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By Who She Was Murdered
探侦ガリレオ
ガリレオ
（接續｜酒店房客）
羅蘭佐．馮．馬特宏
POW號房
「贏少尉，妳對剛那人怎麼想？」
「馬特宏先生嗎？親愛的卡斯托迪亞，整個過程我忙於記錄無暇作感想，因為他講話實在有夠快。」贏絮整著手中一小疊訪談紀錄，全是過去半個鐘頭產生出來的。
「那人很有問題。」卡斯托迪亞細看新的照片。是的，馬特宏也有一張受害人的現場照片。
「從妳的表情看來肯定的。」贏絮翹翹眉毛。
「護送回房時，他強調，兇手快樂傑奇很……驚人，我們不該忽略他。妳紀錄上有類似的描述嗎？」
「只有一次。」贏絮翻開紀錄紙。「值得注意的還有幹一大票。其他都是繁瑣的流水帳。」
「子爵仍在盥洗。贏少尉，介意讓我瞧瞧嗎？」
「非常歡迎，親愛的卡斯托迪亞。」
贏絮爽朗的笑笑，把紀錄推向她的同袍。儘管已共侍一主好段時日，卡斯托迪亞仍不習慣被這般稱呼。她略感彆扭的接過東西，逐字讀道：「『……我翻出窗外，跳到那棵運河邊的樹上，然後落到花圃裡。我爬起並翻過酒店的欄杆，欄杆上的尖刺可真要命啊！那條運河也是，大霧之下險些我一腳踩進水裡。我踏著泊在岸邊的舢舨，三兩步跳到對岸，衝上石頭階梯，去到相信是尖叫聲源頭的小巷口。大概花不到一分鐘。』」
「哼哼，這段讀完都不只一分鐘。」贏絮做出結論。
「『我處在難見五指的大霧中，空氣比想像中的乾，那不是霧，像是霾。我依照對娛樂區這一帶的方位記憶半碰運氣地走向街尾的位置。女人叫聲從那兒傳來的。我迂迴的走過去……』容我省略迂迴的過程。『……擴大行走面積，做能讓腳尖踢到任何不應該躺在那兒，卻躺在那兒的東西。』」
「瞧，他毫不擔心兇手會逃走。」
「我也覺得怪，可子爵沒打算中斷他。嗯……這一大段非常瑣碎，我要翻頁了。」
請便。贏絮說。她很少見到這名正規軍少尉為了銀曦卿的雜事如此專注。
「『空的，沒有屍體。我不信傑奇會擺我們一道，那傢伙太有個性了，不可能，肯定是方位抓錯了。於是我摸進鄰近更小的巷子裡。』以下恕略。」
「『……沒有，倒是踢倒三個垃圾桶。我左拐，前行，路過「金絲居」的後門，我聽見一些聲音，您懂的，紅燈區夜裡常常有的那種聲音，男歡女樂的……那時如果傑奇願意進去幹一大票，肯定相當驚人，但是有原則的他不可能做那種事。』」
「『我經過那間店，再轉彎，回到運河邊……恕略……那裡霧很濃，給人時間緩慢的錯覺，但繞那一圈事實上只花了我不到十五分鐘而已。』……嗯，贏少尉，妳為什麼笑？」
「認真的時候，妳側臉很好看。」
「我秉持專注。有問題嗎，贏少尉？」卡斯托迪亞抬起下巴道。
「記得妳不會搶著做跟銀曦卿有關卻沒命令妳做的事。妳原本不會。」贏絮笑容更明顯了。
「……咳。『我在深夜2點16分終於發現屍體，不知是哪間店的女孩。可憐的傢伙。我沒破壞現場，只拍了照做好紀錄，準備天一亮就交給有關當局。誰曉得呢，被人搶先一步。哎……這種事情也沒什麼好搶的，您說是吧，子爵閣下？』我念完了，贏少尉，後面都是無意義的交談。」
「辛苦妳了，親愛的卡斯托迪亞。」贏絮手指夾起一支微型手電筒，警備隊鑑識員配備的那種。她打開手電筒，說：「妳護送他回去時，我發現這照片有蹊蹺。」
「什麼問題？子爵知道嗎？」卡斯托迪亞再次檢視照片。雖然角度不同，但與其他案發現場照片確實是同一人，姿勢也一樣。
「還不知道，那時她已進浴室盥洗。來，妳看。」
贏絮將手電筒的光照往照片右上角，那位置是屍體旁染血的石磚地板。
「傑奇每回做案總會留下血字跡，可是──」
卡斯托迪亞瞇起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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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蕾德．伊斯坎蕾蒙德
