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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靈能偵察III】暗境重生《中》28. 朶爾

作者:喵芭渴死姬│2018-12-10 08:16:45│巴幣:14│人氣:441
  
  天空已完全暗下,只剩一輪明月高掛,在森幽老林灑下淡淡銀暉。
  
  兩人一鬼憑著靈敏的感官,依循地上曾被踩踏出的痕跡在林間穿梭。周遭的叢林不時跳出一雙雙打探的視線,獸瞳螢亮深邃又瞬閃即逝,像極了暗中窺視的妖邪鬼魅。
  
  諾蘭照慣例以靈力燃起一根菸,試圖聯繫此地的遊魂,誰知,卻久久沒有回應。
  
  雷德察覺他眉間的凝重,便問:「沒有鬼魂回應不對嗎?」
  
  「當然,這地方太乾淨了。」諾蘭回道。
  
  雷德不解,「乾淨不好?」
  
  「並非不好,而是過於乾淨,不正常。」諾蘭抬頭觀望天色,見月光清晰明亮,夜空清幽如洗,證明此地沒有磁場混亂的現象,便將菸塞進雷德嘴裡,「味道有變?」
  
  雷德吸了一口混雜香甜靈力的菸草,滿意地瞇起眼,「沒,你一直都很美味。」
  
  諾蘭果斷無視他的調情,繼續解釋:「一個地方若乾淨得連游浮靈都沒有,不是當地人個個安享天年死而無憾,就是地府勾魂效率太好,前者機率幾乎零,後者是零。」
  
  雷德:「……」
  
  這話從一個偵察員嘴裡說出來,真夠打地府的臉。
  
  阿肯從頭到尾都一聲不吭地跟在兩人身後,邊不時東張西望。忽然,「啪嚓」一聲,他不知是踩斷了什麼,腳下竟倏地一空,整個龐大的身體往諾蘭傾去。
  
  「小心!」
  
  雷德急忙拉開諾蘭,一手往阿肯推去,阿肯也在手舞足蹈間,一腳踩過另一腳,身子就順勢這麼一歪,跌下一旁的斜坡,又狼狽地滑了一小段路,才總算抓住某根枝幹穩住身形,再抬頭一看,就「哇」地發出一聲驚呼。
  
  兩人聞聲趕來,就見阿肯坐在一片被壓斷的枝葉上,望著前方發呆。他們沿著視線望去,月光下,有一池銀湖波光瀲灩,清幽靜謐,極是美麗,但也僅此而已。
  
  諾蘭瞧阿肯似乎沒有移動的打算,就有幾分猶豫。
  
  雷德飛到湖邊審視一圈,回來提議:「沒有危險,要不休息一下?」
  
  諾蘭不說話,雷德便又說:「你餓了。」
  
  「我沒有。」諾蘭立刻反駁。
  
  「你餓了。」雷德加重語氣,「工・作・狂。」
  
  諾蘭想再說不,可惜肚子不爭氣,硬是在這時候發出一聲低吟。
  
  「……」
  
  雷德忍住差點失守的嘴角,卻沒掩住眼裡的笑意,氣得諾蘭又想原地炸毛。
  
  倒是阿肯一聽,就立馬回過神來,一臉愧疚地說:「隊長餓了嗎?那我來煮飯,我在船上搜到不少新鮮食材,都帶著呢。」
  
  諾蘭一愣,打量他的一身輕便,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你怎麼帶來的?」
  
  阿肯笑得很天真,「次元袋呀,桀普送我的,他人真好。」
  
  「……」
  
  另一廂,欲魔依舊穿著那套風騷的船長制服,一腳踏在船頭迎風乘浪,好不威風道:「哼,幸好我留有一手,事先買通隊友,哇哈哈!」
  
  所以,諾蘭最討厭豬隊友了。
  
  
  孤島荒涼,阿肯堅持帶的那堆行當全派上了用場。
  
  湖邊紮營燒烤,香味繚繞,美景配佳餚,實為一大樂事,若非有任務在身又有魔族追趕在後,諾蘭真想一吃飽就倒頭睡到天荒地老。
  
  他靠坐在一棵樹下,拿著阿肯的次元袋前後檢查,果真在吊墜上看到一小塊圖徽,正是追蹤咒。他想了想,就扯下吊墜往帳棚裡一扔,又在現場做了些佈置,才說:「東西回來再取,我們繼續走。」
  
