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為參考諸多現實事件並拆解重組,
如有雷同,絕非巧合。
+++正文開始+++
斶陞國的國寶,是狗。
斶陞國的國徽是狗、國旗上有狗、國歌唱的是狗、國家吉祥物是狗,宗教信仰的,也是狗。
狗兒是斶陞國國民心中的最高信仰、是神靈在人間的代言者,國家官方認可的聖典中,主角也是狗。
斶陞國的人民,無論男女老幼,體型都比他國人瘦弱許多,因此他們崇尚狗兒的強健體魄、威武英勇,若有機會的話,也歡迎外國人士與他們通婚──前提是,要歸順國家的信仰。
當然,斶陞國的狗兒也幫人類做了許多事。我們之前說到了,這個國家的人們也不曉得怎地,個個體弱多病、纖細瘦小,因此人們無論在農作或運輸上,都需要強健的勞力,因此這個農業大國,舉國上下家家戶戶都有狗兒。
下田的養狗、畜牧的養狗、載貨的養狗、救人的養狗、狩獵的養狗、政府機關養狗,就連心理治療師的房間裡頭也飄著狗毛。
狗,是他們生命中的一部份。
不只戶戶養狗,斶陞國的國民還得供奉犬隻。
狗兒不可太胖、不可太瘦、不可不健、不可挨渴受餓,否則就是褻瀆神之子,若住家附近有野生的狗兒,住戶更要固定時間照護狗隻,並用大牲大果供奉膜拜,以祈求出入平安。
有人說,斶陞國的狗兒們是幸福的。
因為無論何時何地,國民們都必須滿足牠們任何需求。如果沒有順從或滿足,甚至做出抗拒的行為,那麼神子降下的一切懲罰,都是受者咎由自取。
『降罰』,意即老天爺的憤怒,專門懲罰不識好歹、不知感恩的愚民。
「媽咪、媽咪,所以隔壁的妹妹死掉了,就是『降罰』嗎?」四歲的小茱蒂睜著漂亮的藍眼睛,好奇的問著親愛的媽咪。
金髮藍眼的婦人穿著一身黑色服裝,剛從鄰居的喪禮上回來。她蹲下身子與女兒平視,一邊撫著女兒的頭,一邊耐心的解釋給小茱蒂聽:「是啊,因為我們家後頭森林裡的狗狗喜歡小妹妹,想要跟妹妹交配,但是妹妹沒有被爸媽教好,哭聲嚇壞了狗狗,因此老天爺生氣了,就讓狗狗把妹妹咬死送回天上,給老天爺管教,也算是給妹妹的爸爸媽媽警告。」
小茱蒂懵懵懂懂的點頭,忽然想到了什麼,有些害怕的湊到媽咪耳邊,小聲告狀:「可是媽咪,狗狗的爪子和牙齒很尖,茱蒂會痛……」
少婦微微皺眉,安撫女兒的手停了下來,有些嚴肅的問:「怎麼了嗎?狗狗咬妳了嗎?」
小茱蒂搖搖頭,「沒有,就是看到妹妹那樣,我怕。」
聞言少婦鬆了口氣,纖纖素手重新開始撫摸小茱蒂柔軟的長髮,朱唇輕啟,給女兒諄諄教誨:「乖,如果會痛,那就是妳一定做了不對的事情。爸爸有教妳對不對?壞壞就要懲罰。」
「有,爸爸說,壞壞就要被打屁屁,或者不准吃東西。」
「對,壞壞就要受罰,否則就會一直壞下去,如果人一直壞下去,壞到太壞了,壞到老天爺必須派狗狗降罰了,那就什麼都沒有了,好可憐,對不對?」
「嗯。」小茱蒂乖巧的點點頭。
「所以,老天爺平常就會看有沒有人調皮搗蛋啊,如果是小小的壞事,就讓狗狗給調皮的人警告,如果是很壞很壞的壞人,老天爺才會降罰。」
「咦,可是……」
「乖喔,如果被狗狗咬或是被兇了,就要反省自己是不是哪裡做錯,而且一定要改正,知道嗎?」
──那為什麼妹妹什麼壞事也沒有做,卻還要被降罰呢?看著媽媽有點兇兇的臉,小茱莉不敢把這個疑問說給媽媽聽。
