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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網三】《行且歌》 之一 夜探劉家村

作者:且看欲盡花經眼│2019-03-25 23:38:12│巴幣:0│人氣:67
之一 夜探劉家村

月色昏暗,劉家村內一片狼藉。大火連燒了兩天,大半屋宅盡付祝融,除去官府與豪紳院宅,餘下僥倖得以留存的宅子也被火煙熏得黑灰。

「嘿嘿,小娘子可是認命了?」一陣猥瑣的笑語隨著衣物摩擦的聲響傳來,小徑旁草葉晃動一陣,露出男人的身形,肥瞟的體格被厚重的毛料包裹,鬍鬚茂密而雜亂,擋不住高高勾起的嘴角。一雙細眼彷彿閃著綠光,瞬也不瞬地盯著身下的女子。
那女子正是荳蔻年歲,髮上無笄,尚未嫁做人婦,此時一張素淨的臉蛋煞白,雙目含淚,破碎的咽嗚聲透過男人覆在嘴上的手掌傳了出來,惹得男人的動作更為急躁。
「別擔心啦小心肝兒,能做我們狼牙軍的母狼那可是你的福氣!把哥哥伺候舒服了,再去伺候伺候哥哥幾個弟兄們,讓哥哥們滿意了,包你吃香喝辣!」嘴裡說著淫褻的話語,另隻手也沒閒著,大力地搓揉著少女香軟的胴體,絲毫沒有半分憐香惜玉。

感受著身下少女越發瘋狂的掙扎,狼牙軍痞惡劣地笑了笑,正要開口再說些什麼,突然瞪大了雙眼,猛地直起身子,口裡呼呼地喘了幾聲,向一旁歪倒下去,再沒有了聲息。

黯淡的月色之下,少女愣愣地看著一條通體漆黑的小蛇從男人的衣領裡鑽了出來。

「小姑娘,可無事?」少女一悚,就見到草叢之中突然多出兩道身影。方才出聲的男子眉眼帶笑,伏下身子托起小黑蛇,手腕一翻,便再也不見黑蛇身影。
「莫慌,我等不是惡人,這畜生著了眠蠱,沒有我祛蠱,就是削去手腳也別想醒來。」依舊帶著溫和的笑意,嘴裡卻吐出了與和善面容全然不符的字句,男子一身異服,上身僅僅披了一疋暗紫軟布,大半胸膛都露了出來。庇體的布料上細細地繡滿了黑色和紅色的圖騰,一眼看上竟像是糾纏的蟲蛇。下身則包裹進黑色的窄褲,除了布料,還有鱗片一般的材質。

唐人男子多綰髮,那男子頭髮卻削得極短,只在後腦處留了一束散辮。身上處處是零鎖而繁複的銀飾,在月色下泛著森森寒茫。

「皋朗,莫要嚇唬這位女施主了。」此時,第二道人影發了話,一顆光頭煞是顯眼,定睛一看,居然是個大和尚。只見和尚側著身子,劍眉星目,面容剛毅,眼神看向遠方,並不注視蹲在地上說話的二人。古樸的素色袈裟半掛,露出結實的臂膀,一柄錫銅禪杖拄地,同樣映著月光,卻泛出溫暖的金光。
「哎?我可沒有要嚇人呀。」異服男子搔了搔頭,轉頭看向並未走近的和尚,「我說大和尚,你站那麼遠做甚?」
「咳,聖人言非禮勿視。」
聽得和尚所言,少女才意識到自己衣衫凌亂,一聲驚呼趕忙背過身子。

名為皋朗的異服男子倒是被逗樂了,「你一個大和尚跟著酸書生說甚麼聖人言?佛宗不是講究不泥空相麼,衣是空,人是空,人衣皆空,何來非禮?空障和尚如何被空相迷了眼?」
「莫要笑鬧了。」一臉無奈地制止了皋朗的打趣,空障和尚對著整理好形容的少女施了一禮,口稱佛號,「阿彌陀佛,貧僧空障,是為少林寺遊方僧,與友人皋朗在縣城聽聞劉家村為狼牙流匪所陷,特來探明情況。」
聽聞空障所言,少女的面上流露喜色,「多謝二位,狼牙賊子據村為亂,閉鎖信息,村裡的人們都在憂心外頭知不知道這裡的景況。」
「阿彌陀佛,諸位施主受苦了。」空障嘆息,「還請女施主為我等細說。」
「好的。秀兒定當知無不言。」自稱秀兒的少女理了理思緒,輕輕地說道。

