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些就是你知道有關他的全部,那我想多說無益。」
我向坐在對面的男人進行最後一次的質問。
然而他噤若寒蟬,我只能先拿著桌上的帳單往收銀檯走去。
「可是,周湛楊先生,我的故事還沒有到此結束。」
就在我要結帳完畢,準備離開餐廳之際,身後的男人終於從他的椅子上站起來,提高了原先低沉的語調對我這麼說。
「我想我會慢慢把這些細節挖出來的。」我揮著手這麼回應道,絲毫不被他的話語影響。
「謝謝你的配合。」
…
三月,天空依然被厚厚的一層雲霧罩著,氣溫也涼了許多。我接連嘆氣,一邊舉起手機看著換季過後的節目單,一邊忽略迎面而來的人群,回到跟餐廳同一條路上的事務所。
「午安,湛楊。」打開大門,事務所的女同事用欠缺起伏的聲調向我打招呼,「今天又有誰等著你去搜了?」
「這不是新的委託案件,方翠。不過我想你應該認識我之前提到的那個人。」
我把大衣丟在一邊的掛架上,快速地對自己的辦公桌檢查一回。確定沒有被動過的痕跡後,我拿起了桌上唯一的資料夾,把裡面的情報跟腦海中的記憶一一比對。
「沒有記錯的話,你跟他曾經是國外一家公司的同事嗎?」我這麼問道。
那個女同事,黎芳翠,只是默默的點頭,她面前的鍵盤敲擊聲沒有停下來過。
看到她最低限度的回應,我只能繼續整理先前跟那名男子討論得到的資料,時而分心切換一下網頁瀏覽器的分頁,看著此時此地正在放送著的新聞畫面。
國家元首的選舉早已落幕,在新的元首就職前總是有許多臆測。當然,也少不了各種對國家未來走向的擔憂。
我所要調查的對象也是曾經對這一事件公開表達意見的其中一人。縱使聲量不大,出身平凡,不過從菁英高中,頂尖大學出身的他,思路比我看到的評論者都還要清晰。同時,他的立場也令人難以捉摸,像是有自己的一派一般,替政治上對立的兩方辯駁過。他的行蹤也同樣的飄移不定,一直到今天在餐廳的會面,我終於有了最關鍵的線索。
我盯著一張印著地圖的A4紙,腦中思考著他可能出現的道路,輕輕地哼了一聲。
兩天後,我工作的事務所內。
『那,我先問一個大家都會的問題:我們真的有能力扭轉現況嗎?』
明顯像是在家中錄影的場景,拙劣的畫質還有靠音量掩蓋的廉價收音。那個男人三年前從外國公司辭職回到自己的家鄉,拾起了學生時代留下來的直播頻道,然後用著遊戲直播跟這些話語逐漸浮現在一些人的眼前。
『我的答案是還不行。』
然而我和他的第一次正式會面並不是特別好的經驗。我搬出了他的親友,甚至是芳翠的名字來獲取了他初步的信任,不意外的是他的心胸跟直播上所呈現的一樣心胸開闊。不過在找到雙方能夠促膝長談的地方後,話題似乎從來都沒有進展。
『前置的關係只會是兩方交流的第一步,而促成合作更重要的條件,就是可以互相利用。』
直到最後為止,我針對他提出的疑問都被忽略或者敷衍了事,反倒還跟我問起芳翠的事情,我實在很難跟他達成共識。
『其實,不論哪個終極目標,都很難找到一個國際可以認同的共同利益,來幫自己一步步執行所謂的計畫。』
看著他的影片,我想,我可以再從互相讓步這個地方著手嗎?這就得問問其他人了。
隔天早上,我看到黎芳翠正在事務所的信箱前收信。
這讓我有點訝異。這間事務所其實很小,通常信箱除了廣告傳單之外也沒有什麼東西會被人丟進信箱了。只見她把一封平信拿在手上,在我眼前從容地走進事務所。
稀鬆平常的兩小時後,我按捺不住好奇心,向她開口了:
「你剛才拿到的那封信,我可以看看嗎?」
「等等,這封信?」她把純白的平信舉起來,「雖然說這是以前的同事寫過來給我的,不過既然是送進事務所的信箱,我想你也能看。」
我接過那封已經被拆開的信,開始閱讀裡面的內容。
外頭除了從未停止的引擎聲,也多了跟平常不太一樣的人聲。這些人聲聽起來有特定的間隔,還有相同調子而引起的共振,會是遊行口號嗎?
「今天是不是有遊行啊?」我這麼問。
這裡雖然不是那個門前天天有政治性集會遊行,不過也算得上是重點路段,有什麼事情其實不令人意外。
意外的是當選人的拜票行動早已在一個月前就結束了,社交網路上也找不到附近有什麼特殊活動,所以到底是什麼事情?
「不管外面有沒有事,你也不該在這時候分心。」
我的同事依然毫無波動的這麼說道。
被她這麼一說,我戴上自己的耳機,把心思重新放回這封信上。
除了一般的噓寒問暖,還有一些令人不明所以的話:
「這幾天又多認識了一個朋友。說起話來很強勢,還有一種新鮮人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
「乍看之下令人不爽,不過我還是老好人一般的聽他說話。單就他的問句還有自信,我還是對他有點興趣的。
「遺憾的是這幾天如果露臉,或許就會被一些人抓到把柄了。下面是我的臨時信箱,麻煩幫我轉告他一聲。祝一切平安。」
我記下那個信箱位址,無奈的嘆氣。
今天也是電視節目換季的第一天,看起來似乎是有節目旗開得勝,奪下了許多好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