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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小說】明夢啟示錄<59 燕餃的博弈。那傢伙是笨蛋......>

作者:Komi(貴霜雜食動物)│2019-07-06 22:48:11│巴幣:10│人氣:235
    *故事情節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圓香默默繞了椅子一圈,椅背、扶把和雕花,她都一一用手順過。音羽將頭探過來,一臉無聊。「這長椅,大概沒有什麼名堂。福本坐過的......好像是某種不可思議的緣分吧。」接著便要回到位子,音羽正欲阻止,「坐這還挺舒適的。」圓香像個孩子一般呵呵亂笑著。「算了,本來就不具備異力的人,哪還要擔心功力被吸走。」

  不過這東西真是棒啊。音羽舉著那盒子臉蹭著盒的外部,盒面的熱氣使人意亂神迷,好傢伙,音羽想等等就是她跟這甜甜圈的蜜月期了。圓香這個饞鬼,竟爬到了長椅的把手上邊,求音羽和她共享一塊。她回想,午餐只填了一個漢堡進去,接下來的半天就幾乎沒投入什麼「燃料罐」了,看到好吃的,舌根便直冒口水。

  「妳那麼想要哇?喏,這兒呢。」她把那紙盒放在掌心朝著圓香伸,圓香雙眼一亮,兩手向前準備抓,可都是麥的香味,不料音羽將盒收起,圓香不及應變,不只撲空,整個人就掛在椅子上,手跨著握把垂到地面。「我只要妳聞味道,沒要妳拿。」音羽藏盒子到懷中。「歹毒!」圓香說。這是對妳先前替鮭子他們遊說的一點報復。音羽笑道。「報復?要不是我,問題還沒解決一半呢,妳自己也同意了,不是嗎?」圓香不解。「妳就儘管罵吧,彩瀨。這可是『普維爾』,吉倉僅一位!」

  「那個什麼......是愛人的名字嗎?」

  「說啥呢!不是愛人,是『普維爾甜甜圈』!全國還保留這種方方正正形狀的,就只有普維爾了。哎,我童年的記憶啊......」音羽說著說著眼淚就要往盒裡掉。方的哪能叫甜甜圈啊。圓香手撐著臉頰道。「給我把這句話收回去!不懂藝術,休跟我談論這些!」音羽氣得大叫,並指向圓香的鼻子。

  「嘖,雙重標準。」圓香不情不願。此時,鮭子從大街後頭慢慢走了出,見那兩人關係降到冰點,只好裝作沒事地試著佈下一則平常的言語。「我看過了,那五間店都在三條通,還剩下最後一哩路......」她倆都保持沉默,尤其音羽完全無動於衷,鮭子急了,就又發表驚天一語,說乾脆別找了,那些商店賣的,不外乎是蝦餅、小魚杏仁、魚油丸子之類。還有一間是釣餌盒......。

  「哪裡的話!想也知道不可能!」音羽憤然站起,拉著他一邊領口。「你是不是累了,就不管哥哥的死活了?啊?」她來勢洶洶,眼神兇狠,感覺憤怒達到了頂點。「沒有,絕對沒有。」鮭子忙說。「最好是。就說我不該信任你,免得將來後悔。」音羽鬆開她抓著的衣服,兩手掌互相撥了撥灰塵說。

  「妳這......是什麼意思啊,我也是很優質的好嗎?福本不在,大家心裡都不好受,我只是想出一份力。」鮭子忽然搞不懂她。

  「講得他已經永遠......永遠,不會,再進到這個家似的。好,你最厲害,交給你辦好了。傻傻地去商店街訪問,問的題庫跟小學的教學活動沒什麼兩樣......」音羽怨自己居然還聽從他們的主意。

  「妳才小學五年級,福本音羽。」鮭子說。誰知音羽將甜甜圈盒子丟給他之後,掉頭就走。「要的話就自己開,不吃就算了。」她走得理直氣壯,邊講著「老娘不幹了」,餘下的行程亦沒宣達清楚。「說起來,都是我的錯。」圓香過了很久才加上一句。