「約略是半個月前,鄉親發覺村子附近有狼牙探子蹤跡,時值戰亂,村中幾無青壯,村長便去縣城求了一隊天策府義軍坐鎮村中,行築圍籬、設地塹等等事項。不久後狼牙叛軍果然來攻,雖然以寡敵眾,然而天策將士浴血奮戰,終究逼得狼牙叛軍只能行圍村,不敢強攻。」少女的話語一頓,再開口時清脆的嗓音已經帶上哽咽。
「然而前兩天半夜,村門突然被陷,我等民眾只聽得一陣打殺喊聲,便見大火突然騰起,天未亮透便被那些狼牙兵驅趕聚集,關在村里的議事堂裡。」
「村里不曾再見到天策將士……牛大伯說將士們全給那群畜生運出村子隨地給扔了,數十英烈……盡數隕歿。」
一時間沉默降臨,三個人誰也說不出話來。

數十英烈,盡數隕歿。

少女帶著顫音的一句話彷若有萬鈞之重,輕飄飄的落下,卻壓得三人幾乎無法呼吸。
良久過後,空障低低地誦了一聲佛號,稍稍驅散了凝結的空氣。
秀兒揉了揉鼻子,強打精神繼續說了下去。
「如今流匪佔據官衙與富紳宅邸,大肆搜刮錢糧和鐵器。我等大半時間都被押在議事堂中,時不時會被支遣為賊子荷柴洗衣。」
「如此,小姑娘可否指認出那些個狼牙軍實際所在?」皋朗開口問道。
「這個……秀兒方才所言俱是鄉親的轉述,並非親眼目睹……」秀兒為難地皺起眉頭,忽地眼珠一轉,呼道:「對了!牛大伯肯定知道!牛大伯是村裡的車夫,已經被狼牙軍喊去運了好幾趟錙重,肯定更清楚現下村中光景。」
空障頷首,「如此甚好,不過這位牛大伯多半也被押關在議事堂,需得尋些由頭避開狼牙軍耳目才是。」
秀兒支出纖指在唇上點了兩下,兩丸黑水銀似的瞳孔在月色之下彷彿有靈光流轉,「讓二位進入議事廳也許辦不到,不過讓牛大伯出來倒要簡單許多。秀兒願勉力一試。」

/

議事堂裡是劉家村裡最大的建築。歷代村長與村中族老皆是在此商議村中要事。

原本堂裡擺滿了字畫掛軸,還有幾面朝上賜下給福壽長者的匾額,即便是偏僻小村,亦有自身的歷史與驕傲。然而此刻,一應擺設全被清除,囫圇堆在角落裡。

石質的地板上胡亂鋪了些舊布草稈,這便是村中婦孺這兩日休憩的所在。
一個軍漢歪歪斜斜地立在議事堂門口,看似散漫,雙眼卻時不時瞟向四周,一柄長槍靠在身側,槍尖有乾涸的血跡未拭,越發顯得凶煞駭人。
秀兒從草叢裡鑽出,眼角帶著未乾的淚痕,低著頭向門口走去。
「妳是剛剛被拉走的……」那守門軍漢的目光在秀兒凌亂的衣衫以及頸上的紅痕繞了一圈,不懷好意地嘿嘿笑了幾聲,面上一副了然之色。
秀兒將頭壓得更低,細細的嗓子微微發顫:「校尉想要熱水淨身,讓我找車伕送些柴禾過去,望大哥行個方便。」
「那熊羆這般猴急,竟找了座空房麼?」守門軍漢不疑有他,嘲笑兩聲後便放秀兒入門。不多時,一個半百老人便跟著秀兒一起匆匆走出門外,消失在軍漢的視線裡。

