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七呎鐮刀、散發著詭異威壓感壓制對手的夜月,和以往浩臣遇到的魅魔完全是不同類型的。
要靈活揮動七呎長的武器是非常困難的,必須抓準長度帶來的死角、重量、刀刃距離等等。
浩臣猜測,夜月應該和姍子一樣都是近身戰的專家。
他先發制人,以自身速度優勢率先發動攻擊。
倘若夜月以遠程為主,必定會在防禦的同時拉開對手的距離。
鏘--
雙方武器相接,發出了金屬撞擊聲。
不過夜月沒有移動,她帶著尖銳的雙眼打量著浩臣,直接用鐮刀擋下了攻擊。
兩人互相角力著,雖然浩臣對自身的力氣和速度都相當有自信,不過夜月卻絲毫不費力的接下攻擊,在浩臣強硬的蠻力下,她一步都沒動過。
「奇怪……她不打算反擊?」浩臣心想著。
他以輕快的步伐、動如脫兔的速度揮舞著巨大的槌子。
面對對手的猛攻,夜月神色自若,每一下敲擊都被穩穩地擋下,固若金湯般的防禦使浩臣的攻擊完全無效。
她抓緊鐮刀,在與槌子相接的那一剎那輕輕地往前推了一下。
浩臣的槌子被彈開後,他下意識的後退幾步。
夜月仍然站在原地不動,雖手持著七呎鐮刀,不過完全沒有發動攻擊,方才一面倒進行防禦,彷彿就是在觀察對手,不敢貿然行動。
「奇怪,這感覺是怎麼回事?」浩臣心想著。
兩人武器相接的時候,槌子並不是被擋下,而是像上了油般被滑開,完全感受不到夜月有出力抵抗的跡象。
下一秒,手中的金色槌子化作長刀,浩臣改變攻擊方式,以阿莉教他的幻化魔法來進攻。
長刀劃過的那一瞬間讓夜月後退一步,臉色略為震驚的看著浩臣。
夜月手中的鐮刀橫向揮擊,刀刃劃過空氣的瞬間讓血霧隨之飄散,熱流從手臂滑下,浩臣的左手臂留下一道刀傷。
夜月眼神望著下方說:「腳。」
浩臣低下頭,這才驚覺腳上也沾滿了鮮血,剛剛那一下不止劃過手臂,連雙腳也遭殃。
空氣中瀰漫的絞麻草香味麻痺了浩臣的痛覺,使他完全沒發現自己受傷。
無法立即對戰況做出反應,等同自殺。
而夜月卻有如堡壘般,從上到下都防的滴水不漏,讓浩臣的攻擊完全沒辦法奏效。
有著絞麻草香氣的花壇,儼然是夜月最佳的戰鬥地點。
「為什麼要告訴我?」浩臣問道。
明知香氣麻痺了痛覺,卻忘記注意自身的情況,顯然是浩臣的最大的失算,夜月只要善加利用,方可輕鬆拿下。
「什麼?」
「腳啊!是我太大意了,妳大可利用這點對我進攻,沒必要跟我說腳受傷了。」
夜月抓緊了鐮刀,帶著警戒的表情說:「不知道呢,覺得可憐吧?」
「可憐?」
「不是說了嗎?我生前是為了保護你而死的,不曉得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看到你受傷會覺得難過。」
「那就別打了,先讓我離開怎麼樣?」
「你覺得可能嗎?」
夜月再度舉起了鐮刀,她氣定神旋,帶著穩健的步伐展開進攻。
鏘--
兵刃相接,火花四散,鐮刀在劃過的同時產生了些微的紅光,即便沒攻擊到浩臣,揮動鐮刀產生的風壓也足以讓他意識到對方的力量之大。
雙方速度不相上下,一攻一防打得平分秋色,浩臣這才注意到夜月的攻擊每下都帶著些微的刃氣。
「原來腳是這樣受傷的……」
他的攻擊以不自然的方式被夜月彈開,彷彿一股無形的彈簧擋在前頭,只要她輕輕一推,便能輕而易舉的反彈浩臣的攻擊。
即使改變攻擊方向,夜月就會照著反方向滑動武器,借力使力,順勢化解攻勢。