  「什麼跟什麼!當初也是她提議的,就這樣一走了之,我可不認!」鮭子感到萬般無奈,他跟音羽見面時她雖然生氣,但還算可以講道理,後來她不知受了何等的刺激,見到人,劈頭就罵,情緒翻得三尺高,做這不對,做那也不對,波止場鮭子不禁想:他真是個冤大頭。魚依然於天頂交錯著游,越過公寓的平頂,時不時奏著法螺的聲響,茄紅色的氣泡團一如捲雲湧過去,屋簷外飛著的,都把鰭當成汽輪的扇葉使,一次擺盪,而又停頓,再擺動。「您看,異變更劇烈了。鮭子先生......」圓香告訴他。

  那是你們的專業領域,我不太能插手。鮭子故作淡定,卻在心裡罵福本的不是,這蠢材好樣的,閒著還非要號令幾百大軍來玩個「驚爆吉倉」,就從地底出佔據了整條街,一天不叫出怪物,會吸不到空氣似的,除了給鯛庵增加業務量,真沒有什麼獲益了。有的,只是搶他們正規的客人。

  屋頂寬木的那魚上下旋轉著遁往地表,如一架人參果的火箭急速衝刺,一面引起風又揚起更多慶典的紙花,金銀同映,眩目非常。「來了!」鮭子喊。圓香拿了紅色晶石,一拋,化出那把常用的劍,抓著劍柄,在下方瞄著大魚,魚動著她亦移動,停步,奮力向上一投,劍鋒卻只輕輕劃過魚肚子上的一小片皮,血花泛起同時魚一個掙扎,劍便被反彈回來,深深地插進了土裡。

  受傷的魚緊接著衝來,手邊無刀的她只好放下肩上皮包,雙手握著邊沿送出,一擋,包包隨即又發出流行樂的聲光,光點一陣流動,魚很是氣憤,大口咬,後把圓香連人帶包吐回地面,瞬間,那皮包上由晶片組成的光幕,多了一道十幾公分的撕痕,音樂還在播,黃光也還在動;那些唇膏證件夾之類的小東西都要從裂縫掉出,圓香跌到地上,只用手緊緊地遮住缺口「補漏」,不讓它們再落一項出來。「太高了,我刺不到。鮭子先生,有沒有其他的道具?」

  「怎麼可能......妳不是討伐者嗎......」鮭子不等她,直接扛起路邊的一根鐵竿,大力揮,那魚就急著往後退。他迎著金黃色的亮片的浪繼續跑,橫越土石,魚的身手快如狂飆,但是別怕,他已如虎、如豹,氣勢震天的追來,一棒過去塞進魚的嘴,「不就是這樣嗎?有什麼難的......」他朝下把魚一拖,魚欲逃卻被他握著的拳卡死,遂向他沉,幾十斤的魚的重量全加諸竿子上,鮭子一傾而後起,雙腿抖著,見旁邊小橋有一座木頭矮台,便將魚摔在上面,因魚實在肥胖,台子裝不了,他讓魚一半身體躺在木板,一半著地。

  「殺這東西不是妳的專長嗎?妳的工作,妳殺。」他的一隻大手壓著魚,示意圓香拿劍來,圓香望著魚的那截尾巴仍在抽動,持劍的手冒汗愈趨嚴重。妳到底要不要動作。鮭子滿臉焦急。「我、我不管了,呀--!」圓香全力一刺,全程雙眼緊閉,爾後劍的末梢傳來陷落的感覺,再度開眼,劍尖卻進了木板的縫隙,魚還是完好無缺地倒著。「那、那個,我們能不能從這魚獲得什麼線索?且讓我來聽聽......」圓香叫著「魚兒別怕」,啟唇,又一副欲說還休的樣子。

  「不敢下手就直說!把劍給我!」圓香急忙縮了手,令鮭子抽出劍,他提那魚上橋的水泥護欄,一刀放了血,送魚回天國。他「哼」了一口氣,就把死魚推落橋頭,魚直挺挺地掉入河水中,只濺起一些水花。「沒用的丫頭。」他嘀咕道,接著要離開。

