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滾出這個城市!」
男孩拿著石頭,用力地往女孩扔去。
女孩偏過了頭,石頭從銀色的長髮間穿過。
「沒打中。」
「看我的!」
對著女孩扔石頭的男孩不只一個,而是好幾個,他們圍在四面八方,一個勁地往女孩扔著石頭。
「滾開!」
「壞東西離開這裡!」
「我打中了!」
女孩雖然拼了命閃躲,還是被砸中了幾顆,引來一陣歡笑。
有幾個路過的大人想要制止,卻在看見女孩臉上的花紋後停下了腳步,甚至露出嫌惡的神情。
女孩左閃右躲,尋找逃出孩子們包圍的機會,卻一個不慎被拳頭大的石頭擊中了頭部,尖銳的石頭劃開了一道大口,鮮血直流。
原本一直閃躲的女孩停下了腳步,雙眼睜大,鮮血順著眼眶的輪廓流下,猶如野獸般的金色豎瞳充滿憤怒。
男孩們還沒察覺到大禍臨頭,依然在為自己的戰績歡呼雀躍著。
在一聲怒吼後,女孩往離她最近的男孩撲了過去!
這一下來得太過突然,男孩連一點反應都沒有便被撲倒在地。女孩坐在他的身上,發狂般胡亂揮下拳頭。
以一個體格嬌小的幼童而言,女孩的拳頭可說是又快又重,表情也是異常猙獰,咬著一口銳利的牙,像極發狂的野獸,男孩的夥伴們楞是呆站在一旁,嚇得不敢動彈。
就在男孩被打得連連求饒時,一隻大腳猛然踹向女孩,將女孩遠遠踢飛,滾倒在地。
「該死的魔族!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踹出腳的男人眼如瞳鈴,氣沖沖地走到倒地的女孩面前,用力往她的腹部踩下。
女孩蜷起身子,放聲大叫。
男人還來不及得意,踩著的腳就被女孩抓住,滿是利牙的嘴巴張開咬下!
「啊!痛死我了!你這骯髒的賤種!」
男人吃痛之下,伸手要把女孩抓起。誰知她拼死咬住了嘴,牙齒狠狠卡在肉裡,要是男人強硬將她拉開,一定會順帶把他腳上的肉撕下一塊。
被一個女孩搞得如此狼狽,再加上四周停下腳步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男人是又羞又憤。他原本是看到魔族的雜種竟然敢欺負人類的孩子,一時氣不過出腳教訓,哪知道會搞到這個地步。
「鬆嘴,給我鬆嘴!信不信我打死你!」
男人又再拉了幾下,但女孩像是跟他槓上了,怎樣都不願意鬆嘴。被咬住的腳止不住流血,將男人的褲管染成了黑色。
四周圍觀的人議論聲越發明顯,似乎都在看自己的糗態。男人腦子一陣發熱,徹底失去了理智。
「看我打死你!」
男人掄起拳頭,用盡全力打在女孩臉上。
女孩的頭撞在了石磚地上,發出低沈的悶響。
但發出痛叫的卻是男人,他抱著腿連連唉叫,小腿上的一塊肉被咬了下來。
女孩直到最後都沒有鬆開嘴。
女孩吐出嘴裡血淋淋的肉,就算臉頰發紅腫脹,頭部因為撞擊地面而流血,依然對著男人露出得意的狠笑。
圍觀的人群中傳來輕蔑的笑聲,徹底挑斷了男人的神經。
「啊啊啊啊!該死的雜種,我要殺了你!」
男人發狂般一腳又一腳地往女孩身上踩下。
就算體格差距如此之大,女孩依然沒有放棄抵抗,她想抓住踩來的大腳,卻換來一腳又一腳的踐踏。
在腦袋被連踩了好幾下後,女孩終於被踩暈了腦袋,再也沒有力氣抵抗,護住頭部縮成一團,但男人像是還不過癮般,腳依然不斷落下。
這下圍觀的群眾都認為男人做得有些過火了,但沒人願意出來制止男人,替那女孩說話。
眾人就這樣默默看著女孩被無情地踐踏著。
直到沉默被響亮的拍手聲給遏止。
在男人面前走來了一個人偶般的幼女,帶著天真的笑容用力拍著手。
看著眼前金髮碧眼,肌膚猶如白瓷般精緻白皙的幼女,男人停住了踐踏的腳。
男人下意識不想在這人偶般的幼女面前使用暴力。她是如此純潔,猶如無暇的純白,任何見到她的人都心生憐惜,不容半點汙穢沾染到她身上。
「叔叔,你好厲害!」幼女抬起頭,碧藍的眼珠盯著男人看。
男人楞住,反問:「厲害什麼?」
「叔叔不是在跟這個女孩打架嗎?打得她都沒法還手,真的好厲害!」
幼女天真的笑容,卻是讓男人羞愧難當。
就算這女孩確實是魔族的孽種,死不足惜,但他一個大男人拿這樣的女孩出氣,欺負弱小,還被一個幼女指出,這臉確實丟大了。
「我只是給她一點教訓。」
男人雖然羞愧,但在大庭廣眾下,他不可能拉下臉承認自己做過頭了,只好轉而對圍觀的群眾大聲說。
「我可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魔族不該出現在這個城市,甚至不該存在這個世界上,就算只是擁有魔族血統的雜種也是一樣!我的兄長和父親都是被魔族殺害的,我們才是受害者!所以就算殺了她我也不會後悔,因為這是正確的事!」