浩臣不禁感嘆,真不愧是近戰專家,能夠瞬間判斷對手的攻擊來採取應對措施,連他都沒這種能耐。
不過對於夜月的能力,他仍然感到困惑。
武器相接的瞬間,浩臣借著彈開的力道向後跳開,並將手中長刀化作長弓。
夜月並未閃避,而是緊握著鐮刀打算擋下這一擊。
浩臣拉著長弓,穩住左手食指以減少晃動,肩部下沉保持右手的平衡,降低失誤率。
這是他第一次拿弓箭、第一次拿長刀、第一次揮舞槌子做武器。
但是浩臣卻非常熟悉這些武器的攻擊方式,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雙眼正視目標,對準夜月的胸口放開手中的箭矢,強大魔力凝聚成的箭矢在接觸鐮刀的那一瞬間產生了巨大的爆發。
塵煙阻礙了視線,不過浩臣卻下意識的對著上方拉弓。
一轉眼,夜月果然從上方煙霧中竄出,直直地將鐮刀正面揮下。
浩臣並沒馬上射擊,他一個跨步向前,轉身閃過,並將手中長弓做為近戰武器直接敲在夜月的右手臂上。
夜月被這意料之外的攻擊打飛,在地上滾了幾圈後,咬著牙重新站了起來。
「夜月!」浩臣叫道:「妳不是單純的近戰而已,妳的魔法適性是防禦專精對吧?」
「對,你終於想起來了嗎?」夜月沒有否認。
「想起來?」
她將鐮刀指著浩臣說:「你知道嗎?為什麼我說你是英雄。」
「為什麼?」
「精通各種武器,能夠針對戰況改變攻擊方式,傳說的英雄可是戰鬥的天才。」
「不對吧?別開玩笑了,我可是妖怪。」
「你以為剛剛那一下是我的失誤嗎?」
「失誤?」
「要是你對準空中射擊,我就會毫髮無傷地擋下,然後將你的身體切成兩半。」
「但是我改變攻擊方式,用長弓做近身攻擊……所以妳才故意跳到空中?」
「對……我是故意跳到空中的……」
「等一下夜月,那妳直接跟我說清楚怎麼樣?既然妳都想起來了,那為什麼還要跟我打?」
夜月沒聽進去,揮舞著手中的鐮刀朝著浩臣襲來。
他以槌子做抵擋,鐮刀閃過脖子的瞬間又讓血霧飄散在空氣中。
看來夜月是來真的,而且是抱著殺死對手的覺悟。
浩臣雙眼一瞥,夜月手中的鐮刀被畫上咒術印記,並瞬間爆出了大量的冰氣。
不過夜月的攻勢並沒有減緩,身上也沒有任何被冰凍的反應,她反而加快了腳步進行正面突擊。
「不行……她本身就是防禦專精,對任何魔法和咒術都有一定的抵抗能力……」
突然,在出口處也產生了爆炸聲,隨之而來的是陣陣寒風,讓氣溫開始逐漸下降。
浩臣心急如焚,完全無法得知那邊的情況,儘管有楓花在,面對阿露這樣的血肉之軀,每一下都能輕易造成致命的傷害。
「阿露……」
他彈開夜月的攻擊並拉開距離,雙眼順著地上畫出一排排的爆發咒術。
每一個小印記都產生爆發,一整排的印記照著順序有如骨牌般將地面的泥灰塵土炸至空氣中。
咖啡色的泥沙阻礙了視線,不過夜月毫無畏懼的衝進塵煙中,順著直覺找出浩臣的位置。
鏘--
「夜月……」
浩臣並沒有因為塵煙的掩護而有所鬆懈,他將武器換成和夜月一樣的鐮刀,並擋了下來。
「不管怎樣妳都要阻止我就對了?」
夜月沒有回答,她發現浩臣的臉上剝落一塊塵土,她驚覺不妙,甩開他的武器並用鐮刀揮擊他的身體。
身體被劃開的同時,從體內噴灑出來的不是鮮血,而是碎土塊。
「土化?」夜月驚訝地望著四周。
地上又出現了不少小型咒術,並接二連三的引爆,讓更多塵土瀰漫在空氣中。
「你打算妨礙我的視線嗎?」
夜月開始慌了,她所認識的浩臣不可能是土元素專精,怎麼能使出土系的高級魔法?