  雷德挖了些土石撲滅營火,走到湖邊準備洗手,見阿肯拿著一串烤蝦蹲在岸邊發呆,便輕輕踢去一腳,「心不在焉。」
  
  阿肯回過神,不好意思地撓著頭,「對不起,我總覺得該做什麼,可又想不起來。」
  
  諾蘭淡淡地瞧去一眼,沒有說話。
  
  雷德見狀,也不好再抱怨什麼,正想彎下身撈水時,瞥見湖裡隱約晃過一道黑影,心中猛然一凜,就聽諾蘭斥喝:「退開!」遂緊急拽著阿肯往後跳開。
  
  說時遲,那時快,巨大的黑影跳出湖面,朝他們撲來。
  
  離得最近的阿肯反射性舉起手,眼睛一閉,感覺手上似乎被什麼東西咬住。這時,一顆石子飛來,狠狠地擊中黑影,對方便又竄回湖裡。短短一瞬的變故,激起了大片水花,就消失無蹤,徒留圈圈漣漪。
  
  驚險一場,差點被吞掉的阿肯拍了拍胸口,這才發現手上只剩一根光禿禿的竹籤,估計烤蝦代替他成為湖怪的晚餐了吧。
  
  諾蘭寒著臉走向湖邊,一手握著匕首。
  
  雷德立刻扔下阿肯衝過去,緊張地呼喚:「蘭!」
  
  諾蘭抬手表示沒事,一雙靈光流轉的眼眸注視湖面半晌,才拉著雷德退回來,沈聲道:「走,這座島的鬼靈太過詭異,不宜久留。」
  
  雷德詫異,「剛那是鬼靈?這世上還有不聽你話的鬼?」
  
  諾蘭無語,「……我是御鬼師,不是鬼王。」
  
  說完,他見阿肯仍茫然地望著湖,不禁嫌棄地拍去一掌,誰知對方剛被湖怪潑了一身水,這一拍就弄得滿手濕漉漉。他沒好氣地將手往雷德身上擦了擦,「別浪費時間。」
  
  雷德失笑撫過胸前的掌印,再次踢了腳熊屁股,催促:「走了。」
  
  「喔!」阿肯起身,忍不住多看一眼已恢復平靜的湖,趕緊跟上。
  
  待三人走遠,一雙金瞳才緩緩浮上湖面,盯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發出意義不明的低響。
  
  這一行,他們又走了一個多小時,才終於走出這片森林,來到山腳下的平原。受到熔岩的侵蝕和火山灰的沈澱,這塊歷經三百年塵封的地,已在大自然的巧手下,重新鋪上一層茂密的綠毯,再也看不出原有的樣貌。
  
  根據蔚仙挖來的資料,阿蘭卡佩雷曾是遺世獨立的島嶼,在西班牙帝國正稱霸這片海域的年代裡,島上居民以出人意表的固執,抵抗外族文化的侵略,最後雖與外界有些許貿易來往,卻仍相當排斥外來者,自成體系地封閉度日,直到那場末日到來。
  
  後來,地府因解不了千百條魂魄失蹤的懸案,就索性封鎖所有資訊,讓世人漸漸遺忘這塊地方,甚至將它從世界地圖抹去,以防有人誤闖禁區受害。
  
  阿肯不知是出於好奇還是清潔癖發作,每經過一處凸起處,就動手拔除蕨葉與土泥,非要看到掩藏其下的東西才肯罷休。這些凸起處,有些是保存尚完整的牆垣石柱,有些是半毀的屋宇。三百多年前的一切皆被火山灰淹沒大半,而他們正踩在這些遺跡之上。
  