第二天,爸爸要送小茱莉上幼稚園時,小茱莉看見隔壁的鄰居叔叔阿姨,雙雙跪在門口,門邊擺著祭壇,祭壇上擺著一隻狗狗形狀的木頭。一直到傍晚放學回家,小茱莉進家門前,看到叔叔阿姨依然跪在那兒。
他們一整天都跪在那裡嗎?小茱蒂沒有問,因為爸爸要她快點進屋,別在外頭看。
「犯錯的人沒什麼好看的。」爸爸說。
※※※※
看到這邊為止的人是否覺得噁心呢?既然都看到這兒了,想必都是非常堅強的人吧。我們就繼續說吧。
是的,斶陞國的國民崇尚狗、信仰狗,狗不只是聖物,更是生命的真理,是不可侵犯違抗的存在。狗兒的任何需求就是神明的需求,所以無論狗兒想做什麼,都得滿足狗狗才行。
包括性慾。
斶陞國的國民們,無論男女老幼,只要被狗兒趴上了,無論是否痛苦,都得受著。
小茱蒂開始去國小讀書了。學校有一門課叫『健康教育』,課本裡除了教一些生理期和健康生活的知識外,還有一章的標題是:自我保護。
「大家要記得,雖然治療很重要,可是我們不能浪費國家的醫療資源,預防比治療更重要喔!」老師說,「平時出門外出,就要注意自己前往的地方,如果是狗狗比較多的區域,就要懂得穿長褲長袖,而不是穿短裙、短褲,大家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小茱蒂很聰明,她跟其他幾個聰明的孩子們同時舉手,老師點了她回答。
「因、因為如果穿短褲短裙,露出白白的腿,就會吸引到狗狗,這樣就會受傷;如果穿長褲長袖,狗狗想要搭上來也比較不容易,就可以逃走。」小茱蒂有條不紊地說。
「沒錯,茱蒂同學回答得很好,來,這個是獎品喔!」老師給茱蒂一個小瓶子,裡面裝著像油一樣的東西,「這個是潤滑油,雖然希望大家都不會遇到,但如果真的不可避免的話,大家還是盡可能放輕鬆的服務狗狗,總比受傷好嘛。」
茱蒂看著手裡的罐子,有些害怕,感覺很痛啊,但老師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好像又不怎麼怕了。
「老師。」有人舉手發問,「可是大人不是都說,狗狗弄痛我們的時候就是懲罰和警告嗎?那如果我們什麼壞事都沒有做,卻還是被咬或是被抓了怎麼辦?」
老師的臉上閃過一絲異樣,好像嗅到臭臭的味道似的,鼻子抽了一下,但她沒有一直維持那個表情,很快就掛上微笑,耐心地給學生們解答。
「如果我們什麼壞事都沒有做,卻還是被狗狗抓咬或吠叫,那就代表狗狗發現我們心中的邪惡,正在警告我們。」老師纖細的雙手搭在胸上,給學生們諄諄教誨,「而有時候呢,我們的神之子也是會疲累的,這時候就該我們服務牠們,幫牠們放鬆抒發壓力,因此如果我們被欽點了,是我們的榮幸,千萬不可以拒絕,知道嗎?」
「知──道──了──」小茱蒂跟著同學們一起朗聲回答。
下課鈴響,小茱蒂隔壁的一個矮個子雀斑女孩拉拉她的袖子,小聲問她,「茱蒂,妳知道『欽點』是什麼意思嗎?」
茱蒂搖搖頭,她不知道,不過她想她猜得到那是什麼意思。
她把小時候隔壁鄰居小妹妹死掉的事情,告訴雀斑女同學。雀斑女孩很快便理解了,她也覺得『欽點』應該就是狗狗想要交配的意思。
「茱蒂,那個,妳這個可不可以分我一半?」雀斑女孩有些渴望的看著茱蒂手裡的潤滑油,「我、我回家路上,最近多了一群狗狗……」
茱蒂瞪大眼,不是一隻,是一群嗎?
