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e 07:克拉肯聖殿
在深淵雷霆下
在汪洋至深處
克拉肯沉睡著
古老、無夢、不受侵擾
─ 丁尼生,〈海怪〉
(大洋海水浴場,S市)
夜間保全派克追在黃金獵犬球球後頭,上氣不接下氣地在沙灘狂奔,他很少看到球球興奮成這樣。
「你找到了什麼?」他對球球大喊,球球只回以高分貝的吠叫。
接著他聞到腐臭味。
腐敗的魚臭。
他無法置信地瞪視被海浪打上岸的龐然大物。
「鯨魚屍體?」
他掏出對講機,球球仍在對那東西狂吠,龐然大物突然抖動起來。
正當派克準備落荒而逃時,那團無以名狀的物體忽然裂成兩半,肋骨狀結構自血肉間敞開,幾具銀白色人體倒臥其中。
派克見過那東西。
在電視裡。
「魚怪……飛天魚怪……」他朝對講機哀號。「放屁飛天魚怪──」
~*~
「為何人總能如此盲從?」翁肥對電視螢幕裡的畫面搖頭。
「怎麼說?」吉米拎著咖啡壺走來。
「迷信和邪教團體之類的,不信科學寧願相信在飲料裡下毒的神經病。」
「看開點,我們只不過是一百萬年前才從樹上爬下來的猴子。」
「也是啦。」翁肥把馬克杯遞給他。「話說崁蒂怎麼還沒來?難不成是受不了我們離職了?」
「出城考新執照,昨晚忘記跟你說。」他邊打呵欠邊倒咖啡。
「喔……她哪天開坦克來上班我也不意外。」
「反正今天沒猴要抓難得有機會休息,我們就來打掃事務所吧,也許晚點還能好好坐在咖啡店裡吃甜甜圈。」
「真好,每次我們沒事時露西都剛好有事。」翁肥沮喪地窩回沙發繼續看電視。「死真多人。」
「你是指那則老調重彈的邪教團體報導?」吉米坐進海港偵探事務所老闆專屬的單人沙發。
「對,你看過嗎?」
「我在它還是熱騰騰的即時新聞時就看過了,有興趣參觀那團體在S市的辦公室舊址嗎?」
「我想我應該不太有興趣……話說你對這則舊報導感想如何?」
「除了無奈還是無奈,如果上帝真的存在恐怕會搖頭。」吉米舔掉巨大鵝黃色鳥喙上的咖啡漬回應道。「說到露西,你和她最近如何?」
「……很好。」翁肥緊張地吞了口口水,眼角餘光瞄到魚缸裡的屁普像群八卦嬸聚集,只差沒爬出來湊熱鬧。
「她有抱怨你總是沒時間約會嗎?」
「沒,我很感激她能體諒我工作上的種種不便。」
「別擔心,翁肥,我不會把你給吞了。」吉米發出邪門的笑聲。「只要你跟我女兒坦承你過去的豐功偉業。」
「拜託別這樣!我需要時間!」
「是是是你需要時間,我可不希望你一邊教小孩騎腳踏車才一邊跟露西說『喔親愛的老婆,我以前專偷單身女子財物,別讓孩子們學壞了』。」
「我怎麼能這麼倒楣啊……」翁肥可悲地哀嚎。「話說你找到安東尼奧沒?或是說……那傢伙還活著嗎?」他想起吉米在市長夫人案結束後的回答,那讓他感到寒毛直豎。他們得這麼做,不然安東尼奧可能會把所有事情抖出來,他頓時覺得自己和峽灣那兩個惡名昭彰的殺手(或市長夫婦,如果需要更糟的形容)沒啥差別了。
「安東尼奧還低調地在S市活動,幸好沒大嘴巴到處亂說話,否則我早就吞了他。有趣的是,在我放了幾隻屁普跟蹤他尋找下手機會後,我發現他最近加入一個新興宗教團體。」