牛大伯年輕時曾經隨商隊遠遊行商,見多識廣,被秀兒領到皋朗與空障面前後立即把握了狀況,不待二人詢問,主動便將自己所見鉅細靡遺地說了出來。
如今盤據劉家村的狼牙流匪去掉散出村外的探子,數量約在六十上下,據官衙以及富紳劉滿貫宅邸休整。
「阿彌陀佛,委託我等探查劉家村景況的便是劉施主。若是知道自家宅院為亂匪所據,不知該會作何感想。」空障嘆息道。
「喔?竟是他託二位俠士來此的麼?」牛大伯一愣,隨後便冷哼道:「這些個富戶平時自稱是積善之家,遇到禍事跑得比誰都快!村子都還沒給狼牙軍圍緊,他們就帶著家當先溜走了,連著家僕護院走得一乾二淨!」
「哎,要不是他們先逃走,此刻肯定也跟我們一起被困在村中,又何來兩位俠士相助呢?」秀兒緩頰道。
牛大伯似乎仍不能接受,哼了一聲後轉開了話題。
「狼牙軍搜刮來的輜重都存放在官衙所轄的糧倉內,打算等探子與大部隊接上頭後全部運走。」精神矍鑠的老者頓了頓,呵呵冷笑起來,「那群狼崽子商議事情從來不曾迴避,怕是根本沒打算留下我的性命,已經將老夫看作一具屍體!」 說著,牛大伯面色一肅,對著皋朗與空障深深拜下,道:「二位俠士,老夫有不情之請,還望二位仗義。我劉家村數代累積,萬萬不能流入亂臣賊子之手,否則村中老幼無異為虎作倀,九泉之下亦無顏會見先人。」
「老夫已藉著運送錙重之便將油料與麻絹布料、陳糧一類易燃事物放做一堆,卻苦無機會引火焚燒。二位俠士既能不驚動狼牙軍便進入村子,必然身手非凡,有飛簷走壁之能,還請二位代為焚毀糧倉。屆時老夫會尋機與鄉親起事擾亂,二位可趁亂離開,至縣城請天策義軍來援。」
聽聞牛大伯所言,皋朗與空障啞然片刻,沉吟著交換了幾個眼色。

牛大伯以為二人不願,一急之下又要再拜,空障一步向前扶助了老人的雙臂,溫聲道:「牛施主高義,我等佩服,然而若是依照施主方才所言行事,這劉家村幾十口老幼又該如何自處?」
牛大伯橫眉硬聲道:「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我等升斗小民也知道何事當有所為。再說狼牙賊子從未打算留下我等性命,橫豎一個死字,如何能便宜了那群亂臣賊子!」
皋朗點頭,接話道:「這糧倉自然要燒,援軍自然也要求,不過牛大伯所言前面不錯,後面卻不對了。」
牛大伯一愣,「俠士所言何意?」
「牛施主早年曾為行商,想來應當騎術精湛?」空障開口問道。
「這……不說精湛,確實懂得些許縱馳之術。」
「那麼便這樣吧,按照牛大伯之計行事,不過後面的位置調換,由我等來牽制狼牙軍,麻煩劉大伯辛苦一回,到縣城裡搬救兵了。」皋朗下結論,對著欲言又止的牛大伯安撫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空障的手臂,「放心吧,少林寺遊方僧還不至於怕了這些殘兵敗將,和尚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
空障嘆了口氣,無奈道:「皋朗莫要笑鬧了,行事細節未決,我等須得合計一番。」
「確實……」皋朗支頤思考了半晌,眨了眨眼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秀兒,清俊的面上漾起了純良無害的淺笑,「小姑娘,你早前時候說了村里鄉親被狼牙軍驅使勞作,這裡頭可有包括準備水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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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升起,半是廢墟的村莊漫開了食物的香氣。

不知道伙夫對村里的婦孺施了什麼手段,今日天未亮起便自動自發地張羅起村中狼家軍上上下下的早膳,醺著肉汁的饃餅、蓬鬆的大饅頭、甚至還有雞肉和野菜熬煮的燉湯,北地貧瘠,狼牙軍漢經年南征北討,何曾享用過這般精細的吃食,無論軍階高低都敞開了肚皮狼吞虎嚥,險些為了奪食鬧得拳腳相向。

