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問題嗎?」夜御非不以為然。
「⋯⋯問題可大了,你要我⋯⋯用葉家大小姐的身份跟你去?」葉心不可思議的指了自己。
要真的是這樣,那還得了。
嫌她還不夠出名就是了。
夜御非一把抓住她的手,強硬的拉過她。
葉心來不及反應,差點跌入他的懷裡。
她穩住身體才發現,夜御非的臉又貼在了眼前,被迫與他對視。
夜御非微微偏了頭,湊近了她耳邊道:「本王要妳⋯⋯作為本王貼身婢女,一同入宮。」
「⋯⋯!」
夜御非灼熱的氣息撓過耳根,她的腦袋整個燒了起來。
「⋯⋯等、等等,你先離我遠點!」
葉心面紅耳赤的想要遠離他,但夜御非收緊了手,不讓她逃。
「妳得先答應本王。」
夜御非見她亂了手腳,感到很是有趣。
「好、好,你說什麼答應你就是了,先放手!」
葉心腦袋一片空白,幾乎失了理智,只能先應好。
夜御非這才放開了她。
葉心馬上往後退開好幾步,離他越遠越好。
「三日後,本王要看見妳以不同面貌,隨在本王身邊。」
夜御非仍是那張冰冷的臉,像什麼事都沒發生。
葉心這才反應過來,夜御非剛剛是故意的!
「你這分明是使詐⋯⋯!」葉心氣惱的瞪他。
夜御非抬起了臉,眼神冰冷得可怕。
「妳這是在怪罪本王?」
「⋯⋯不敢。」
她自知理虧,硬生生把話吞了回去,不敢和他爭。
免得夜御非又想殺她。
真的從沒見過這麼有問題的人。
夜御非用這招,一點也不感到羞恥,也不知道剛剛那個舉動有多曖昧,說他個幾句也不行。
可是夜御非已經得逞,她也不能怎麼樣。
誰讓她招架不住夜御非,應該說只要是女人,都很難抗拒夜御非。
夜御非那張臉,實在太人神共憤了。
一回到房間,葉心就發現有一個嬤嬤在等她了。
那嬤嬤看到葉心,微微行了個禮。
「葉小姐,老奴是負責玄王府總務的掌事姑姑,小姐可稱呼老奴為楓姑姑。」
嬤嬤臉保養得還算不錯,沒有太多歲月的痕跡,雙眼可見滄桑感,看起來更沉穩。
「楓姑姑好。」葉心點了頭。
「老奴是玄王殿下指派來小姐身邊,負責照顧小姐這三日的起居。順便教導小姐在玄王殿下身邊,應當注意的事及禮儀。」楓姑姑有禮的解釋。
「那⋯⋯就有勞楓姑姑了。」
葉心看來平靜,心中早就怨聲連連。
夜御非這擺明了將她當成真正的貼身婢女來看待,還連一點休息的時間都不給她。
這和說的不一樣啊!
