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鳥絕唱(71)

第七十一章<深闇魔法的初戰>

當時，在魅藍擊斃雪鵑之後，準備好封印魔法的懷特發現雪鵑的屍體並沒有被穢魂之君王控制的跡象，沒有額外的魔力塊出現。換言之，那個女帝比懷特所認為還要傲慢及大意，居然沒有對自己的親信用精神魔法加以控制，認定光憑謊言就足以管轄部下。

想起了過去曾對軍部重鎮們進行的試探，道格拉斯似乎是知道禍璃才是災厄之女而雪鵑跟熾韻則不知道。既然到了現在雪鵑也沒被控制的話，說不定熾韻也只是被謊言欺騙而已，那就有交涉的空間了。

嘗試聯繫銀月軍軍長熾韻，結果比自己所想得更為順利，對方確實已經開始懷疑女皇禍璃是不是有問題了。因此，他們交換了條件，設下了今日的局，想要捕捉那個黑衣的女皇，好知道全部的真相。現在已經知道禍璃使用的魔法其實是破壞之君王的力量，她擁有的本質魔法是什麼已經成謎，也或許她根本就不是魔法師也不一定，只是個被穢魂之君王控制的傀儡也不一定。

不管如何，只要捕捉到禍璃，整個指揮體系一定會崩毀，就算是傀儡也是難以取代的傀儡。要是強攻首都的話就得面對皇宮內潛伏的深淵君王以及黑色獵犬等怪物的防守，如果可以，懷特並不希望依靠軍隊強行進攻。

以現狀來說，取勝只是時間的問題。炎獄之國的軍隊源源不絕地趕往前線，加上以柏宜斯為首的將領們接連叛逃過來，雙方的綜合實力差距已經越拉越大了。不過，也有部分魔法師的叛逃被士兵發現而遭逮殺，投降完全不被士兵所接受，恐怕將凡人士兵視為全被精神魔法控制了比較妥當。

神示歷七九五年一月二十三日，懷特在遠處以光魔法偵查某個樹林的狀況，確認了熾韻確實把禍璃帶到了指定地點中，就她們兩個人。畢竟熾韻可能是假意合作故意引他們的兵力進入陷阱，所以也沒有讓熾韻知道懷特居然可以做到這種事。說起來關鍵也很簡單，懷特作為天授之器有著尋常魔法師無法比擬的魔力總量，才能夠有這麼大的魔法範圍，加上控制光的能力讓他不用眼睛看也能掌握狀況。當然，如果是密閉空間就沒辦法了，否則當初也不必那個辛苦地潛入皇宮。

確認計畫無誤，懷特立刻通報指揮官讓全員趕往現場，進行女皇的捕捉計畫。

另一邊，領著禍璃走往指定地點的熾韻內心沉重，她終於還是這麼做了，背叛了自己的恩人。從對南方的堅壁清野開始，熾韻就抱持著相當的抗拒心，然而真正引發決意的是道格拉斯親自來找她這件事。他很直接地要熾韻放下職位離開這個國家，宣稱熾韻沒有必要留下來與神示之國共存亡，畢竟熾韻本來就不是這個國家的人。

道格拉斯這麼說當然就是要與神示之國一同滅亡的意思，當熾韻建議投降的時候，他以女皇不同意為由拒絕了。這場戰爭的勝負已經如此明顯，但女皇似乎打算拖著更多人一起死，而他身為女皇的直屬騎士沒有背叛自己主人的意思。他會貫徹身為騎士與臣下的忠義，跟著皇帝戰鬥到最後一刻，直到死亡結束他的使命。

聽到了這樣的話語，熾韻遭受了莫大的打擊，她沒想到自己的恩人居然是這種人。事到如今，為了減少犧牲，必須要把女皇給捕捉起來才行，這樣才可以阻止傷亡的進一步擴大以及拯救道格拉斯的性命。就在掙扎著不知道要怎麼辦的時候的時候，漂亮地隱形潛入的懷特提出了邀約，而熾韻只能選擇接受。曾經傾慕過的那個人，她所一度愛著的師傅，不希望道格拉斯因為忠誠而被迫犧牲，為此不惜捨棄自己曾經相信的女皇，不惜為此拋棄過去努力得來的所有結晶。

