「今天就到這裡吧，學的狀況還不錯。」

在初級班應該還算普通的程度，雖然也有些人初級班一待就是十來年。
不過依照亞娜的程度過個兩三年就能進中級了，不，如果每天都在學聖言或許會更短。
只要把撰寫樂譜的基礎教給他，應該很快就能寫出不錯的東西。
雖然對隨意創作有些猶豫或困惑，但這種東西習慣了以後，就像是身體自然反應一樣，會接出固定的律。
亞娜唱出來的聖言效果比我好多了，魔力量充沛適性又好的人就是不一樣。
今天如果不是我而是亞娜進入首席的話，或許可以繼承新主唱手的位置。
畢竟自己除了技巧跟賣弄無關緊要的知識以外還真的一點優勢也沒有，被質疑是虛假的首席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啊。

「如果你能去修道院正式學習聖言就好了。」

他歪了頭。

「克利不能教我嗎？」

「我雖然可以把我的知識或唱歌的技巧教給你，不過唱歌掌握的魔力量部份我跟你差太多了，不是我能幫到你的地方，這有點危險。」

「危險？聖言不是都是治療或是強化這一類的東西嗎？」

「聖祭的時候因為你學得還不夠熟稔也沒有解放聖物或許沒什麼關係，但是等你把律學好，開始正式學唱的時候，聖言所用的魔力因為會牽引人的心智，一次使用太多魔力，有可能會讓人心智崩潰。」

亞娜逸絲露出了有點驚嚇的神情。

「我也說過酒變成水的事情吧，如果在多灌注點魔力，用在人身上，可以從單純消除對方集中的魔力甚至加強成侵蝕對方的負面異常。」

就非魔法的比喻的理論簡單來說就是點火燒柴照亮變成了燒了整棟房子的可怕吧。

「聽起來很可怕。」

坐在旁邊沒有停下手上針線的卡珊德拉答腔。

「放心吧，只要你能夠正確的詠唱就夠了，再怎麼亂來也沒有克利香緹亂來的。」

「呃......」

「我有說錯嗎？」

「沒有，親愛的席林亞斯大人。」

望著卡珊德拉將手上的斗篷縫線打結剪斷，臨時趕製下雨用的斗篷果然人手不夠嘛。
原本想說跟著幫忙，但是被要求了要好好教導亞娜逸絲只能作罷。

「大人這時間也差不多該過來了，你們先休息一會兒，等等再一同用餐吧。」

目送走卡珊德拉，亞娜逸絲和我一起坐在長沙發上。
他喝了茶，而我望著他的側臉，試著想像了二十年以後的他。
或許會相當驚人？一定會相當受歡迎吧。

不過想自由戀愛應該會有點困難。
畢竟有一部分男性不太喜歡自己的羽翼比女方小，有種丟臉的感覺。
而且選了不會魔法的平民男性對亞娜逸絲的評價也不太好。
但是在貴族間尋找有地位的人作為騎士又會碰上那些鳥事情，一點都不想讓他涉獵有關教廷的事情。
真要讓聖王將亞娜逸絲迎作側室或是王妃，二十年後如果他還是未娶相當有可能會這麼作。
畢竟那時候我的存在感應該就不會像現在這麼高，成功的機率也會增加吧。

「克利在想什麼？」

「嗯，二十年後的你是什麼樣子吧？」

「二十年嗎？」

他也看著我想，然後搖搖頭。

「完全不知道會怎麼樣，感覺太遙遠了。」

「也是，我二十年前也不會想到會在這裡跟你一起喝茶吧。」

雖然有些人從小就是以這種長程計畫被養育著，包含亞娜逸絲。
為了獲得更多的權力這個願望，不惜一切代價地計畫著。

但是被聖王毀了這一切，就像是故意的那樣，不讓任何人那麼容易的得逞。

將虛假的安穩給全部破壞了，雖然他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但現在做於王，除了有人會不小心死掉還真的沒有什麼可以抱怨的地方。
民生與經濟的部份治理的相當好，看著城市的建設跟良好的交易制度都顯示著不是個懦弱的王。
也沒有因為傲慢而擴張領土入侵他國的意思，反差之後這麼的勤政，完美的讓人覺得有點噁心。
還是因為提亞的關係呢？如果是提亞輔佐得當，那不得不說與其巴結聖王不如巴結提亞。
只是提亞的個性應該也很討厭有人巴結他吧？跟聖王有點像呢？

