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你點入下一個公開練習《白斗篷F》的試閱。 本作品一篇截止,限制級(以後一堆ㄅㄧㄤˋ人場面)。 題材為蒸氣龐克,元素包含崩人、鬼怪、傳奇、辦案推理解謎。 |
大雨肆虐南斯。
她以磚瓦建成,鋪以石面。上城區街道是整齊的環形或井字,房屋依路而建,下城區則是迂迴的交錯建築,像一團被捏碎又泡軟的黑麵包。
歡迎全世界大船的深水港是她著名的商業區,城市地底深處埋藏著迷宮般的下水道以及古代墓葬。宮殿和貧民窟共享相同的地址開頭,海港外和下水道每天都有新鮮的屍體因為黑暗的理由浮在水中,火拼的發生和每晚的宴會一樣多。
她奢侈荒淫,卻又典雅神秘,歷史與現實堆疊成她的多重面紗。
人們來南斯追求渴望的一切:權力、金錢、際遇、夢想、溫飽、自由。這裡充斥貴族、商人、小販、組織,甚至每年有那麼幾個日子可以遇見皇族乘著馬車出來開道。
壞人在南斯絕對不算少,但也不代表好人的數量不多。比起壞人與好人,這裡更多的是荒誕不經的角色。而對於經常流連酒館或是情報單位的人來說,他們甚至會承認這座城市有「鬼魂」。
不是醉漢的幻視、也不是鎮邪手的漏網之魚。
彷彿故事中罩著白床單的幽靈、一隻翩翩舞動的蝙蝠。
隱藏在傳言的背後、笑談的角落、不屑一顧的沉默中。
今晚,大雨肆虐南斯。
下城的德賽區遭到雨水的泥濘淹沒。
樓房之間晾曬的衣物被放棄收納,流浪漢睡在看不見的遮蔽處,壞掉的乳酪和爛掉的菜葉和泥土混在一起,石子路散發貧窮生活的一切臭味。
這裡沒多少人負擔得起一把雨傘(就算有,也會很快被偷走),大多數人選擇披穿斗篷,厚重暗沉的絨布在每個行人身上滴著水。
一名身穿半身斗篷的男人穿過擺滿雜物的暗巷,七分斗篷的一角翹起掛在劍鞘上,壓得很低的帽簷下只看得見滿臉的絡腮鬍。
他貼近一個不起眼的小門,等了一會兒,很快彎身走進去。
埃洛伊藏身在轉角,背靠著濕淋淋的樓房磚牆,偷窺絡腮鬍男人入門。
要等他出來嗎?還是跟進去?
他將火槍從腰帶裡抽出來,在帽簷下檢視火門的狀況。很好,沒有濕。
絡腮鬍男人還是沒有出來,也沒有人進去。
陰暗的大雨讓埃洛伊分不清夜晚是否來臨,天空不見太陽也不見月亮,只有一大片黑雲還有被燈光照亮的雨幕。巷弄兩端壟罩在薄霧中,總感覺有人在裡頭鬼鬼祟祟。
南斯的雨很少有雷聲,彷彿隱忍的老寡婦淚水。
埃洛伊把彈丸投進槍管,聽見上膛的聲音響。
這種火門槍由黑臂衛士隊派發,每個隊員都有,通常還會自備幾把塞在身上,因為這種槍裝填慢,而且只有該死的一發,崩完人就得先拋到一旁。
埃洛伊無法確定男人剛進去的地方有多少人。他是來調查的,但黑臂衛士所謂的「調查」通常離不開讓一些人倒地。
他不是很想要孤身一人在狹窄的室內用長劍還有拳頭,甚至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來放倒所有人。赫南德斯是德賽區有名的放債人,那個屋子裡的人最少也能湊成兩張牌桌。