浩臣突然從旁出現,拿著鐮刀朝側邊揮砍。
鏘--擅長近戰的夜月反應更甚於浩臣,輕而易舉的接下攻擊。
突然,浩臣雙眼發出微光,在地面又印上不少小型咒術並引爆。
「陷阱嗎?」夜月緊張地冒出冷汗。
她擋掉浩臣的攻擊,並以同樣的方式反擊,果不其然,眼前的浩臣又化作土塊崩落。
兩隻、三隻、以土製成的假人接二連三的從塵煙中竄出,並在和夜月角力的同時,趁機畫上新的咒術,試圖引爆產生更多的塵煙。
「浩臣……浩臣你打底想做什麼?」她大聲吼著。
浩臣大可趁亂逃跑,不過從為數眾多的假人襲擊情況來看,他似乎在計畫著什麼。
不過若是逃了,他也只能往出口方向去救阿露,夜月肯定會追上。
夜月握緊著鐮刀,運氣灌注在刀刃上,打算一口氣解決全部的假人。
鐮刀散發著紅色微光,刀刃劍氣撩亂,揮砍的瞬間紅光四射,無數的劍氣染上了紅色,成了血紅般的細針。
有如細針般的劍氣破壞了周圍的假人,揮砍造成的強大風壓一口氣吹散所有塵煙。
夜月這才看清楚,原來在她與假人纏鬥時,浩臣趁機在地面上畫滿微小的不明咒術,而他就站在遠處看著她。
他舉起雙手,猛烈地拍下地板。
「你……」
「來不及了!」浩臣說完,白光隨即產生變化。
圍繞著白光的地面噴灑出灼熱的火焰,周圍接觸到火花的植物開始燃燒。
「你打算把花壇全部燒掉?」夜月驚訝的說。
「我沒有選擇。」他聳著肩說:「這是最快打倒妳的方法。」
「打倒我?」
火勢越發猛烈,絞麻草也撐不住高溫的燃燒而漸漸枯萎。
隨著香氣濃度降低,浩臣慢慢開始感覺到身上的傷口隱隱作痛。
他雙手纏繞著土塊,衝向前向夜月發動攻擊。
不過手臂上的土塊馬上就被夜月的鐮刀劈開,同時還將鐮刀反彈回去。
土塊內部還纏繞著風壓,浩臣用風屬反射的特徵將鐮刀擋回去。
「風壓?」
正當夜月做出下一擊時,浩臣左手抓住她的鐮刀,右手肘直接重擊在她腹部,同時將手臂上的爆發咒術一併引爆。
夜月後退了一些距離,不過此時卻從腳邊傳來陣陣高溫。
火勢逐漸蔓延至整座花壇,看來大火已無可避免,同時還會波及到花壇之外的地區。
夜月不明白,要是讓大火縮小可以戰鬥的空間,對浩臣來說應該極為不利才對,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浩臣又拉起了弓,對準了夜月。
她不禁心想,難道眼前這位也是假人不成?真正的浩臣早就逃了?