男人喊完話,也不等圍觀的群眾有什麼反應,就加快腳步離開了現場。
眼見沒戲看了,圍觀的群眾也紛紛散去,留下滿身是傷的女孩倒在地上,還有那個漂亮得過分的幼女。
幼女看人群都散得差不多後,臉上天真無邪的笑容轉為嚴肅,蹲下來查看女孩的傷勢。
沒想到女孩一把推開了幼女,眼神兇狠地瞪向了她。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幼女沒有生氣,重新爬了起來,與女孩兇狠的眼神對視。
「伊蒂絲,讓我幫你。」
被叫做伊蒂絲的女孩沒有一點鬆懈,依然狠狠瞪著幼女。
「誰需要你幫?」
幼女老成地嘆了口氣,無奈道:「難道你想要讓泰蕾沙修女看到你這副模樣嗎?她會很傷心的。」
聽到泰蕾沙修女的名字,伊蒂絲兇狠的表情瞬間凝固,臉部鬆了下來,露出同齡女孩該有的神情──委屈可憐的模樣
「我替你處理好傷口,為了泰蕾沙修女。」
伊蒂絲一臉不情願,但最後還是點下了頭。
「你打算怎麼幫我?」
「先到人少的地方再說。」
幼女打算將伊蒂絲攙扶起來,卻被她一手推開。
「別碰我,我自己來。」
伊蒂絲嘗試從地上爬起,前兩次都失敗了,第三次才成功。雖然搖搖晃晃,一副隨時都可能再倒回去的模樣,但她還是咬著牙硬挺著身子。
幼女看著她的眼神多了一絲敬佩。
兩人到了偏僻無人的小巷,伊蒂絲坐在一個木箱上,幼女要摸她,卻又被她一巴掌拍開了手。
「你想幹嗎?」伊蒂絲一臉警惕,生怕被吃豆腐似的。
「檢查傷口,不摸我怎麼知道你傷的多嚴重?」
伊蒂絲還是保持戒備的模樣:「一定要摸嗎?」
「一定要。」幼女的話沒留一點婉轉的空間。
「……好吧,你摸吧。」
幼女開始檢查著起伊蒂絲身上的傷口,不時壓個幾下,痛得她吸了好幾口冷氣,怒瞪著眼。
確認好傷勢後,幼女收回了手:「傷勢比我想像中好太多了,真不愧是你。」
「接下來呢?」
幼女將雙手放到胸前,莊嚴禱告:「受難者的女神啊,請您賦予慈悲,撫平傷痛吧。」
幼女雙手散發出淡淡的光輝,放到了伊蒂絲的傷口上。
在溫暖的光芒中,伊蒂絲感受到自己的疼痛正在減緩,傷口一陣麻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著。
看到這個景象,伊蒂絲驚訝得合不攏嘴:「你能夠使用神術?」
「只是最簡單的『輕傷治癒』罷了。」
「這怎麼可能?你比我還小!」伊蒂絲還是無法置信。
「不要跟我說話,這還是我第一次對人使用神術,讓我集中精神。」
幼女神情專注,死盯著伊蒂絲身上的傷口。
伊蒂絲乖乖閉上了嘴,看向幼女的眼中多了一絲好奇。
由於伊蒂絲身上的傷口眾多,再加上技巧生澀,幼女足足使用四次「輕傷治癒」,才把伊蒂絲身上的淤血和撕裂傷都治療好。
看著眼前自己治療的結果,幼女滿意地露出笑容,大大舒了口氣。
「這樣就行了,剩下的你得去找泰蕾沙修女。」
伊蒂絲大驚失色喊道:「你說你會治好我的!」
「我可沒那麼說。我說『我會替你處理好傷口』,而不是把你治好。」
「那你現在把我治好。」
「別強人所難了,我只會輕傷治癒,而骨折和內傷可不是輕傷。」幼女看著伊蒂絲垮下的臉,繼續說:「如果你不想讓給泰蕾沙修女治療,你可以去找其他修女,如果你願意的話。」
看伊蒂絲不以為然的表情,又多說了一句:「今天的事我會跟泰蕾沙修女說的。」
「你不要多管閒事!」伊蒂絲又氣又急地罵道。
「如果你自己去找泰蕾沙修女,我就不報告你今天打架的事。」幼女用不符合她年齡外表的語氣說:「很多傷遠比外表看起來還要嚴重,要是沒有妥善治療,很可能會留下後遺症。尤其是你現在還小,更需要小心。」
「你明明比我還小。」
「反正就是這麼一回事。」幼女從地上站起,拍了拍屁股的灰,「要是你留下了病根,泰蕾沙修女會很自責的,她會認為自己沒有照顧好你。」
伊蒂絲咬住下嘴唇,似乎還在猶豫。
「對了,我能夠使用神術的事,希望你不要跟其他人說。」
「為什麼?」
「私人隱私。嘛、反正你說了也沒人會相信。」
幼女正要離開,伊蒂絲突然叫住了她:「你叫什麼名字?」
「你忘記了?」
「嗯,忘記了。」伊蒂絲理直氣壯地點頭。
幼女嘆了口氣,將手放在胸口上,正對著伊蒂絲說:「我叫雪倫,瑪媞娜女神最虔誠的信徒,這次你可要好好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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