「還真是要感謝聖王啊。」

「為什麼？」

「如果不是他的話，或許現在完全不是這樣。」

「不是這樣......」

亞娜逸絲若有所思，我只是揚起了笑。

「不管怎麼樣，現在能跟大家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他臉上的笑容被暈開，就像是水彩畫的芙蓉，那樣的甜美。

「我也是喔，所以我會努力的，畢竟克利幫了我這麼多，所以我會加油。」

「不用為了我啦。」

「這是我希望的，所以克利阻止我也不行喔，為了帶給大家幸福。」

真是個好孩子。
我伸手將他抱在懷裡，似乎已經習慣我沒來由的抱著，亞娜逸絲就像是可愛的妹妹那樣。

聖王不是個壞人的話，或許......算了吧。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就交給命運。
二十年後，你會在哪裡，是唱著聖言，是做為聖女，還是和喜歡的男性在一起。
我能做的只有為你祈禱，請你要獲得幸福，亞娜逸絲。


在晚餐之後，我協助清點宅邸內要運送過去的兵備。
除了臨時做的斗篷雨衣，還有一些魔法耗材與裝備。
依照團裡的人數，這些東西可以撐上兩三回大型戰鬥吧，再加上原本倉庫裡的，嗯。
五天？再用幾天補充糧食，補給線雖然也沒什麼問題，不過發生戰鬥了還是會有些危險。

如果我也能幫忙戰鬥的話。
不，不可以想這個，要跟卡珊德拉一起幫忙協助疏散，然後與他及亞娜逸絲一起留在避難所。

焦躁感油然而生，但是又無可奈何。
掏出了鞘裡的琉璃劍，必要時還是必須戰鬥，如果有能夠一次對上至少五十的連鎖魔法......。
想到之後旁人可能會因為我倒下了試著救我而受傷就有點討厭。
非不得已再用吧。

「怎麼？看著它是在想我嗎？」

「只是想著怎麼死比較不會拖累別人而已。」

這裡只有我跟維札兩人，卡珊德拉去忙其他事情。
對這種有點難笑的恐怖笑話還能笑的人也只剩眼前的人了。

「你這話是故意說給我聽？」

「因為除了你跟卡珊德拉，其他人都會露出一副要阻止我的樣子。」

「你就覺得我不會阻止你嗎？」

「你不是那種隨便為了一個人把其它人性命給送掉的人。」

露出了沒轍的表情，他不以為然地笑。

「你能這麼體諒我真是太好了。」

看著他我想起了聖祭的事情，那時候，其實他應該早知道聖王不會對他動手吧。
什麼都在他的算計裡，那個時候反而最有可能演變的情況就是聖王主持聖祭，他事後進入了與教廷雙方的拉扯。
這麼一想似乎有點道理。

「你就是個不吃虧的傢伙嘛。」

「那只是你還看的不夠透而已。」

維札順手捏了我的臉頰，我揮開他。

「我也是能為了」

話還沒有說完，兩個人都因為急促的腳步聲看向了門口。

「大人！城鎮西北處目前有雙足飛龍襲擊，城市自衛兵目前交戰中。」

太快了，先遣部隊這麼早就來了嗎？再怎麼樣快也還要三天。
他瞬間變成嚴肅的表情聽完報告。

「規模呢？」

「目前是與兩隻龍戰鬥，不過觀測隊並沒有看見更多敵人，目前已經派人通知騎士團戒備。」

「繼續觀察，什麼都不能讓他踏進這裡一步。」

「是！」

在傳令兵退下以後，我望著空無一人的門口。
看來今天得要守夜了，還是去一趟團所，讓輪班的人與待命的人確認時程與計畫。

「維札......」

「去睡吧。」

像是一臉被他讀到心意一樣，在我說出口之前就打斷我。
這個時候不是耍脾氣的時候。

「我知道了，有任何事情隨時都可以叫我。」

「嗯。」

現在要做的是保存體力，與獸的正式戰鬥現在開始了。
即使不在前線，也不能鬆懈。

「克利香緹。」

「怎麼了？」

他附耳說著。

「等我回來，先睡吧。」

「你欠揍嗎？」

「這樣比較有感覺嘛。」

「去跟卡珊德拉說啦！」

推開他，我回身離開，停在了門口。

「晚安。」

「嗯，晚安。」

明知道會做惡夢，還是必須走進夢鄉。
聖神啊，請加護於我等吧，在此祈求凱旋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