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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鷹之道:世界》--第二章-01-活在歷史外的傢伙

K.I | 2019-03-01 20:39:07 | 巴幣 26 | 人氣 359

完結.《世界》(2018)
資料夾簡介
他,亟欲彌補過去;她,竭力挽救未來。


  從武陵啟程時天氣還是溫暖與涼爽並存於的夏秋之際;如今至此,氣候已是臘冬將至的微寒之風。

  數日不停前進,見過的路的後方盡是初次見到的分岔,尋找大師的路也變得越來越迷茫。起初的路程還能憑著兒時父母帶自己出去玩的印象來判斷,但愈是到後面,那路形和四處的景象也就越來越陌生。


  度過了四個隨地露宿的夜晚,這天下午,金梨數下來已經經過了七、八個村莊部落,若是裴玄沒有說錯,今天之內應該很快就能找到。


  「這裡已經要到襄陽了對吧?櫻花樹……櫻花樹……」金梨駕馬的速度放慢,深怕自己稍微太快就錯過了任何能遇上大師的微小可能。「可這附近只有松樹呀?」



  半時辰又過去,終於見到一輛似乎是在運輸農作物的小馬車,金梨高興的趕緊奔至一旁,想向那名駕馬的老人問問:「老爺爺安好,我是從武陵來的,我……」

  「不買,絕對不買。」那戴著農帽的老男人立馬打斷了她。「從哪裡來的我都不買,滾遠點。」

  「啊?不是那樣呀,請聽我──」她還沒來得及解釋清楚,老人便加速的往別的方向離去。



  又過一段路,金梨終於看到一棵正茂盛怒放的櫻花樹在遠方,她立即快馬加鞭的奔上前去。

  當她到達了那樹下附近並下馬查看時,只見有一名約是中年的男子躺在樹下乘涼,以手為枕,看起來相當愜意舒適的模樣。

  「叔叔……哥哥安好!」
  心想剛才自己是不是把人叫老了才引起反感,這次金梨的語氣和用詞都更加恭迎。


  那人睜開了眼,眼神中已經透露出被打擾的不悅。


  「我是從荊州武陵來的,想要找一名叫做『夏侯雲』的大師,不知道您是否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男子沒有說話,只是不耐煩的用手指向一處。金梨看過去,那是往回頭前一個村子的方向。

  「他就在那裡嗎?謝謝叔……哥哥!」他馬上就翻過身繼續睡,而金梨也就高興的往剛才來的方向又上馬離去。


  到了上村,金梨先是往四面八方看看這裡有沒有什麼氣宇非凡,看上去就霸氣外露的人。但這裡看上去全是一些很平凡的農民,且大多數也都上了年紀了,沒有一個像是與裴玄年齡相近還能東奔西跑的人。

  又看了看農田中、河流旁、樹林外,金梨決定再次提起勇氣往村裡去問問看。


  找到了一戶看上去最大間的屋子,她敲過門後很快便有人來接應。金梨一見到出來的人像是個村長輩分的長者,馬上便問道:「村長安好,我是從荊州武陵來的,此趟前來是想要找一名大師,不知道您是否知道他現在在哪裡?他叫做『夏侯雲』。」

  「嫁猴群?」長者許久後才突然變得一臉困惑,看來是年紀大了有些重聽,「誰要嫁猴群來著?咱們這是平原,妳要嫁給猴群也得上山去找呀。」

  「不不不!村長呀,是一個人叫『夏侯雲』。」這次她特別放慢了語速,還將那三字特別放重音的講解。

  「對呀!得上山呀!我倒是好奇妳這女孩怎麼不找正常人家嫁,偏要找一群山上的潑猴子,現在年輕人真奇怪……」

  「哎!爹你趕緊進去吃飯啦!」村長胡言亂語到一半馬上就有一名婦人前來把他推走,並且改由她來回應金梨。她先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失禮了小妹妹,咱老爹已經老的有點不識世事了,妳別介意呀!」