她想了想,把整罐油都塞到雀斑女孩手中,「都給妳。」
女孩瞪大眼,驚喜問:「真的?」
「真的,妳拿去用吧!」
「哇!謝謝!謝謝!!」女孩高興得眼睛都紅了,她抱著茱蒂的手,「茱蒂,妳人真好!」
然而,那位雀斑女同學在下一個學期就轉學了,沒人知道她去哪兒了,茱蒂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用上那瓶油。
不過話說回來,茱蒂也不是很關心那件事,因為她最近有更熱衷的事情。
「我回來了!」揹著書包一路跑回家,茱蒂在玄關一邊脫鞋子,一邊朝屋子大喊。
比媽媽先回應的,是一個興奮的尖叫聲。
「姊──姊!」一個搖搖晃晃的馬鈴薯袋,從客廳噠噠噠的跑了出來,「姊──姊!」
沒錯,弟弟開始學講話了,小茱蒂最近才真正有自己當姊姊的實感,因為爹地媽咪都忙,弟弟很黏她,又乖又聽話,就怕姊姊不要他,讓她這個當姊姊的整顆心都融化了。
「乖,姊姊洗手了再帶你出去玩。」
「嗯!嗯!」
姊弟倆感情好,茱蒂為了能有更多時間陪弟弟玩,每天功課都早早寫好,牽著弟弟的手到附近的公園盡情玩耍。
也因為有個聰明的姊姊教,弟弟比同齡的孩子更早學會跳上跳下,甚至還沒到學齡,已經懂得自己開門鎖,幫媽咪跑腿買東西了。
這樣乖巧又聰穎的弟弟,茱蒂又驕傲又喜歡。
她完全沒有想到,弟弟會發生那樣的事……
※※※※
最親愛的弟弟,被家裡養的狗『欽點』了。
茱蒂小時候,家裡養的是一隻嬌小的吉娃娃犬,是媽咪和爹地結婚時,媽咪的好友送的結婚禮物。吉娃娃犬在弟弟出生前就去世了,那時爹地的同事就一起送他們一隻雄壯威武的彼特犬,說是能祝福弟弟長得健康強壯,也象徵保佑家庭成員安康平安,是意喻極好的犬隻。
小茱蒂一直到長得很大很大以後才想通,其實爹地媽咪應該早就偷偷的有所準備了吧?因為弟弟當時年紀那麼小,要是真的被『欽點』了,怎麼會只有屁屁和皮膚流點血而已呢?不過事情發生的那時,姊弟倆腦子裡只有驚疑,沒有其他。
「嗚……嗚嗚……姊姊……嗚嗚嗚……」還沒開始上學的弟弟什麼都不懂,只知道痛和委屈,縮在最愛的姊姊的懷裡,哭得淒淒慘慘。
「乖,不痛不痛了,弟弟不哭,乖……」小茱蒂抱緊弟弟,一邊小心避開弟弟身上的抓傷,好心疼好心疼。
傍晚的時候,媽咪說狗狗今天出去外頭玩耍弄得髒兮兮的,要姊弟倆幫忙給狗狗沐浴洗澡,小茱蒂要弟弟先幫忙放水,自己則先回房間換衣服,不料才剛將制服換下來,就聽見廁所傳來弟弟淒厲的尖叫。
「啊──不要!!姊姊啊──!!不要啊啊啊──!!」
弟弟又驚又怕的嚎啕哭喊,茱蒂一直到長大後還會時不時夢見。
爹地和媽咪比茱蒂還要早衝進浴室,一邊鎮定地勸弟弟「放鬆下來!放鬆下來!」一邊抱住狗狗,抓住狗狗的下面,不讓那根東西進得太深。茱蒂臉色慘白的站在浴室門口目睹整個過程,一直到狗狗紓解了,逕自鬆開弟弟,到一旁躺下來舔舐自己,爹地和媽咪才趕快把弟弟抱起來,幫弟弟療傷。
弟弟的屁屁全是鮮血,小菊花皮開肉綻,背上、脖子上和臉上也都是傷痕,媽咪心疼的幫弟弟擦藥,一邊柔聲安慰弟弟,說他好棒好勇敢、要他不要怕。
茱蒂把媽咪的話聽在耳裡,都學了起來。她覺得這些話很有用,以後一定還會用到吧?到時候她就不會辭窮不知道怎麼安慰人了。
國中的時候,班上果然又有同學被學校的狗狗『欽點』了。
茱蒂的中學班導是個嚴格的老師,她總是嚴肅的告誡大家『要懂得保護自己』。
「人就是要懂得保護自己啊!」
「不可以穿得太暴露啊!」
「出門在外就該穿長褲長袖!免得被咬被抓啊!」
茱蒂班上的那位女同學被送進保健室的那天,老師果然又在班會上,拿這件事情跟大家機會教育一番。
「制服之所以有皮帶,就是設計給你們用的!褲帶就該繫緊啊!不然被狗狗扒褲子了你找誰哭?」
茱蒂聽到附近有個同學,小聲地說:「平常老師都這樣講了,不聽活該。」
「大家聽好了,老師不厭其煩地再說一次!」老師用愛的小手拍在講桌上,啪啪啪的要大家注意,「無論春夏秋冬,管你熱不熱,出門就該用厚重的衣物或護具把自己保護起來!知道嗎?」
「知道──」
「短裙、迷你裙、熱褲都是淫蕩的東西!流行時尚這種東西基本上就是敗壞風俗!誰敢穿那種東西,被狗狗欽點了,就不要怪老師沒有警告你們啊!」
出門,就該用厚重的衣物或護具把自己保護起來。
去到犬隻多的地帶,身上不要有肉味。
越是嬌小的人越不要單獨行動,尤其晚上更不能出門,因為這是應該要知道的『自我保護』。
渾渾噩噩的度過中學時期,茱蒂在大二的時候申請到交換留學的機會,第一次到完全不同的國家生活上學。
那個國家有好多規定都很奇怪,茱蒂剛開始很不習慣。
例如,那個國家說『要尊重野生動物,所以不可以輕易餵食野生動物,不要讓動物覺得人類是友善的』。
茱蒂覺得很困惑,他們國家也尊重狗狗,可是外頭的狗狗一定要餵食,不然就是不敬啊?