  「鮭子先生,我......」圓香欲趕上,轉頭望見一地的血跡,不由得神經繃緊。「薪水我外甥女會付給妳,放心,不會再要妳做什麼粗重的任務了。」他喊道。不是這樣,不應該是這樣。她又發了愣,此時另一條魚怪急速通過,腹部打中她的腦袋,她彎腰,魚過境後,頭髮亂成了一團。「鮭子先生,您要往哪兒去?」她問。

  「當然是把那五間店問完。妳不跟也沒關係......」鮭子一面走,走進最終的入口,這一刻,還有不少魚盤旋著,兩側的樓實是高,數十年未更改過的繁複設計,那雪白的一片一片剝落,已經是,最後了。樹影舞動著的土色小路是暗,圓香決心追平,去向魚群的巢穴,證據的巢穴。

***

  福本音羽千里獨行,但其實也沒多遠,頂多就是街頭到街尾的距離,會這麼說,是因為她有一種渾身的傲氣,不肯與眾,寧可枝頭抱香死。走了三步路,她驚覺這世上的誘惑全集中在一個小地方,美食全副上陣,杏黃色的招牌點醒了一部份的街,魚的電動大字報律動著,白光的飛輪,一邊冒著泡。不過最大型的,還是那一抹樓間暈染好幾回,不絕的茶紅色,它裹住了大多數的建築體與樓頂、套色的牌子,還有玻璃管的燈柱--簡直就是龍王鯛的鱗片,張揚的紅,紅得使人起舞。像是某種帶著彩虹光輝......卻又不能掩蓋其本質,純情的本質......熾烈的紅。

  音羽後悔從前沒向那個笨舅舅拿多點錢。紅屋子下轄的,就是大面玻璃牆,裡頭靛藍色的做成了積著的瑞雲,其他就是紺青工筆勾勒的花碗,一只只疊著,海鮮炸物的黃皮內中待著,彷彿香味可以飄過隔板。還有一個人,端著出自那店的碗,裝著鋪魚鬆的飯餵給一隻小黑貓,仔細一看,那碗的紋路是青色白色交替,真像連貫的山峰。

  「這樣站著,一定是有好看的,我說的沒錯吧,福本小姐?」玲一隻手搭上她的肩,她立刻抓玲的手指將他的手掌搬離。不好意思。玲說。「我叫音羽,福本音羽。」她頭一回在玲的面前正式介紹自己,似乎是卸下了武裝,轉過來,玲稍微用眼掃描了一下她的臉,只有眉尾跟福本相像,一點兒粗,鼻翼不算大,鵝蛋臉兒,是個美人,不過兩眼圓滾滾,睜起來要懾人的魂。「好,音羽小姐。我以為妳不喜歡別人用名字稱呼妳。」玲說。

  「這點小事,我不會在意。你們查得如何了?」音羽無心一問。「滿有進展的,目擊到鯛魚的,是以高級住宅區的人居多,是否跟福本財閥有所關聯,還需要近一步的調查。我想,最可能的情況是,他們身為財閥的商業夥伴,然後惹火了福本若里志。」玲又問,怎麼沒看到她的隊員,不應該是團體行動嗎。等等就會來。音羽撒了個小謊。

  「那既然你來了,不就表示另一個人也......」她害怕道。「還有我,音羽。」美生奈出現,依然踏著自信的步伐。「你們那裡全都結束了?」音羽驚訝無比。「是的。這才叫精明幹練吧,姐姐。妳的討伐者小妹中看不中用,好孩子建設公司派這麼個飼料雞,難為妳了。」美生奈冷笑一聲。她雖然弱,但也並非不努力,音羽說她不許美生奈這樣講圓香。

  「脾氣真大。不過照這個速度,你們......可能......沒辦法復興家業喔。哈哈哈哈哈哈哈--!還是放棄,過來投奔我,我們跟你們吉倉是同一黨的嘛......」

  「美生奈!」音羽被她激得額冒青筋。別那麼大聲,不氣,好嗎。美生奈兩手身前擋著說。「還有你!你不過是搭了她的順風車,才拿到業績的,算什麼真本事?」音羽看向玲大吼道。「結果變成我也有事。」玲收斂了些笑臉。「你還沒告訴她,我們問了多少個路人呢!」美生奈盤著手。

