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我非我的記憶
──會來夜市的都是笨蛋吧？
至少我是這麼想的。
「有什麼想要吃的嗎？」
「……不知道。」
悶熱。
走在人來人往的夜市裡，從旁邊的攤販裡不斷飄來的油煙味，一切都讓我感到煩躁。
「有想到要吃什麼，就跟爸爸說好不好？」
「嗯。」
夜市是個令我不解的存在，除了食物以外，還有賣衣物、賣電器產品、或是賣一些生活用品，也有一個娛樂性質的攤販。
在這個衛生堪憂且又悶熱、擁擠的地方，大家卻能這麼愉快的每個禮拜每個禮拜都來。
本該是寧靜的夜晚，卻要聚集在一起，就像是在黑暗中生了一團火，照亮周圍的感覺。
媽媽因為這幾天回鄉下照顧生病的外婆，所以不在。
今天只有我跟爸爸兩人一起來到夜市，雖然我並不是很喜歡這裡，但能夠跟爸爸兩人獨自出去玩的話，是哪裡我都不在意。
而如果是跟媽媽一起出來的話，到哪裡都感到不自在，也開心不起來。
就像是被拴了項圈一樣。
明明是人類卻變得跟動物一樣，真諷刺。
爸爸緊牽著我的手，我們跟著隊伍慢慢前進著，一邊向前走一邊看著忙碌的攤販們，耳裡傳來眾人的吵雜聲。
還是不能理解這一切存在的意義。
大家安靜的去路邊找間店坐下來吃飯很難嗎？
去服飾店買衣服不好嗎？
需要其他用品去大賣場買不是更方便嗎？至少裡面還有冷氣可以吹。
明明有更好的地方能去，大家卻想一窩蜂的擠在這個滿地都是菸蒂、老鼠跟蟑螂到處爬的地方。
最可悲的是，我居然因為跟爸爸在一起，就因為這點，而讓我無條件的完全接受繼續待在這裡。
看來我也沒資格談論這些來逛夜市的人……
「可惡！可惡！啊啊啊！為什麼又破了啦！」
從前方傳來一陣悔恨的慘叫聲，仔細一瞧是從撈金魚那裡傳來的，我馬上就看見聲音的來源是誰了，那個背影我非常熟悉。
「根本就騙人啊！這網子太爛了吧！」
「哈哈哈！是小弟弟你太弱了啦！不然我再給你一支！你試試看啊！」
「好啊！再來啊！」
坐在那裡一臉不甘心撈著金魚的人，正是同班同學的張建豪。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班上的同學，不過如果是住這附近的話，會來這個夜市逛也不意外。
「歡迎！小妹妹也想玩是不是？」
「……」
不好了，一不小心就走得太近，被老闆給發現了。
「哇！這不是于育晴嗎？你怎麼在這裡？」
「沒什麼……就來逛阿。」
「喔喔！」
說完後他就轉過頭，繼續撈金魚。
「老闆！我們也要撈，麻煩你了。」
「好喔！小妹妹！這個給你啦！加油！」
「……咦？」
突然我也拿到撈魚用的網子了，我又沒有說我也要撈……不過爸爸都這麼說了，也不能說我不想要撈。
仔細一看……這網子上面白白的一層紙，看起來好像很透光，難不成是衛生紙吧？那麼一下水的話不就馬上化開了嗎？
我蹲下來，凝視著水池裡的魚，游的比想像中的還快，而且只要把手放在水面上，牠們就會馬上逃走，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時機。
「嘿！啊啊啊！又破了！可惡！」
張建豪在旁邊生氣的喊道。
一定是他太著急才撈不到，這種東西一定要沉住氣抓好時機才有可能成功……就是現在！
「……」
結果網子才一下水就完全破了，這個根本是騙人的吧？
「知道我的痛苦了吧？」
「……嗯。」
好像能懂為何他怎麼撈都撈不到了，也許真的不是技術上的問題也說不定，有問題的應該是老闆的良心。
「老闆！再來！」
「好喔！小妹妹！繼續加油吧！」
「……」
不要啊啊啊！人家又沒說想要撈，不要再買給我撈了！而且新拿到的網子也還是跟剛剛一樣爛，其中有一支剛剛一拿起來就破了是怎樣？
「哼哈哈哈！果然年輕人還是太嫩了！讓我來教教你們什麼才叫撈金魚！」