  「我爹喝醉時比他更嚴重。」

  「小妹妹妳不是在地人吧?來這有什麼需要咱幫忙的嗎?」婦人熱情的問。

  「我是來找一名叫做夏侯雲的大師的,據說他曾是一名俠客英雄,不過現在隱居在這附近了,或許您知道他現在住在哪嗎?」

  「夏侯雲……」她眉頭深鎖的思索了一下,許久後才顯得苦惱的答道:「姓夏侯的都在許都裡當官了,姓夏的我倒是不清楚了……不過妳說的那人我好像聽過,只是那也都快十幾年前的事了,記不得吶。」

  「怎麼了,他發生過什麼事嗎?」

  「我只記得那夏什麼雲的好像是個罪人,不過後來也沒消息了,是說妳找那種人做什麼呀?」

  「和裴玄姊姊說的差不多呢……」金梨唸道。「沒關係的,只是想問問您,這附近有沒有什麼客棧可以投宿?」

  「妳沒地方住呀?來,咱這有地方能讓妳住上一天的!」


  婦人帶她到了一個像是廢棄馬廄的地方,地上雖然沒有什麼特別髒的東西,當然也稱不上是乾淨。

  「有什麼需要的話就說一聲,我先回去照顧老爹啦!」



  晚上,金梨打了地舖躺在地上,只不過今夜氣候似乎比前幾個晚上都更寒冷。

  側躺在蓋著布鋪的乾草上,靜靜的看著自己點起的一小盞燭火。寒風吹來,她的身子不禁微微發抖,才離開家中不過幾天的日子,已經開始思念伴隨自己長大的那些人、事、物。


  面對著周圍沒有一個熟識的人,環境也是如此的生疏,或許這就是每個人從少年少女成長時都會面對的迷惘與不安。但對她來說,在這片充滿戰火和危險的亂世中,自己所秉持的信念究竟能不能支撐自己到最後,又或者該說心中堅信著的事物是否會給予自己正向的回報。

  抱著那樣動搖的心,金梨還是不敵奔波數日的疲勞,即使寒冷,也漸漸的在擔憂之中沉睡而去。


  夢鄉並不會永遠都是桃花源,啟程前幾天直到今天都是,她反覆的做著有關自己失敗、落空的夢,而在她離開武陵後還多了家鄉做為背景的夢境。這一晚,她依舊被幾近噩夢的場景驚醒。



  隔天一大早,金梨才被家家戶戶飼養的雞叫聲喚醒。只是當白天醒來時她才發現,自己的身上多了條小棉被,而熄滅的燭火旁還放著一小盤看起來頗為可口的糕點與一杯水。

  稍微收拾過後,她便帶著行囊等物與空盤回到村長家門前,像昨天一樣的由那婦人出來接待。

  「小妹妹妳這就要走啦?要不吃點東西再上路?」她仍相當熱情的招呼。

  「您贈的糕點很好吃,也謝謝您的棉被。我身上只有帶這點小錢,還請您笑納了。」金梨一邊說著,一邊把摺好的棉被與杯盤一齊遞上。

  「什麼糕點?還有這盤子和棉被不是我們的呀。」

  「怎麼會,我一醒來這些就在我身邊的!」

  婦人看著她手上的東西,困惑的說:「可妳這些東西有些眼熟吶。」

  「莫非您在哪裡見過嗎?是村子裡的其他好心人家?」

  她又想了好一會,許久後才靈光一閃似的呼道:「啊!瞧我這腦袋,我想起來啦──這是隔壁村小劉的妻子上個月新買的棉被呀!」

  金梨這下也困惑了,「隔壁村小劉?」

  「是呀,他們是我們這一代最年輕的夫婦,最近還生了個女娃呢!吶,他們就住在那。」婦人所指之方向,又是昨天她才去過有櫻花樹的那個村子。


  雖然金梨還是沒獲得半點有關那大師的相關蹤跡,但想著人家畢竟是出於好心施捨照顧的東西必須得還給人家,便花了點時間回到原本昨天那裡。向在井口取水的村民詢問了劉家住在哪後,金梨便下馬親自抱著棉被與杯盤走到門前去敲了敲。