ZOO號房
伊斯坎蕾蒙德小姐仍在哭，進房到現在，她一個人就用掉半卷紙巾。卡斯托迪亞將滿了的紙簍拿走，換來一個空的，贏絮發現自己基本上沒紀錄三句以上有價值的目擊證詞，倒是銀曦卿，高雅而體貼，親自遞手帕，傾聽小姐的悲傷。
「姊姊與我，之前……已經七年沒見面了。」小姐啜泣道：「……我尋尋覓覓，終於找到阿芙蘿黛蒂街，它壓抑的令人窒息，卑微的女人們都不快樂……想到姊姊被迫活在這裡好多、好多年，我的心就好痛……」
「……」子爵不說話，只是聽著。
伊斯坎蕾蒙德以紙巾掩面，大力擤鼻。她沒卸完的下眼影全花掉了，摻在淚水裡，好像魔鬼在哭泣。
「亞茵女士，我剛也才說過了，姐姐一聲不響的離開家，留下沒頭緒的我……多年來盲目地尋找。那時我不懂她是為了賺錢才走的。直、直到兩個月前……一個大雨滂沱的午後，憤怒、失落的姊姊離開那幢滿是魔鬼的樓，我……終於與她重逢！」小姐抬起頭，悲滄中帶一絲堅決。
「嗯。」
「這真是條糟透了的街，為什麼它會存在於阿斯嘉特呢？想想……想想姊姊遭遇的不公與剝削，想想乏為玩物的可憐弱者，想想那些佔有姊姊的男人！他們可曾體會她不甘的眼淚，關懷他的苦！？不，他們沒有。亞茵女士，他－們－不－曾－有！」
「亞茵相信那些先生們亦有值得尊敬之處，但作為女人，亞茵體諒妳感受。」銀曦卿道，同時以眼神詢問贏絮紀錄的進度。後者點頭表示肯定。
伊斯坎蕾蒙德小姐臉色一沉。所以那些視女性為玩物的衣冠禽獸值得尊敬囉？難道偉大阿斯嘉特體制，竟真無法保護她的弱勢子民免於殘害。她對子爵的回答不以為然，卻不敢表達出來。她只是弱勢的平民，面對
「亞茵女士。」良久，小姐開口。
「是？」
「姊姊死了……她被殺了，在來得及被我拯救以前。」小姐低聲說：「被、被慘絕人寰的手段給……給……嗚……」她再度掩面哭泣。
「亞茵很遺憾，小姐。」銀曦卿垂下眼瞳。
跟隨著的，又是一陣令人不適的沉寂。
哭完，小姐放下手，她的妝容更加可怕，她的嗓音變得沙啞：「亞茵女士，我決定要……放棄。」
「伊斯坎蕾蒙德小姐，妳原本計畫著什麼？」
小姐雙眼緊盯正在寫字的贏絮，她似乎非常介意，彷彿紀錄的行為是種褻瀆。銀曦卿的話使她咬牙，沉聲說道：「我、我打算與姊姊聯手，大鬧阿芙蘿黛蒂街一場！用我學會的冒險者技能，讓那些自以為是的男人，知道什麼叫玩弄女人的代價！但是──但……」
「但是方才妳決定放棄。」銀曦卿端起杯喝茶。
小姐欲言又止，張嘴，又閉嘴，新的眼淚再次滑落。
「我受夠了……亞茵女士，我投宿這酒店，為的就是等姊姊，可我再也等不到她了。太陽升起之時，便是我離去之刻。我要永遠離開這無能保護弱者的國度。永遠。」
「亞茵欣賞妳自力更生的勇氣。」銀曦卿平和地道。
「必須的。」伊斯坎蕾蒙德拭乾眼淚，擦花了的眼影現在活像蠻族女戰士的眼圈圖騰。志喪心灰的女戰士。
「亞茵還有最後一個假設性的問題，伊斯坎蕾蒙德小姐。」銀曦卿提起羽毛筆，在贏絮遞上來的訪談記錄頁右下角，簽上自己的名字與頭銜。
「假設令姊現在仍活著，平安地與妳共居一室。妳們非法『大鬧』完畢，勢必也得離開阿斯嘉特。妳們，肯定早已規劃日後合理的經濟支持管道了，是吧？」
「……是，有的。」她心不在焉地垂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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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門聲。
「請進。」
「早安，亞茵女士。」贏絮掩上門，輕手輕腳地來到書桌邊。
