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為愛犧牲★ 〃

~轉~

「我真的很懷疑妳到底愛不愛我，如果妳愛我的話，為什麼不肯為我犧牲一下？妳做的事不過就是點小事而已。」

當他帶著質疑的口吻及表情，第無數次理直氣狀要求她時，她心裡所有的愧疚突然間一掃而空。

為什麼我愛你，就得為了你犧牲我自己的所有？這個問題像股冰水般的迎頭淋上，頓時清醒。

「那好吧，我不愛你了，所以我不必再為你犧牲。」她站起身，有種暢快的釋懷感覺，帶著輕鬆的微笑轉身離開。

從交往之初，她好像就不斷地聽著他這麼說。

兩個人是從大二時期就交往的班對，那時候的他除了念書之外，還得忙著打工，因為他的家庭並不富裕，因此他得花上不少的時間打工，而她則是忙碌於社團之中，她酷愛攝影，常跟隨著社團外拍，一開始交往時，兩個人的時間往往就有衝突。

他好不容易排了週末休假，但她的社團卻常安排週末時間出外排攝，也許有時剛好是六日錯開的，但更常有的機會是她必須做選擇，因為他沒有其餘的選擇。

「我好不容易只排了一天休假，為的就是想陪陪妳，妳們社團成天都在外拍，機會不是很多嗎？為了我，妳不能犧牲一下嗎？」

看見他雖然疲倦，卻仍是心繫著自己，她頓時心生愧疚，她的確還是有很多機會的，這次不去，還有下一次的，是吧？

只是，她錯過了很多的下一次。

偶有怨言，他卻覺得她不夠重視這段感情，「為了妳，我怎麼樣要挪出一天的時間，而妳卻為了攝影，連一天都不能陪我，我打工那麼辛苦，而妳卻可以為了興趣到處去玩？」

「我可以為了妳犧牲，而妳呢？」他痛心的模樣，讓她覺得自己好差勁，他真的比她辛苦很多。

於是她盡量利用了星期一到五的時間，而週末，則是等待著他的話，等待著他決定休假。

畢業之後，他研究所考試失利，她則是如自己的計劃考上研究所，於是他決定入伍，她則在研究所裡苦讀。

他被分發的單位較嚴格，有時候一個月才放假一次，短短的二至三天，放假前，他會來電告訴她，「我明天放假，妳明天來我家裡找我吧！」

研究所的課業畢竟比大學課程來得沈重，她沒有辦法陪伴他那麼多的時間，「可是我明天有課，你明天回來先休息一下呀，不然去找找你的朋友？我後天再去找你，好不好？」

電話另一頭的他沈默不語，「好，我去找朋友，妳不用來了。」隨即掛斷了電話，她心生委屈，她也好想他的，可是研究所的課程也很重要啊！

沒過一會的，電話又響起，她知道是他打來的，趕緊接起，「妳明天上課到幾點？」他沒好氣的問著。

「上到下午四點。」她聽得出來他願意讓步了，為了他的退讓而感到窩心。

「那妳下課後來找我。」他只說了這麼一句，沒有再轉寰的空間。

她欲言又止，說不出放學後得去圖書館找資料，因為下星期必須交份重要的報告。

「我知道妳很累，可是為了我，犧牲一下，好嗎？」他放柔了語氣，一聽見他這麼央求著，她點頭輕應。

沒關係的，熬幾天夜而已，他很少放假的，自己犧牲一下，不要緊的，為了他，犧牲一點睡眠時間也無妨。

他退伍之後，補習了一年重考上研究所，而她則是開始進入了社會工作。

業務的工作必須投入很多的心力準備，於是她常在夜裡加班，回到家往往近半夜。

「喂？妳在哪裡？我們去吃宵夜？」

「我還在加班，而且明天還得去見客戶，吃宵夜完，回家就太晚了耶，我們六日再去好不好？」她撒嬌。

「可是我六日得找資料做報告，研究所很辛苦的，妳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有今天有空，只有今天。」

只有今天，她咬著下唇，忍耐著自己心裡的委屈，望著手邊的資料，「那不然，你買來辦公室，我們在辦公室裡吃？」

「可以嗎？我真的真的得在今天晚上做完這些工作。」

「喔，好吧！」他顯得委屈地答應。

從學生時代開始，到當兵，到念研究所，甚至到現在他工作了，他仍是一貫的口吻，「為了我，妳不能犧牲一下嗎？」

她卻慢慢地，從一開始的心甘情願，到慢慢地感覺委屈，到最近，她開始覺得疑惑。

她從沒有要他為了自己的犧牲而感謝，但她卻越來越覺得，為什麼她的配合，變成是理所當然的？

理所當然的，她的事情得放在第二位，甚至最後一位，理所當然的，她必須配合他的時間，理所當然的，她的選擇必須先考慮著他的想法，為什麼？

她只是因為愛他而已，從一開始，他就要求著她的「犧牲」，她當然心甘情願，因為他的確辛苦，為了他，是可以放棄一些東西的，可是，漸漸地得放棄越來越多。

興趣、時間、學業、工作，到現在呢？連她的自我主見都得要犧牲嗎？

為了「愛」，她真的可以犧牲得這麼徹底嗎？

曾經她以為是互相體諒與配合的，可是「配合」與「理所當然」，是不同的。

她可以心甘情願的配合，可是卻無法裝做若無其事的，放任他的理所當然，而且，她愛他，是可以為他犧牲的。

但是，他愛她，為了她，他做得到犧牲嗎？雖然老實說，她也並不用他為了自己去犧牲什麼。

他打工，她可以配合；他當兵，她樂意配合；他念研究所，她願意配合。

她的興趣，他不能配合；她的學業，他不想配合；她的工作，他不要配合。

兩相比較之下，結果不是很明顯了嗎？

如果愛他得必須無止盡的犧牲，她覺得這段愛情來得沒有意義。

體諒，並不代表可以無限量的包容他的理所當然。

她笑了，好像甩開了那名為「愛情」的包袱。

「妳剛說的是什麼意思，妳不愛我了？」他見她起身，滿是訝異的問著。

「如果你的愛情，代表著你的要求我一定要做到，而我的請求只是代表著無理取鬧，你覺得，我還需要為了你犧牲些什麼嗎？」

她淡淡地微笑，只是說明了事實，沒有責怪的意思。

「我以為妳心甘情願的啊！」

「一開始是的，但漸漸地，你似乎忘了，我也有自己的時間，我也有自己的夢想，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習慣了，因為我會配合，所以你忘了問。」

「你沒有錯，真的，我只是突然不想再當個『為愛犧牲』的女人 而已，我想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那一種想找到自己的豁然開朗，比起愛情，還讓她感覺到幸福許多，她花了很多年的時間，才察覺到自己的體諒變成了對方理所當然的要求。

其實，當感覺到委屈的時候，她應該就懂得了，體諒，是雙方互愛而扭曲自己的藉口。

「我愛你，可是我不想為了你，犧牲我所有的自己。」於是，她揮手著道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