正當狼牙軍上下還耽溺於食物與熱湯之時,濃濃的黑煙悄然竄起,引發一陣騷亂。
「糧倉走水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所有狼牙軍臉色大變,站起身便要趕去。
然而騷動不只止於此。
許多軍漢站起身來跑了兩步,便面色詭異的停了下來。
哀號聲四處響起,只見方才還生龍活虎的軍漢們身上異狀突生,有的抱著肚子捲曲在地,面上冷汗如漿;有的急急忙忙扯掉了蔽體的衣物,肌膚浮現大片紅疹,搔癢難耐;有的手腳發軟,有的淚涕四縱。
「食物裡有貓膩!」
然而這時候才警覺已經太遲了。

症狀較輕微的軍漢們慌忙打水救火,然而火勢猛烈,晃眼間濃煙便將糧倉吞噬,煜煜火光若隱若現。
火勢之猛烈遠超想像,狼牙軍一時之間全傻了眼,嚎叫著遠離逼人的高熱。
此時村門方向也傳來異動,馬鳴之聲穿雲徹響。
只見一老翁伏在馬背之上,手中一條馬鞭舞得虎虎生風,馬是狼牙軍養出來的精壯軍馬,被催出了兇性,吐著白沫向前狂奔。有那不要命的軍漢撲身要攔,被老者一鞭甩在面上,剎時便噴出一口好牙。

眼見村門即將被突破,越來越多狼牙軍奔到村門之前要攔下牛大伯,就是那四肢發軟的狼牙軍也爬到了路上,竟是要用肉身去擋馬蹄。
「阿彌陀佛,牛施主莫慌,逕自出村便是!」突然間佛號響起,只見一個大和尚從天而降,渾身金光燦然,屈指成爪刷刷刷地便將擋路的狼牙軍給拋飛出去,便是有些離得遠些的,僧袍晃盪,一道道掌風或推或攝,少林絕學捕風捉影式剛柔並濟,剎時便將牛大伯的前路淨空。
牛大伯大吼一聲,馬鞭狠狠揮下,軍馬蹄下揚起塵煙陣陣,衝出了劉家村的大門。
越來越多狼牙軍向村門口匯聚而來。部分拔刀奔向孤身擋在村門口的空障,部分挽弓伺機而動,欲意將牛大伯射下馬來。
空障可會令狼牙軍如意?就見他禪杖一掃,逼退持刀軍漢們,氣運丹田,舌綻春雷,大喝一聲,如霹靂,如古鐘;似巨浪裂岸,又似山石墜地,佛家大獅子吼至剛至陽,百邪闢易,震得周遭狼牙軍手腳發軟、眼冒金星,別說彎弓射馬,就是連好好站著都成了大問題。
「呔!大和尚你好不講理,要擋狼牙軍擋下便是,怪吼怪叫個什麼勁?險些嚇走我布置的小東西,壞了我的陣式!」一陣埋怨聲響起,只見村門之後不知何時多了一名奇裝異服的苗疆男子,一柄蟲笛橫握,皺著眉頭數落空障。
「你的毒物若是這麼容易打發,平日裡同我所言的種種奇術怕都是在跟和尚吹牛了。」空障輕笑道。
「哼,我五仙聖教御蠱奇術自然有萬種神奇,今日便讓你見識一二。」皋朗哼道,手中蟲笛翻飛,身後竟躍出一隻半人高的大蟾蜍,通體瑩黃,頭上生有一對小角,四肢掛著銀鍊玉環。粗壯的後腿一撐,便跳去與身前的狼牙軍鬥作一團。
只見玉蟾身披奇油,刀劍砍上,盡皆滑開,沒有留下一絲傷痕。口中長舌生有鉤刺,劃破肌膚便有麻癢灼熱之感。又有刺耳蟾噪,每每入耳便覺血氣翻湧,神智暴躁,不多時便有狼牙軍雙目赤紅,不分敵我掄刀亂砍,隨後死於同袍手下。