  過一陣子,來開門的竟是昨天躺在櫻花樹下休息的那名男子。他睡眼惺忪,似乎根本沒看清是誰來就直接問:「誰啊……現在還是睡覺的時間啊……」

  「原來是您呀。」金梨立刻露出和善笑容的說道:「聽說這棉被是您給的,那些茶水糕點也是,謝謝您了。」

  他一聽到這些話,馬上揉了揉眼又甩了甩頭,仔細一看,也才發現前來的是昨天那名少女,「啊,是妳?」

  「我問隔壁村的人家,她說她看過是您的妻子上個月新買的。」

  男子聽了後按住了自己的腦袋,隨後主動接過棉被與杯盤,往隨處一放後便道:「就這樣,沒什麼事了吧?」

  「我想跟您說聲謝謝,也祝您的孩子能夠平安順利的長大。」

  「不客氣,再會。」說完後他立馬就把門給用力關上,金梨心裡頓時覺得莫名其妙。


  轉頭準備要去牽馬,恰好又遇上一名裹著頭巾,身著厚布衣,懷中還抱著一名嬰兒的婦人。

  「哇,小嬰兒!」沒想到金梨突然就瞪大了眼,興奮的奔上前去要搭訕,「呀──長得好可愛好嬌嫩呀!你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呀?」

  「是女孩子唷。」想當然耳,不會是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親自應答。抬起頭來,是那名婦人和藹的微笑回應。

  「啊,您是她的娘親嗎?」金梨這才發現自己一時興起導致失禮,連忙收起自己姨母般的笑容並致歉。「失禮了,我從小就很喜歡小孩子,只要一看到比我小很多的幼兒或孩童就特別高興。」

  「不打緊,我喜歡像妳這樣單純的孩子。」

  這時,金梨突然回想起自己來這的目的,為了不放過任何一點可能的機會,話鋒一轉馬上就改口問:「對了,我是從荊州武陵來的,我師父裴玄姊姊讓我來找一名叫做『夏侯雲』的大師,想請問姊姊您是否有聽說過他這個人呢?」