  「不是這個……不是……」阿肯輕拍一座殘破的屋頂,目光有失落,也有困惑。
  
  雷德見狀,想起阿肯在船上的異樣,便問:「他是這裡的人?」
  
  「可能。」始終淡定旁觀的諾蘭,低聲回答:「據說,他當初就是在這座島附近徘徊,才被無常一起帶走,但初死亡魂神智不清,地府還沒來得及幫他恢復神智核對身份,就發生意外被陰獸襲擊,事後他只記得自己叫阿肯,因為這綽號太過普遍,誰也不清楚他是哪一個阿肯,只能在大致推測後,加個備註了事。蔚仙說了,要是他對這裡有什麼特殊反應,就隨他去,我們辦好該做的事就好。」
  
  雷德笑道:「那你打算怎麼做?」
  
  諾蘭不解地瞥去一眼,「笑什麼?」
  
  雷德挪動腳步,貼到他面前,「想起我們曾一起查案的時光。」
  
  他們的相遇是起源於一場刺殺,當時的雷德是個剛從大學畢業的社會新鮮人,相法十分單純,堅持不肯與家族生意有所牽扯,只想作一名平凡的獸醫,卻在某日莫名成為妖怪殺手的目標,被諾蘭救了後,兩人就一路抽絲剝繭,總算揪出勾結妖物殺人奪權的幕後黑手,而他也在那段日子裡對諾蘭漸生情愫。
  
  「……」
  
  諾蘭沒有回話,就推開人形障礙物,望向夜幕中的巍峨山影,浮起一個念頭。
  
  傳說,鳳凰涅槃的火能焚淨罪惡,故而菲涅克斯受人尊崇,倘若阿蘭卡佩雷火山爆發時,有人趁機燃了一把鳳凰火,便能解釋那千條魂魄的無故失蹤,但是,為什麼?
  
  他抽出匕首,在掌心割了道傷口後,就貼在地面上,凝神感應地靈,但興許是此地歷經浩劫,尚未修養完全,又荒廢過久,無生氣滋潤,致使地靈的意識十分薄弱,就像沈睡不醒的病人,讓他無法按照一般方式重現死亡殘念。
  
  無法召喚的地靈、沒有回應的鬼靈、焦黑死寂的火山、神秘難測的血族……所有線索都被埋在地底深處,還有一個記憶錯亂的豬隊友在團團轉,他該如何找出真相?
  
  諾蘭收回靈力,正想掏取紙巾,手就被雷德拉過去。他默然注視對方為他輕舔傷口的動作,半晌才移開視線,望著地面沈吟了會,就靈機一動,掏出一個小金屬物。
  
  「你要觀星象?」雷德瞥見那個迷你天體儀,好奇地伸手撥弄小球體。
  
  諾蘭拍開他的手,「這是迴空輪,能重現土地記憶。」
  
  迴空輪是兩天兵上個月在公墓裡從地精手上取來的法器。與死亡殘念不同的是,迴空輪能以旁觀視角重現曾發生過的事,但完整度是依憑地靈的能量與使用者的力量。當初張瀚尼能在公墓召喚出那麼多歷史記憶,甚至模擬出氣味與感知,是因為除了該地蘊藏著豐沛的能量外,還受到張瀚尼誤打誤撞招來的雷火強化。
  
  「雖然地靈仍未甦醒,但我們只需要火山爆發前的記憶,應當足夠。」諾蘭說道。
  
  雷德聽了,頗為嘖嘖稱奇,「這麼厲害?以後查案都方便了。」
  
  諾蘭木著臉,「你數學如何?」
  
  雷德想了想,「還行,從沒給錯小費過。」
  
  諾蘭又問:「美國獨立距今多久了?要詳細天數。」
  
  雷德無語,「……學校不這樣考的吧?」
  
  諾蘭一腳踢開數學不過關的傢伙,花了點時間默算一番,才將靈力輸入掌心的迴空輪,待法器散發淡金光芒後,低念:「重現三百四十七年又六個月零九天前的記憶。」
  
  迴空輪以逆時針轉起天體儀,他們眼前的場景也從一片草地退回荒蕪,再到塵絮紛飛、熔岩灌流、天降大火,最後回到滅頂之前的夜晚。天空依然月明星稀,與今晚無異,井然有序的街道,錯落交疊的屋宇,相互交談的人們,可見當年的生氣蓬勃。
  