「新興宗教團體?」
「比利大鬧S市後出現的團體。」吉米抄起鮪魚三明治說道。「他們自稱聖殿選民,膜拜神話中的海怪克拉肯(kraken),相信未知X是帶來毀滅訊息的使者。」
「等等,毀滅訊息?比利不就曾說過……」
「他以浴缸之名發誓那不是他搞的鬼,原諒我沒跟你知會就連絡過他了。」人類眼珠在鵜鶘眼眶裡骨碌碌地轉動,閃爍著一股罕有的熱誠。
「天啊吉米,別跟我說你對那群莫名其妙的海怪粉絲比讓安東尼奧永遠閉嘴有興趣!」翁肥再度哀號。
「別講那麼難聽嘛,翁肥,或許釐清園丁先生最近的『信仰』有助於找到下手機會。」
「或許,但我們非得跟奇怪的宗教團體接觸嗎?」翁肥無法把那則老調重彈的報導畫面從腦海抹除。那實在有夠可怕,近千人就這樣死了,死得毫無意義,還拖累幾個想尋找真相的倒楣鬼跟他們一起完蛋。「你不覺得風險有點……」他的抱怨隨即被敲門聲與翹鬍子警官的大喊打斷。
「什麼風把你給吹來的?」吉米愉快地招呼他,翁肥感到恐懼爬上心頭,但願不是安東尼奧真把所有事情給抖出來了。
「你還記得那件有鑄幣機和偽幣的案子嗎?」翹鬍子警官問道。
「當然,你們找到了什麼?」
「鑄幣機做出來的偽幣比真幣厚上許多,而且裡頭是中空的。」翹鬍子從口袋掏出一枚在鯡魚幫老巢發現的偽幣遞給吉米,幣面已被鑑識人員切開,露出狹小的圓盤形空間。
「嗯……」吉米瞇起眼端詳,翁肥也湊了過來從合夥人背後觀察這枚破綻百出的偽幣。「如果想藉由偽幣獲利,那這一點也沒幫助不是嗎?」
「的確,警方也是百思不解,為何大費周章製造一眼就會被認出的偽幣?」
「你覺得偽幣裡的空腔是做什麼用的?」
「好問題,我實在想不透。」
「也許是拿來裝東西?」翁肥提出猜測。「毒品之類的?」
「有可能,局裡也有人如此猜測,但還需要更多證據。」翹鬍子攤手說。「喔對,另一件事是楊傑夫的凶殺案,我們成功找到殺死那可憐外送員的兇刀來源。」
「說吧。」吉米語調平板地回應。
「那把刀是個能送進博物館的老古董,上面被刻了幾行像商品型號的文字,好好一個文物就這樣被毀了,但這破壞行為卻讓我們得以追查到一間骨董店,也就是我們的老友班尼‧史雲頓所經營的骨董店。」翹鬍子解釋道,毫無慾望提起警局上次在卡斯楚區的慘敗,史雲頓在那兒的地產根本猛鬼屋來著。「那把刀是史雲頓店裡的商品。」
「哼嗯……而它卻被用來殺害楊傑夫?」
「照理說史雲頓在楊傑夫的案子發生前就已經掛了,慘遭搶匪殺害,我們還在尋找刀子可能的買主或竊賊。」翹鬍子踏出事務所大門前這麼說。「關於這幾件案子,你們如果還想到什麼記得通知我,再見囉。」
大門關上後,翁肥不安地望著吉米。
「你真不打算告訴翹鬍子更多?他跟我們都領教過千年會幹的好事,我們不是該提供更多資訊讓他知道嗎?」
「讓千年會找到更多傷害無辜的機會?」吉米搖了搖頭。他仍對那件事無比憤怒,傑夫不該成為千年會狂想下的犧牲品。
「那偽幣的事情你怎麼看?」
「或許真如你們猜測是用來裝毒品。考量兩件案子根本和尼可洛有關。」
「難道會是深水?」翁肥感到絕望襲來。
