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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第十七章

作者:毛毛怪│2019-04-17 20:42:21│巴幣:0│人氣:73
戶外教學來到一間歷史已久的博物館。據說還有別校的人一起參觀。輝煌壯麗的建築讓人乍看之下以為來到了皇宮。一路走來F班的人不停折騰吵鬧,讓班上的人開始抱怨。

解說員一邊講解一邊回頭注意著班級狀況,A班大多數都在仔細地聆聽,F班也有零星幾個在聽著。忽然自己的肩膀被點了點,是趙宇安。

「我想廁所,我們一起過去吧!」趙宇安穿著一身純白的休閒服,再搭上天藍色的短褲,配上他天真無暇的面容根本就像小孩子一樣純真。

「你小孩啊?上廁所還要人家陪。」范夏軒忍不住吐槽,卻還是跟著他的腳步離開。

在走到接近展覽出口時,一股力量把自己往後一拉最後旁邊停著一位頗熟悉的人。

「我也去廁所。」

紀冉手搭在自己肩上,身體完全靠著自己。那股棉被味又擅自的闖入鼻腔。趙宇安皺了眉頭卻只能淡然接受紀冉的跟隨。只是嘴裡不停唸道。

「跟屁蟲啊!幹嘛跟著我們?」

「我沒跟著你,我跟著他來的。」紀冉難得的回了一句,以往都是無視著趙宇安的抱怨。

「行了,你們別吵架。」

他們走到離剛才展覽有段距離的廁所,本來可以去更近的地方卻因為路痴趙宇安擅自帶路,本來只要一分鐘的路程偏偏跑去別館的廁所,整整走了五分鐘。

「當初不該跟著你走的,瞧瞧這是走去哪了?別館耶!跟剛才那館隔了幾棟樓了!」

「誰......誰讓你自己跟過來的!」趙宇安激動得反駁,本來就白皙的臉頰更因為激動而泛紅。

「好了啦!趙宇安你不是尿急?」不想再被夾在中間,范夏軒趕緊推了推趙宇安。後者擺回原本的表情,嘟著嘴一副委屈的模樣。

范夏軒站在廁所門外,他本來就沒尿意純粹陪著趙宇安過來罷了。

「你們待會先走吧!」紀冉進廁所前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嗯?我們可以等你。」范夏軒不懂,一個小便應該不需要多久時間吧!

紀冉早就走到廁所裡面了,他轉過頭張著嘴沒發出聲音只用唇語。就那口型范夏軒大概略知一二,點了點頭對著紀冉笑了笑。紀冉像是愣住了,忽然站在原地不動,正當范夏軒想問他怎麼了時,他又用了唇語。只是這唇語太長也太突然了,抓不著邊的范夏軒根本不知道什麼意思。他想再問問看,紀冉卻頭也不回的離開。

范夏軒站在門口,腦袋不停回想著當時的唇語。前面的口型他知道,紀冉說他要大號。但之後的那句太長,他辨別不出。像是你不准......後面的他猜不出來。

正當他還在思考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遠處飄來。

「靠,來這種地方真他媽浪費時間。」

這聲音!

范夏軒連忙轉過身把臉朝向牆壁。這聲音他太熟悉了,卻也是太害怕了。明明連臉都沒看到,身體像是回憶起國中時的記憶,開始顫抖著。雙拳握緊。

「欸!去廁所一下!」

聽見這句,范夏軒臉更是快貼上牆壁了,他心裡不停祈禱趙宇安能快點出來,讓自己好離開這。但眼見人滿為患的廁所,趙宇安大概沒辦法這麼快出來。

啪!

一隻手拍在自己肩膀,這次不再是紀冉,而是那自己一直不想去面對的過往。

「哈!這不是范夏軒嗎?」

那人強硬的將自己壓著自己的肩膀用力的轉了過來。頭髮染得像彩虹一樣有紅有紫,瀏海梳得老高像是想把自己弄得很高的錯覺。儘管變化很大,但范夏軒還是能認出這人是國中跟自己同班的蔣岳申。