  雷德暗自讚嘆,忍不住問:「為何不報日子就好?」
  
  「西元是人類訂的,天地自然對時間卻不這麼記憶,所以不是每次都能派上用場。」諾蘭再次推開又黏過來的人,仔細觀察匆匆奔走的人影,只見島上居民個個手持火把與棒棍,神色肅穆戒備,處處瀰漫著一股肅殺之氣,如臨大敵。
  
  「啊!」阿肯忽然怪叫一聲,惶恐地睜大雙眼,好似想起什麼地喃喃自語:「詛咒……怪物的詛咒,大地在怒吼,牲畜在發狂,瘟疫蔓延……聖殿腐朽,我們因收留怪物而受神懲罰……不,不可以……要消滅怪物!」
  
  流利的西班牙語,講述著恍若詩歌的久遠故事,真實地切合了土地所記憶的影像。不論男女老少,人們都激憤地持起武器,將茫然的孩童趕回屋裡,朝山的方向走去,陣容之大,約莫兩千人。
  
  此刻,他們無須再進一步證實,便能確定阿肯的來歷。
  
  雷德問:「怪物是誰?」
  
  可惜,阿肯此刻就像個故障跳針的機器人,不但回答一模一樣的內容,神情也越發空洞,甚至夾雜越來越多不甚理解的方言,最後不斷重複著三個音節:「米埃莫。」
  
  「喂?」雷德伸手去碰他的肩膀。
  
  誰知,阿肯彷彿被按下什麼開關,猛地跳了一下後,就一臉見鬼地拔腿奔逃,嘴裡還驚慌失措地喊著:「米埃莫!米埃莫!」
  
  「肯尼熊!」
  
  兩人正要追上,就被一道黑影攔下。
  
  令人悚然的嘶聲環繞,強大的殺氣迎面撲來,雷德當即擋在諾蘭身前揮去一爪,卻不僅像打在一團空氣上落了空,還反被對方一尾掃了出去,緊接著,黑影往諾蘭當頭罩下,有如一頭巨大的野獸要將他吞食。
  
  諾蘭立刻舉起一手往黑影揮去,在手背一痛的同時,快速抽鞭一甩,趁著對方吃痛閃躲時,跳離攻擊範圍。他急忙察看雷德的狀況,嘴裡卻仍不饒人地訓斥:「你該改掉只用蠻力的壞習慣,不論對方是誰,都需以靈力應對!」
  
  雷德笑了笑,雖然被罵了,但能被蘭關心的感覺真好——嗯,這惡鬼也屬M的。
  
  兩人聯手出招,很快就擊敗黑影,卻不及看清對手的全貌,就讓對方逃走了。雷德搓了搓手指,回憶方才抓傷敵人的觸感,皺眉說:「什麼東西?好像有鱗片。」
  
  諾蘭收起鞭子,將刻意讓對方咬傷的手往嘴裡吮了口,閉眼感應傷口裡殘留的氣息,待捕捉到那股陰寒的腥味後,才睜開藍光漸褪的雙眼,「原來如此。」
  
  「每次看你用自殘的方式感應鬼靈,我都不知該拿你怎辦才好。」雷德輕嘆地再次執起他的手,細細舔舐略微發青的血洞,仿若對待珍寶。
  
  諾蘭面無表情地抽回手,用刀叔送的傷藥抹了下便作罷。他召回監視欲魔的老方,派對方去追尋阿肯的蹤跡後,就朝被島民綴上蜿蜒火光的高山走去,「走吧,若沒猜錯,那裡就是一切的真相。」
  