  「妳要找……夏侯雲?」那女子的聲音原本不太有精神,但對於金梨提出的這問題似乎有些許的訝異。「小妹妹,我可以先問問妳,為什麼要找他嗎?」

  「我姊姊說那名大師應該可以教導我很多事情,要是能向他拜師學藝的話,說不定我就能變得更強、更有能力,就能回去保護並改善我的家人和身邊人的生活了。」

  「這樣呀。」她輕輕的微笑,隨後便揮手示意金梨跟隨,「跟我走吧,我可以帶妳去找他。」

  「真的嗎?謝謝姊姊!太謝謝妳了──」


  只是,走沒幾步,金梨便發現她們又走回了剛剛那間屋子前。


  「子鷹,我回來了。」比起剛剛金梨的敲門,這次男子幾乎是毫不怠慢的就衝過來開門。女子一看到他便歪著頭微笑道:「果然你還在睡啊?」

  「喂……我才沒有,我早醒了!反而妳怎麼一大早人就帶著孩子不見了?」他的臉邊還有明顯的睡痕,眼睛也像是從暗處到光明前那樣的睜不太開。

  「躺在床上好幾天了,想起來散散步罷了。」她伸出另一隻手把門給拉的更開,指著金梨向他說道:「她是昨天的那女孩子,你和她談談吧。」隨後他便走進了屋子去。

  金梨呆住於原地,那名男子也站在原處一動也不動,用著死魚般的細小眼神看著她。


  「所以,請問您知道夏侯雲在哪嗎?」

  他抿著嘴並以手扶額,不論是表情還是肢體都透露出無奈的回道:「我就是妳要找的人。」


  「我知道呀,因為你知道他在哪嘛!不過我是真的有點想知道了,能夠麻煩你告訴我他到底……」

  「我就是夏侯雲──!」

  「啊?」金梨瞪大了眼,先是停滯了好一會才不敢相信的反問道:「真的嗎?你就是亂世的英雄,活在史冊外的那名大俠客?」

  「妳打哪聽來的這鬼名字?」

  「那昨天我問你你還說在他……不,你還說你在隔壁村!」

  「我那是在指我家這的方向,自己走錯路還怪我,而且我當時根本一句話都沒說。」

  「那你怎麼不直接說你就是夏侯雲?」

  「你又沒有直接問過我。」

  「呃……那麼的……」金梨先是思考了一下現在自己應該做點什麼,隨後靈機一動,突然就跪在地上行起大禮。「師父,請接受徒兒金梨在此一拜!」

  「啊?妳快起來,這沒人是妳什麼師父!」

  「徒弟我從荊州趕了好幾天路才來到這裡的,就請師父您……」

  「呸呸呸,別亂叫!讓人聽到了會真以為妳是我徒弟的,給我起來!」

  「您不接受我的拜師,我就不起來!」金梨堅決道:「我什麼都能做的,您要怎麼鍛鍊我我都會接受的,拜託您了──」

  「別啊,我就說我不隨便接什麼徒弟而且也沒什麼能教妳的,快起來!」

  「您要是願意收我為徒我就馬上起來!」

  「我就說我不幹這事了,妳到底想怎樣?」

  「我蓋了您的棉被又吃了您一頓早飯,我會對您湧泉以報,而且絕不會讓您失望的。」

  「嘁,我不理妳了,愛怎麼喊怎麼跪是妳的事。哼──」他說完後便把門甩上,留下金梨一個人仍在門外。

  金梨就這麼真的跪了一段時間,原以為他會很快就又出來,但房屋內卻就這麼沒了動靜。


  「我可是告別了身邊所有人,放下了一切才來到這的,我絕對不會輕易放棄的!」她又繞著屋子的窗口看了幾眼,隨後回到門前再次大喊道:「聽到了嗎!我說我是絕對、絕對、絕──對不會放棄的!」

  只是又過了好一陣子,裡面還是沒有人出來答應,金梨便搖頭晃腦的繞著屋子走了起來,似乎是在尋找馬廄之類的地方。

  「不過,那個眼睛像死魚一樣的人真的是什麼亂世中的大師嗎……」



  原以為她待在那一下子就會自己忍不住走掉,沒想到金梨扎扎實實的在門外等了好幾個時辰。夏侯雲卻也下定就決心不出門,接著整整一天,他還真的都待在屋內沒出來半次。

  只是不論他是去做飯、家務、甚至只是如廁,都能感受到一股極度詭異的氣息圍繞在四周──凡是有窗口,甚至有一點點縫隙的地方,都能明確的感覺到像是被金梨監視的氛圍。


  堅決拜師與堅持拒絕的拉鋸戰持續了整整一天,到了夜晚金梨也只睡在附近沒關上門的倉庫而已,一到天亮她又回到門前去等,等著夏侯雲出來面對她。



  「她看起來是個好孩子,就算你不想接受她也和她好好談談嘛。」

  「不行,那種十幾快二十歲的丫頭最煩了,光是我昨天一整天這麼兇她都不放棄了,稍微態度放軟一點她一定會以為我要收她就繼續死纏爛打的。」

  女子坐在床邊,輕輕地搖著抱在懷中熟睡的孩兒,一邊對著躺在床上的他說著:「那你也得向人家說明清楚為什麼你不收她呀,就這麼放著人家會以為你就只是單純懶惰而已。」

  「是,我就是單純懶惰。現在有來路不明的年輕人突然知道我的名字還要來找我,妳都不覺得可疑嗎?」

  「她要是真是什麼可疑的人,還會明目張膽地到處直接問人,甚至報出自己的家鄉在哪嗎?」

  「我不管,我覺得我得一面搞農田工作一面親自照顧妳和小孩就已經夠了,還要多一個突然出現的徒弟我根本受不了啊。」

  「我也說過了,那就去和她說清楚呀。」

  「我、我……我再睡會兒,妳要說妳自己去和她說吧──」


  她將孩兒放在趴著的夏侯雲背上後,便出門迎接金梨並邀請她進屋中大堂裡,對座而席的一邊飲茶一邊對談。

  「小妹妹,可以告訴我妳叫做什麼名字嗎?」

  「我叫金梨,荊州武陵郡城來的。大姊姊您呢?」

  「我姓呂,名玲綺。祖籍徐州,夏侯雲的妻子。」

  「姊姊您看起來皮膚很白很好呀,很年輕就成親了嗎?」

  「年輕?呵呵,這大概是第一次有人對我這麼說──」

  她笑著,同時伸手將自己的頭巾解開並摘下。然而金梨完全沒有料到,在那頭巾之下的,是一頭如白霜般蒼皚的雪白秀髮。隨著玲綺甩了甩頭,她優雅美麗的長髮也宛若驟落的雪浪微微擺動。