「......」范夏軒默不作聲,自己大概倒了楣再怎麼不可能他還是能跟以前的人相遇,還是最不想看見的人。

「幹嘛這樣?這麼久沒見了這麼冷漠。笑一笑嘛!」蔣岳申另一隻空閒的手捏住自己的臉頰往旁邊使勁的拉,雖然不至於痛到哪裡去,但被拉扯的皮膚卻還是感到一絲絲疼痛。

「你不要這樣!」范夏軒使勁撥開蔣岳申的手再趁勢逃開他的另一隻魔掌。

蔣岳申一臉訝異地看著被范夏軒撥開的手,隨後又看著范夏軒。那眼神的轉變說有多快就多快,原本還一臉痞樣的神情馬上變臉。

「操!老子好心跟你說話你這什麼態度!范夏軒你是太久沒被欺負就對了!」果然,蔣岳申暴怒的舉起手,范夏軒還沒反應過來,頭部被重重的打了過去,一個踉蹌往後跌了出去。

這場景他有些熟悉。他一屁股坐到博物館精美的地板磁磚上,磁磚有些滑,坐下的瞬間也向後滑了幾米。屁股處傳來一震酥麻感,他該慶幸是屁股著地。否則光是這力道撞到其他沒肉的地方肯定又會扭傷。

「你在幹嘛!」

從廁所門口傳來趙宇安的吼聲。趙宇安原本嗓子就大,這一激動果然讓方圓幾尺的人都往這邊看著,卻絲毫沒有半個人想靠近解圍,除了趙宇安。

「夏夏!你還好嗎?」趙宇安看起來頗為狼狽,頭髮亂得像鳥巢一樣,原本穿得好好的衣服也東垮一邊西垮一邊。

「我沒事,只是你怎麼會這樣?」范夏軒扶著牆慢慢站了起來。幸好之前被紀冉訓練過,耐力增加。只是這久違的暴力還是讓他措手不及。

趙宇安似乎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前方一直被晾在原地的蔣岳申打斷。他看起來很是不爽,卻又一臉陰沉的看了趙宇安一眼,那眼神帶著陰謀。有經驗的范夏軒當然一眼就看出蔣岳申的把戲。

「趙宇安你趕快走吧!」范夏軒一把扯過趙宇安將他拉去自己後方。

蔣岳申特別喜歡欺負看起來比他弱小的,趙宇安就是一個例子。而他欺負人的把戲再怎樣都那幾種,范夏軒在過往全接招過了。

范夏軒還在說服趙宇安離開,但後者堅決的搖頭不肯離去。忽然一抹紅色身影朝趙宇安飛奔過去,他還沒反應過來,右手握著趙宇安手腕瞬間被抽空,只看見蔣岳申一把掐著趙宇安的脖子連人往牆上一撞。

趙宇安本來就瘦小,被蔣岳申那種平時有健身的人這麼輕輕一提,腳都離開了地面。

「咳咳!」趙宇安臉都脹紅了,不停乾咳著。他緊閉著雙眼雙手不停跟那隻單手抓住他脖子的手抵抗,卻徒勞無功。

范夏軒當然也這麼被玩過知道其中的痛苦。脖子被用力掐著連支撐身體的地面都被剝奪,肯定比平常單被揍還要難受。

他衝了過去試圖把蔣岳申撞開,但他似乎比國中時更壯碩了,范夏軒用半尺的距離往蔣岳申撞了過去,卻不見他絲毫移動過半米。

周圍的人都在看戲,沒人願意伸出一把手來幫忙。趙宇安面目猙獰,手腳並用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蔣岳申你衝著我就好!他是無辜的!」范夏軒真急了,他又害趙宇安陷入險境,上次在舊校舍也是。儘管趙宇安什麼也沒多說,他仍舊能看出趙宇安對其他人身體上的接觸有所抗拒。現在也是因為自己的關係讓他被牽扯進去,能不急嗎?

蔣岳申似乎在等自己這句話,猛然一個鬆手趙宇安沒了支撐他的力氣,順著牆面滑落在地上,撫著胸口不停的喘氣。以往吐露出天真無邪的雙眸此時卻大得猙獰,眼眶泛紅眼角也留下一痕淚水,蒼白無色的雙唇正不停吐著氣息試圖讓自己更舒服點。

蔣岳申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等范夏軒發覺時早已來不及逃走。他伸腳踹了范夏軒的下腹,一股噁心感湧上咽喉。蔣岳申快速的用手捏住自己的鼻子跟嘴巴,不讓自己吐出來。原本已經衝上喉嚨的嘔吐物又被自己硬生生的吞了回去。鼻子被壓住連嘴巴也沒辦法順利打開,所有能呼吸的兩處都被壓住,只留下一絲絲的空隙足以讓自己活命。

