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舞墨追到附近林中的山洞……看見洞口雜亂的腳印時便知道自己找對了地方。
每個腳印都沒有出來的蹤跡,她握緊長劍走了進去,踢到的石子在洞穴中發出了回聲,鄭舞墨閉上眼細細傾聽……聽見了布料的聲響,睜開眼,運氣將長劍一揮--兩股內力相互碰撞,她只能看見在暗處隱隱散發的微光。
劍上纏繞著細繩,細繩上還有著鈴鐺,正晃動發出悅耳的聲響……林家的武功果真神妙,就連鈴聲也能作為利器……鄭舞墨穩住心神嘗試不被那些聲音干擾。
有些粗重的呼吸聲足以讓鄭舞墨判別對方已經疲憊,她正思考著究竟是要打暈帶走還是好好談話時又聽見了其他聲音,她收劍,側身想避開那人的攻勢--
「哼……」
「唔啊!」
鄭舞墨握住差點刺入胸膛的匕首,鮮血從她手上緩緩流下……另外一隻手則是持著長劍,刺入對方背後想要偷襲的敵人。
「妳……」
少女疑惑的看向這全身黑衣又沾著血腥味的人,怎麼也想不通為何對方會保護自己。
鄭舞墨鬆開手,隨意把血抹在衣上……她在黑暗中拿出玉笛塞進對方手裡,她的動作一愣,抬頭望著較為顯眼的面具。
「……我爹爹呢?」
「妳心裡有數,又何必再問。」
「……」
她紅了眼眶,不過在陌生人面前她並沒有落淚的意思,只是死死憋著,握緊了手裡的玉笛。
「令尊的屍身我已經派人安置,」鄭舞墨也不打算揭穿她的故作堅強,「妳呢?要回去送他一程嗎?」
「……妳究竟是……」
還沒說完,少女只覺得胸口一疼,往前倒去……鄭舞墨眼明手快的摟住對方的腰,不顧她握緊拳頭無力敲著自己的胸口……
看來是和她父親中了同樣的毒,所幸還不嚴重……這麼想著鄭舞墨將袖口沾了迷藥的銀針刺入少女的脖子。
感覺到她的身子逐漸軟下,她將人打橫抱起離開了洞穴。
月光灑了下來,才剛習慣黑暗的鄭舞墨不適的皺了皺眉……飛身一躍往林府的方向去。
借著月色她才看清少女的面目,因為中毒而有些蒼白的臉色以及薄唇,緊閉的雙眼……長睫仍微微顫著,不時發出幾聲壓抑的喘息。
抱住對方的手有些鬆了,她加大力度以免她被自己扔在地上,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分神。
「……」
回到林府,手下早已將地上的屍體處理好了大半,她不顧擇武和其他人驚詫的神色,左顧右盼了會兒找到了似乎是臥房的地方把人抱了進去。
「主子!妳這……」
「姑娘家的房間不能亂進你不知道嗎?」她瞟了他一眼阻止他進來,「退下吧,別讓其他人進來。」
「是。」
看著床上的人兒,鄭舞墨猶豫了一小會兒就從囊裡取出了幾顆丹藥。
「這可是很難到手的,」她喃喃,「真是……便宜妳了。」
把丹藥塞進她口中,鄭舞墨坐在一旁看著她的狀況……見她緊促的眉平復下來便知道這藥有效。
將手放在她額上,她用內功幫她逼出體內的殘毒,見人沒有大礙她便到一旁去擦拭自己的長劍。
不到半個時辰,她聽見了幾聲呻吟,抬頭看少女掙扎著從床上爬起。
「醒了?」
「妳怎麼……!」
鄭舞墨輕笑了兩聲後站起身離開房間。
「……擇武,帶林姑娘去前輩那。」
「是。」
隨後追出的少女被擇武攔下,她就這樣看著那抹黑色的身影跳上了屋簷。
*
*
她倚在樹上,看林弦晋的女兒把他葬下。
擁有神武令本身就是災厄,心懷不軌者為禍,心懷大義者則受到他人迫害……每當見證這一場場廝殺,鄭舞墨都只覺得好笑,卻也不免擔心這樣的禍患何時會降臨到他們身上。
自師父去世後,鄭舞墨和師妹便按照他的遺願尋找剩餘的令牌,鄭奇琇自是將這件事看得極重,可她不知道那小小的破牌子究竟藏了多少血腥。
「出來吧,別藏在那裡了。」
她聳了聳肩,從樹上跳下。
「不怕我殺了妳?」
「爹爹會把玉笛交給妳,說明他信妳……」少女輕輕撫摸著石碑,「何況,妳不一定殺得死我。」
「呵……妳叫采音是吧?」見對方顫了一下她補充道,「玉笛上有刻著。」
林采音站起身去看著站在那裡的她……一身血跡還沒有洗淨,月光灑在她銀色的甲和面具上透著清冷。
「別多想了……我可不是什麼大善人,」鄭舞墨勾起嘴角,「話說……真的神武令在妳身上?」
「……!」
「那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把它交給我吧。」
「我答應過爹爹會用生命守著它,因此……恕難從命。」
一個一個的……鄭舞墨輕聲嘆息,為什麼呢?明知道危險,卻仍如飛蛾撲火一般……那些仁義道德真有如此重要?重要到捨下一切賭上性命?
「……」
鄭舞墨看著已經擺出迎敵架式的林采音……看來父女倆都是同個模樣,她轉過身去,抬頭望著夜空。
「……我在正廳留了銀子,離開前帶上,好歹不用餐風露宿,」閉上眼,她想起林弦晋最後顫抖著將玉笛交給自己的模樣,「附近沒有人留守,妳可以很安全的離開。」
林采音越發不明白眼前這人了,只見她拿出林弦晋的玉笛在手裡把玩,轉過頭露出玩味的微笑,彷彿方才的惆悵全是假象。
「好好養傷,改日我會親自來取神武令--當然若想來搶回笛子,我也不介意妳來尋我。」
鄭舞墨輕笑了幾聲,一躍,消失在夜色中。
……
……
「主子,您真的不追回嗎?難得才有了神武令的蹤跡……」
鄭舞墨停下了馬匹。
「師父不會殺了她來拿到那東西,」鄭舞墨用指腹磨蹭著韁繩,「我自然也不會。」
「那您之後……」
「就看淵叔有什麼指示了。」
鄭舞墨夾緊馬腹,享受風刮過臉頰的感覺……
自己只是按照師父的旨意行事,這才放過了林采音,她可從來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啊……畢竟仁義道德在刀口下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林采音……是嗎?」
懷裡的玉笛有些冰涼,鄭舞墨笑出了聲。
「來日方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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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對我來說鄭舞墨這個角色有趣是在她的個性被切成很多面向,就像在鄭奇琇面前和在屬下面前,他們都沒辦法想像她的另外一個模樣(鴛鴦閣可沒人敢對閣主丟花瓶)。
神武令的故事線則是中間值,她會動手殺人,卻不像平時一樣冷血,因為師父的關係手段會稍微溫和一些……同時也會被很多事情影響情緒。
所以我這次讓林采音從這條線切入,畢竟原本的極端狀態真的太難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