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同事遇上的事情。
我在長者之家工作。簡而言之，這裡住的就是因失智或衰老等，需要照護的老人家。
理所當然的，這種社福設施裡必須二十四小時有職員在，因此是輪班制。
有一大清早的班、有時則很晚才能下班，此外當然也得輪大夜，是份很辛苦的工作。
事情發生在某次我值大夜班的時候。
值大夜班的時候必須一個人撐著，直到凌晨七點值早班的人來交班，因此，值早班的人是誰就很關鍵：有人會體貼值大夜班的人而早到，自然也有事不關己、在最後一刻才現身的人。
遺憾的是，當天值早班的是總是在最後一刻才來上班的Ａ君。
「今天還真不走運啊。」
正當我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準備早餐的時候，聽到了慌慌張張的腳步聲。
猛地回頭一看，只見Ａ君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來，髮型看起來就是一副剛睡醒的樣子、身上制服也穿得亂七八糟的。
「你是怎麼了？」
我問完，Ａ君看起來就像終於安下心來一樣，當場癱坐下去：
「我、看到不乾淨的東西了…」
總之，我先將他跟長輩們一起安坐在餐桌的位置，要他慢慢講。
「我平常輪值早班的時候，睡醒後都會在陽台抽一根提神，不過剛剛抽菸的時候，我看到了很詭異的東西。」
據Ａ君說，他住的公寓陽台前有條小路，雖然車子開不過去，但時常有人散步或騎著腳踏車經過。
只不過大概是因為時間很早，他至今從未在早上抽菸時見到過路人。
今天早上，Ａ君一如往常揉著惺忪睡眼，在陽台慵懶地抽著菸時，遠方傳來了腳步聲。
雖然他稍稍有些吃驚，但也只認為有人早起在散步而已，起初並沒有太在意。
腳步聲緩緩地朝自己靠近。與此同時，還傳來了不可思議的歌聲。
大概是有人一邊唱歌一邊散步吧。Ａ這麼想著，但隨即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唱歌通常不是都會有旋律嗎？但我聽到的卻是完全沒有抑揚頓挫，就像是在唸經或是背詩的那種感覺。」
雖然感到不舒服，但手上的菸還剩半根，Ａ君不想浪費這半根菸，便繼續坐著抽他的菸，而腳步聲也不斷逼近Ａ君。
「哎呀，反正等他經過就會發現只是自己嚇自己吧。*1」
正當Ａ君這麼想著的時候，腳步聲通過了他眼前這條小路，伴隨著那詭異的歌聲。
然而，Ａ君卻沒有見到任何人。
只有聲音從Ａ君的眼前經過。
Ａ君還發著愣，腳步聲跟歌聲就若無其事般通過了他面前，逐漸遠去。
回過神來的Ａ君，一心只想趕快跑到有人的地方待著，穿著睡衣就衝出了家門，然後才演變成我剛剛見到的情況。
「難道不是因為天色太昏暗所以沒看見嗎？」
「我家是在一樓，小路就在我的眼前，再怎麼黑也不可能沒看見有人從我面前經過，何況我家裡也開著燈。」
語畢，Ａ君的臉色依然沒有好轉，結果當天因為他不在狀態，下了大夜班之後的我還幫他分擔了一點工作，回家時也累得快虛脫了。
後來，一個人住的Ａ君因為不想回到那間公寓去，便暫時輾轉在友人、同事家中借住。
然而，也不能一直這樣到處借住下去，過了半個月左右他便又回到自己家裡。
幸好，他後來再也沒聽過那無人的腳步聲，可能也託戒掉了晨菸的福。
「不過，只有那詭異的歌聲我至今仍忘不了…總覺得耳邊不時隱約能聽見那歌聲。」
某天一起值班時，Ａ君對我說。
「只是你太在意了吧？老是一直想這件事，反而更容易聽到或見到本來沒有的事情吧。」
「說的也是…」
面對我的安慰，Ａ君只是無力地笑笑。
看著Ａ君數個月來被折磨得憔悴的臉孔，我深深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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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按：*1自己嚇自己：原文「枯れ尾花」，直譯為枯萎的芒草。
出自日文俗語「幽霊の正体見たり枯れ尾花」（仔細看幽靈其實只是枯萎的芒草），意指草木皆兵，把原本沒什麼的事物也看得很恐怖。
來源：
創作內容
【轉】怪談系列《腳步聲與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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