蔣岳申接下來什麼動作也沒有,正以為要結束時餘光瞄見一團肉色的東西往自己飛來,是拳頭。范夏軒頭被一抹強而有力的拳頭揍偏了頭,瞬間視線模糊,什麼也看不清。頭又像之前腦震盪那時一樣又疼又暈。他死命地眨了眨眼,卻發覺眼前光是離自己最近的蔣岳申他都看不清了,後頭更是全都糊成一片。他只聽見有人呼喊著自己。

「夏夏!」趙宇安照常的呼喊自己的綽號,忽然間強壓住自己的那股力氣消失了,得到新鮮空氣的范夏軒視線似乎漸漸清晰。映入眼簾的是蔣岳申躺在地面的模樣。而站在蔣岳申面前的是紀冉。

紀冉蹲下身單手拉著蔣岳申的衣領把他提了起來。

「誰准你動他的?」紀冉冰冷的語氣彷彿把周圍的大家都凍住,沒人敢動半毫。他皺著眉頭。那雙自己一直覺得漂亮的琥珀色雙眼此刻卻冰冷得如塊寶石,只可遠觀。

「操,那小子從國中就是被我打到畢業的,他還能是誰的玩具?」蔣岳申一手揮開紀冉的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一臉無懼的看著紀冉。

紀冉冷笑一聲頭部也隨著冷笑而隨興的晃動。

「他不是你的玩具,而是我的人。懂嗎?你再動他一次我肯定把你這操他媽的爛人打到跟旁邊的人一樣動都不會動。」

紀冉這句話讓自己愣了老半天才懂箇中意思。周圍的人似乎也明白紀冉的暗諷,紛紛交頭接耳。紀冉刻意把那些冷眼旁觀的人也扯進去,他大概是不開心那些人的冷漠。大家明明都知道意思,卻沒人想跟紀冉辯駁。見事情已經結束了,人群漸漸散去。

紀冉轉過身看著自己,剛才的冷漠已經煙消雲散,像是錯覺般的夢境。他又跟以前一樣琥珀的雙眼帶點溫柔的神情,不知為何心跳開始加快跳動。

他打算起身,卻從紀冉背後看見那抹紅色的身影往紀冉的背後撲了過去。紀冉正看著自己,似乎沒發覺到背後的人。等范夏軒察覺時自己已經跑到紀冉身邊,猛然推開他。鈍器敲擊到腦袋上,他只覺得天旋地轉,隨後眼前一片模糊。

「范夏軒!你別這麼想跑嘛!跟你玩耶!」

「拜託你們!放開我!」

「哈哈!你們很壞耶!明知道他想上廁所還故意給他綁在這。」

「哎?上廁所跟我們玩哪個比較重要啊?當然是跟我們玩對吧!」

「嗚......」

他永遠記得那時的模樣。他被綁在樹上、他想上廁所、他死命地拜託他們。而他們依舊只把這事當戲看,把這事當遊戲玩耍。以為輸了也只是單純的輸了,卻不知輸的那人真的是完全的失敗者,這個事上的失敗者。

「天啊!他尿了!」

「好髒哦!范夏軒尿褲子!快點叫老師來!」

濕滑的液體從褲檔沿著大腿根部慢慢的流了下來,沾濕了襪子跟髒得烏黑的白鞋以及那濕潤的土地。他永遠記得那群人把自己當小丑一樣圍住嘲笑著;他永遠記得被他們拋棄在樹上,被路過的人當成異類看待;他永遠記得老師來時帶著一臉鄙視的神情看著自己;他一輩子記得自己是別人的玩具是別人最愛看的小丑。"

他的意識先醒來了。眼皮就像被千斤重的石頭壓著。他用感知慢慢了解他現在人在哪。過涼的溫度跟惡臭的消毒水味。這又是他熟悉的醫院。

周遭似乎沒有人,除了儀器的滴答聲他似乎什麼也沒聽見。那種不真實感,彷彿只有自己一人陷入。

「該怎麼辦啊!」

「你吵死了,他又不是死了。」

「你別這麼烏鴉嘴!我要進去看夏夏了!走開!」

隨後他聽見有開門的聲響,一陣交錯的腳步聲往自己靠近。雖然單聽腳步他不知道是誰,不過光聽聲音他大概也知道是誰。

有人走到他旁邊坐在醫院的鐵椅上,鐵鏽相互摩擦進而發出刺耳的聲音。

「夏夏,你要趕快好起來呀!」趙宇安別於以往的大嗓門,他用著比一般人的再小聲一點的聲音對自己說話。

「死不了的,這傢伙。他可比你想像中的還要耐打。」紀冉的聲音也跟隨在後,只是范夏軒有預感這話會引起趙宇安的不滿。

「你說說,夏夏人這麼好怎麼老是被人家欺負。」意料之外,趙宇安沒有生氣。

紀冉沒有回應他,也不曉得紀冉的表情是如何。或許很尷尬吧!趙宇安也知道一年級的事了,紀冉在以前可是打他打得最兇的一個,如今被問到這種問題,平時刀子嘴的紀冉大概也不好回應。