一直站在後面的老爺爺突然大聲說道，嚇了我一跳……誰啊？
「老闆！那個拿出來給我！現在的年輕人太不爭氣了，真是的！」
他拿到了網子後，馬上蹲下身子，全神貫注在魚身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瞬間將魚從水中撈到手上的水瓢中。
「哈！嘿！看我的！」
一隻、兩隻、三隻……太厲害了吧！為什麼他可以撈這麼多？網子都不會破掉的嗎？明明我一碰到水，網子就會馬上破掉，但是這個人都已經撈到這麼多隻魚了，一次次落水的網子卻毫無受損。
「看到了嗎？乖孫！撈金魚就要這樣撈才對！哈哈哈哈！」
「阿公太厲害了吧！哇！撈到超多欸！」
「對吧對吧！」
原來是他爺爺啊……怪不得一直跟在身後，仔細一看祖孫倆長的也挺像的，這就是所謂的隔代遺傳嗎？基因真是厲害。
才不到一下子的時間，水池裡的魚就少了好多隻，這個老人難不成就是傳說中的撈魚達人之類的嗎？不然怎麼這麼強？
「哈哈哈！果然金錢的厲害就是不一樣！看到了嗎？乖孫！」
「這……這是！這不是普通的撈魚網嗎？根本是作弊啊！阿公你作弊！」
「什麼作弊！我可是多花五十元才升級買到這網子的欸！正大光明買的！」
搞了半天原來是拿了普通的網子啊……難怪可以撈到這麼多隻。
「這樣就不好玩了啊！不是我自己撈到的就沒意義了，我要繼續用這個網子撈到有為止！」
「嘿嘿……你做得到嗎？」
「我可以啦！阿公你不要吵我！」
「哈哈哈哈！這樣才是我的孫子，加油！」
明明他爺爺已經幫他撈到一堆魚了，他還是堅持要自己用那個破網撈到一隻……這樣下去不也只是浪費錢而已嗎？反正也撈不到。
「……又破了。」
不是自己撈到的就沒意義……嗎？不過這個不可能撈到的吧。
我也再嘗試了一次，果然不行，這個網子只要一碰到水就會馬上爛掉，真爛，爛到我想要叫爸爸把老闆當現行犯抓起來的程度了。
果然用這種東西想要撈到，簡直是痴人說夢，怎麼可──
「撈到了啊啊啊！哈哈哈！而且一次還兩隻！」
「真的？」
「對啊啊！你看！就在這裡！」
「……真的有兩隻在裡面。」
我看了他手上的水瓢，裡面真的有兩隻魚，沒想到他真的成功做到了……明明那個網子碰到水就會馬上爛掉才對。
「這一隻給你吧！我們一人一隻。」
他說完後，抓了一隻魚到我的水瓢裡。
「為什麼要給我？」
我不禁問到，但答案其實我大概早就能夠猜到了，反正他那邊有這麼多隻了，也不差這一隻吧。
「因為這兩隻其中一隻，本來就是你的啊！」
「……什麼意思？」
「我們都用一樣的網子啊！一般來說一次都只會撈到一隻的，但是我卻一次撈到兩隻，所以等於是把你撈到魚的機會也搶走了，所以現在把這隻還給你而已！」
……我怎麼有聽沒有懂，感覺邏輯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吧？
「可是你不是說，如果不是自己撈到的就沒有意義了嗎？」
「是啊！但在相同條件下撈魚的我們，不就等於是同一個存在了嗎？這樣的話，我撈到的就等於是你撈到的。」
「……對呢。」
果然是笨蛋呢，不過──
「謝謝你，那麼……既然手上還有網子，我們就繼續撈吧！」
「好！」
早在我踏入夜市的第一步的時候，我就已經跟他一樣，是個笨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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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三泳裝莉莉絲，謝謝葉哥哥
創作內容
小樹寶寶系列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