「很有可能。」吉米坐回沙發思索,幾秒後起身尋找吸塵器,順便伸出黏液觸手從浴室抓來抹布。「在答案揭曉前我們還是先打掃吧,之前被那三個痞子搞得亂七八糟都還沒整理呢。」
「然後去咖啡店吃甜甜圈?」
「沒錯,或許委託就會自動找上門。」
「那絕對是最破壞胃口的事情……」翁肥連白眼都懶得翻了。
~*~
帖木兒坐進德‧拉以克莊園偌大的扶手椅,接過管家送來的早餐後草草向對方道謝,視線在電視螢幕與佇立窗邊的金髮殺手之間游移。理查不時掏出手機查看,當他聽見電視轉台時才回頭凝望滿臉不耐煩的老搭檔。
「那個神經質歷史學家還好吧?」帖木兒問他。
「暫時住在退休的指導教授家。」他走回老搭檔身旁坐下。
「你不去看看他嗎?」
「我不認為在亞歷克斯的未婚妻意外身亡時與他見面是明智之舉。」他聳了聳肩。「翹鬍子警官恐怕會把我們列進嫌疑犯名單,甚至神經兮兮地懷疑是亞歷克斯雇用峽灣來的職業殺手殺了她。男友、丈夫、未婚夫永遠是兇殺案時首先被懷疑的對象,懸疑片教的,外加我可沒興趣跟翹鬍子解釋我和亞歷克斯的關係。」
「……說的也是。」
「但這次肯定又是千年會……」
「我們等會就要被千年會的話題轟炸,可以先給我幾分鐘清淨嗎?」
「根據潘蜜拉剛才的來電,我們還要半小時才能見到她。」
「那就饒過我半小時吧。」帖木兒繼續盯著電視螢幕。「嘖嘖,死真多人。」
「什麼?」理查翹起眉毛。
「一則老調重彈的報導。從前有個狂人在S市成立宗教團體然後帶著信徒跑去南美洲蓋村子,結果卻在那兒把信徒全毒死了,在沖泡飲料裡下毒之類的。我記得他們在S市的總部後來成了廢墟,房子外包滿鐵皮封條沒人敢靠近。」
「噢……我聽說過,實在令人遺憾。」
「很難理解人為何會對信仰如此執著。」帖木兒嘆了口氣。
「或許能說這就是人的執念。」理查不斷提醒自己別把話題轉回千年會,但在經歷成堆怪事後實在很難不那麼做。「像把雙面刃,成就事情……但也同時造成傷害。」
「多諷刺。」帖木兒瞟了早餐一眼。「管家顯然搞錯我的意思,他以為我也吃素。」
「偶爾換個口味也不錯,況且潘蜜拉家的炒蛋很好吃。」理查回以幸災樂禍的笑容。
「我比較喜歡你的炒蛋啦。」他把花椰菜推給金髮殺手然後再度遭到拒絕。
潘蜜拉踏進會客室時已是一小時後的事情了,她瞄了殺手們一眼便逕自坐進單人沙發,手裡捧著一疊不知從哪挖來的泛黃紙張。「原諒我那老管家年紀大了聽力退化,他竟然驚訝地跟我說帖木兒改吃素了。」她嘲諷道。
「沒關係,我很享受。」帖木兒把最後一坨花椰菜塞進嘴巴。「噁!」
「他該不會又想把青菜推給你吧?」她問理查。
「當然。」
「最好別寵壞他。」她邊說邊把那疊紙堆上桌。「我沒空找王吉米詢問千年會的事情,但有在莊園地下室找到一些關於那個詭異俱樂部的舊檔案。根據我父親的習性,他顯然是故意留下這些的。」
「這些……是實驗筆記?」帖木兒捏起紙張端詳。
「有些是薪資明細,千年會提供不少金援讓他尋找新物種,還有用來掩飾偶爾失敗的暗殺任務,畢竟他那時還沒金盆洗手,但實驗筆記確實佔大部份,被抓進莊園的新物種很多死於不人道實驗。」潘蜜拉抽出一張黏貼照片的實驗筆記遞給他。「而這隻是最符合你們敘述的怪獸,感覺挺厲害。」
