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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杰傭】番外、在模仿之前

作者:凍結│2019-04-24 20:08:43│巴幣:6│人氣:267

 
00、
 
  『我不知道我從何而來,為何會在這裡出現。』
 
  那似乎是很久之前,在很多人跟我提起時我就在了。這個鎮並不是一開始就叫霧都的。
 
  我住在山上。準確來說,我並沒有一個確切的居住位置,我不需要住所。我能在任何時刻跟霧合為一體,成為它們,那是與我密不可分的存在,我很早就知道。
 
  ──我並不是人。
 
01、
 
  『我試圖去了解原因,那些在先天上缺乏的東西,或許能透過後天的學習彌補回來。』
 
  「先生,真的很謝謝你幫我們這麼多忙,您是這裡的人嗎?」
  「我嗎?我是外鄉人。只是來這裡露營,碰巧就比你們早來了一陣。」傑克又說,「我沒什麼朋友,大多是一個人,其實挺羨慕你們的。」
 
  那是一群來山底下城鎮玩的年輕人,他不好用以前的樣子面對他們,只好給自己整了一個新的面容,戴上口罩,再給自己一個不會被懷疑的身分。
 
  「咦、先生人這麼好,長得也帥氣,怎麼會沒有朋友?」
  「這種事我也說不準,如果知道原因,我大概就不會一個人來旅行了吧?」傑克勾勾嘴角,又說:「你們的感情真好。」
  「哈哈哈──」對方笑了幾聲,「很多人都這樣說。畢竟越來越大之後,真的很難找到一直都有在聯繫的朋友,大家都各自有事情要忙,感情會慢慢淡去,我覺得我算是很幸運的了。」
 
  傑克聽著他說,那是一個看上去意氣風發的男孩子,應該是這群人中特別具有地位的一位。他很健談,什麼都能聊,傑克聽著他說了不少他們旅行上發生的趣事。
 
  他說,那是「朋友」。
 
  這個人是很愛笑的,至少傑克知道了要怎麼勾起嘴角,上揚的弧度最自然、真誠,他是真的教會自己不少東西。
 
  「先生,那個……」
  「什麼?」
  「我們今天要離開了,我是想說──呃,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當朋友,以後就是朋友。」
  傑克學著這名男孩平常的方式,笑了一聲:「好啊,謝謝你。」
 
  他有了「朋友」。
 
  他們離開的那天山裡起了霧,同行的女孩看著有些害怕,不敢過去。跟他聊天的那個男孩也有些卻步,轉頭看了傑克一眼。
 
  「那個先生……下山只剩下這條路了嗎?」
  「是的,另一邊你看過了,那是往山裡深處的方向。這座山並不大,出口只有一個,沿著霧氣往下走,很快就能看見城鎮,不過要小心,霧可能會影響你的視線。」
 
  他們還是走了,步伐有些猶豫。
 
  傑克倚在樹幹上看著他們的背影隱沒在霧中,他沒有忘記那名男孩看著他時,那個探究、猜忌的目光。到頭來還是不信任他吧?傑克掀了掀嘴角,這個習慣倒是記住了。
 
  他再也沒聽到那個男孩的消息。
 
02、
 
  『我的第一位朋友離開了,我並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他明顯不信任我,幾乎以最快速度跟他的朋友們逃離這座山。我是很清楚的,沒有人會真心待我,哪怕我不是人,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又過了一段時間,傑克的山林又迎來了新的客人。這次的兩個人看上去是一對情侶,來山裡的原因不明,樣子不像迷路。
 
  「先生,你好。我們是來度蜜月的,聽說這裡是很有名的霧都。」
 
  那位男性率先向傑克搭話,似乎怕自己的舉動驚動到這位正在休息的先生,他面帶笑容,試圖讓自己看上去真誠。
 
  「可是地圖顯示只到這裡就斷了,請問先生知道下山的路嗎?」
 
  他搞錯了,真是迷路。就是這路迷得太過心安理得,一時之間傑克沒反應過來那也屬於迷路會有的反應。他突然覺得之間因為迷路慌亂向他問路的人像個傻子。
 
  男人很愛笑,像上一位一樣,不過他們笑的習慣不一樣。男孩習慣微微上揚嘴角,看上去比較禮貌,這個男人則是開懷大笑型的,這點並不意外,從他坦然面對迷路這事上來看,大概對自己的作為習慣了吧。
 
  「從這裡下去直走就能看見城鎮了,只是山裡容易起霧,有點危險。」
  「這樣啊,謝謝你。我跟我內人是外地來的,不是很清楚這裡的路,我的方向感不太好,常常迷路哈哈哈哈哈──」
 