  雷德望著他拒絕溫柔的堅挺背影,無奈又痛苦地咬了下牙,快步跟上。
  
  
  地靈的意識薄弱,回憶的影像也會漸漸淡薄,諾蘭便暫時關閉迴空輪,待他們踏上漆黑的山路,再重新啟動,竟發現影像比先前還要清晰,甚至開始有些聲響。
  
  「難道是地靈甦醒了?」雷德問道。
  
  諾蘭二度感應了下地靈,搖頭否定這說法,「我在典籍裡還看過一種說法,就是這裡曾發生過天地不容的大事,留下無法消抹的強烈意念,足以強化迴空輪的力量。」
  
  鼻間的焦味越來越重,理應更濃厚的硫磺味卻幾不可聞,他們憑著月光,清楚看見與幻象重疊的山林寸草不生,這已然是座荒蕪枯絕的死山,連條可以攀爬的路徑都沒有。
  
  諾蘭仰望清晰的夜空想了會,就指著山頭某處說:「帶我上去。」
  
  雷德抱起他飛上高空,來到半山腰的位置往下俯瞰,就見島民組成的隊伍像在打獵般在山林中穿梭追逐,此時,他們已能聽見影像裡的吆喝聲此起彼落,無一不在催促大家快追,而最遠方的路頭,依稀可見兩道奔逃的身影。
  
  雷德加速跟去,認出其中的紅髮麗人,「怪物是指朶爾?他害人了?」
  
  影像中的朶爾穿著儉樸,灰舊的裙擺因逃跑而沾染塵泥,絲毫沒有身為一個血族的光潔華貴,神情卻比照片中迷離的眼眸還要生動。前方拉著朶爾的男子則長得其貌不揚,小眼塌鼻厚唇,身形矮小精壯,皮膚黝黑,眉眼間卻流露出一股子憨實與固執。
  
  諾蘭掃過兩人緊緊相牽的手,再打量一番朶爾臉上的惶恐無助,思忖了會,就取出手機啟動錄影,邊回答:「未必。」
  
  雷德問:「怎麼說?」
  
  「大地在怒吼,牲畜在發狂,瘟疫蔓延,聖殿腐朽……」諾蘭重述阿肯憶起的怪物詛咒,反問:「以你二十一世紀的人來看,這代表什麼?」
  
  雷德挑了下眉,感覺今天貌似是個考試日,「我在認識你之前,一定只會認為是地殼板塊運動所引發的自然現象,但認識你之後,科學就再也不是唯一解答了。」
  
  諾蘭無語地瞥了他一眼,「以這案子而言,就是唯一解答。大地怒吼是因為板塊震動,動物比人類靈敏,一感覺到威脅就集體逃亡,對人類來說就像在發狂,而即將爆發的火山會事先噴出含硫氣體,動植物也會因而生病或死亡,人們就以為是瘟疫感染。」
  
  「那聖殿腐朽呢?」雷德又問。
  
  「空氣物質改變,金屬易鏽,特別是銀製品,別說聖殿雕像鏽褪,就是家裡的刀叉匙也會變色。」諾蘭的神情漸冷,「島上的人封閉太久,恐怕還以為火山是山神發怒。」
  
  所謂的怪物詛咒,只是一個倒楣鬼因島民的無知而背上的黑鍋。
  
  雷德沈著臉沒有說話,僅是抱著諾蘭尾隨幻象,默默觀看這場三世紀前的笑話。
  
  越是接近山頭,影像越是鮮明,交談聲也越漸清楚。
  
  男人扶起跌倒的朶爾,以帶著奇怪腔調的西班牙語說:「快到了,再撐一下。」
  
  朶爾搖搖頭,「別管我了,你快先離開這裡,我擺脫他們就去找你。」
  
  男人急切地說:「不行,我不要他們傷害你,我該聽你的話保密的,都是我的錯。」
  
  追兵越來越近,兩人相互扶持地逃到山的另一側,遠遠望見停靠的船隻,卻仍逃不過被包圍的命運。一如諾蘭的推測,島民將災難源頭指向朶爾,夾雜土語與西班牙語的七嘴八舌中,有指證他食生肉血,有控訴他魅惑男人,更有說他施法惹怒山神帶來詛咒。
  