  「對,藉著上她的節目,就可以不必走一點路,觀眾什麼都會講出來。我是不需要你們了!我求的,可從來只有討伐者......」

  「抱歉,我請問一下,妳剛才該不會也像這樣氣吧?音羽小姐,妳會把人都嚇跑的,我是說真的啦。」玲說。音羽又講不過,繞著他轉,一面逼問,明知道美生奈不懷好意,還執意為她背書,為什麼不脫離她這個壞人,為什麼。妳先別急嘛。玲說。

  這個時候,圓香和鮭子正好自街角穿出,瞧見他們對峙,一方,還只有音羽一個人,鮭子顧不得手中盒子,第一個狂奔。「大白天的,吵什麼吵?都給我分開!還有你,沒看好音羽,我請你幹嘛?走,你走!」鮭子滿腔怒火。好,好,您緩著。玲做投降手勢倒著走遠離,美生奈則一起無表情地走著。

  「出什麼事了,音羽小姐?」圓香神情緊急。她最近很奇怪,美生奈說。「給我閃!妳這狀況外的......」音羽怒道。「不可以暴力相向,音羽小姐,況且他們兩個也沒怎麼樣吧?」她兩條手臂抱住音羽的腰,往後拉住。好了,好了。圓香勸道。音羽揮去圓香的手。

  「不要批評我!對,我今天就是要傳達給社會大眾,美生奈是隻蛀蟲!她在消費我們!消遣吉倉!她根本不配『福本』之名......」音羽劈哩啪啦地罵道。「妳說美生奈?依她的為人,不會發這種誑語吧。她可還是挺溫柔的,妳別誣賴人。」圓香表示疑惑。

  「什麼?她剛才辱罵妳,是我替妳還嘴回去的!妳的那個朋友竟然還幫她,我快累死了,孤立無援,一個打不過兩個......」音羽道。

  「妳搞錯了吧,音羽小姐。」圓香說。「好了,妳要是再拿美生奈說嘴,我可就不理妳了。」

  音羽感到滿腹辛酸,可這也不能怪罪圓香,畢竟她沒聽到前半段,可是,音羽的心腸就是扭成一團了,美生奈也好,玲也好,甚至是圓香,都是無理取鬧。「我成全你們了。總歸一句,我不會待在這裡了,你們可以不用挽留我。」音羽冷冷地說。

  「妳給我站住,福本音羽!一開始就是因為妳走了,才發生如此多的事情,妳現在,也走不到哪兒去吧。快五點了,福本音羽。」鮭子一叫,音羽便乖乖回頭三七步走著。「對,舅舅,你要去談一件大事情。」

  什麼事,神神秘秘的。圓香很是好奇。美生奈也加緊說她要聽,玲沒有表態,雙手交疊規矩地擺著,一副恭敬。「我已經聯絡上了千代目的福本家,他們願意派人來跟我們面談。約在車站,他們那代表,行程不是普通的緊,我早了一、兩個月還是勉勉強強......屆時,能夠與他們要求多一點條件,很快也能見到妳哥,音羽。」

  「我也能跟去嗎,頭兒?」玲看了一下後頭的兩人,他們全是懇求的臉。「全體在外面待著,不礙事的......讓我們送您過去吧。」玲說。鮭子滿意地笑了一聲,「但要安靜,不准像剛剛一樣給我作亂。」遵命,頭兒。玲豎起三指說。「還不快謝謝頭兒?」他質問道。

  「行了,你叫他給咱帶路吧,他都要遲到了。」美生奈嘆道。於是一行人集合成一個陣隊朝著站前進發,沿途樹穿戴著午後的金光,嘩啦啦地回返輕點著大道,四月暖陽,一片昇平。我就說這招果然奏效,音羽悄聲告訴鮭子。還不是我的功勞,妳讓我治治他們不就得了,鮭子說。轉眼,他們已來到橋下,那兒設立了一整排的小棧。灰色的橋貼著平面的展店,有流沙包,銀絲卷,透明的擋風板合著一面錦黃旗,側面一個海軍藍,都有鐵的紋身,緊縛著水泥小樓而連成一線。