「我很感謝夏夏。在我轉學來時,願意當我的朋友也不對我的過往有所疑問。他只看現在的我,跟我交朋友。」

突如其來的表白,范夏軒有些無法消化。其實他當時也對趙宇安沒怎麼放心上,對他為何轉學過來也一概不過問,他覺得這是私事本人沒打算主動說出來那就不要問。趙宇安人很好很講義氣。對於他本來可以置身事外的事情絕不冷眼旁觀。

「在我還沒轉學過來時,經常被霸凌。他們說我長得太娘,但我生出來就長這樣我有什麼辦法?他們覺得沒趣了又說我長得像GAY,我是GAY又如何?性向跟別人不一樣就要被鄙視嗎?」趙宇安似乎有些激動,聲音漸漸恢復成以往的樣子。

「你小聲一點。」

「抱歉......我只是看到夏夏被欺負就想到以前的事。我就想問問你,欺負別人、貶低別人就這麼好玩嗎?」

紀冉沒有回應,四週只有冷氣的運轉聲跟不時路過門口的推車滾輪聲。靜到他以為他們兩個都離開了。要不是不時感受到棉被被人拉扯,他大概就要直接睜開眼睛醒來了。

「因為我沒有一個地方是高於別人的。從小我就很會打架。我不想別人貶低我,也不想被別人反欺負。只能靠這種方法來增加自己的地位。」

紀冉格外平靜的嗓音在靜謐的空間迴盪,一字一句深入內心。那會是他長久以來一直隱藏在心中的秘密嗎?

「你這麼對夏夏也是因為這樣嗎?」趙宇安再次的替自己問出心裡一直解不開的答案,范夏軒雖然緊張答案不對,卻因為能親耳聽見正確答案而雀躍不已。

「......不是的。我一開始沒打算這樣。因為弟弟過世,把自己見不到弟弟最後一面的責任全推給他了,明知道自己趕過去也沒用,卻還是忍不住對他發了脾氣。」

紀冉的聲音像是在顫抖,把實話吐出對他來說是多困難的事?他這麼愛面子的人卻把心事一一坦白。

「那最後為什麼又對夏夏這樣?」

撲通!

把自己當弟弟?還是良心發現?無數種可能在紀冉還沒回答的短短時間內在范夏軒腦袋浮現。他其實早就想過這種回答,這回要親耳聽見本人的答案既害怕又期待。

「是他媽媽告訴我的。那天帶他去醫院後他媽媽來了。可能是太多話積在心裡,連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他媽媽都全盤托出。范夏軒他特別寶貴他妹妹,特別怕她發生什麼事。」

紀冉說到這就停了,無頭無尾的。但接下來要說的范夏軒心裡有數。

當天紀冉找自己做值日生時,就算時間倒轉到當時,他也會不加思索的選擇拒絕他。紀冉的弟弟又如何?那是他親妹妹他沒辦法想像那天如果答應紀冉的拜託事情又會如何?紀冉他弟就能繼續活在世上?然後他妹妹就會被人侵犯?

沒錯,當時天色昏暗當范夏軒趕到時親眼目睹范海馨差點被人侵犯綁架走。那時他是抄近路走,偏偏很剛好看見范海馨被人壓制在地,衣衫不整。她的嘴被自己的襪子塞住,上半身制服已經被脫得精光剩下僅有的內衣,裙子也被扯破露出大腿。他永遠忘不了范海馨那沒有靈魂的雙眼是如何看著這世界的,像是玩偶般任人操縱。

范海馨是花了多久時間才脫離那夢魘的,他是花了多久的心思才讓范海馨又重新拾回笑容的?一想到這他雙手不自覺顫抖。他害怕失去這個妹妹,但紀冉又何嘗不是這樣?原來自己的想法如此自私。要是紀冉知道自己的想法又會如何看待自己?

「我們都是同樣的心情,所以我不會去苛責他的行為。畢竟我趕過去了我弟可能還是會死啊!但他妹妹不會。」

范夏軒忍住想睜眼的衝勁。他不曉得紀冉是這麼想的,自己擅自認為紀冉會責怪自己的無情。紀冉的想法不就襯托出自己的自私嗎?都是親人,那種狀況下又能責怪誰的不對?