  「這樣的話,還覺得我年輕嗎?」

  她瞪大了眼,這種事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姊姊您怎麼……」

  「這是我父親的血統傳給我的罕見隱疾,人稱『羊白頭』。大夫們都說我和我父親的這種病是沒得醫的,從出生以來就會伴隨自己一生。雖然不會對身體造成負面影響,但從年幼來頭髮就比老人還白,甚至皮膚、眼睛、到身上的一切都不會顯得黑。」能聽出玲綺此刻的語氣是自嘲的,她彷彿在嘲笑自己的說:「可笑的是,『羊白頭』若是在一般動物身上,例如純白的狼、純白的鹿身上,往往都會被視為是吉祥之物,人人愛之。但發生在人身上時卻相反……自幼我的情況就比我父親嚴重許多,不只人人皆視我為妖女,連我父親本人都厭惡我這模樣──妳也嚇到了吧?失禮了,讓妳看見我這麼詭異的模樣。」


  但,金梨一點沒有顯得害怕或感到古怪,反而顯出非常心疼的問道:「這樣您很不好過吧?明明還和同齡人一樣的年紀,自己卻先白了頭髮,想必心裡一定很不好受。」

  對於金梨如此這般令她意外的回應,呂玲綺感到了意外,或者該說,她對這孩子的回應感到了一絲奇妙的感動。

  「是有點不容易,不過那也都過去了。還是說說妳吧,妳怎麼這麼希望子鷹──也就是夏侯雲當妳的師父呢?」

  「小時候家裡因為過於缺錢,曾把我丟在山上墓園過,那時有一個叫做裴玄的大姊姊遇見並收養了我,她原本希望能藉由教導我、訓練我,讓我成為一名出色的人才以改善我家裡困頓的環境,但她說這名大師一定能讓我成為更不簡單的人,所以我希望能藉由向姊姊推薦的大師學習,說不定就能像他曾經顛覆天下那樣,也逆轉我身邊的人的困境。」

  「我原以為子鷹在世人眼裡只剩下惡評,說他顛覆天下還真是第一次聽見呢。」玲綺笑道。

  「不論是武術、還是傳授一點點的智慧都好,我真的想要向裴玄姊姊口中說的這麼厲害的人學習!」


  「不用盼望了,整天鬧來鬧去的妳不煩我都快煩死了。」男子的聲音從門外傳入,隨後人便隨聲而進。「當作我懶也好,不願外傳也罷,反正我是不會收妳的。」


  「子鷹……」

  「我在成婚的當下就對著那棵櫻花樹立願過了:第一,我會從此遠離世上的戰事和紛爭,不再主動攙和;第二,不接受任何不請自來,不管目的是想借錢還是叫我收他為徒的傢伙;第三,認真工作,每頓飯都一定要吃飽喝足。」夏侯雲站在門口前,目光正視著坐在那的金梨說道:「要是收了妳在這,一下次就牴觸了我兩條發願呢。」

  金梨不服氣,站起來就應道:「哼!那我在離開家鄉時也對著……呃……一棵松樹!我對著松樹默默許願過了:第一,我要讓你當我的師父;第二,我要讓你當我的師父;第三,我就是要讓你當我的師父!」


  突然,夏侯雲抽出了繫在腰邊一把帶鞘的長刀,刀莖上有著銀色的獵鷹雕紋,整把刀看起來雖有歲月痕跡,依舊透出不凡的光澤與鋒芒。

  「這刀是我脾氣暴躁的獨眼老爹給我的,他讓我用這把刀保護身邊的人。要是妳堅決干擾我們原本的生活,那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它都會親自出鞘來見妳。」

  沒想到金梨竟沒有半毫怯步,站起身走向前也提起自己的蝴蝶劍,目光如炬,凝視著夏侯雲道:「不只有你想守護身邊的人,我也想。如果要戰勝誓願才能守護身邊的人,特別是幫助我潦倒的家人,那我也不會後退。」

  夏侯雲看著她,年紀輕輕竟散發出同齡不曾見過的堅定氣息。對視許久,夏侯雲才輕藐的笑了笑,隨後輕道句:「有志氣是好事,但妳根本不知道妳自己在說些什麼──妳最大的問題是,妳並沒有妳以為妳有的能耐。」隨後流利的動作便把刀收回自己腰邊,隨後往屋子更深處大步大步的瀟灑走去。「我再給妳兩天時間,要再不反悔,別怪我對妳動刀施暴。」