喀啦。埃洛伊聽見腦後的上膛聲,受不了地翻了翻眼睛。
他身後的人說道:「你不覺得你需要一個人幫你盯著背後嗎?」
埃洛伊回答道:「有榮譽準則的那種還是沒有?」手從短劍上離開。
來人也收起火槍。
他留著兩撇小鬍子,有一頭略長的黑色捲髮,以及常見的綠眼睛,一條細細的淡傷疤跨越嘴角,佩戴覆蓋右肩膀到上臂的黑色護革,左肩綁著制式半身披風,腰間攜帶火槍與利刃。
厄斯塔什一手把埃洛伊按回牆上。
「無視衛隊規矩溜出來的人不要跟我談榮譽準則。誰在那裡面?」
埃洛伊把他推開,忽略自己違反隊規單獨行動的事。
「赫南德斯的地方。下雨前我看到殺手的同夥,他走進那扇門更證實我的猜測。我們要進去『問話』嗎?」
厄斯塔什有點心不在焉,一手靠在埃洛伊的肩,故意把重量壓在這個後輩身上。
「哦?是什麼讓你覺得他會是殺手的同夥?他臉上寫著嗎?」
「錢幣。那傢伙在酒館賭牌,出手的是最新製作的一批,和搜出本票的屍體攜帶的相同,為了不要浪費你們的時間,我才來看看。」
「你知道每批鑄造的錢幣有多少嗎?搞不好連席歐梵與皮埃羅的錢包裡都有。」
「我說的是還沒進入市面的『全新錢幣』,目前最新的編號可不是我們搜出來的那種。無論是誰買的兇,我們要找的人一定身處高位。」
聽完理由,厄斯塔什這才收起了一些不正經,站直身體。
「你應該等支援。」
「好喔,我找到線索,你卻怪我不守規矩,還有不等人。」埃洛伊搖頭擺腦,用誇張的樣子學厄斯塔什開始對空氣指指點點,但誰都看得出他很得意。
厄斯塔什給了他一個響亮的後腦巴掌。
「他進去多久了?」
埃洛伊接住自己被打飛的帽子,按回頭上。
「不到十分鐘。」
厄斯塔什開始檢查自己的火槍,一邊說:「沒有殺手會在領錢的時候和中間人閒聊,他不是從其它出口離開,就是被宰了。走吧。」
兩位黑臂衛士走出轉角,踩著雨水大步走向小門。厄斯塔什手推了推,入口毫不意外是上鎖的,但這阻擋不了黑臂衛士。
厄斯塔什取下寬邊飾羽的帽子,遮在火槍後方,伸直持槍的手,對著推測的門鎖位置扣動板機。
砰——
火花噴在潮濕的帽子上,門鎖同時失去作用。
厄斯塔什用驚人的力道踢開小門,如果有人在後面想必會被撞暈,但小門直接砸在牆上,讓埃洛伊覺得有點扼腕。
屋內傳來許多人急於起身的桌椅碰撞聲。埃洛伊大吼出期待已久的台詞:「黑臂衛士執行任務!」
厄斯塔什聳肩,一臉受不了的樣子,挺著身桿拔出腰上已裝填好的火槍,對著第一個衝出來的人就是一板機,打響大混鬥的號角。
槍聲轟隆作響,火星瀰漫,受害者慘叫一聲倒地。
他最後的哀鳴是:「我操你的火槍狂……」
三個壯漢打手從隔壁房間衝出,一個人舉起一旁的木凳朝兩人砸來,埃洛伊和厄斯塔什各自一閃,看著那個木凳砸碎在牆上。
埃洛伊轉頭,略有不滿地說道:「你沒有更好的武器了嗎?」
「你也沒有更好的敲門方式嗎?」站在中間的打手口氣很差地回答。
「真是失禮。我重新來一次。」厄斯塔什裝模作樣地一欠身,再極快地將火槍身放到手腕上,又是一聲巨響與硝煙瀰漫,兩個打手齊轉頭,盯著倒楣的同伴栽倒。