還有,這個國家還信仰一個很神奇的觀念:萬物皆平等。
無論是人還是任何動物,包括貓狗牛羊,都是平等的個體,不可以欺負彼此,當然也不可以任憑他人欺負自己。一旦有動物或人類做了傷害他人的事,都會受到一樣的懲罰。
茱蒂甚至看到一則關於狗隻安樂死的新聞,有隻一口氣咬死了兩個人類的狗狗,在訓練師和獸醫的鑑定下,判斷無法訓練且極具危險性,因而被關進馴養所,要是病況再惡化,就施以安樂死處置。
剛開始幾個月,茱蒂覺得這個國家野蠻極了,簡直不可理喻。
可是她看到好多同學都穿得五顏六色,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風格穿搭。
腿長的同學穿迷你裙或短褲好好看,且看起來更苗條美麗;嬌小玲瓏的女孩子穿蓬鬆的娃娃裙,就像童話故事裡的小公主一樣可愛,甚至有的男同學也會穿裙子,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有的女孩也會把頭髮剪短,打扮得帥氣無比,讓人傾倒。
這樣充滿各式各樣魅力的國家,讓茱蒂大開眼界。剛開始的震驚過去後,就深深的著迷了。
茱蒂甚至覺得,比起故鄉的信仰,這個國家的文化或許更好呢?
一個大家彼此尊重、互相保護的世界;一個不會輕易有人流血、不需要隨時緊繃精神提防、隨時害怕受傷的國家。
茱蒂在同鄉會上,找到跟自己一樣想法的同學們。他們人數不少,且都有一樣的志願──等回家後,他們想要把這個想法推廣開來,保護更多孩子們,讓國家變得更好!
※※※※
「姊,勸妳別那樣做。」
弟弟站在她的房間門口,手裡拿著的,是茱蒂和夥伴們到處發的傳單。
半年前,茱蒂和她的夥伴們終於成立了公益社團,他們決定先從溫和的方式著手,目前社團專門收容被狗隻傷害的人們,協助他們生理與心理上的復原;夜裡,他們會偷偷在人跡稀少的地帶設下陷阱,抓狗兒回設施做節育手術。
一切進行得還算順利,然後,她們蒐集了更多資料,走訪各大醫院和診所,分析各種數據,比較實施犬隻管理與未管理區域的孩童、動物傷亡比例。
結果顯而易見。
一切準備足,他們決定開始推廣犬隻節育的觀念,卻馬上遭遇可怕的反擊。
『居然對神之子伸出這種魔爪,真是可怕的人!』
『居然要讓神子絕育,這些人連服務神子的心都沒有了!』
『這是道德淪喪!!』
『這些年輕人真墮落!!為了自己方便就對神子出手!!』
『天啊!居然要跟神子平起平坐!不知天高地厚!!』
『這樣我怎麼教小孩!!』
『這些年輕人有夠夭壽!你們會害我們滅國!』
『這幾年氣候亂象都是你們害的!老天爺在降罰!』
『你們都會被神子咬死!等著吧!!』
可怕的威脅和毫無理智的言論,如暴風雪的雪花般席捲而來。
但也有一些接受過社團幫助的人們,鼓起勇氣加入社團,跟他們一起發聲。茱蒂更在社團聚會的時候,發現小時候的鄰居也加入了。
「茱蒂,謝謝妳……」長年無法走出喪女之痛的叔叔阿姨,握著茱蒂的手,哭著對她道謝。
受過傷害的人都明白這種害怕,茱蒂無法理解弟弟為什麼要反對她。
她問弟弟,沒想到弟弟一臉看白癡的表情,答:「被欽點是他們的榮譽,要是被弄死了那也是降罰,憑什麼要幫被處罰的人說話?」
「可是,他們沒有做錯任何事啊!」茱蒂瞪大眼,訝異弟弟的想法,「他們沒有做錯任何事!尤其是小孩,兩三歲的小孩怎麼會做出要被降罰的壞事?」
「那也許他們的爸媽或家族裡有人做了很糟糕的事啊。」