  看著他頭也不回,極其囂張又傲慢的步伐,金梨的信心微微動搖了起來,但她的意志沒有。

  儘管之後被驅逐門外,金梨還是不願意離開夏侯雲家門前。周圍村民來來去去,各個都投以奇異的目光看著那靜坐在門前的陌生女子,她仍舊沒有因任何閒言閒語而離開。



  第一天就這麼過去,第二天也在漫長的對峙下進行,呂玲綺在照顧自己的孩兒之餘,從第一日開始就不時會給外面的金梨送食物,然而為表決心,她所贈予的食物、施捨,每次都被她慎重的謝絕。

  就這樣,距離夏侯雲開出的第二天期限也快要結束,而在最後一次玲綺送予飯菜時,金梨忽然接受了。呂玲綺問她是為什麼突然願意吃了,她說為了要準備明天和夏侯雲大戰一場,不吃點東西怕起床會沒力氣打。


  想著明天一早要和裴玄口中的傳說大師刀劍相向,金梨整晚又失眠了。她在乾草堆旁翻來覆去,始終無法一闔上雙眼就沉睡而去。


  颼颼的聲音忽然作響,但金梨知道自己是動都沒動,應該是老鼠還是什麼詭譎的蟲在附近亂竄,出於驚恐她睜開了眼並怕了起來,開始東張西望。
  只是用燭火照著倉庫周圍,都是擺設著一些農作用具或修葺馬車用的工具,剩下的乾草也不像蟲鼠會想掠食的東西,好奇心之下金梨決定出門去看看是否是外面在吵鬧。


  當她將頭探出倉庫小門,看見的竟是一群蒙面戴紗,鬼鬼祟祟的奇怪黑衣人們。仔細看,他們各個都正左顧右盼著,一副像是在尋覓什麼東西,小心翼翼的在村子內慢慢四處移動。


  「這些人看起來……糟了!不能再待在這啦──」她查覺到不妙之處就吹熄燭火,倉促往門外悄悄離去,趁那群黑衣人不注意時直接逃出村莊外。



  果然,來者斷非善客,這些詭異的武裝黑衣人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搜索,確定目標房屋後突然全都拔出刀刃,隨後發出一陣大吼威嚇後直接破門而入。

  「出來!全都給我出來──」、「全都滾出來!」、「想活命的話就乖乖投降咧!」他們一進到屋子中便開始大吼大叫並對著屋內各處亂砍亂砸起來:「這屋子裡所有人都給我出來!」


  最深處的房內傳出了嬰兒的哭泣聲,似乎是被他們的吼聲吵醒所造成的的,也就因為哭聲的傳來,他們一群人指往那後便又踹門進房去。帶頭的舉起火炬先行喊道:「全都給我出來!特別是男人,要是敢躲起來你們就全都死定了!」

  「嘰嘰喳喳喳喳嘰嘰的,吵死人了。」無所畏懼的回應,房中卻不再有任何孩兒哭啼的聲音。「春天到了嗎?你們這些老狗。」

  「你就是這房子的屋主?」他把火指向聲音傳來處。臥房門口,靠在牆邊的是睡眼惺忪,沒有半點畏懼的夏侯雲。

  「廢話,我看起來像跟你們同夥嗎?」

  「咱們是山越來的盜賊,想活命的話就乖乖聽話,把所有值錢的東西交出來然後隨我們走作人質!」

  「裝得真爛,當作我沒被山賊搶過?你們要真是盜賊早先殺再搶了,用得著抓什麼狗屁人質?」他雙手抱胸的依靠在門口,完全不退卻。「誰派你們來的,出多少錢?」

  賊徒反問:「哼哼,你該不會是想出雙倍的錢讓我們回去殺雇主吧?」

  夏侯雲更不屑的回:「不,我只是好奇是誰會這麼浪費錢來請你們這些垃圾。」

  「臭小子少囂張了!這裡你可只有一個人,咱們十幾人隨時能把你剁成肉末!」其他黑衣人們紛紛怒道。「這傢伙……看來就是他沒錯。」

  「上次我動刀是為了祈求豐收才殺一隻雞,我可不想沒幾天就又殺你們這十幾頭豬。」儘管只有細微的火光能看到他的面容,但在場所有黑衣人都能清楚看見眼前這名男人的眼神,已經從方才玩世不恭的痞子,變得像個徹頭徹尾的殺人魔。「老實招來吧……在我真的想幹掉你們之前。」