厄斯塔什遺憾地說道:「看來我的教養止步於此了。」
埃洛伊奔出去,迎向打手揮來的棍棒,趁勢滑到地上,勁風從他鼻尖擦過。他在兩個打手中間煞住腳步,起身的時候,雙臂左右張開,向敵人伸直——
咖搭、咖搭。火門清脆美好的碰撞聲響起。
砰、砰。彈丸從火星中衝出,衝入打手的身體。
咕咚、咕咚。兩個打手各自往後摔倒。
叩、叩。兩個空了的火槍落地,被丟得爽快。
打手出來的房門再度衝出兩人,一個持短劍,一個拿棍棒。
「黑臂衛士不能闖進這裡,我們是合法生意!」拿棍棒的人面孔猙獰。
「我們也是啊。所以你們不合法了。」埃洛伊回答,拔出有細長劍身的決鬥劍。
赫南德斯的手下氣得七竅生煙。就算是對象是黑臂衛士,他們仍然不畏懼朝這兩個官方爪牙動手,馬上包圍埃洛伊,大棒揮向他的腦袋,短劍則捅向腰後。
厄斯塔什換了火槍,對拿棍棒的敵人又是一個槍子兒。
「最後一發了!」他大聲提醒。
「喝噢噢噢!」埃洛伊擊開短劍,扯住對方的衣領,頂著那倒楣鬼撞回門內。
被當成盾牌的傢伙馬上遭到攻擊,發出慘叫,門內打成一團。
埃洛伊感受到熱血沖刷全身血管末梢,所有髮根直立,興奮的電流擊打心臟與腦仁,他與他未走遠的青春一同橫衝直撞,揮霍手中敵人的生命。
混亂的人影與搖曳的火光充斥視線,彷彿是他專屬的大派對。
厄斯塔什也走進來了,抬腳踹開彈回來的門板,並慢條斯理地抽出劍,對著想從背後偷襲埃洛伊的敵人一刺,剛放下的腳再度抬起來一踹。
從埃洛伊推著「盾牌」進來後,其他人的火槍子彈全浪費在了那個倒楣鬼的身上,埃洛伊拋出的屍體砸倒兩個人,手持利刃的他如入無人之境,沒了子彈的火槍還不如一塊磚頭,所有敵人很快倒光光。
埃洛伊拿起桌上的未開封酒瓶一拋,自己將之開了,仰頭一大口。
厄斯塔什拉過一張還算完整的椅子,坐到一張辦公桌前。
桌後有個富態的男人,穿著體面卻不顯奢華的套裝,正瞪著眼睛,渾身僵硬地隨著椅腳聲響發出一聲「噫」,雙手曲縮,手腕垂得像斷掉。
厄斯塔什好整以暇地用左手輕扯一下右袖,再用右手也輕扯一下左袖,彷彿兩個生意人初次見面的商談,給對方斯文的微笑。
「近來生意如何?赫南德斯先生。」
胖子用壓抑的聲音斷然道:「高潮迭起!一頭霧水!」
「就我所知,您並不曾經手戲院生意吧?」
「我也不記得何時黑臂衛士幹起盜賊勾當了,還是專門來敗壞我聲譽?」赫南德斯滾出一長串話來,手指在桌面上戳阿戳,「我可是一本正經的生意人!按時繳稅的良善市民!」
「說是盜賊勾當還真是過譽了,黑臂衛士的酬勞可沒有他們多,假期也是。至於敗壞您的聲譽,這從何說起啊?」
「明天整條街的人就會知道我的一群手下無法搞定兩個黑臂衛士,我以後還怎麼做生意?這不是敗壞我聲譽是什麼——」赫南德斯氣急敗壞地說到一半,突然期待地問道:「等等,他們確實都掛了吧?」
只要這裡沒「死」人,也沒有「活」口,街上也就不會有「收債人的收債力度堪憂」的傳聞,赫南德斯的聲譽也就不會下降了!