  傑克彎了彎嘴角,他不知道這時候是不是該笑,但他也只會這個表情。罷了,這傻大個大概不會介意。
 
  這個男人在這裡短暫待了一段時間,他的妻子看上去比他靦腆得多,幾乎不說話,若是對上眼,也就是禮貌性質地朝他一笑。
 
  他差不多摸明白人類笑容的涵義了,可以代表很多意思。有時是一種拒絕跟疏離,只有少數是真的感到高興。
 
  「說起來我跟我妻子認識很久了,我倆是青梅竹馬來著,我追了好久她才答應。當時我都要高興壞了,覺得最幸福也不過如此。」
 
  男人跟男孩一樣健談,在他們被迫困在深山裡時選擇跟傑克聊天。他聊得挺多,對傑克侃侃而談他跟妻子的相識相戀過程,傑克聽著,時不時給個回應的語句,讓他繼續說下去。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但他看的出來男人臉上的笑容十分純粹,是真實地感到幸福。當時他的妻子不在,在男人搭好的帳篷裡睡覺。他跟傑克兩個人坐在外頭說自己的感情史。
 
  戀愛大概是個會感到幸福的東西吧?
 
  「先生談過戀愛嗎?」
  「我?沒有。」
  男人有些驚訝,「為什麼呢?先生明明有很出眾的外表。」
 
  這話怎麼聽起來似曾相似?哦,之前那個男孩也這樣說過。看來外表在人類的擇偶條件裡佔了很大一部分。
 
  「我也不知道,可能沒有緣分?」
  「這樣啊……沒關係的,先生這麼好的人,一定能找到喜歡的姑娘。」
 
  這麼好的人?他哪裡好了?
 
  傑克莫名覺得這個男人的判斷標準特別少根筋,不過從他三天兩頭迷路來看,倒也不意外。
 
  傑克跟他相處的時間也沒有太久,男人跟他妻子在釐清方向後也離開了,甚至沒有跟他告別,就穿越霧中,消失在他的生活裡。
 
03、
 
  『對於很多事,我自認還是挺看得開的。至少我發現他們對我說謊的時候,內心沒有任何波動。或許,我學習情緒的本領依舊不到位;但放在這種情況,大概能算是好消息。』
 
  霧散了,距離上一個人離開的時間又過了一陣子。傑克待在山裡不免有些無聊,他想著或許該去城裡看看,卻苦惱自己該用什麼皮相下山。
 
  不知道那些人找到進城的路沒有?
 
  他想了想,若是在城裡遇到了感覺不大好,還是換張臉合適。他換了張自認為平凡的臉皮去了城下。
 
  霧都非常繁華,常常有外來客到此旅遊,這點他還是知道的。傑克避免跟人有過多接觸,瞥個幾眼就打算回山裡去。不過在他準備實行這個念頭時,倒看見了認識的人。
 
  男孩跟他的朋友們。
 
  挺好的,看起來是找到去城的路了。他在想該不該湊過去打聲招呼,走到一半想起自己是為了什麼換了一張臉,又生生止住了步伐。
 
  「欸,聽說你上山裡去了?真的假的?」
  傑克聽見男孩的聲音,語氣透露著些許驕傲:「當然是真的啊!我幹嘛騙你?」
  「山裡怎麼樣?真的有怪物嗎?」
  「哪能有什麼怪物,倒是有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我們聊了一會兒,後來我就告訴他我要走了。」
  「就這樣?」
  「就這樣。」
  「你就不怕你媽罵你胡來嗎?城裡人防山裡防得跟什麼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有什麼好防的?要我說他們就是喜歡胡思亂想,盡想些有的沒的。」
 
  『我們今天要離開了,我是想說──呃,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當朋友,以後就是朋友。』
  『那個先生……下山只剩下這條路了嗎?』
 
  他彷彿能讀出當時那一絲猜忌的目光,好像一切水落石出後,很多事情看起來都滑稽得可笑。也難怪對方當時會疑惑,同是本地人,哪可能不知道下山的路呢?
 
  傑克心如止水,平靜得過分,他不知道那種被人當作「特殊景觀」觀賞的感覺要怎麼形容。這時候他好像應該要「生氣」,他印象中人類這時候是會生氣的,可是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他沒有機會學習那樣的情緒。
 
  可能他的學習功力還不到家。
 
  不過機會來得很快──在他遇到男人之後。
 
  「你們聽著,除非特殊情況,否則千萬別上山,城鎮裡已經失蹤很多人了。」
  「可是……阿姨,我跟我妻子上過山,並沒有你們說的怪物啊。只有一位很好看的男人,似乎是外鄉人。」
  阿姨長嘆一口氣:「你怎麼知道對方是不是騙你的?做人還是多留點心,免得什麼時候被賣掉都不知道!」
 
