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遊短篇】〈笑傲神遊〉質數過敏

　　──本系列為保護訪問者，筆者提及部分人物姓名皆化名呈現。

　　三十來歲的玩家奇美拉（化名），一直是巴哈姆特場外版的忠實粉絲，舉凡各種場外上過新聞的大小事件，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當他嚐過綠光的滋味，遍體鱗傷的奇美拉難過地向筆者透露，當年鬧得滿城風雨的《笑傲神遊》究竟是怎樣一款了不得的大作──

　　他說起五年前與高中學子公主（化名）交往的點滴，神情平靜。說這段不堪的記憶早已沉澱得差不多。雖然午夜夢迴仍使他倍受煎熬，但事發至今一年半，他還是選擇向本報透露，據稱是要用這篇報導來代謝創傷，更期望報導公開後能避免更多無知少女因《笑傲神遊》受害。

　　奇美拉這等練到200等的骨灰級玩家，即使到了今天，平日還會回遊戲刷上幾個大王。固定晚上幾點與朋友組隊打活動任務；他說他自小熱愛武俠劇情的小說、影視作品，連帶說話語氣有時也改不過來，筆者與他見面的時候，很難想像他現實裡是一位數據分析師。

　  「我是在《笑傲神遊》遊戲版上認識她的。那時我的遊戲暱稱叫作『奇美拉人醜心善』，她的暱稱則是『上天下地絕頂好綠茶不喝嗎』。抱歉、時間有點久，我有點忘記有沒有『不喝嗎』了，總之我和她是在那認識的。」

　　在《笑傲神遊》還沒因未成年少女賣淫被檢調介入時，是許多心存熱血的江湖俠客最愛的網路遊戲；奇美拉那時也不過是個年紀二十六歲的小伙子，又是國立明星大學畢業，身邊朋友幾乎沒有喝茶習慣，自然沒有這個習性，更沒聽過《笑傲神遊》存有茶商的事。

　　直到一日，「那天我在打祕境的時候遇到公主，也就是遊戲裡的綠茶；她裝可憐求我帶她，嗲聲嗲氣的……你知道嗎？我原本最討厭這種取茶名的公主病，但她……見了她的照片後我才發現──她，我可以。」當奇美拉說出這句鄉民愛用語的「她，我可以」時，笑得很幸福。奇美拉說起與公主殺怪組隊做任務的點點滴滴，竟忽然流起眼淚，訪談一時中斷。

　  「怎麼了？想起什麼了嗎？」筆者遞面紙給他，奇美拉一度哽咽：「不、我只是太高興……你知道嗎？我之後被她綠了──」到底是高興還是難過，又或是生氣？筆者難以揣測。

　　他舉起手機讓筆者看過公主的現實照片（為保護當事人，畫面已做馬賽克處理），解說道：「她長得這麼美，還有一股仙氣，仙氣你知道嗎？跟真的仙女一樣，我想像的仙女就是長這個樣的……可是我不懂，我至今都弄不明白她為什麼非要去當茶，為什麼不能好好跟我在一起……」

　　等奇美拉心情好轉，筆者終能體會他的難過之處；奇美拉始終自責自己沒即時發現公主賣淫的事實將她拉回人生正軌，也認為自己沒起到教化作用，沒能教導她金錢與善惡的價值觀，更眼睜睜看著花季少女賣淫維生、從資優生變成休學生。那時他因此得了憂鬱症，想著公主每日睡在不同人的身邊，徹底變成一位愛慕虛榮、惡言相向、胸無點墨的女人，他就會忍不住拿刀自殘。好險奇美拉有一群遊戲好友，這群友人陪他度過這段人生裡最陰鬱的時光。

　  「我那時追求她好幾次，她都敷衍我……當我每次說道：『我雖然給不起妳要的榮華富貴，但願妳跟著我能一生幸福長樂。』但她、她每次都數落我，消磨我的耐性。說我沒什麼錢，買不起她想要的東西，和她又是遠距離，她渴望人的體溫，那讓她有安全感，有被需要感。那時她在桃園，我在臺南……」

　　奇美拉再度哽咽：「她說我給不起她要的，她想要的只有富裕的生活……那時我因為很愛她，被她牽著走都不知道。等我跟我的朋友萌鳥*說，萌鳥那天又喝了點酒，很生氣就亂說話，他說：『奇美拉別傻了！那種綠茶婊才不愛你，她只愛錢！錢錢錢！你懂嗎？只有白花花的銀子才能買她春宵一度，放在古時候她就是青樓女子，懂？』他的語氣差不多是這樣，很不屑。我原本還錯怪萌鳥，認為萌鳥憑什麼說我喜歡的女生的壞話？但是──」
　　奇美拉說著又落淚，筆者等他感覺好點了才請他繼續。

　  「當時我因為萌鳥的話才發現自己一直以來都被公主騙。她說她少不了我的陪伴、我的雪中送暖，但其實她想要的只是讓我信以為真、假戲真做，這樣我便會為她送上傾家蕩產般的大禮！」