  「嘁……」縱使人數優勢,此時的他們也被嚇得著急起來。「就是他了!上、把這傢伙直接幹掉!」


  忽然,房外傳來正氣昂揚的高呼:「我等荊襄官兵已到來了──惡徒小賊等快快束手就擒!」
  那是在地的官兵軍團的口號。所有人往窗外看出去,一群手持長槍,頭戴重盔的人群正在朝此村前進。


  「他娘的!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一定有人搞背叛了!」,「這他娘什麼情況?」遇到突然來襲的官兵,這群人直接陷入了慌亂:「不行了!撤、快撤──」

  黑衣人群在混沌之中馬上逃離出夏侯雲的屋子,只由帶頭之人在離開時放下一句狠話:「不要以為這樣就沒了!我告訴你,你他娘的死定了、你他娘的死定了!」
  隨後一群人便快步離去,而躲在房中暗處的呂玲綺和嬰兒這才探出頭來。



  走出屋外,出門查看的不只是夏侯雲與呂玲綺而已,幾乎整個村子的家家戶戶都有人出來看,彼此還議論紛紛著。

  往村邊看,正在朝村子行來的人也逐漸被燈火照出原形:他們不是官兵,而是金梨,是她帶頭帶領著隔壁村的村民偽裝成官兵前來幫助的。

  「妳?」夏侯雲揚起眉頭。

  「怎麼樣?這招不錯吧?我特別要求大家都戴上像頭盔的東西,而且手上還要拿像官兵武器的東西才像呢!」金梨故作不可一世。夏侯雲這也才發現他們手上拿的不是槍,是農耕的耙子和鋤頭;頭上戴的不是鐵盔,而是草織的草冠與簑帽。


  的確,方才不論是從屋內的窗子看出去,甚至是走出來看,他們一行人的的身影在昏暗的夜色下看起來還真是像一支官兵部隊,這是任雲也無法否認的。


  「這姑娘說有危險的人來找麻煩了,小劉你沒事唄?」、「大半夜的還有盜賊,真的是亂世呀!」、「小劉你和妻子還好麼?小孩也沒事吧?」


  「我們都安好,謝謝鄉親父老關心和前來幫忙了。」夏侯雲先是有禮的向在場之人誠摯致謝。隨後往前一步靠在金梨耳邊,小聲但不友善的問:「你為什麼會去叫他們?」

  「明天你就要動刀把我趕出去了,我睡不著,剛好撞見那些黑衣人在村子裡東張西望的,看他們每個都帶著刀還凶神惡煞,感覺不妙就先跑去搬救兵囉。」她依舊是笑著說:「如何?有沒有回心轉意了,我救了你一命唷。」

  村民們也接連道:「是啊!我們聽到盜賊來襲時都慌的不知道怎麼幫忙才好,真是這小姑娘機智呀──」,「能想到這招嚇走惡賊不簡單啊……」,「小劉你可要好好向這姑娘答謝咧!」


  夏侯雲見前來幫忙的其他村民都對金梨讚譽有加,再看看一旁,呂玲綺抱著他們的女兒也都毫髮無傷且對著自己微笑。面對著這樣的結果,雲不知是該先鬆口氣還是嘆一大口氣。




  翌日,正午時分,夏侯雲帶著金梨在村外附近丘坡走走,像是個已成家立業的大兄長在帶著涉世未深的小妹妹一樣。

  「我先說啊,昨晚就算妳沒有搬救兵,我一個人還是有辦法解決掉他們全部。」

  「你這樣不就違反了你的第一條立願了嗎?」

  「那是我不主動去攙和,這次是那群白癡自己過來的。」

  「也是喔,我娘常常跟我說住在城外很危險,時不時就會遇到山賊啦、強盜之類的匪徒。」

  「不,他們不是山賊,」雲的語氣突變低沉,腳步也慢了下來。「他們一定別有目的。」

  「你的意思是?」

  「看在妳的確有點潛在,我就教教妳在這世上混要懂的第一件事吧──」走在雜草碎石路上,夏侯雲轉頭對金梨道:「別只相信妳眼睛看到的東西,這世上最真實的一面是大眾往往都看不到的。」

