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得昨晚什麼時候又睡著的,我從床上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和以往每個清醒的早晨一樣,腰被旁邊睡得正香的同居人死死抱著。
『我才不是什麼內心深處的怪物。只是他不願意面對與承認,那個對他來說彷彿噩夢的影子。』昨天夜裡,那個怪物這麼說。
他的話一直在我腦海裡迴響。
「……」
我閉了閉眼,試圖理清腦海中支離破碎的思緒。然而這種強勢打破長久以來固實觀念的衝擊性思維,並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輕易分辨孰是孰非的。
*
這幾日,那個怪物偶爾還是會出現,即使在下一刻就會被同居人壓回意識深處,但這還是讓我一直難以放鬆警戒,不敢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太久。
我找不到機會再和怪物說話,也無法分辨他的精神狀態究竟如何。
營地裡的氣氛變得很不尋常,環繞著一股令我十分不舒服的細碎惡意。
我皺著眉滑動手中的生存輔助儀。自從上次被摔飛出去之後,螢幕上就多了一條裂,雖然不影響使用,但變得有點不太靈光。
關於上次在多貝雪山向同居人出手的人,目前我通過各種管道蒐集而來的訊息,暫時鎖定了幾個嫌疑人。
只是在我追查的這一段時間裡,對方也沒有閒著。
從營地裡的氣氛以及居民們看著同居人的眼神,我就大概能猜出那個躲在暗處的人做了什麼。
就連昔日較親近的一些友人,他們眼中也開始漸漸出現了恐懼,無聲無息地疏遠我們。
今晚我在夜裡醒來,當手摸到隔壁冰冷被窩的那一刻心跳差點停止。
嘗試著用生存輔助儀聯絡他,但沒有任何反應。
我走下樓,安靜地坐在客廳沙發裡注視著門。沒有開燈,四周一片昏暗。
他不可能在沒說一聲的情況下自己離開。對於這種異常的情況,我只能推測是怪物醒來了。
注視著大門彷彿已經過了很久,不知是否有結果的等待讓我感到自己體內的血液在一點一點慢慢冷卻。
「喀。」
門發出了小小的開鎖聲,像是故意降低音量,避免吵醒屋裡的人。
隨著人走進了門,身上濃厚的血氣也隨之撲鼻而來。
「你去哪裡了?」
我冷不防地開口。
眼前的人動作停頓了一下。
在黑暗之中,穿著黑衣的我毫無破綻地融入了客廳,他因此而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我的存在。
沒有與他對視,我也不能判斷現在站在我面前的是誰。
「當然……是去狩獵了啊。」他眼中透著冷然的光,轉過身漫不在乎地甩了甩沾滿鮮血的長刀,將地毯弄得一片狼藉。
我沉默地看著他,而他似乎顯得有些緊張。
同居人從來都不會用這種態度、這種語氣對我說話,但怪物也不會在面對我的時候產生緊張的情緒。
這傢伙……呵呵。看穿他小把戲的我在心底冷笑了兩聲,維持面無表情的狀態站起身朝他走了過去。
眼前的人站在原地瞇起眼,像是在觀察我想做什麼。
「還能控制吧。」我嘆了一口氣問道,像往常一樣,幫他將臉上的血跡擦掉。
我大概猜到了。他會在我睡著之後離開,來到營地領地中大肆屠殺熊與野豬,用牠們來安撫內心咆哮著飢餓與渴望殺戮的怪物。
「嗯。」大概是沒想到假裝成怪物會被發現,同居人有點手足無措,所以在此時變得特別乖巧。
「下次記得跟我說。」我沒有要逼迫或責怪他的意思,只是淡淡地說:「你忽然不見了,我會擔心。」
「……好。」他的雙眼中泛著水光,聲音有些哽咽地大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