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短暫的舉動
這晚,我爸媽有事,要去親戚家談事情,明天早上才會回來。
真是神奇的機會,那麼今晚就是我和阿緯兩人的世界。
因為我可以自由自在,毫無拘束地與阿緯說話了。
我躺在沙發上面,雙腳倚在客廳桌上,喝著汽水,吃著……看電影時,我不習慣吃東西,喝東西可以。
電視上播的是世界聞名的船難片,也是很好看的愛情片。
「呵,你也和我一樣不喜歡看電影時吃東西。」阿緯說。
我笑說:「嘴裡一直嚼著東西,我會分心,喝飲料就不會了。」
「哇,這樣好耶。」阿緯飛到我的面前,擋到電視畫面,「我同學都是念書狂魔,不會跟我一起看電影,只有國小同學會,但他們都喜歡一邊吃零食,一邊看電影,雖然也不會妨礙到我看電影啦。」
這時,阿緯身後的電影,發出一道閃光,原來電影裡面的救難信號彈,自阿緯鬼魂的身後透光過來,把阿緯的臉龐照亮,頓時間變得更加死白。
「阿緯,你過來,擋到電視了。」
「喔,我來了。」阿緯咻的飛到我身旁。
他其實不能靠我太近,因為很冰,但這個近,幾乎就是肌膚之親了。
「阿緯,你真的好冰喔。」
「喔,我離你遠一點。」阿緯飛遠一點點,大概一個人的距離。
「你感覺得到你這麼冰嗎?」我問。
「不會耶,可能是因為我沒有身體了。」
「那這樣子呢?」我伸手過去,碰碰他左手。
「什麼這樣子,我不懂?」
「那你感覺得到我手是熱熱的嗎?」
「嗯……」阿緯頓了一頓,「其實有耶,但感覺起來……你再次碰我手一次。」
我聽話照做,伸手想要握住,但其實也握不住,因為我根本碰觸不到他的鬼魂,只能接近,甚至穿越過他沒有實體的手。
「其實我感覺到得你手的熱。」阿緯說,「但這個熱,和我之前所感覺的熱,有一些不一樣耶,我感覺得到你手裡的熱,是整隻手裡裡外外的熱,不是只有手上表面的熱。」
「原來是這樣子。」我說。
我手停留在裡面只一下子時間,就得收回來了,因為很冰。
但收回之際,我手指又感到冰冷,這一下子時間,我發現到了一件事。
只是一下子時間,我看到阿緯的手倏地伸出,幾乎想抓我手,但動作還未做足,便就倏地收手回去了。
發生時間非常短暫,也許阿緯只是想要再試驗一下,沒別的意思。
但這短暫的舉動,似乎讓我認知有了一點點改變,但也或許只是個不切實際的改變。
「我想是因為我手穿過你的鬼魂,你才會感覺到我整隻手的熱。」我邊說話,邊看阿緯,眼見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左手。
「是沒錯,但是這個熱……又不太一樣。」
「不一樣!是哪裡不一樣?」我問。
阿緯抬頭,看著我一會兒才說:「我也說不上來,可能是因為我現在是鬼魂吧,不是用身體來感覺熱。」
阿緯這麼說,我心跳加快,想他附身我在裡面,所感受到的會是怎麼樣的熱呢?
這幾天,我曾有過慾火稍微燃燒起來的時候,而這樣的熱,阿緯他會感覺得到嗎?
「阿緯,你在我身體裡面,也會感覺到熱嗎?」
阿緯張嘴一笑,「嗯,是溫熱,很暖和喔,裡裡外外都覺得暖和,好像我整個鬼魂都被小誠的熱量給包圍住。」
阿緯這麼一講,讓我羞赧臉紅。
「小誠,你怎麼臉紅了?」
「才沒有,我要專心看電視了。」
於是阿緯就乖乖聽我的話,和我一起專心看電影。
其實我也沒有專心看電影,腦子裡轉的都是阿緯剛才所說的暖和,如果能讓阿緯暖和,我可是相當樂意的,至於怎麼樣的暖和呢?想著想著我又臉紅紅的了。
幸好,阿緯很專心看電影,至於我看不看電影也沒差,畢竟都看過好幾次了。
後來我看著女主角過著屬於她的人生,雖然她所愛的人已不在了。
我不禁心想,若無票券的契機,女主角便就不能遇上緣分,那她還能過上她所想要的生活嗎?
我所想要的生活,或是以後的人生,會是什麼樣子呢?
「阿緯,你以後想做什麼?」
「我喔,其實我也不知道耶,你呢?」
「我也和你一樣不知道。」
阿緯飛近我一些,「那你以後有想念什麼嗎?我是說高中高職。」
「反正就不能跟數學有關,我數學太爛了。」
「呵呵,那小誠你也和我一樣考高中,到時你走文藝路線的好了,念文學。」阿緯的鬼魂變得明亮。
文學,我也不排斥。「這也不錯,考高中或高職,我是都可以,不過,職科的我媽會不肯,所以就還是高中。」
「好耶,到時候我們一起念同一間高中喔。」
「喔,念同一間,這主意好喔。」我給阿緯挑起我讀書的戰鬥意志。
「對啊,雖然我們才認識幾天,但我覺得我們兩人,真的很合,你也有這樣子的覺得嗎?一定有的。」
「呵呵,其實……」我停頓下來。
「其實什麼?」
「就……和你相處的這幾天,覺得你人好好玩,我很開心。」
阿緯哈哈大笑,「那我們就約定好了。」
「好好好,會的,不過你得教會我數學,不然考差了,就不能一起念同一間了。」
「沒問題,我會是非常優秀的數學老師,一定教到你會的。」阿緯信心滿滿的說。
我想像著阿緯當我的數學老師,即柔情又細心教導我,於是我內心一股暖流湧現,脫口就說:「阿緯,你之後回來……」
「嗯,什麼?」
「我說,你回來……就……」我轉頭看他。
「嗯,我回來,然後呢?」
阿緯飛近我過來一些,正面看著我微笑。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何要問他回來,也許是我好奇自己和他的相處會變成什麼樣子?
但說不定我也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問什麼。
於是我看著阿緯他,阿緯他看著我,彼此沉默對看良久。
若是我的爸媽在家,看到兒子如此怪異的舉止,一個人對著空氣注視好久,必會出聲關心詢問,甚至他們的語氣用詞還會略為嚴肅,以為我念書念到腦袋秀逗了。
但幸好他們不在家。
後來也不知看了多久,我耳裡聽到熟悉的音樂前奏,我知道是什麼,那是貫穿整部片的音樂,也是結局之後才會播出的一首歌。
這是充滿情感的一首歌,前奏一起,立即牽動我的心緒,不禁澎湃萬千,看著阿緯的鬼魂透著光,才又意會到他的現況,只想要他平安回來。
不料我這心念一起,讓我腦子一昏,心頭一熱,便就傻呼呼的說:「之後你要常常陪我,希望我們倆會更加要好,」我察覺不妥,便又改口:「我是說不要只是鄰居或數學老師,是更要好的好朋友。」
阿緯展露迷人的笑容,也變得好明亮,「這是當然了喔,很要好很要好的好朋友喔。」
我聽著他說的「很要好很要好的好朋友」,心裡欣喜,於是凝視心愛的阿緯,身子不覺間靠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