她心裡雖然忿忿不平,但也只能接受。
反正只要忍耐幾天就行了。
沒多久,夜御非就派人送解藥過來了。
看到那碗湯藥,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濃稠又黑得不見底,還散發強烈的難聞氣味,實在很不想喝。
葉心知道夜御非不會害她,但喝下它實在需要很大的勇氣。
這讓她想到,之前去一處內地的戰亂地區,原住民端給他們吃的特產,也差不多是這樣子。
那時候聽原住民所說,是用聽起來就很可怕的材料作成,吃下去的味道很複雜。
楓姑姑見她在猶豫,耐心的勸解:「小姐,良藥苦口,玄王殿下的方子都是好的,一口喝了它,就不會感覺苦了。」
「我知道。」
葉心嘆了一口氣,仍是習慣用舌頭沾了一口,馬上就嚐到難以入口的苦澀。
她捏住鼻子,強忍噁心把藥喝了下去。
喝完還差點吐出來。
那不只苦,還有很奇怪的味道。
楓姑姑點了點頭,接下來講起了在夜御非身邊需要注意的事。
「玄王殿下不拘禮節,若經殿下許可,葉小姐在殿下面前可免行禮,但千萬不可任意衝撞殿下。」
「因為殿下很介意身份尊卑,依小姐的身份,還是得謹言慎行才好。」
「再來,殿下很重視規矩,葉小姐絕對不可反了玄王府的規矩。需謹記,該是什麼時候,就做什麼事。」
「最後,殿下最忌諱欺瞞,不管有什麼事都不可欺瞞殿下,免得招來殿下猜忌。」
「還有,葉小姐隨在殿下身邊,不可離殿下太近,若沒什麼事,至少保持三步的距離,也不可隨意觸碰殿下。」
「這些都是殿下的禁忌,葉小姐還有什麼問題嗎?」
楓姑姑沉穩的微笑。
事實上她不擔心葉心,說這些也只是夜御非的要求。
她跟在夜御非身邊那麼久,還沒看過夜御非對哪個女子如此上心。
不只給了珍貴的百年玄芝,還派她來親自教導,就是要葉心能成為能跟在他身邊的人。
夜御非身邊,從來就不放他不信任的人。
至於夜御非能信任的人⋯⋯少之又少。
哪怕是還算親近的溫翠芳,夜御非都不予信任了。
「⋯⋯沒有。」葉心一臉尷尬。
這些禁忌她幾乎都犯了一遍,真的沒問題嗎。
她真是不懂。
這樣看來,夜御非應該很討厭她,連看到都不能忍受。
那到底是為什麼,還要做出那種舉動。
就算是為了逼她屈服,也不用做到這種地步。
夜御非可是掌握她的命,還怕她不答應。
她越想就越煩惱,乾脆不再想了。
反正趕緊結束這件事,回到貞侯府去,一直到完成原身遺願,就沒有夜御非什麼事了。
最好是在要死之前都不要再見。
夜御非絕對是她遇過最難搞的人。
先不說他有權有勢,光是不把人當一回事,做事還一意孤行,就讓她很難去應對。
她也老是吃虧。
畢竟之前,她在面對陌生人時,多少都會先摸出對方想法,應付起來還算輕鬆。
這樣就算是想害她,也能有所準備。
可是夜御非偏不按常理來,根本猜不到他在想什麼。
對此,她真心感到頭痛。
深夜,夜御非仍然在書房處理公務,要查的事情太多,他不想浪費時間睡覺。
「殿下,屬下查到了在現坊名下的那棟酒樓,不久前曾接見過身份不明的貴客。」
季影從暗處中現身,跪在了夜御非辦公的書桌前。
夜御非停下了筆,抬頭問:「名簿上登記了什麼名字?」
「王堇,離少。」
季影拿出了那份抄來的名簿,遞給夜御非。
夜御非很快翻看,發出一聲冷哼。
這兩個名字,一看就知道是化名,至於王堇這個人,夜御非只想到了一個人。
天寧國鳳王,于瑾。
名簿上的化名,就算是為了掩人耳目,也不可能用沒有關聯的假名。
畢竟只要被發現,就很可能會被有心人咬死不放,到處搬弄是非,最後身敗名裂。
身居高位,越是如此。
所以再怎麼樣,化名都一定和本名有關。
至於和于瑾會面的離少,夜御非在想會不會他知道的那個人。
醫毒世家,離家的三少爺,離雲。
夜御非所知道的離雲,體弱多病,長久以來都臥病在床,很少出門。
沒什麼人見過他,還有人說他早就死了。
夜御非也沒看過他,只是從母家那邊聽到過這個人。
不管和于瑾見面的人是誰,都至少知道了一件事。
于瑾應該和現坊關係匪淺,不然來的時候也不會那麼剛好。
只是不知道于瑾的目的是什麼。
夜御非的生死,對天寧國來說沒有太大的差別,盛國也沒把天寧國當一回事。
天寧國一直以來都是靠險峻的地形才守住一方領土,也造就了物資輸送的困難,只能自給自足。