皋朗一面指揮著玉蟾打鬥,一面轉頭朝著空障揚聲喊道:「牛大伯騎術不差,約略半日功夫便能趕到縣城。天策義軍馬駒精良,三四個時辰便能趕至。大和尚省些力氣,可別再援軍趕到之前便累倒了呀。」
狼牙軍聞言面面相覷,目光中的兇狠勁褪去幾分,他們本來便是在與天策軍交戰時離散的殘兵,在大軍對陣之中尚且嚐敗,何況是眼下這般景況?
「休要擾我軍心!便是要撤退,也要先讓你們為此付出代價!沒有人可以愚弄狼牙!你等的項上人頭,這村中老少的性命,通通要留在這裡!」忽然聽得一聲大喝,狼牙軍漢中站出一個壯碩男子,身披青鱗甲,手擎丈八槊,橫肉滿面,一見便知是領頭將領。這狼牙將領雖然生得威猛,然而背脊微痀,額上冷汗幾點,顯然已經著了皋朗的門道。

皋朗轉頭瞥了空障一眼 ,輕嘲道:「大和尚,可莫要婦人之仁呀。」
空障嘆息,口稱佛號道:「阿彌陀佛,貧僧明白。」語音未絕,已經猱身向狼牙將領電射而去。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破空之聲大作,少林龍爪功悍然出手,抱殘守缺式剛猛無匹,挾著佛宗寶光直奔狼牙將領門面而去,竟是第一個照面便動了殺招。
後邊的皋朗手中蟲笛向狼牙將領遙點幾下,道道毒光隨著蠱人心神的笛音飛射而去。而後揚手放出一青一白兩條靈蛇,以笛聲催動殺向前方。

皋朗與空障各顯手段,那狼牙將領卻也不是省油的燈,拚著傷筋錯骨硬是擋下空障的殺招,然後一個泥驢打滾險之又險避開了襲來的毒光。一眨眼便落得如此狼狽,狼牙將領惱怒至極,向著背後大喊道:「還楞著幹甚麼,給我殺!」
狼牙兵眾如夢初醒,趕忙提刀提槍圍了上來。

「呔,別來礙事!」皋朗輕叱,笛音一變,召來玉蟾,剎時間蟾噪大放,周圍狼牙軍頓時感覺如同利刃刺入雙耳,頭痛欲裂。大半軍漢放聲慘叫,不管不顧向玉蟾殺來,甚至有些許站得遠些的狼牙軍直接將手中兵器投向玉蟾,只希望能中斷這灌腦魔音。
「雜兵我來擋下,和尚你速戰速決。」皋朗說罷,抽身向人群中躍去,周身似有彩蝶環繞,身影飄忽若隱若現,五仙教五仙齊出,靈蛇、玉蟾、聖蠍、天蛛、風蜈各自逞威,或發散毒氣,或毒牙咬噬,渺渺笛音聽在狼牙軍和耳中如同閻王催命,一時硬是將幾十狼牙軍給擋在了空障身前。

狼牙將領等不來支援,只得硬著頭皮對上空障。其實狼牙將領本領不差,無奈先是中了皋朗陰招,後又被二人先發制人,開打前便受了傷,此時實在不是空障的對手。羅漢棍法招式簡樸卻威猛異常,龍爪功天下至陽剛猛無匹,空障聽進了皋朗的話,一招一式皆毫無保留,要以雷霆手段速戰速決。
咬牙對了二十招,狼牙將領便被空障一棍打在右肩,慘嚎著斜飛出去,再無聲息。

「阿彌陀佛,將領已敗,汝等莫要再執迷不悟!」空障氣運丹田,向混亂中的狼牙軍喝道,話裡用上了佛宗清音法門,一時間狼牙軍漢彷若醍醐灌頂,靈台清明,原來狂亂的殺意逐漸消退。

皋朗見狀退回空障身邊,招回了五仙毒物。

空障還要再勸,便聽得身邊的皋朗一聲冷哼,「看來還是有人賊心不死,我在議事堂的布置被觸動了。」
「我去看看議事堂的情況,免得有人拿村中老幼行什麼骯髒手段。」,皋朗轉頭看向狼牙軍眾,刻意朗聲說道:「大和尚你再擋他們一會兒,待得過了晌午諒他們全軍出馬也追不上牛大伯了。就等著天策軍趕到吧,到時候他們一個也跑不了!」
語畢,皋朗身形一轉,向著議事堂的方向飛掠而去。
「諸位也聽到了,在晌午之前且聽貧僧說解佛理精義如何?」
狼牙軍眾一陣騷亂,盡皆舉起兵器擺開架式。然而先前的戰意不存一二,此刻的狼牙軍雙眼盯著的是空障身後的大門,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定要衝殺出去,絕不能成了天策軍的甕中鳖!
空障暗自莞爾,眼前的情況和皋朗所言分毫不差。
「當頭棒喝亦是緣法,且來會會貧僧!」空障喝道,手中禪杖舞出重重殘影,迎向殺來的狼牙軍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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皋朗趕到議事堂時正好擋下了狼牙軍擲出的火把。