「你沒有證據吧?」
「神子替天行道還需要證據?又不是警察!」
茱蒂徹底傻眼了。
「總之,妳不要再去那種社團了,妳知道妳已經影響到爸爸在公司的人際關係了嗎?」弟弟一臉陰沉的警告她,「媽媽每天晚上都在哭,妳只是不知道。」
「可是,我只是想幫助更多人──」茱蒂將桌上的資料攤出來給弟弟看,「你看,這些都是研究數據!如果去國外看,真的會發現只有我們國家這麼怪啊!」
弟弟拒絕閱讀她手上那疊資料,更一臉嫌惡的看著姊姊:「就是因為妳這樣,我才不想出國讀書。」
「……什麼意思?」
「崇洋媚外……」弟弟皺眉嘀咕,最後離開房間前,正色告訴她:「反正妳搞清楚了,那些受傷和被咬的人是因為活該,做錯事就該懲罰,如果他們沒做錯事,不要被咬不就好了?」
房門關上。
散落滿地的論文和資料。
下個月,政府下令查緝茱蒂等人成立的社團,理由是『妨礙社會風化』還有『動搖社會人心』以及『汙衊宗教』。
警方並從社團辦公室中起出『褻瀆神子之器具』以及『製造社會恐慌之文宣與計畫』,拘留茱蒂等社團幹部。法官並判定要求社團解散,更裁罰社團成員每人六萬罰鍰。
許多人開始動搖。
甚至有社團成員出門的路上,被附近的鄰居放狗撕咬。
『把這個人咬死!咬死他!!不然他會污染我們的社區!』
『叫他房東把他趕出去!不然我們房價會下跌的!』
『咬死他!咬死他!!』
茱蒂開始絕望。
報警沒有用,因為警察不會理會他們,她曾報警,但警察用各種理由,拖了一個半小時才到場,那些攻擊他們的人,早就作鳥獸散了。
萬物本該共存共榮,不該有貴賤之分的……那麼單純的平等卻那麼難,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呢?他們想著,不然去試著找能夠理解他們、替他們發聲的議員吧?
茱蒂太天真了。
一扇扇門對他們關上,就像那天晚上的弟弟一樣。
而她耳裡聽最多的,也跟弟弟那天說的話雷同……那句……什麼來著?
對了,『不要被咬不就好了?』
後悔的眼淚一顆顆淌落,茱蒂孤身在杳無人煙的荒郊野外,越來越冷。
不知多久前,她只是走在路上,就突然被敲昏,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被人死死綁在木樁上,雙手大大張開,雙腳也綁緊在一起,活像一個人形十字架,也像一支稻草人。
她身上都是肉湯的味道,有人故意潑在她身上,然後,她恐懼的看著遠方來了一大群狗。
一大群野狗,密密麻麻的,數不清數量。
茱蒂的頭髮在風中飄揚。
她顫抖著,髒兮兮的臉上,只有兩道淚淌過的乾淨痕跡。
耳邊響起那些人說的話。
不要被咬不就好了。
不要說不就好了。
不要抗議不就好了。
已經聽得見狗兒們哈嗤哈嗤的喘氣聲,還有爭食的低咆……待會兒,一定會很痛吧?一定會流很多血吧?
也許,捱不過這關了。
茱蒂閉上眼,不敢再睜開。
……不要看,不就好了。
《不要被咬不就好了》全文完
+++碎碎唸時間+++
好久不見,大家過得好嗎?
最近非常不平靜,哩哩我的心情也很難平靜下來,我覺得很多事情其實都有雷同之處,聰明的大家只要動動腦、子細想,一定都能好好的判斷是非對錯。
希望這個世界,多一點茱蒂,少一點弟弟。
我是說茱蒂的弟弟啦,哈哈哈。
LilyQuali
2019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