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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神靈的代言人】-虹鱗祭 05

作者:犬本│2019-03-11 20:32:38│巴幣:10│人氣:342


刺眼又炎熱的陽光很快地把我叫醒,我推開身上的雜物,完全沒發現這些東西是在什麼時候落到我身上的,就算睡在這些雜物垃圾中,也好比躺在乾草或樹落葉上來的好。

房子外面傳來聲響,我在這間小小的房子中沒有找到圖魯瓦的身影,我猜想外面的聲音就是由他發出來的。打開了房門,跟隨聲音的方向走向房子的後方,那是一個空曠的沙地,上面擺了很多圖魯瓦的傑作。

圖魯瓦垂頭喪氣地坐在一大塊鋸下的木樁上面。看他那副死人樣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就一個準備要展示自己成果的學者來說,你的表情真的很掃興,發生什麼事了?」

「我的燈都不見了。」

「你是說那個會發出虹光的油燈嗎?」

「對,應該是被人偷走了。」圖魯瓦嘆著氣說,「真的沒想到放在自己家的後院也不安全。我還有一些原料,重新做幾個應該不會花很多時間。雖然很抱歉,但我想我應該沒辦法帶你去參觀虹鱗祭了。」

「沒關係,你就好好陪著你的燈吧。然後注意一點,找個不會有人去破壞的地方放。最好就是把油燈掛在身上,然後不要讓任何人搶走你的寶貝油燈,雖然很蠢就是了。」

然後我照著圖魯瓦的指示往海邊的方向走去,老實說就算沒有他的指引也可以很容易地找到路,因為這裡的房子普遍低矮的關係,從高處往下走的時候蜿蜒曲折的小巷就像藤蔓一樣蔓延到海邊。

這裡的海岸岩石居多,遠處的海面上有一圈閃著光芒的石頭,將海劃出界線,這應該就是圖魯瓦說的界線,跨越界線就是危險海域。人們在唯一一處的小沙灘上面搭建了一個高塔,高聳的木塔掛了很多彩色的布在空中飛盪著,人們在那裡忙著準備不久後的祭典,我急忙走過去想要了解祭典是如何進行的。

人們在準備祭典時是神靈最幸福的時刻,我見過的許多神靈都喜歡看著人們充滿信仰的勞動,那些滿滿的信仰力量正是神靈最重要的食糧。而且每個地方的祭典都不盡相同,可以由祭典的方式深入了解到當地的風俗民情。

走下又長又陡峻的階梯,一群人在岩壁旁的棚子下做事,大多是婦人,她們一看到我便對我露出微笑朝我招手,我走過去時她們遞給我一個籃子,是個小巧可愛的編織籃。

「先生,有綁過海帶結嗎?綁海帶結正是個好機會可以磨練細心與耐心,很多來這裡的客人,除了吃魚也會來綁海帶結為自己祈福。現在沒有魚也沒有客人,但是海帶卻很多,你可以多綁幾個。」其中一位婦人指著裝在地上木籃中的一堆海草說。

「這是做什麼用的?」我從她手上接過籃子。

「一個結代表一個願望,隨便你想許什麼願都可以,重要的是把自己的心意也綁進結裡,然後向涅妲祈福,晚點跳汐光舞的時候村佬會將大家的願望集體送去涅妲那裡。」

「如果真的送的到的話……」她旁邊另一位在木桶洗海帶的婦人嘆著氣說。

「別說這種話。」她怒聲說道:「就是愈來愈多像妳這種失去信仰的人存在,所以涅妲才不會出現,我們要誠心誠意準備祭典,這才是我們可以做的。」

「我一直都很誠心誠意,我綁的海帶結就算掛在樹上也不會被海風吹走,就算再細心再努力,就算綁出這麼穩固漂亮的海帶結,妳瞧,海面依然風平浪靜。我告訴妳,村子裡就是有人不尊重涅妲,不尊重大海,我們再誠心都沒用。」

「我同意妳說的,大家都知道『禁忌』是什麼意思,我沒讀過書沒上過學都知道那個詞是代表什麼,不能碰就是不能碰,不能做就是不能做。反而是唸過書的頭腦最不清楚。」

「你們在說村佬女婿的事嗎?」我明知故問地說。

「我昨天有看到你在魚會裡,我很清楚你知道發生什麼事情,而你也知道他打算做什麼事。」洗海帶的婦人說。

「他是外地來的怎麼會知道發生什麼事情?雖然不太禮貌,但我所知道會來這裡的外地人,腦子裡只裝著銀脂,甚至連我們的神靈都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很可惜妳猜錯了,昨天我住在圖魯瓦那裡,禁忌的事也知道不少。」我看著海上發著光芒的岩石界線說:「對妳們來說對涅妲來說,越過那些發光的石頭就會發生不好的事對吧?」