「幹……」帖木兒對桌樹的照片低聲咒罵。
「但妳父親對新物種做實驗的目的是什麼?」理查詢問她。
「我花了點時間解讀他潦草的字跡,千年會當時可能想從中找到讓人類能在極端環境生存的關鍵,換言之,讓人類變得更強大。」所以這就是你害艾蜜莉死於深水的真相嗎,父親?她感到憤怒。
「聽起來真像尼可洛會幹的事情。」金髮殺手不快地評論。
「加上你們和王吉米遭遇的那堆可怕事情,或許我們真能猜測這就是千年會最初的目標。尋找亞特蘭提斯恐怕只是幌子,只差他們還真意外在海底找到東西然後掌握某種難纏的超自然力量。」
「而千年會已死灰復燃,這下該怎麼辦?」帖木兒把紙扔回桌上。
「找到我父親仍是首要目標,找到他或許能找到其他千年會成員,無論他們到底正在計劃些什麼。」她這麼說。
甚至找到殺死亞歷克斯未婚妻的兇手,如果那也是他們所為。理查暗忖道。
「然後呢?」
「他們得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這可能會連帶害死我們!」帖木兒發出乾笑。「但我接受。」
在殺手們與潘蜜拉告辭後,老管家忽然從停車場暗處冒了出來,垂老雙眼閃爍著恐慌。
「怎麼了?」帖木兒握住藏身外套下的手槍。自從亞伯拉罕‧德‧拉以克露出真面目,他就懷疑起這老頭也大有問題,忠誠的僕人往往比主人更難對付。
「有件事想請你們幫忙!但我不想讓小潘知道!」老管家似乎察覺到對方的動作而舉起雙手。
「什麼樣的事情?」
「跟我女兒有關。」
「你有女兒?!」帖木兒驚訝地瞪著老管家,試圖回想在德‧拉以克莊園見過的所有面孔,似乎從未見過管家的任何家人。
「和前妻生的,前妻過世後我才重新連絡上她,不,應該是說,是我女兒主動聯絡上我向我求救。」
「她怎麼了?」
「她最近加入一個叫克拉肯聖殿的宗教團體,教主控制了信徒的行動,甚至有謠言傳出對女信徒……」
「嘖!怎麼老是有這種鳥事啊?」
「您需要我們從教主手中救出您的女兒嗎?」理查走向前試圖安撫老人。
「是的……請原諒我的自私,我不想害小潘被牽連,我甚至想委託你們殺了那個教主!」老管家顫抖地說。
理查看了帖木兒一眼,帖木兒只能無奈地點頭。
「這下有得忙了。」
~*~
亞歷克斯呆坐床沿,班尼‧史雲頓的鬼魂仍不願消失。
塔緹雅娜死了。
他多希望這一切不是真的。
「你必須相信我,亞歷克斯,這全是布蘭姆的陰謀。」史雲頓對他說。
亞歷克斯沒有回答。
「布蘭姆用他改寫記憶的力量掩蓋不少實情,只要你願意相信我,我就能讓你知道真相。」
「你只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史雲頓。」
「感謝老天你終於願意開口。」
「你何時要從我面前消失?」
「這不是個問題,亞歷克斯,我只想讓你知道真相。」
「真相不會改變任何事情!」亞歷克斯憤怒地起身。「塔緹雅娜是因為殘片才被殺死的對吧?」
「啊哈!這倒是個關鍵問題!」
「是誰做的?是誰殺了她?」
「我們現在都是千年會的敵人,亞歷克斯,這就是我期待你問的問題啊!」史雲頓猛然抓住他的肩膀說道。