  「我好像有聽過類似的話,姊姊也經常跟我這麼說。」


  「知道『嬴政』吧?就是『秦始皇』。聽過他的人都知道當年荊軻曾經用圖窮匕見這招想刺殺他,不過最後失敗了。但妳知道那件事和贏政最後怎麼死的有什麼關聯嗎?」

  「我記得史書說他好像是在追求長生不老藥的巡遊過程中病死的,這兩件事也隔了好幾年,難道……」

  「這就是那些操控歷史的人要你們記得的,要是我告訴妳,他死的沒那麼簡單呢?」夏侯雲回過身繼續走著,並道:「當時陪荊軻刺贏政的副手,是一名叫做『秦舞陽』的人,他個性冷靜狠毒,十三歲時就犯下多次殺人罪行,但如此險惡之人,竟然在陪荊軻踏入王宮之時露出了驚恐的臉色,讓贏政和周圍武士們都有所了警覺,最終導致荊軻被秦王發現刺殺計畫而壯烈成仁,不覺得這件事聽起來很奇怪嗎?」

  「是有點奇怪,難不成那個秦舞陽在盤算著什麼?」

  「圖窮匕見的當下荊軻失敗了,被贏政砍了好幾刀又被武士梟首,但史記卻從未記載同行的秦舞陽最後的下場。按贏政那焚書坑儒的暴虐本性,他怎麼可能不把秦舞陽歸類為共犯而公開處刑?那是因為他早就出賣了荊軻,並和贏政與大臣們一起殺掉荊軻,換來的是讓秦舞陽能安全的度過這次。」

  「真的麼!哇──原來是這樣……不過,這又和秦始皇的死有什麼關聯嗎?」

  「因為這也是秦舞陽的陰謀之一,秦舞陽一直以來都在暗影之中行兇,他和許多重臣另外結盟,暗中謀殺了許多礙事的忠臣,直到後來甚至為公子所用殺害了始皇的其他兒子,這一切的目的都是讓他擁有更強大的力量。最後在贏政巡遊時暗中被他刺殺,他也就此即將掌權,當時朝廷也是過了許久才昭告天下皇帝病死的。而這件事情的真相一直被埋藏著古墓中,直到近十年來才被逐一被挖出。」

  「那他最後怎樣了,他頂著其他公子的名義當上皇帝或重臣了嗎?」

  「這就沒有人敢保證了,因為當時還有一名反對秦舞陽的人,是他的義弟,叫做秦鷹。從荊軻事件開始前他便不支持他哥哥出賣同伴的計畫,後來也因此決裂了,至於他們之後有沒有再對上我就無從知曉了。」

  「這也太……哦……那、那你又是怎麼知道這種事的?」


  「如果妳接觸過掌控真正歷史的那些人,很多事妳就會慢慢清楚了。」夏侯雲回道。「也就是因為這樣,過了那麼長的時間後我才會想好好的躲起來,過完安穩的一生。」

  「說什麼呢,你看起來還沒到說那種話的年紀呀。」

  「不,我的腦和心都老了,老的不能再老了。」


  兩人至此已經走到坡頂,往此處仰望,能見到更寬廣的朝日白雲、無邊際的蔚藍天色。
  遼闊的視野彷彿將天上的青天白日與地下的綠地平原合而為一,此時恰好飛過的老鷹盤旋至此。

  腳邊花草,翩翩飛來一隻小蝴蝶,兩人一齊站在坡崖邊際,儘管身高不同也並肩的望著一樣的方向看去。

創作回應

聖騎士
喔耶~夏侯雲終於登場了XDD
2019-03-01 21:47:29
K.I
老人家都隱居了還被挖出來[e21]
2019-03-02 16:38:52
黑影暴壞神
應道和味道
2019-03-02 09:59:53
K.I
「人們認為兇殘掠食的老鷹,往往穿梭於陰森的暗影之道,不為人知的庇護著牠的身邊所有。」──這正是《鷹道》系列作的核心[e22]
2019-03-02 16:3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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