「我不知道那種事。」厄斯塔什一臉不在乎。
「哈!」赫南德斯一拍手掌,態度馬上轉換成面對尊客駕臨的商人。
「歡迎來到巷間最有名的赫南德斯信用公司!黑臂衛士大人喲,我今天可以為您做什……」砸上桌面的腳跟讓他把話吞了回去。
厄斯塔什緩緩抬起另一隻腿,雙腳就這麼交疊在辦公桌上,手掌朝後一攤,喝酒的埃洛伊馬上會意,從身上掏出一個銀光閃閃的錢弊按進同伴掌心。
赫南德斯的笑容更加燦爛黏膩了,瞇在皮肉下的眼珠盯著那個錢幣不放。
「哎,您怎麼這麼客……」
錢幣被拍在桌上的巨響讓他住嘴了。
厄斯塔什問道:「知道這是什麼嗎?」翹起的鬍子有著不懷好意的弧度。
赫南德斯戰戰兢兢地試探道:「顧問費?訂金?」
「是一枚最新的錢幣。」
「沒錯,非常嶄新閃亮……」赫南德斯的手指蠢蠢欲動。
「新到連編號也還沒問世喔。」厄斯塔什說完,赫南德斯的手馬上縮回去了。
他又變回了那個不甘受侵犯的憤怒市民。
「我可是合法的生意人!」話雖如此,他卻滿臉的汗珠。
「想必你不會藏匿任何不合法的人事物吧?」
「我可是合法的生意人!」赫南德斯又重複了一次,肥手拍桌。
厄斯塔什也不廢話了,直問道:「進來的人在哪?」
不等赫南德斯說話,埃洛伊幫忙補充道:「身高五呎二,一臉絡腮鬍,半身斗篷配長劍,十五分鐘前進來的,沒出去,也不在地上。」
赫南德斯誇張地哀聲嘆氣,似乎既為難又感到莫名其妙。
「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說什麼,要是知道的話……」
一邊聽赫南德斯繞圈子般地解釋,厄斯塔什再度懶洋洋地往後一攤掌,收下埃洛伊遞來的一顆彈丸。
「我雇傭的只有這些人,雖然他們明天開始就要出差了,您要是不相信,就到處看看嘛,我這個破地方沒有其他人了……」
厄斯塔人繼續看著赫南德斯,捏著彈丸的食指與拇指一鬆,彈丸在槍管中發出清脆的落響。
「您也知道今晚雨勢大,視野或許很差,我每天見的人那麼多,哪裡記得那麼多臉?常常連什麼時候走的也沒發覺,您要相信我!」
厄斯塔什像個賞玩槍枝的貴族,隨意整好了火槍,興致盎然地開始對著赫南德斯比劃,彷彿面前有個等待他打碎的花瓶。
「可能有吧!那個!也許是我哪個手下的朋友……」
喀啦。清脆美妙的上膛聲。
「哎呀!」赫南德斯一拍腦袋,「我忘記我們前幾天修了一個後門……」
「名字、還有我們去哪裡可以找到他。」
「他姓史諾林,總是混在第七街。作為顧問費,您看是不是……」赫南德斯再度堆起笑臉,雙手搓得有夠討人厭。
「沒問題。」厄斯塔什彎起手臂,讓槍口離開了赫南德斯,但卻沒有任何後續動作。
赫南德斯愣在寂靜中。
「你還在等什麼?這就是我的顧問費。」厄斯塔什說。
「但您什麼也沒有給我啊?」赫南德斯直言道。
厄斯塔什將槍口再度指向赫南德斯,「喏,拒付顧問費。」接著再將槍口挪開,「支付顧問費。」演示完,又要將槍口挪回來……
「我收下了、收下了!」赫南德斯大喊道:「謝謝您的惠顧!」
試閱結束
等《阿貝爾》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