「我累了,你去幫我買點喝的。」

「你這傢伙還使喚人......要喝什麼?」

紀冉的獨白似乎讓趙宇安軟了心,儘管心不甘情不願。

「......紅豆牛奶湯圓。」

趙宇安走了,只剩下自己跟紀冉單獨。聽完那些話,范夏軒很想去抱抱他。同是作為兄長的,紀冉不計較的想法顯然比自己的自私還要偉大。都是親人,他卻可以因為賴海英的一句話就改變想法。

他聽見紀冉的步伐慢慢走到剛才趙宇安坐過的鐵椅。這場景不禁讓人想起一開始他送自己到醫院的模樣。也是紀冉坐在旁邊看著自己。

忽然眼皮上一股搔癢感襲來,他知道紀冉正在撫摸自己的睫毛。又輕又慢深怕把自己吵醒。他其實不太懂紀冉的舉動,卻是恣意的享受。

「趕快醒來吧!你睡著的樣子醜死了。這睫毛長得跟毛毛蟲一樣,又刺又癢的。」很惡毒,但范夏軒能感受出手上的動作有多溫柔。他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像是在幫自己整理似的。

最後他先走了,只留下跑腿回來一臉茫然的趙宇安。

出院後,再次回到班級,大家儘管沒看見卻對博物館之事早有耳聞。范夏軒國中時被霸凌,霸凌者還在博物館對他拳腳相向。班上原本就有一些人膈應自己,如今又發生這種事只剩下趙宇安願意跟他親近。

一生中只要有個真心喜歡自己的朋友,為數不多那又如何?總比阿諛奉承到處諂媚別人好多了。這是他自己的想法。

久違的上課。在期末考過後有個作文比賽。跟去年一年級一樣由國文老師自行選出作文好的同學去參加。他想起上次紀冉與比賽擦身而過,覺得有些惋惜。

「同學!接下來發下去的作文大家參考一下。是一位同學寫的,雖然語句會有些冗贅,但作文的表達能力很豐富。」

國文老師發下的複印紙上頭墨水有些淡,或許是一次印太多份的關係。他能看出這張作文的作者字跡有些潦草,像是一般男生寫出來的字。當他翻到背面時,嚇了一跳。

文章的背面只寫到紙的一半而已。另外一半全被其他不相干的字佔據。那些字一看就跟文章的作者不同人,一個潦草一個方方正正。那些字都是一些名詞以及成語,且多半都出現在文章裡。乍看之下不關自己的事,但腦海裡不停浮起當時的情況。

「欸,不是有句詞叫什麼......柳什麼村的?」

「柳暗花明又一村嗎?」

「對對!怎麼寫啊?哪個暗?哪個花?」

「......」

「憂鬱的鬱怎麼寫?」

「嗯......我寫在空白處吧!你要記得擦掉。」

「哦好。」

一年級時偶然開啟紀冉的作文開關,他記得很清楚紀冉那時是多認真的埋頭苦幹。本來可以參加的作文比賽卻被強制退出。此時此刻卻又親眼看見文章的真面目,而粗心的他還是沒擦掉那些自己寫上去的字。

范夏軒翻回正面,發現班級姓名都不見了。應該是複印時刻意折起來擋住的。

「老師你發這什麼範例啊?抄來的吧!後面那都是啥啊!」

果然好幾名同學都發現到後面的詭譎之處。就旁人眼光來看,不得不說這文章的確有點爭議,但范夏軒不這麼認為。紀冉只是有不懂的地方,他替紀冉解答罷了,其餘的故事描述以及文章最重要的起承轉合都是紀冉自己想出來的,這並不代表什麼。但是在局外人眼裡這作文或許不是那麼的崇高。

聽見同學的懷疑,范夏軒緊緊握住文章,替紀冉忿忿不平卻又無能為力。

「喂!這一看就知道不是抄的。這文章雖然很明確的表述出他想表達的事,但文字中太多冗贅的詞彙了,要抄也抄好一點的哪有人會抄這種的?」這熟悉的嗓音讓范夏軒不禁訝異的看著身旁的趙宇安。