昨晚藉著夜色,皋朗以蟲笛喚來許多毒蛛在議事堂的門口窗櫺結網築巢,若是有人要強行進入,必定會損壞蛛網,從而招來毒蛛攻擊。狼牙軍入室無門,竟想出引火焚屋逼出劉家村父老的陰狠手段來。

「有腦子算計要以人質相逼,卻不知道早早尋了機會逃走才是真聰明。」冷哼一聲,皋朗甩出一道道迷煙,瞬息之間便放倒了狼牙軍漢們,「若是取了性命肯定會讓大和尚不開心,還是綑一綑交給天策軍發落吧。」低聲咕噥著,皋朗隨意挑了間屋子推門而入打算尋些草繩布條,翻箱到櫃之間聽到了房間裡傳出一陣騷動。
皋朗挑眉,推門而入,就見一個布衣男子被五花大綁在屋樑之前,口裡塞著破布,見到皋朗進門,更加賣力掙扎了起來。

鬆綁之後一陣細詢,男子自言姓劉,正是委託皋朗與空障探明劉家村情況的劉財主家的管事。
「老爺雖然為了保全家小離村避難,卻依舊掛心村中鄉親,命小人回村查看情況,然而小人一時大意為狼牙軍所擒,幸得俠士相助,大恩難以言謝!」劉管事向皋朗抱拳說道,似是回想起了什麼凶險場面,額上冷汗若漿,惴惴不安。
皋朗朝著劉管事掃了幾眼,掛起笑臉說道:「辛苦劉管事了。所幸看來並無大礙,還請劉管事搭把手,助我將外邊這些惡徒給捆了,交由天策軍將士發落。」
空障把守村門,皋朗護持村民,狼牙軍攻下劉家村後並未將天策軍設下的布置搗毀,原意是藉此來關住村民,不想此刻卻關住了自己,只能試圖從正面突破村門。

時間一到晌午,空障果斷抽身而退,任由狼牙軍漢們奔出村門。

「可算是撐到時辰了,果然有些太勉強了……」苦笑著撕下染著斑斑血跡的僧袍,此時的空障早已沒有了先前的瀟灑自如,渾身都是刀傷,若非靠著一身精純內力硬是收束了傷口,怕是連站著都有困難。
皋朗的手段隨著時間不斷消退,事出突然,即便是以用毒見長的五毒弟子也不會隨時在身上準備足以對付五十餘人的藥物,只能就地取材,從劉家村裡生長的花草樹木以及村里儲備的食材下功夫,盡可能地引發病症。然而如此引發的症狀多半不重,且時效短暫,以至於前期可以佔到便宜,隨著藥力消退,漸漸也陷入苦戰。雖說少林寺引入紅塵遊歷修練的遊方僧絕非等閒人物,卻也雙拳不敵四手,多有損傷。
簡單處理過傷口後,空障足下發力,朝著議事堂的方向飛掠而去。

/

空障抵達議事廳時,皋朗正揮退被招來鎮守門窗的毒蛛,放出一眾驚魂未定的村民。
「獃大個,不是讓你別逞強了嗎。」橫了遍體鱗傷的空障一眼,皋朗反手扔出個白瓷藥瓶,沒好氣地道:「狼牙軍逃盡,接下來等天策義軍抵達便是。這裡沒什麼事了,你一旁涼快去罷。」
接了藥瓶,空障呵呵兩聲,摸摸鼻子乖乖從命。確實提早一些放狼牙軍離開也不會影響計畫,不過出家人不打誑語,說要守到响午,那自然應當勉力一試。