  但見邊上一棟直立的房,用個杏子色的粉磚基座高高撐起,那店,是絳紅色的皮骨,身旁展覽牆只一張鐵鍋的鮮蝦腸粉大圖,四四方方的麵皮,白白胖胖,甚是可口。圓香道怎不見車站,音羽重重打了下她的背,真是獃,這呢,這裡啊。喔喔。圓香只管抬頭。「到了。財閥那個老頭就在裡面,且讓我去會會他。」鮭子說。

  「小心點兒,舅舅,不要中了敵人戰術,反被他們把籌碼奪了去!」音羽萬般叮囑道,鮭子一面奔往樓梯,又將頭轉回望著他們,好,等著,你們就等著,絕對不會迷糊的。平安。圓香敬了禮。「你們還是覺得,這一局是你們贏啊。兩方都想『拿回來』,是吧......」美生奈只說了一段隱晦的話,只歇著看會不會應驗。

  「自己人都不支持嗎?妳這傢伙......」音羽抱著不平。

  「妳看。人家是有備而來的,你們這樣臨陣磨槍,我想是不行。」美生奈分析說,音羽一不注意,她便把石椅上的紙盒搶來,手裡握著個甜甜圈私自分掉了。「美生奈,妳......」音羽睜大眼睛,一時氣急攻心,動不得。美生奈故意大擺姿態,喊道:「福本音羽,妳應得的!」

  波止場鮭子登了樓,拉開瑪瑙顏色的大扇門,上面透過的幾十組來客的光影如今都化為真實。「是誰?」門裡一個聲音問道。「我,波止場鮭子。」他說。而門邊石牆上的牌子,寫明有套座位從下午五點,一直被預訂到九點。

  他進場了,地板伏著的是隱著芒的金沙,天光細微處,只一張小桌,一套高椅,一個老人在該地恭候他--但仔細瞧瞧不太對,那人是禮貌,不過驕傲的神采卻從他的魚尾紋放射出來。
  「居然一秒不差,波止場鮭子,我錯看你了。」淺蔥端著茶碗,把碗蓋刮了刮碗口,削去水滴,揭蓋,四指併攏碗身喝了口茶水,然後放。「見過幾次面了,我想不用再多說什麼了。」鮭子冷靜回應。「有骨氣。可你要想好啊,你單獨與會,這是頭一遭,之前我來,幫你護法的鄉里民眾還說想擊潰我們。沒有喊話的人了,波止場先生,所以,這可能會是你......的修羅場喔。」淺蔥是福本家的執事,約談吉倉的福本殘部,理所當然也是他領軍。

  「我看你才會被咬死。」鮭子的臉上閃過一絲戰意。他低頭尋找資料袋時,突然意識到還有個人該來卻沒有來,連忙把頭左擺右擺,最後乾脆站起,以看得更清楚些。「再盯,兩眼會脫窗的,波止場先生。」淺蔥再一次笑道。

  「福本......福本若里志呢?他不是一向跟著你嗎?」鮭子道。

  「你莫緊張。少爺是由我陪同沒錯,但,天氣這麼好,我讓他在附近晃晃嘛。......有個中間分子現身,你怕不是可以索取點同情票,是吧?我勸你最好不要有這份心,否則,你們吉倉,一毛也拿不到。」

  「你沒跟他講......」鮭子腿上的雙手握起了拳。「你才知道啊,兄弟,會議遲早是要披露的,請你等到結果出爐,再分享好嗎?」

  鮭子見了淺蔥的眼睛,灰色湊著深金的兩個圈,不用濃墨重彩,可他不認為能有什麼光線自那兒逃離,人心被吸取,強安上的偽裝也因此瓦解,不,其實眼前的灰不是灰,是福本家的深藍......該死,他怎麼頌揚起這傢伙了。

  「那就開始。我主張,你們吉倉部要退還所有的漁場,那是我們董事長在吉倉的置產。」淺蔥首先發起猛攻。「不可能!那是公有的東西,我們幾百年前就在這兒捕魚了,又不是你的!」鮭子說。