  傑克回到山裡,很快的他就淡忘掉那天下山的所見所聞。他平常在山裡沒什麼事,消遣也沒有,每天都在瞎混。
 
  直到他又在山裡看見了熟人。
 
  他現在又換了一個樣子,對方已經認不得他了,傑克倒是記得,畢竟是第一個跟他提當朋友的人。
 
  男孩說自己跟朋友走散了,第一次來到這裡,來問問下山的路。
 
  這個對話似曾相似,傑克一瞬間覺得有些可笑,他也不知道這個情緒哪裡來的,他並沒有參考對象,看來他還是有些慧根,已經能舉一反三了。
 
  又起霧了,很快的他又送走了這個老熟人,他也不想多跟他廢話,對方來意是什麼也不想揣測了,男孩的身影在霧裡消散,他實在是不想再見到男孩第三次了。
 
  有些事情,禁不起時間去消磨它。
 
04、
 
  『我開始習慣很多事情──習慣人們對我隱瞞、說謊、猜忌,甚至想去找出我的存在並抹滅,我好像該做出反應,可我不知道至今為止學到的情緒有哪個能用在這種情況。』
 
  傑克開始感到麻木,他不知道城鎮裡的人對他沒來由的恐懼源自於什麼,不論是什麼都毫無道理,他們井水不犯河水,不應該存在任何誤解。總之他實在不想陪這些人繼續胡鬧下去了。
 
  這個鎮被稱為霧都他得付很大的責任,多半是他的能力搞出來的事。起霧沒什麼特別的,就像大自然的光合作用、就像太陽的日昇月落,天曉得為什麼怕成這樣。
 
  那個男孩失蹤了。
 
  在他某一次下山後聽見人們的耳語,說是在霧裡消失的。可鍋甩得真乾淨,平白無故他就接了,還是直接扣頭上的。傑克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對外鄉人說自己的事情的,似乎每個人知道的情報都不一樣。
 
  繼那個男孩之後,男人也來了。依舊是沒認出他,這次男人還換了一個身分,但臉總歸是一樣的,傑克也不想搭理了,不知道他要玩什麼把戲。
 
  「先生,不好意思,我迷路了。因為剛來到這裡不久,想跟您請問,您知道下山的路嗎?」
 
  傑克沒有馬上回答,他在思考是不是該詢問對方他妻子的事,又或者就以一個全新的身分回答這個問題。
 
  見他沒回答,男人又說:「我是不是太倉促了?不好意思,因為我朋友還在等著我,我跟他們約好了要去霧都旅行,結果走散了。」
 
  這次他總算抬了頭。
 
  男人一喜,傑克正看著他,對他欣喜的目光感到不解。
 
  「──」須臾,傑克朝他喊了一句。
 
  男人的表情變了,頓時精采絕倫,指著他的臉支支吾吾說不出半個字。傑克讀他的唇語,隱約看出他大概是想喊「傑克」,但那也不重要了。
 
  人們的恐懼來得悄聲無息,甚至毫無道理。好像他什麼也沒幹,這些人就嚇得縮到一塊,但他似乎又能懂,那層驚恐的面容下代表的意義。
 
  傑克到底是個優秀的學生,僅僅一句就撕裂了那層偽裝。
 
  ──你今天怎麼沒跟你妻子一起來呢?
 
05、
  『很多事情都亂了套,我本以為這場鬧劇就到這了。我希望他們停止這些荒謬的舉動,不要再來干擾我的生活;誰知,陰錯陽差地,我的生命裡真的撞進了一個人。然後,他就再也出不去了。』
 
  男人消失在霧中,莽莽撞撞的,看來冒失的性格並不是演的。那天的山林很不平靜,不過半晌,又出現了一個生面孔朝他說話。
 
  那時霧已經散了一半,這個人看上去有些靦腆,站在遠處看著傑克的方向看了很久,才提起勇氣說話。
 
  傑克歪了歪頭,對方已經站到他面前:「我──呃,我迷路了。你知道如何下山嗎?」
 
  他對這句話可不陌生了。
 
  他不認識這個人,也不想再多想些彎彎繞繞的東西,隨手指了個方向,愛去不去吧。當時霧還沒完全消失,對方笑著向他道謝,隨後匆匆離開了。
 
  傑克盯著這個人離去的方向,有些愣神。那是雙乾淨清澈的眼睛,沒有猜忌也沒有遲疑。他突然有些後悔,為什麼沒有問他的名字呢?
 
  不過還好,一切都不遲。
 
  過沒幾天,這個人又找上門來的時候,他知道了對方的名字。
 
  「上次很謝謝你,我是外鄉人,不知道這裡的路怎麼走。我叫奈布薩貝達,請問先生怎麼稱呼?」
 
  傑克沒有馬上回答。他還是穿著上次見到奈布時的西裝,他開始思考,是不是人們都懼怕怪物。
 
  沒有答案。
 
  他莫名的,不想讓眼前的人懼怕他。他左思右想,不知道該解決這個問題;最後,他指了指衣領上的縫線,結束了這個話題。
 
  「你叫傑克?」
 
  他當時不懂,為什麼告訴眼前這個人自己的真實姓名,就像孽緣,避不開也躲不了,好像他就應該知道。
 
  他並不知道,自己跟奈布的故事,才正要開始。
 
 
  番外一出就知道你這個怪物偏了多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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