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如廝僅識掠奪。
這是不知多久前流傳下來的,形容哥布林的句子。
符合醜惡樣貌的,卑鄙無恥的舉止。
盡做傷天害理的,姦殺擄掠等惡事。
人類將哥布林視為邪惡的魔物,好似與之呼吸同樣的空氣都是種恥辱般厭惡,恨不得將之從世上剿滅般趕盡殺絕。
然而卻無法改變,人類是哥布林眼底的上好獵物的事實。
「聽說了嗎?前天東邊的城鎮被哥布林偷襲了。」
「才偷襲?西邊村莊可是被整個抄掉了!」
相較於精靈、矮人、獸人等等種族,人類沒有從嘈雜聲響中辨識哥布林腳步聲的聽力,也沒有鍛造精良裝備的技術,更沒有以少戰多的武力、體力和恢復力。
「哥布林其實一點都不笨吧?」
要是笨,不早該被人類滅絕了嗎?這理所當然的問題,卻出乎意料地不被重視。
因為哥布林除了愚蠢就一無所有。
不像精靈,天生擁有風之妖精的加護,能聆聽自然的聲音。
不像矮人,面對人造物即徹底發揮的清晰邏輯和概念,創造無數發明。
不像獸人,遵循傳統與本能的同時,尊重天地萬物並奉行弱肉強食之理,有著他種族無法想像的原則。
反觀哥布林,愚蠢到窮盡一生,也只學會掠奪。
「換句話說就是掠奪的專家。」
某個人做出結論。
搶不走天賜精靈的無形加護,卻有樣學樣地搶走了弓術。
既然搶不走矮人的邏輯和概念,那就直接搶走發明。
至於獸人的肉體優勢和對原則的堅持,就以偷襲、誘騙、陷阱,搶走獸人最重視的尊嚴。
是故,哥布林被各個智慧種族痛恨、唾棄,哥布林也自知不受他種族待見,懲罰般地將一己棲身之處藏於森林的深處、洞窟中不為人知的秘道,或歷經年歲的破敗古蹟。
但哥布林甘之如飴。
或許是孤芳自賞,也可能是不曾重視。除了能夠馴養的魔獸,哥布林不和自己以外的種族來往;同時,與掠奪無關的技藝、能力,哥布林不會費時打磨,就像棲身之處的模樣,髒亂且瀰漫臭氣。
「哥布林蠢,但不笨。」
誠如某個人所言。
趁夜幕低垂,哥布林襲擊他種族的聚落。無論成果好壞,都將引起注意,並誘使各種族派出代表;背負期待與滿腔怒火的代表們,無論哥布林藏身何處,都將勇往直前吧?是的,毫無懸念。
然而,這卻可能是另一齣悲劇的開始。
主場優勢。能將這一單詞代表的意義發揮得最為淋漓盡致的種族,恐怕非哥布林莫屬了。否則,又怎麼能和精靈在森林爭地、同矮人在洞窟或地下拉鋸、或占據充滿歷史意義的人類古蹟。
儘管如此,哥布林造成的傷害卻往往被人忽視;或更準確地說,被擁有力量者忽視。
就如同農民無法接觸在那謁見之間的國王,王也不會為了騷擾邊境農村的魔物大動干戈;能挑戰更強魔物的人們,甚至覺得討伐區區哥布林是種羞辱。
因此,哥布林不會滅絕。
無法滅絕。
不可能滅絕。
「知道嗎?哥布林這個單詞,其實早就跳脫種族限制了。」
從某個人背後走出來的少年笑嘻嘻地接續:
「哥布林呢,其實是一種生活態度喔。」
卑鄙無恥的舉止,儘管不會改變樣貌,卻讓心境逐漸醜惡。
姦殺擄掠等惡事,即便知道傷天害理,仍猶心懷僥倖為之。
更不用說,那份只為掠奪而掠奪的,純粹且至高無上的惡。
「他種族是不好說啦,但人類社會不就是這樣嗎?」
遁於黑暗之人中傷行於光明之人。
無視他人積累的努力,僅僅順從一己的慾望。
掠奪、扼殺。日復一日,甚至不以為意、沾沾自喜。
「我們大家,都是哥布林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