偏偏天寧國氣候不穩定,又缺少平原,很難耕種,糧食一直不足。
老百姓可以說是苦不堪言,若真的打起仗,連湊足糧草都是問題。
「去查離雲這個人,本王要知道他的生死,還有最近的行蹤。」夜御非下完命令,又埋頭寫起了卷宗。
「是。」
季影馬上消失於黑暗。
夜御非寫完手上的卷宗後,停下了筆。
他微微瞇起雙眼,想起了葉心。
派足以信任的人去照顧她,是為了看好她,也是不放心把她交給別人。
在失去興趣之前,他不會讓別人傷害到她。
帝都的酒樓中,離少正坐在高台的席位上,飲酒賞月。
于瑾坐在他身旁,輕輕搖晃酒杯,看著裡面月亮的倒影。
「這幾日你似乎都很安分。」
于瑾臉上微紅,似乎有了醉意。
「你的意思是,本少應該去做點什麼嗎?」離少似笑非笑。
「不是嗎?你不是想對付玄王?」于瑾停下了動作,抬眼看他。
「這個時候,隨便出手只是引火焚身,他可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本少可是吃了不少虧。」
離少喝了一口酒,雙眼微微瞇起。
如今,夜御非救了葉心,他就更不好出手了。
他也不怎麼意外。
「真看不出來,你是個這麼小心的人。」于瑾笑了一聲,喝下了那杯酒。
「本少在你眼中,是如此衝動之人嗎?」 離少拿起了放在兩人之間的酒瓶,為他斟滿了酒,微微一笑。
「至少是個胡來的人。」
于瑾嘆了一口氣,對離少那妖媚的笑容,真有點受不了。
認識離少那麼久,他還是很不習慣。
「本少還可以更胡來,你想試試?」
離少靠近了他,笑得很深。
「免了,本王沒有那方面的癖好。」于瑾趕緊拉開了距離。
于瑾真的很懷疑離少是個妖孽,否則怎麼見了他都會失了冷靜。
離少只覺得捉弄他很有趣,也很享受這樣的互動。
他只有在于瑾身邊,才能忘記那些煩心事。
「明日,你會入宮嗎?」
離少坐回自己的位置,仰望月亮。
「你希望本王去?」于瑾聽出了他的意思。
離少點了頭,看向手中的那杯酒,慢慢道:「本少想要你去確認一件事。」
「你說吧。」于瑾嘆了口氣。
「幫本少去確認玄王身邊,是不是帶著一個女人。」離少瞇起了眼。
他沒猜錯的話,那兩人應該在一起。
若是夜御非真的帶她參加宴席,就必須少和于瑾往來了。
因為夜御非,很可能已經起了疑心。
「女人?」
于瑾有點搞不清楚離少想做什麼,而且他記得夜御非,身邊從來沒有過女人。
「嗯。」
離少應了一聲,沒想要說清楚。
「你⋯⋯看上他的女人了?」
于瑾也不知怎麼,心裡有點怪怪的。
說真的,他很難相信離少會對女人有興趣。
「你很在意?」
察覺到了他的不對,離少玩味的微微一笑。
「⋯⋯你可別忘了是你拜託本王做事!本王沒資格過問?」于瑾有些失了冷靜。
離少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反應那麼大。
于瑾也發現了自己的失態,用力的按住額頭。
「沒事,本王有些醉了。」
離少別過了臉,狹長的雙眼有些冰冷,淡淡的道:「本少對那女人沒興趣,那只不過是用來對付玄王的一顆棋子罷了。」
「也是,你一向如此,把所有人都玩弄於掌股之間。」
于瑾仰起頭,自嘲的笑了起來。
「本王也只是,你手上的一顆棋子啊。」
從相遇時就是如此,他是尊貴卻沒有實權的王,他是從不以真面目示人,擁有一切的主。
他們相互合作,予取予求。
說到底,當他們其中一方失去價值時,就不再有任何關係。
一定有人會先棄了誰。
于瑾常感覺,他是會被放棄的那一方。
反正一直以來都是如此,也漸漸習慣了。
可是,只有離少。
他不想當放棄的一方,也不想被放棄。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于瑾自己也不得而知。
離少雙眼黯淡,嘆了一口氣。
「或許吧。」
于瑾不知道的是,離少也有這樣的心思。
對於離少來說,從于瑾那裡得到的太多,給予的也太多,早就難以分離了。
或許是因為,于瑾和那個人很相像。
那也是,離少來到這裡的真正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