  「你們都誤會了,朶爾不傷害人的……」男子拼命為朶爾辯解,卻被淹沒在一片謾罵聲中。沒人在乎真相是什麼,只管堅持他們自認無懈可擊的怪物詛咒。
  
  地殼震動越烈,山頭冒出不尋常的煙霧,空氣變得異常灼熱,人們越加憤慨,一顆石頭橫空丟來,將朶爾的額頭砸出一個血窟,卻在轉瞬間癒合,更加證實她非人的身份。
  
  「啊——山神發怒了!」
  
  一個婦人尖叫地指著山峰,只見赤紅的火光透出地縫,好似山體將要崩裂的徵兆,將眾人的恐懼拉到最高點,令他們拋棄所有人性,猛烈攻擊眼中的罪魁禍首。
  
  「殺了她祭神!」
  
  鋤頭、鐮刀、棒槌……所有能傷人的器具如狂風暴雨落下,矮小的男人死命護著朶爾,試圖擋下所有傷害,邊咳著血不斷大喊:「不要啊!不要打!她是無辜的!」
  
  然而,發狂的人們已忘了男人也是他們的同伴,是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上山砍柴、出海捕魚、喝酒跳舞的朋友,直到男人被活活打死,都停不下被激發的殘忍獸性。
  
  「不!」朶爾緊抱男人血肉模糊的屍體,絕望而悲痛地哭喊:「為什麼?」
  
  滿是淚痕的臉蛋染上鮮血,卻未減分毫美麗,不論怎樣的利器,都無法在她身上留下半點傷痕。她是菲涅克斯家主親傳的血族,擁有絕對不死的永生,即便穿破胸膛、敲碎頭顱,痛得生不如死,都無法結束生命。
  
  漸漸地,瘋狂的暴民選擇了慘無人道的酷刑。
  
  迷戀她美貌的男人們輪番凌虐她的身體,妒恨她的女人們反覆切割她的皮肉,終於,被放盡血液的人不再痛苦掙扎,她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凝望戀人被扔棄一旁的冰冷屍體,再流不出血淚的眼眸浮上怨毒的恨意。
  
  斧頭砍下她的頭,無知的人們集好朶爾殘破的屍體,淋上油丟下火把,虔誠地朝已噴出火花的山頭膜拜,以為能平息山神怒火,卻驚恐地發現,山神非但沒有息怒,理應消滅怪物的火還越燒越烈,最後竟化成火鳥凌空升起。
  
  漫天火光迅速點燃整座山林,淒厲的哀嚎響徹雲霄,即便隨後噴發的火山岩漿覆蓋了整座島嶼,鳳凰涅槃的火焰也不曾平息,直到兩千條罪惡之魂都被焚燒殆盡為止。
  
  迴空輪緩緩停住,曾經的大火也瞬間消失,回到現世的焦黑荒土。
  
  沈默令空氣異常凝重。
  
  雷德震驚得無以復加,饒是他曾為呼風喚雨的黑道老大,經營過許多見不得光的生意,手下也幹過不少非法勾當,都無法接受那場毫無人性的暴行。他深吸口氣,試圖平息被血腥畫面激起的惡鬼戾性,卻聽諾蘭冷笑一聲。
  
  「人類永遠都是這般愚蠢沒用。」
  
  雷德一囧,無語看向懷裡的冰山美人,「蘭,你也是人類。」
  
  「……」
  
  「我也曾是人類。」
  
  「……」
  
  「你最疼愛的舒嬿也是人類來的。」
  
  諾蘭怒:「你閉嘴。」
  
  瞭解了兩千條亡魂消失的緣由,便沒必要再待在此處了。諾蘭將影片傳給蔚仙後,就讓雷德抱著他往山下飛去。現在,他們最需要關注的,是朶爾的去向,以及攻擊他們的不明生物……呃,當然還有那頭被遺忘許久的肯尼熊。
  