「不好的事已經發生了!原本每一餐都有魚肉吃,現在呢?每一餐都是貝殼跟海草,我跟你講牛跟馬都不吃這些,沒有魚可以賣錢買飼料,原本要拿來做麵包的大麥都拿去餵那些畜生,多浪費?已經有人把自己的馬殺來吃了,那些動物憑什麼吃的比我們好?」

「好了,妳要他站在太陽底下多久?村裡的醜聞多的說不完,等我們抱怨完之後他籃子裡的海帶就要乾了,乾海帶一扯就斷,用那種東西許願等於把願望餵嘎旺吃。」洗海帶的婦人又多放幾條洗好的海帶到我的木籃裡,她說:「你可以去比較陰涼的地方綁海帶,離祭典開始還有一段時間,也許綁完海帶你還有時間去串石鱗片。」

於是我提著籃子到石壁下的陰涼處,坐在岩石上一邊綁著海帶一邊觀察著沙灘,明明人們防路的準備祭典卻不見神靈的身影。有些人聚集在高聳的木塔邊掛著七彩布條,有些人拿著細木條編織木籃,還有一些人正在佈置火把及桌椅。

有些小孩子好奇地來到我身邊,他們嘲笑我綁的海帶結醜得要命,我承認這個東西真的不好綁,海帶又滑又黏跟麻繩差很多。雖然那些孩子很讓人生氣,但他們還是給了我一些我沒見過的東西。這些裝在石碗中發出光芒的小石片,似乎就是佩爾金人用來掛在脖子或耳環的小石片,看起來就像涅妲的虹色鱗片一樣。

那些孩子教我怎麼串才是對的,石鱗片的正反面都有講究,如果反了代表會沉入海底,是相當不好的。我覺得有趣,便串了一條項鍊一條手鍊一組耳環,還有剩下的他們讓我塗上海草汁黏在脖子上,他們說他們不能紋身所以都用這種方式滿足自己。

「瞧你這樣子,全身上下裝飾的跟祭台一樣,要是沒人跟我說我還真的會認錯。」歐茉蒂從遠處走來,原本都在身邊的小孩馬上一哄而散,村佬的女兒穿著米色的大長袍,看起來就很熱。

「要了解神靈就要從了解當地習俗開始。妳不要肖想我串的項鍊,這些是那些孩子送我的禮物,我知道我串的很美麗很漂亮。」

「項鍊是好看,但那堆雜亂的海帶是怎麼回事?看起來就像是貓吐出來的東西。」

「正好,妳可以教我這麼處理這些海帶,我有這麼多海帶的話肯定能許很多願望,偏偏許個願還要用這些海帶打結,這些滑不溜丟的東西到底要怎樣打結?」

她隨手拿了一束海帶,在手中精巧地打出巨大又複雜美麗的海帶結,然後放回我的籃子中。「我沒時間教你,我只是想問你一些事而已。」

我失望地看著美麗的海草結說:「我原本想自己試試看的。」

「圖魯瓦呢?他不是應該要跟你一起過來的嗎?」

「他的燈不見了,現在正在趕工做新的出來。」

「一定又是那一群該死的傢伙幹的好事。」歐茉蒂咬牙切齒地說。「不知變通的一群混蛋,真不知道那群人腦袋是裝海水還是沙子!」

「妳說妳有事要問我?」

「對……怎麼說好呢?」她若有所思地抿起嘴唇,「就是……你昨天是住在圖魯瓦那裡對吧?那……圖魯瓦他有跟你說神祠的事嗎?」

「妳是指他要用懸吊台調查神祠的事嗎?有。」

「虹光啊,還好我趕在我爸爸之前先來找你。」她露出鬆一口氣的表情說:「聽著,我爸爸不知道圖魯瓦真正的目的是想要進入神祠,懸吊台在起到作用之前就被破壞了,沒有人知道懸吊台原本是要做什麼。」

「所以呢?去神祠是一件不好的事嗎?」

「也不能這麼說,但就是有很複雜的原因,你可以就不要插手管這點小事嗎?」

「恐怕沒辦法,我特地來這裡就是想要管這種小事。」

「為了圖魯瓦好,我拜託你不要讓我爸爸知道圖魯瓦想去神祠的事。還有你也是,我勸你放棄要去神祠的想法,不要連累圖魯瓦了。」

「很抱歉,我才不管你們之間有著什麼複雜的關係,又是有什麼重要的原因。在我眼裡最重要的就是神靈,我不知道你們的神靈為什麼會消失,而你們顯然也是一無所知。神靈不可能離開神祠與祂的神體太遠,假如哪裡都沒看到神靈的話,那我要就到神祠去找祂。」

「圖魯瓦有跟我說過你們安德爾人對神靈的執著,但我沒想到會這麼頑固。」

「謝謝誇獎。」

「所以,無論如何你都要去神祠。」

「但圖魯瓦說去神祠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有什麼吃人魚還有暗流什麼的,我也在想辦法。」