  「不想嗎?那你看看你們漁船上印的,是哪一組號碼。」淺蔥淡然說。「你踢到鐵板了,淺蔥,不就是888-002X嗎?我們引以為傲的數字,鯛庵的代表碼!全盛期的時候,我們都是用這個的......」

  「漁作先生帶著你們起飛的時候,你們能用沒有錯。但是公司已經首尾分離了,記得嗎?主要的資源由我們老闆接收了,這個號碼也是,你們頂著的『鯛庵』二字,本來是財閥的,老闆人太善良了,才沒向你們討回來。嚴格來說,你們盜用了我們的名字,你們開著的船,全部屬於我們座下。」淺蔥強而有力地還擊。

  「啊?豈有此理!我們不停沿用,卻沒人來告知,說!是不是你們預先計畫的?」鮭子驚慌地拍了下桌面,痛感隨即麻痺掌心,他一面跳腳,一面哀苦地叫著。「您別受傷了啊,波止場先生。」淺蔥又喝進一口茶。「老話一句,這事,你們認不認?」他勸誘道。

  看啊,這菜中封聖,魚蝦貝類餃子園,紅油三鮮烤饢餅,香不香,香不香啊。淺蔥翻菜譜到他眼前,忽近忽遠,忽遠忽近,還抓他的眼球,他邊流口水,被那人吸引得跟著走,淺蔥拖他的肩過來靠齊。「你每答應一項,我就再給你十倍的份量,考慮考慮吧,閣下。」

  鮭子頓時猛力搖了搖頭,終於回神。「堅決反對!」鮭子說。「吉倉人要靠我們吃飯,淺蔥,我是不會放手的!」

  「好吧,頂多我先記著,下次來一併追回。第二點,我講過很多遍了,你們看個時間,也該搬出舊漁村了。港邊腹地,包括西岸,都是老闆辛苦屯的地,為了活化都市機能,迎向更好的吉倉,他可是拋出了一片真心......身為承包商,只差你們那塊地了,想拋售自己土地的人,好像還不少哩......」淺蔥將一支筆拿了出,轉了一轉,現場估價,字都黏著字,鮭子這個學商的,還嫌頭痛。

  「你少得意,有吉倉領路的二、三十戶人家挺著,你們攻不進來!」鮭子回他道。「是嗎?這一個月,他們租的租,賣的賣,你們那地方太偏,咱公司包住的土地才有就業機會,俗話說有奶便是娘,有小錢錢便是......你天皇老子了,鮭子兄。」淺蔥忽把身子向前傾,手指交叉著道。

  「我不相信!那擺市集的呢,直到昨天,我最後一回去巡時,一攤都沒少。我們還有一口氣在,就保證會反到底!」鮭子怒吼。「反?來,擦亮你的雙眼。」淺蔥向上滑開手機,只見一個數字,下面打著標準時間。「讓我看這個幹什麼?」鮭子急了。「兩個,兄弟,你的攤販有兩個跑票了。我這系統,特別厲害,我們公司跟任何人簽了約,就會立即回傳到手機。即時掌握嘛!噢......」他碎碎念之際,那數目又從「2」跳到「3」,你別不識好歹了,波止場鮭子,我們跟你們,立判高下。淺蔥道,他們董事長,最看不起的就是鮭子。

  「那就來比誰是正統!兩家公司對決,誰勝出就聽誰的,有膽量嗎?」鮭子同他逼問。「不妨請鮭子兄講講你們的願景吧?也讓我觀摩一下。請了......」淺蔥說。鮭子忽覺得骨鯁在喉,腦子沒想法,回頭看,菜一道都還沒上,便是心急。「我等你呢,鮭子先生。」淺蔥的一席話驚醒了他。

  「對,對,這個嘛,我想首先就是開源節流,跟緊時代......」鮭子忙說。「嗯?」鮭子的臉上寫著「這不是你的水準」。「還、還有,替公司注入新血,生財之類的......」鮭子邊喘氣,原本他想淺蔥不語,是讚許了他的觀點,這個,八股文一樣的觀點。