劉家村村民相互攙扶著漸漸走出議事堂,似乎還不能相信已經脫離險境,眼裡依舊寫著驚懼和茫然。只有昨晚被兩人所救的秀兒激動萬分,見到二人,即當快步奔來。
「兩位大俠當真把狼牙軍給趕跑了!大恩大德,實在不知道應當如何報償!」秀兒嘴裡一邊說著一邊便要下拜,被皋朗輕輕扶住。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經歷了昨晚的驚心動魄,今日又強打精神說服村中婦人協助皋朗施展手段,原本便靈巧的小姑娘彷彿拭去了塵埃的明珠,顯出異樣的光彩來,言行舉止已然異於尋常田村女子。

「哎,這不是劉管事嗎?」秀兒見到在一旁的劉管事,面上露出驚喜之色,「原來您沒事呀,村破那日就沒見到您了,本來還以為……」小姑娘停下了話語,撐起笑臉,「萬幸,人沒事就好。」
「呃,是呀,姑娘應該也知曉,在下有些許拳腳功夫傍身,本想趁亂逃出村去,卻被狼牙軍給逮住了。興許是顧忌在下曾經習武,一直被單獨押在屋裡。」劉管事應聲道。
「還好您沒事,不然可就枉費了當初天策君義士奮不顧身把您搶進村里了。」秀兒嘆息,面色哀戚,「義士們已然英逝,我們得以倖存,更應該好好保全自身才是。」
「呃,是這個理。」劉管事面色僵硬,勉強應聲說道。
皋朗的目光在劉管事身上轉了一圈,回過頭向秀兒溫聲說道:「小姑娘,村中父老似乎還不太平靜,能不能請妳去安撫安撫?照時間來推算,約略在過半日天策軍便會趕至村中,屆時便能高枕無憂了。」
秀兒乖巧地應了聲,轉過身子開始招呼起來。

目送秀兒走遠,皋朗把目光轉向劉管事,似笑非笑,「劉管事,這似乎跟你和我說的不大一樣啊?」
抬手揩了揩汗,劉管事面露愧色,顫聲說道:「不瞞俠士,在下在打探情況時被狼牙軍發現圍攻,全賴天策將士相助才得以全身而退進入村中。然而村破之日在下一時被豬油蒙了心腸,不思與恩人並肩作戰,只想著趁亂逃出去,忝為丈夫,羞愧難當,故而方才未敢全盤托出。」
「此乃人之常情,劉施主無須掛懷。」空障聞言出言寬慰道。
劉管事點頭稱是,冷汗淋漓。
空障想了想,正要繼續寬慰,忽地看見了一隻蝴蝶悄悄落在了劉管事的後頸。

通體碧藍、妖異詭譎的蝴蝶,青藍的鱗翅在陽光之下竟閃著幽幽的螢光。

空障闔上雙唇,靜靜地看著蝶翼輕扇半晌,倏地如兩片花瓣一般飄落,而其中的蟲體卻不知所蹤。
「神意不守,若亂若離。」皋朗開口誦道,伸手在劉管事額間一抹。
劉管事的眼光頓時迷離,彷彿眼前出現了甚麼新奇的事物,愣愣地咧開了嘴角。
空障知道這是皋朗的手段,識相地閉上嘴巴,轉頭投去一個詢問的視線。
皋朗彷若未覺,注視著神情恍惚的劉管事,沉聲問道:「劉管事,你方才所言可是事實?」
劉管事聞言面色劇變,激動地用力點頭,「自然是真的。」
「胡說!」皋朗喝道,「你對自己的主人何須說謊?還不速速從實招來?」
「主人……?啊!小人有眼無珠,竟沒認出老爺來,請老爺恕罪!」劉管事驚叫一聲,趕忙跪了下去。
皋朗冷哼一聲道:「算你識相,我當初吩咐了你甚麼可還記得?」
「老爺交代之事小人自然記得!」
「說。」
「劉家乃是縣令大人點名的積善之家,藉此名聲,族內子弟無論經商生財或者考取功名皆有諸多便利,老爺要小人務必要設法保住此等善名。」
「在村莊臨危之際獨善其身可算不是什麼善名啊。」皋朗嘲道。
「老爺所言極是,不過同樣是獨善其身,怯戰而逃和先見之明還是有所差異的。」