「趙同學說的沒錯。儘管這篇文章並不完美,卻是把故事用他自己的方式完美呈現出來。作文裡起承轉合非常重要,我要讓你們看的就是這個......」

下課鐘響,范夏軒還琢磨著這文章要放哪時卻突然被國文老師喊了聲。

「范夏軒,午休時間到我辦公室一趟。」

趙宇安一臉納悶的看著自己。

「你做錯什麼事嗎?」

做錯事?他不記得自己惹國文老師不開心。作業該繳的都繳了,上次的國文期中考也還行。范夏軒左思右想都想不出答案。

「嗯......我像是會做錯事的人嗎?」給不出答案的范夏軒只好呆呆的對著趙宇安笑了笑。

「還笑呀!傻!」

國文老師的辦公室在一樓,進去時范夏軒摸了摸褲袋裡的錢包檢查是否有帶到。他打算等離開了就直接衝去買午餐。省得跑回樓上。

「老師有什麼事嗎?」

此時國文老師正在用電腦打著資料,看見自己過來便轉了身連同椅子一起轉過來。

「我就不廢話了。我剛才課堂發的作文背面的字是不是你寫的?」

范夏軒足足愣了十秒才反應過來。他不知道怎麼國文老師在千百個學生中知道是自己的字跡。

「是我寫的。」事已至此刻意說謊也不太對,反正這不代表什麼范夏軒很爽快的承認了。

「別緊張!這麼說來你早就知道作文的主人是誰囉?」國文老師似乎查覺到自己的僵硬,伸手拍了拍肩膀。

他當然知道主人是誰,只是不曉得國文老師到底有什麼企圖。

「嗯。」

「行!既然你都在背面寫字了就代表你跟紀冉很熟囉?能不能拜託你說服一下他,讓他參加這次的作文比賽?」

作文比賽......他知道這機會得來不易,這次甚至是老師自主推薦的。但有了上次的經歷,他不知道紀冉對作文是否還抱持著當時的熱情。更何況自己又不是紀冉的誰,怎能擅自強迫他參加。

「我想應該沒辦法。因為......」

國文老師伸出右手掌示意自己先暫停。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這事我問過主任了,說是紀冉最近也沒惹事,只要他在比賽前別鬧出什麼事,過往的事就能一筆勾消。如果得獎了還有大功呢!這對他來說是個機會!」

最後國文老師還是態度非常強硬的要求自己去說服紀冉。范夏軒嘆了口氣,要是紀冉知道這事會怎麼想的?當初被剝奪的機會現在又不請自來,他還願意嗎?

范夏軒打算等自然而然的遇見紀冉再說。既然他們平常不怎麼聯絡,如果上天讓自己遇見他,那或許是真正的機會。

「范夏軒!」

范夏軒瞬間停下腳步,他沒敢回頭硬是愣在原地。原來相遇就是一件那麼巧合的事。當你想念他時,偏偏不出現;當你不希望他出現時,偏偏叫住了你。

紀冉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運動外套,褪色的髮絲被強風吹得凌亂,但他也不在意就任由它翹著。卻不失那分震懾威嚴的面容。他今天看起來格外嚴肅。

「你去哪了?」紀冉一把抓住自己的肩膀往前推了推要自己走路。

「我?去了趟導師室。」

紀冉瞇起雙眼,原先那份威嚴感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看著剎是有些迷茫的小動物看著自己。

「你說你為什麼躲著我?」

范夏軒又愣了下,他大力的搖了搖頭。對紀冉說的這事根本狀況外,他今天第一次看到紀冉,又何來的躲避呢?

「我沒有躲,我今天......」

紀冉不等自己說完,強勢的把自己拉到樓梯間的角落牆上,一手壓在牆上臉正緩緩的靠近。

「沒躲?今天去你班上找你幾次了,你都不在!」

范夏軒根本懵了,他根本沒注意到紀冉來找他。或是說今天一上午他忙著問各科老師學術上的問題,因為跟著老師去了辦公室上課鐘響才回教室,才這麼不湊巧的沒看見紀冉。

「抱歉,因為進度趕不太上所以才跑去找老師。」

紀冉把額頭抵在自己的額頭上,那距離根本連一公分都不到,紀冉的吐息全撒在臉上,氛圍瀰漫著一絲絲的羞怯。他靠太近了。

「你都不找我。」

他就像是吃醋一樣,死賴在自己身上不肯離開。范夏軒羞澀的扭過頭,但紀冉卻捏著范夏軒的下巴,強迫的轉了回來。迫不得已的對視,早就讓范夏軒把魂丟在紀冉那晶瑩剔透的琥珀色寶石裡,陷入其中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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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545你好~~
如果我賣以前畫畫的作品有人會買嗎?我真的需要幫忙....看更多我要大聲說昨天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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