  「你這......你這個只會寫選擇題的笨蛋!」淺蔥氣得大罵。用不著談了,你現在就出去,淺蔥起身趕人,踏出位置直指著出口。鮭子一把抱住他的大腿,淺蔥大大,賞個臉吧,這場要是破局,我無顏見江東父老啊,淺蔥試著抬高腿把他甩掉,他卻纏得越緊,甘願被淺蔥拖行地板。「你們這些自稱『商業專科』的,就只會隨口說些理論,實際操作起來比全無基礎的新人還弱!你走,下一組賓客在外頭了,你們這樣的小公司,我有好幾組要接見,你占用他們的時段了。」

  他們就這樣糾纏到了店門口,鮭子喊再給他一次機會,淺蔥推開門,一腳把他轟出去,他還想爬回來,門的那頭有人拉著,不得進。「下一個。」裡頭的小夥子又叫了。他只好落寞地下了樓梯。

  「舅舅,怎麼樣?逆襲成功了嗎?」音羽追著他問,鮭子起初憋著不說,過了半天才對他們哭訴自己輸得一屁股。「不行了,以後一定被看扁了......」鮭子意志消沉。「噯呀!你這笨蛋鮭子!吉倉的漁村,他們通通吃下來了沒有?吃了就真完了......」音羽叫道。

  「沒有。不跟你們打哈哈了,我還有個行程,得去見北方的三家魚工廠。」鮭子朝火車站前進,「頭兒真盡責,才剛結束一個,又來一個。等等,我也去!」玲趕緊拔腿。

  我就說他拚不過。美生奈笑音羽道。「閉嘴,待會拿妳祭酒。」音羽看了看她便走。真兇。美生奈說。大夥聊得難分難捨,鐵橋仍是不斷往前延伸,長入雲裡物裡,現代化的高樓中那麼幾間古老的小房雜居其中,持續步行,鐵絲的框猶未終止。那大樓的一面磚上,一隻紅色的鯉魚就盤轉著而眼珠瞧著他們。「是異形。」圓香汗毛直豎。「不錯不錯,一眼看出來了,妳還是有當討伐者的資質嘛。不過,超危險的喔......」那群人沒讓她多逗留。

  大夥進了站。鯛庵車站在吉倉再起之後,就改名成「吉倉」了,也不知是經誰的薦舉。總之,音羽討厭這一站的氣氛。「沒人陪著我了,」她傻笑。「老爸、老哥,媽媽......真是什麼個性,就編什麼藉口。」音羽說。「妳等我一下。」鮭子衝著往橫向的道路,一台飲料販賣機前,他蹲下了,接著投錢,按了顆「明眼涼茶」的鈕。噴嘴便流出晶亮的茶湯,拿紙杯接著,然後他遞給音羽。

  「呵,吃魚保眼睛,這又不是魚。」音羽乾笑。

  「即使形式不一樣,但它還是有感情蘊藏著的。我請的。」鮭子看著她的眼。你變好了。她說。鮭子給了她兩張鈔票,讓她送朋友一頓豐富的。「支持吉倉的,都是『忠義』兩個字,永遠不變--。」大手傳杯,小手握杯,兩手同時於杯上停留的那刻,他們說著。

  「我走了!」他過了驗票的門,門的那端與大夥揮手,從他的笑容,還能看出一個男人的矜持,和他不移的志向,甚至有點淚水在眼裡蘊積著滴不下來。

  波止場鮭子就只是進去,直至十萬鐵架的大規模車站主體,溶於海色,和他們回首,此時人影已很小,他就在那兒,然後跨出一步--。

***
   *場景借鏡了某中餐連鎖店。

    整體來說還不錯的一集。這集之後,對鮭子的好感度飆升啊,其實我本來沒有打算要將他寫成這種性格的。爆肝更新中,等著,下一話繼續跑。

 令我驚喜的是,我又可以正常更新了。

    替我感謝《醒來》這本小說。

    寶島大旅社!寶島大旅社!寶島大旅社!啊......(這傢伙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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