聞言,空障一愣,臉色倏地陰沉了下來。

「劉家村被破是因為你?」皋朗緩緩地開口問道,語氣平淡如古井無波,一旁的空障卻忽地一陣戰慄。
他眼中的苗疆男子依舊面帶笑意,周身卻包裹在驚人的殺意之中。和自幼便習慣的佛宗祥和莊重之氣截然相反,帶著血煞和陰寒,光是感知到便讓他驚出一身冷汗。

那是人命堆出來的殺意。

「狼牙遲遲無法攻入村內,為了劉家兒郎大業,小人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劉管事在皋朗的注視之下抖若糠篩,結結巴巴地往下說道。
「好一個劉家兒郎大業,好一些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皋朗搖頭輕笑,緩緩地舉起右手。
化做焦炭的屋宅還飄散著火煙的氣息,遠遠地傳來了婦女哭嚎的聲音,咽嗚之中似乎還夾著馬鳴蕭蕭。
高舉的右手屈指成爪,烏光流轉,朝劉管事額上落去。

不想金光一閃,皋朗的爪子竟按到了空障一片僧袍上。皋朗咬牙,反手將那塊衣料給扯下扔到地上,只見布料迅速染黑皺縮,發出陣陣奇異詭香,足見皋朗殺心之熾,下手狠絕。

「我殺這麼個畜生你也要攔我?」瞪著擋在身前的空障,皋朗從牙縫中併出質問。
「…此人所為是其主指使,若是就這樣殺了,怕是也難以確定劉滿貫等人罪狀。」沉默了一會空障說道,「還是將此人交與天策軍吧。法網恢恢,天策軍必會給村中鄉親以及逝去的將士一個交代的。」

皋朗聞言,冷冷地打量了空障半晌,雙手攥緊又鬆開,而後留下一聲冷哼,
拂袖而去。
空障嘆了口氣,尋了繩索將神智不清的劉管事捆起,隨手尋了間民房囚了起來。

/

皋朗料想得不差,天策軍在日落之時抵達了劉家村。
拉援軍的牛大伯跟著天策軍一起趕了回來,看到劉家村的光景,半百老人淚涕縱橫,疲憊的身體受不住情緒起落,險些暈了過去。
天策軍很快地開始入駐,一邊修復圍籬地塹,一邊幫助村民重建家園。空障尋了個時機將管事交給了領軍的將領。那位性劉的校尉聽完事由後目色盡赤,險些咬碎一口好牙。然而即便眼中殺氣幾乎要凝結,他也沒有立刻抽刀洩憤,而是遣人將劉管事好好看管起來,當是要等到一應事證俱足才替同袍報仇雪恨。

休息了一天後,確認村中事務都已經有了安排,空障揪著還在鬧憋扭的皋朗向眾人告辭。
天策軍撥出了一輛錙重驢車送兩人回到縣城。簡陋的馬車帶著些許潮濕的味道,草草撐起的車棚裡堆滿了各種物資,勉強騰出了一小方空間讓皋朗空障二人安座。

車輪轆轆,空障盤腿閉目,手中佛珠緩緩捻動。皋朗距坐在車尾,以手支頤,一隻長腿擱在半空中晃啊晃的,百無聊賴地眺望著難得的晴空。

「我說,大和尚,我不是惡人,但也說不上什麼是好人啊。」皋朗突然開口說道,雙眼依然向著天空,沒有回頭,「我等五仙教中人行事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出來行走這些年我手上是沾著血的,以前如此,往後也亦然。」

空障手中的佛珠靜止了下來。

「逕自把別人想像成善人,逕自強迫別人當個善人,你們佛門精義難道是如此傲慢?」皋朗繼續說道,嗓音中夾著絲絲冷意。
沉默了半晌,空障嘆了口氣,「是貧僧執妄了。」
皋朗轉過身來,一反平日的嬉鬧之色,眉宇之間滿是肅然,「用你們的話來說,相識自是有緣,但若緣是惡緣,當斷則斷。共同策馬江湖,很好。但你不能用你的是非對錯來教化我,明白嗎?」

空障垂下眼睫,「貧僧明白。」

薰風帶上秋意,吹著稀疏的雜草泛出枯黃。驢車遊遊晃晃地向著縣城駛去,一路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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