夜月握緊了鐮刀迅速逼近,他馬上收起長弓,改以阿露的槌子應戰。
鏘--
鏘--
她氣勢兇猛、攻勢如火,鐮刀的氣刃劃破浩臣的衣服,一條條細絲飛散在空中。
不過這次,夜月卻沒有辦法彈開浩臣的攻擊,他的槌子穩穩地敲擊在她的鐮刀上,強大的力量逼得她不斷後退。
「這樣妳就沒轍了吧?要不要考慮認輸?」浩臣帶著勝者的微笑說著。
火勢已經完全蔓延至整座花壇,並開始向外擴散,周圍的溫度也不斷升高,幾乎沒有退路了。
「為什麼?剛剛你拿槌子的時候,明明不是這樣的!」
第一次見到無法防禦的攻擊,這讓夜月打了個寒顫。
看來阿露的槌子效果非常好,穩穩的讓夜月的能力無效化,並能進一步化解以魔力凝聚成的鐮刀。
「那叫誘餌,要是打從一開始我就這樣做的話,妳應該就想好別的戰術了,不耍點小手段我不可能有勝算!」
浩臣非常清楚雙方的實力差距,在沒有找到防禦的突破口前,是沒辦法完全擊倒夜月,最多只能將她逼退。
「那剛剛的假人呢?你什麼時候學會了土化術?」
「看不出來嗎?那只是擬態而已。」
「擬態?擬似魔法嗎?難怪那些假人會那麼脆弱,就算我不去攻擊,那些假人也撐不過五秒鐘!」
「非常正確,不過妳當下根本沒辦法考慮那麼多,在瀰漫的塵煙中無法得知我的行動,只能專注在眼前的防禦。」
夜月推開浩臣,大聲的說:「所以呢?光靠這麼簡單的戰術你休想離開這裡!」
「戰術?開什麼玩笑?」
浩臣帶著得意的表情,嘲諷著說:「我不過是利用妳慌張而產生恐懼的時候攻擊妳而已,根本不是什麼戰術,這是戰鬥的基本,妳不也做了跟我一樣的事嗎?」
夜月這才恍然大悟,帶著驚訝的語氣說:「絞麻草的麻痺香氣?」
浩臣舉著槌子說:「特地回來這裡,就是想用那股會麻痺的花香來給對手製造壓力的,沒錯吧?」
隨著時間經過,火勢又再度縮小兩人的活動空間。
夜月不死心,緊握著鐮刀又衝上前和浩臣打了起來。
絞麻草的香氣完全消逝後,浩臣身上的痛覺也隨之恢復。
「咕……」他咬著牙忍受著,沒料到連背部都傳來陣陣痛楚。
地上灑滿了浩臣的血液,傷口雖淺,但數量之多,緊接在痛覺後的是有如電擊般的麻痺感。
他渾身使力,將希望傾注在阿露的槌子上。
槌子迅速撞擊鐮刀,兩次、三次,四次,夜月漸漸招架不住,隨後發出了破裂的聲音。
鐮刀上的刀刃在她眼前被槌子硬生生的敲成碎片,浩臣抓住機會,將槌子重重地往夜月身上敲下。
情急之下,她直接用手臂接下那一槌。
「啊啊啊啊啊--」夜月痛的發出了慘叫。
柔軟的手臂直接被敲斷,夜月單腳跪地,右手緊抓著扭曲的左手臂。
不過受傷的手臂卻以驚人的速度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恢復速度異常地快,浩臣不禁心想,或許是絞麻草在人界生長過於龐大的關係,使的恢復能力和失去記憶的效果也隨之擴大。
「夠了吧夜月,現在的情況妳不可能贏的!」
浩臣說著,身體因為擔心阿露的情況而冒下冷汗。
夜月無奈的嘆了口氣,面對那把奇怪的槌子,短時間內她的確想不出反攻的方法。
「的確……是這樣呢……」她站起身子,手臂彷彿沒有受到任何傷害般,一點異狀也看不出。
剛剛在戰鬥的時候,她知道浩臣時不時都在觀察出口那邊的情況,在分心的狀態下還能針對戰況找出突破口,英雄之名當之無愧。
夜月抬頭,望著高聳的試煉之塔說:「我在那邊等你,準備好了就過來吧。」
沒等浩臣回答,她頭也不回的往高空飛去。
「夜月……」
試煉之塔,為什麼要特別挑在那種地方?
浩臣顧不得身上的傷,馬上往出口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