「你這是在暗示我塔緹雅娜是被其他千年會成員殺死的嗎?他們還活著?」他再次感覺冰冷觸感。
「沒錯!如果我告訴你塔緹雅娜的死能被改變呢?」
他瞪大雙眼。
「不……那不可能,她已經死了……」
「除了你父母,亞歷克斯,我們都從那場潛艇意外中獲得能力,你從我現身後都沒問我到底有什麼能力啊。」
「但你現在是個鬼。」
「回到你的租屋處,讓我為你揭開真相……並再度見到塔緹雅娜。」
史雲頓消失在空氣中。
亞歷克斯眨了眨紅腫的雙眼,猶豫幾秒後踏出布蘭姆前妻家的閣樓走下樓,這讓窩在客廳看報紙的布蘭姆格外擔心。
「你要去哪?」他放下報紙。
「回學校拿幾本書。」亞歷克斯撒謊道。
「需要陪你去嗎?」
「我沒那麼脆弱,老師,別擔心我。」亞歷克斯關上大門後點燃香菸深吸幾口,對S市的碧海藍天惱怒地皺眉。
他所熟悉的世界正在瓦解。
他痛恨這種感覺。
(布宜諾斯艾利斯,阿根廷,數年前)
會議廳裡的人們陷入沉默,亞歷克斯像個被叫進教室挨罵的小孩般,戰戰兢兢地縮進辦公椅不敢移動分毫。
「你依然堅持這個違反倫理的決定?」一位教授在幾分鐘後開口。
「是的。」布蘭姆仍未退縮。「我贊成聘用亞歷克斯‧史克爾格魯伯為新任助理教授。」
「我們知道史克爾格魯伯是個優秀學者,格呂克主任,但自從他父母意外身亡後,你就像他父親一樣照料他。身為研究人員,我們應該要避免所有可能的裙帶關係……」
亞歷克斯過於混亂的大腦沒能接收到布蘭姆的回答,當他回神時,教授們已在鼓掌歡迎新成員加入。
「我們現在是同事了,亞歷克斯。」
布蘭姆輕拍他的肩膀然後踏出會議廳。
~*~
吉米嗑掉最後一個甜甜圈,舔掉巨大鵝黃色鳥喙上的糖霜便滿足地打起呵欠,此舉在咖啡店裡早已不是新鮮事但總能激起些許驚呼,世上總有幾個不幸的觀光客剛好挑在吉米與翁肥光顧S市最受歡迎的咖啡店時踏入店門,然後被S市最優秀的抓猴高手嚇壞。
「我需要第二個果醬甜甜圈。」翁肥意猶未盡地說。「你還需要什麼嗎?」
「不了,先這樣就好。」吉米拿起報紙翻閱著,隨即抓住翁肥的衣角要他停下腳步。
「這麼快就反悔囉?」
「新委託上門。」吉米瞄了牆角的桌子一眼。
「我只看到一個正在讀八卦雜誌的筋肉大嬸。」翁肥低聲說,在筋肉大嬸起身走向他們時發出驚呼。「哇咧還真的是……」
「八卦雜誌如何?」吉米問她。「這一期挺不錯的,算是紀念特刊吧,竟然有找到那個邪教團體的倖存者。」
「我就是其中之一。」筋肉大嬸把雜誌扔上桌。
「真假?我倒沒在採訪中看到您。」
「因為我拒絕受訪,沒必要把那詛咒般的過去攤在陽光下給人看。」
「您有什麼煩惱嗎,女士?或許我們能回事務所談談。」吉米指指店門口。
「我是安東尼奧的母親,王吉米偵探。」
翁肥差點尖叫以對。
「嗯……看來安東尼奧確實從您身上繼承了好體格,您年輕時當過健美小姐嗎?」吉米打趣道。
「確實,但這不是重點。我知道他前陣子闖了大禍,我是來向你道歉……與求助的。」筋肉大嬸絕望地吐出句子。「你能拯救他嗎?」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