身穿女用居家便服的銀曦卿靠在敞開的窗邊，伸手逗弄一隻樣貌可愛的小雀鷹，窗外之霧比起昨夜稀薄些許。鳥兒嘰啾叫，就像名貴的貓咪，輕啄子爵的手指，但不到弄痛她的程度。一人一鳥平靜地遊戲，側面看上去，宛若與世無爭的大小姐正在與她的寵物雀嘻鬧般，可贏絮明白，眼前之人，從很久以前，就已不是「大小姐」。
「卡斯托迪亞呢？」子爵問道，沒有回頭。
「卡斯托迪亞少尉正在房門口執行守備勤務，女士。」贏絮稟報。
「是麼……她還是不習慣見亞茵麼？」
「若要她進房，她不會抗令，女士。」
轉頭見眼前的下屬立正，單手按胸的樣貌，銀曦卿先是眨眨眼，然後抿嘴輕笑：「嘻，這麼緊張做什麼呢？沒事的，卡斯托迪亞很好，亞茵也很喜歡她。」
停頓一下，她的視線落到贏絮的資料袋上。
「我們的朋友們表現如何？」
「回女士，堀田先生仍在休息，盧西塔尼亞夫人在酒店二樓自助餐廳用膳，馬特宏先生在隔壁兩桌閱讀晨報，伊斯坎蕾蒙德小姐人在一樓前台辦理退房手續。」
子爵點頭，接續問：「小姐離開酒店後第一個目的地是？」
贏絮毫不遲疑地接著道：「公會區冒險者公會，據信是要取得一項委託。這是很合理的障眼手段。」
「很好，我們在公會的線人發揮了他的作用。」銀曦卿放開鳥兒，拿起桌上寫好的信件。她深深吸一口氣，則信中數段描述複念：「……強納森．堀田，36歲人類，賭徒。案主缺錢花用，有強盜犯案動機，目標為從事特種行業單身女子。本案被害人為地下經濟人口，個資與財產多數不申報，是為遭遇強盜、偷竊、傷害等刑事案件，第一時間或難有效通報當局，是為合理目標。被害人接取工作過程與案主有直接關聯，存在直接殺人動機。」
「……安娜．盧西塔尼亞，154歲魅魔，妓院負責人。案主是被害人前雇主，與其簽有保密協定。根據對『帝都異人苑』之調查，受雇人與雇主簽訂保密協定者屬少數，目的在於隱藏VIP顧客之真實身分，屬合理範疇。然雇主無法保證受雇人惡性離職後繼續遵守保密協定之義務，取決於有關VIP顧客身分敏感度，或需採取非常手段確保上述情事。被害人屬惡性離職，故案主存在共犯殺人動機。」
「……羅蘭佐．馮．馬特洪，35歲人類，吉埃伯人，觀光客。案主為連續殺人犯『快樂傑奇』狂熱崇拜者，已知在娛樂區蒐集、非法侵占各類傑奇犯案後之現場跡證，包含證物、公物、照相、錄音、被害人遺體等物。案主持有一5月20日凶殺案之被害人遺體照片，該案現場原先並無『兇手血跡塗字』，照片上卻有塗字，是為後期加工，以螢光筆等光源照射可隱藏加工痕跡。合理推測該具屍體與傑奇無關，案主存在『模仿』傑奇犯案之直接殺人動機。」
「……阿德蕾德．伊斯坎蕾蒙德，196歲黑暗精靈，冒險者。案主自稱為被害人胞妹（註：被害人種族非黑暗精靈），姊妹失散多年，於約兩個月前重逢。案主於45日前為被害人購買『毒蠍冒險者人壽』提供之高額全域意外險，為取信保險公司，案主並未全額付清保費，但已達最低理賠生效額度。被害人與案主之往來關係現階段仍在調查，然案主為保險受益人，存在直接或間接布置殺人動機。領到理賠前，她不會離境。」
－ PLACE －
桑切斯酒店
－ IMAGE CREDITS －
Pixabay（title）
－ WORD COUNTS －
4,154
「四案動機的共通點，是利用快樂傑奇系列案作為障眼法的手段。」
銀曦卿將信紙摺好，塞入信封，綁在小雀鷹腿上。她拍拍雀鷹的背，鳥兒啾叫幾聲，振翅跳離窗台飛去。
「這封信將送給行政區的緹斯捷爾伯爵，赤塔爵讓大人。感謝他為我們創造美好的調查環境，讓嫌疑犯們擠在同一天投宿這酒店。」銀曦卿伸伸懶腰。
「若調查有成，想必讓大人將受到其他貴族肯定。」贏絮謹慎地問道：「亞茵女士，那麼您呢？讓大人難保不淡化您在調查中所付出的努力，獨自收割全部成果。」
「不，他不會的。缺少亞茵佐證，只會有四宗罪證不足的不起訴案。」銀曦卿端起杯，來一口晨間美味的萊姆紅茶。
「我們合作的相當愉快。」
（完｜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