  荒山無樹林遮蔽,兩人依循老方的指引而行,沒多久,就遠遠望見阿肯忙碌摸索的身影,淺淡的月光孤零灑落,照出對方憨傻又茫然的面容。
  
  雷德不由好奇,「他會是這場暴行裡的誰?」
  
  「你覺得呢?」諾蘭一臉淡漠,似乎早有答案。
  
  其實,蔚仙在跟他講完「某亡魂被陰獸吃掉」的歷險記後,再次展現了無視職員隱私權的優良美德,興致勃勃地分享:「八一八辣個忘記老婆長怎麼樣的蠢熊,據說他確實曾跟一個血族有段短暫的姻緣喔,這個消息來源是月老的親傳愛徒,絕對可靠!」
  
  雷德打量阿肯焦急的神情,再連接對方曾說過的話,輕哼道:「豔福不淺啊。」
  
  諾蘭默默地看向他。
  
  雷德立刻又補充:「但我還是覺得你比朶爾漂亮可愛。」
  
  諾蘭:「……」
  
  就不能換個形容詞?
  
  這時,遠方爆起一聲炸響,銀藍色的亮光從他們紮營燒烤的湖邊森林乍現,海風也吹來些許騷動與不屬於人間的硫磺氣息,其中還雜夾著腥甜的麝香與悶熱的潮味。
  
  諾蘭微勾嘴角,眼底閃爍著計謀得逞的狡黠,「欲魔他們暫時被困住出不來,我們有兩個小時,去把那隻蠢熊叫回來,我們直接去朶爾的藏身處。」
  
  「你知道朶爾在哪?」雷德環緊雙臂,愛極諾蘭這個壞心眼的模樣。
  
  「桀普說過,火鳥衝破無珠之眼時,天空曾出現一條巨蛇。」諾蘭舉起已癒合成一道淺淺疤痕的手,說:「攻擊我們的那個鬼靈不是人。」
  
  
☆  ☆  ☆   ☆  ☆  ☆    ☆  ☆  ☆


後記:


  【小劇場:惱攻們的競賽】
  
  肯尼熊:「我老婆最漂亮可愛了~」
  雷德不服:「我老婆才最漂亮可愛!」
  欲魔不滿:「是『我』老婆漂亮可愛!」
  諾蘭怒抽惡鬼與惡魔:「叫你們換形容詞!」(間接承認身份?
  很久沒秀恩愛的克叔:「都閉嘴!搞得拎盃也想來一發!(╯‵□′)╯︵┴─┴」
  蔚仙騎著哈士奇導盲犬:「乖,有免費狗糧快吃。●w●」


  【下篇預告】《小屋》: 字數約四千多字,禮拜五發。
  
  
  ★【靈能偵察系列】
  
  第一部:在結束時開始
  第二部:渡入魔途
  第三部:暗境重生

  
  歡迎追蹤>////<
  


by 喵芭渴死姬 / 12.10.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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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2 篇留言

西班白袍咖啡香
 雷德一囧,無語看向懷裡的冰山美人,「蘭,你也是人類。」
  
  「……」
  
  「我也曾是人類。」
  
  「……」
  
  「你最疼愛的舒嬿也是人類來的。」
  
  諾蘭怒:「你閉嘴。」
雷德鼻要醬打票釀老婆的臉臉啊WWWW((被滅#

諾蘭不小心掉坑也可愛辣(舔(XXX

12-10 22:03

喵芭渴死姬
就是說嘛!老婆的漂釀臉蛋是拿來親親的,怎麼可以亂打呢?雖然炸毛的諾蘭真的很可愛XDDDDD(被滅#
不小心掉坑的諾蘭表示這世界還是毀了吧(不#12-10 23:21
✿姥啾✿
這些腦攻的愛妻宣言,這把狗糧我在痛與歡樂中吃下去\( ö )/

12-16 23:21

喵芭渴死姬
冷冷的狗糧往臉上糊,讓我們一起痛並快樂著XD12-17 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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