　　此處的大禮指的是遊戲裡的金幣大禮包，可以用線上平台兌換成新台幣，很多乾爹都喜歡用這個送給自己心儀的茶，或是直接當成茶的品嚐費貢獻出去。

　  「那時她說得自己很可憐，講得一副爸媽都討厭她所以她才離家自己租屋住。說自己住要花錢，迫於生計才賣淫，她都說得很好，但真相是，她在遊戲裡就已經先賣淫了，後來被家人發現才被趕出來的。她就是那種見了失序的金錢世界、迷失自我而愛慕虛榮的人……只是她年紀輕，沒有學歷又好高騖遠，連點生計能力都沒有，這才導致她被自己的貧窮逼得又去酒店做S*。我也不怪她。我怪我自己……為什麼沒早點看透這一切……」
　　真正讓奇美拉發現她真的是茶，以及奇美拉終於知道什麼是「茶」已經是隔年的事了。他們中間有過短暫的交往。

　  「三個月吧？含前後曖昧的時間的話。我們在一起大概三個月。不過我們不做愛。我對她是精神戀愛。」奇美拉很自豪自己沒有像其他接近公主的男人一樣，只是會了得到她的肉體而交流。

　  「那是什麼契機讓你知道『茶商』是什麼？」

　  「嗯……有天白臉*找我，他神神祕祕跟我說：『誒兄弟，我真的不忍你這樣下去，告訴你一件事……』大概是這樣我才知道那些有著茶字的幫會是怎麼回事，還有那個『幫會茶花榜』的選美比賽，你知道的，就之前鬧得很轟動搞到警察都來抓人的比賽。」
　  「幫會茶花榜」是指之前茶商為爭奪客人內鬥搞出的比賽；讓客人選最喜歡的茶，票選最高的那位可以免費漂。事關茶商商譽，各家的茶無所不用其極，最後讓《笑傲神遊》遊戲版上出現各種遊走在法律邊緣的性感照片。許是聲勢浩大，長期隱忍的玩家集體向警方舉發茶商，導致遊戲內的茶商一夜間盡數消失。不過好景不常，幾個月後茶商的幫會換了名號重起爐灶，各家更學會通風報信，變得團結起來，甚至開始創些假的茶幫會，造成檢調困擾。

　　《笑傲神遊》說是一款成功的網路遊戲也不為過，它背後激起的是數十個茶商、數千茶的生意，每日都是幾千幾千進帳的，各路乾爹更是不手軟，向遊戲商砸錢捧茶。

　  「你想這樣遊戲商還能不護著他們嗎？畢竟都是生意人……」奇美拉說的時候神色又如開始時平淡。

　  「感覺你現在不那麼激動了。」

　  「嗯，畢竟沒什麼好氣的，都陳年舊事了。」

　  「看你提供的資料上說，公主最近又來找你了？」

　  「對！我的天！她到底想幹嘛？我真的不懂……」

　　當年這款遊戲中也是有許多乾爹期許自己捧的不是真茶，只是剛好藉著茶風興起的網紅少女。奇美拉人醜心善就是其中一位，卻沒想過自己見證了網紅墮落的過程。筆者與他談這段的時候他表示只是單純後悔沒能拉她一把，公主的臉書動態已經很久沒看了，長相基本上都已忘得差不多。

　  「那你後來有聽她說的去桃園赴她的約嗎？我看到你有在場外發過一篇《小弟質數過敏，求小妹日月領地相救！》的文章，這篇全文我都看得懂，但質數就有點不懂了，這又代表什麼呢？」

　  「當然沒啊！天知道去桃園會不會被她仙人跳？噢！我發過那篇！至於質數……」筆者見奇美拉一時羞怯說道：「你也知道我就比較擅長數學，所以對質數特別敏感，尤其當時公主又剛好是十七這個質數的年紀。那之後我和萌鳥他們聊到她，都稱她「質數少女」了，有時萌鳥或是誰和我聊起她最近的動態，一生氣就說她是「質數茶」，噗、哈哈哈！」

　　筆者和奇美拉聊到這裡，氣氛才算終於和緩不少，此時奇美拉特別爆料：「喔喔，對了。有天我和黑臉*聊天，公主突然密我，我一時慌張就說：『幹！質數密我，求解！』，黑臉是個工作量大，常常過勞的人，聽到公主密我馬上飆罵：『幹她X的綠茶婊！叫質數茶不為過，不，叫質數茶還侮辱質數！去她的性愛成癮！去她的愛慕虛榮！』連珠炮似地罵了一堆，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倒是她老公白臉遠遠喊她：『回家吃飯。身體要顧。』她瞬間又變回小貓咪嚇死我了哈哈！那之後我真的再也不拿質數說公主，後來想想我那幾年真的對不起質數。」
　　別看奇美拉現在一派輕鬆，《笑傲神遊》的背後除了公主，還有許多如奇美拉一樣的傷心人供養這些年輕、不暗世事的少女，有幾些人得了真心，又有哪些如奇美拉一樣，受了傷再也不相信愛情？

　　最後奇美拉說：「現在我覺得一個人過也很好。至少不會被騙錢；說真的。我這種年紀已經傷不起了。」聽到這句筆者不死心問了一個讀者都想問的問題：「那以後奇美拉你還會找對象嗎？我的意思是，還找十七歲這種質數年紀的對象談戀愛嗎？」

　  「找啊？誒幹！你XX！我就說我對質數過敏吼！」

　　筆者在這之後有沒有被奇美拉「海鷗」一頓就不告訴各位了，感謝本期場外娛樂有機會報導《笑傲神遊》遊戲版的傷心往事。欲投稿和被採訪者可寄信至sonzailess@gmail.com標題寫：「我是XXX，想請小編幫忙寫我的故事。」，筆者阿癸有機會還能幫大家多挖挖茶商的黑暗內幕。

　　#後台很硬絕此一家錯過可惜
　　#沒在怕報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