「不是很困難而是不可能,但我——」

歐茉蒂突然停止說話,我朝她的眼神方位看去,一個男人走了過來,打著赤膊露出精壯黝黑的身體,肩上扛著粗重的網子,頭髮與鬍子皆蒼白,他看了我一眼,我朝他點頭示意。

「您好,我是這個村的村佬,我叫歐拉,我以為您不會這麼早過來這裡,所以沒有準備好招待您,請你見諒。」

「根據我旅行到這裡的經驗,當一個人這麼有禮貌的時候,通常代表他有求於我。」

「確實有些是想拜託您,但請先允許我找我的女兒,發生了一些事要她處理。」

「怎麼?有什麼事不能在我們的客人面前說嗎?」歐茉蒂雙手抱胸說道。

「要我先離開嗎?我剛好想去天角崖的海蝕洞那邊看看,據說神祠在那裡。」我故意說。

歐茉蒂瞪了我一眼。

「既然如此您就一同跟來吧,剛好我也是要我女兒去那裡,而且在那裡的話應該也比較好談我要委託您的事。」

我跟著歐拉還有歐茉蒂沿著海灘往最高的懸崖那走去,前往海蝕洞。走到沙灘的盡頭還要踏上很容易失足的木階,一路艱辛地走在礁岩上。離天角崖愈來愈近,那是個又高又筆直的懸崖,抬頭看的時候會被頭頂地太陽照的睜不開眼。

他們倆個走的實在很快,似乎完全不擔心會掉下海中似的。我讓他們稍微放慢腳步才勉強跟的上。在一個轉彎處,我移動時重心沒有擺好,差點一腳踏入海中,但歐茉蒂馬上抓住我,我用力的靠回岩壁上,除了疼痛以外還弄出不少碎石到海中。

海上立刻濺起激烈的水花,那可不是碎石濺出來的。我扶著岩壁慶幸自己沒有掉進水裡。

「如果你不想給嘎旺磨牙的話,還是跟緊一點吧。」歐茉蒂放開我的手。

我點點頭跟上他們。轉了個彎之後就可以看到海蝕洞口了,那是個深黑的洞窟就在天角崖的正下方,而我們的路也到了盡頭,是個人工的木製平台,周圍有木欄杆圍著,再往前就是海蝕洞……

我不忍的看著漂浮在海上的東西,嘎旺們正努力想要把浮在水面上的東西咬進水中,在水花之中可以看到那些東西發出來的光芒,雖然不明顯但那確實是圖魯瓦的油燈。

歐茉蒂看著海中的七零八碎的油燈,眼角泛著淚,兩手捏著長袍,咬著牙讓表情相當猙獰。
「我們盡量在妳要回去準備以前收拾好,我會幫妳的。不然等到大家要來放卡圖帕的時候就不好了,他們會看到這些。」

歐茉蒂顫抖地看著海面。

「茉蒂?」

「這些不是圖魯瓦做的……」

「我知道,但沒有人會相信,妳也明白他現在處於什麼狀況中,與其解釋還不如把這些清理乾淨,畢竟再怎麼解釋都沒有用。」

 歐拉扯下肩上的網子遞給歐茉蒂,後者接下了大張的網子說:「他們要栽贓圖魯瓦,他們想要讓你把他趕出這裡。」

「我們清理乾淨就不會發生那種事情。」

歐茉蒂不再說話,默默地鋪下網子,我可以看到咬在粗麻繩上面的嘎旺,那是個很小的魚卻有著巨大的下顎還有尖牙,網子的洞留不住牠們。

歐拉走過來我的身旁,他輕聲對我說:「那個洞裡面就是神祠,安德爾人你認為如何?有涅妲的身影嗎?或是任何蹊蹺。」

「看起來真的沒有路可以過去呢。」我看著巨大的洞窟,感覺非常陰森,但距離神祠這麼近的地方還是沒有涅妲的身影,「我沒看到神靈。」

「以前村子也有來一位安德爾人,他幫助我跟涅妲溝通,解決了很多問題,但那些問題都沒有現在的嚴重。」歐拉義正嚴詞地說。「我知道這件事只能再拜託安德爾人處理,酬勞我會付的,拜託你了。」

「我很樂意幫助你還有你們的神靈,但是如果沒見到神靈我就也跟普通人沒兩樣,我想要去看看你們的神祠還有涅妲的神體。不知道身為貴村的領導人有沒有辦法能帶我去神祠?」

「我有辦法可以去神祠。」

歐茉蒂的動作停了一下,她收起網子但沒看向我們這邊,嘎旺已經把那張網子咬的差不多了,所以她只好換一張網。

「你要帶我去嗎?」

「等祭典結束,我會帶你過去。」歐拉深吸一口氣,「但你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去神祠的這件事情,絕對不能。」

他看起來很認真,這裡的神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藏起來呢?我不知道原因,但我只能答應他。

「好,我答應你。」

歐拉點點頭,便走過去幫忙他的女兒打撈海中的油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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