兩人共同坐著馬車來到這個首都之外的樹林後下車步行，以謊言誘騙仍然相信自己的禍璃只帶著自己作為保護者，熾韻無法不抱有內疚，但事到如今也無法回頭了。她想明白真相，想要救道格拉斯，為此願意割捨自己的人性。

「卿今日真是沉默，也是時候該解釋一下到底要孤看什麼東西了吧？」禍璃的右手拖著劍杖，身上穿著白色長袖襯衫與黑色長褲，還披了件黑色的寬大披風

「微臣有一個疑惑，希望陛下可以賜予解答。」熾韻穿著一貫的銀色軍服，長刀配在腰間，短髮如火般鮮紅，小麥色的皮膚散發健康的氣息，今年二十五歲的她仍未出嫁

「諾。」禍璃點了點頭允許，覺得熾韻的用詞比平時還要拘謹，就她的記憶熾韻應該是個比較大而化之的人

「陛下認為這場戰爭還有取勝的希望嗎？」熾韻的聲音微微發抖

「孤什麼時候輸過了？」禍璃反問

「過去的成功並不能保證未來的成功，這是陛下曾經對微臣說過的話。」熾韻冷靜地反駁

「記憶力不錯，熾韻卿，真不愧是孤的愛將。那麼，就讓孤這麼回答——即使讓這雙手沾滿了鮮血，即使讓所有人都為之喪命，孤也會取得勝利。所以，如果想要活下來的話，背叛或許是個好方法，不過演技需要再訓練一點。卿跟希珀看來都不是很擅長說謊，以卿盜賊的出身來說是蠻奇怪的，孤以為那應該是個爾虞我詐的世界。」禍璃笑著回應

「果然，陛下從一開始就察覺了······為什麼還要配合我？」熾韻的聲音中混入了某種程度的自嘲

「因為孤仍抱持著期望，期許卿能中途就悔悟並且回頭，但看來是孤一廂情願了。不過，相對的孤也有一個疑惑，希望熾韻卿可以解答——為什麼要把孤帶來這裡？如果想要阻止孤的話，不管是下毒還是突然拔刀偷襲，以卿的地位應該都有機會做到。」禍璃聳了聳肩，不再往前走

「理由和陛下一樣，因為我······也想相信陛下可能中途就會悔悟並且回頭。我相信陛下不可能不明白，這場戰爭繼續下去只是徒然增加民眾的悲慘境遇，應該要停戰才對。」熾韻輕咬下唇

「民眾的死活與孤何干？有餘力的情況下顧慮民眾的觀感有助於統治的穩定性，但現在顯然不是那種狀況。為孤而犧牲性命是帝國之民的榮幸，卿應當明白，國民是為了國家而存在，而國家是為了皇帝而存在。」禍璃說著帶有毒素的言語

「我······曾經相信陛下會是賢王，一直都是那麼相信的。」熾韻的聲音中充滿了苦澀

「卿便是如此天真，所以孤才沒有告知真相。過去，孤之所以接受那些無處可歸者加入騎士團並非因為慈愛與寬容，而單純是因為人手不足罷了，棋子的數量是越多越好。」禍璃信口扯謊，熾韻一無所知的部分原因其實是道格拉斯企圖保護她而求禍璃對她加以隱瞞

「即使如此，拯救了我故鄉的同胞們仍是事實。」熾韻的聲音中有著越來越重的悲哀成分，她已經逐漸認清了必須刀刃相向的事實

「或許吧！但即使如此，孤所賦予的仍遠不如孤所奪走的事物多。對了，這片樹林真是令人懷念，過去孤命令傑佛瑞在這裡埋伏狙殺先王，才得以奪取王位，而卿是黑衣騎士團中極少數不知道這件事的人。」禍璃撫摸身旁樹木的樹幹

「他不是我的王，陛下才是······曾經是。」熾韻迅速訂正自己的錯誤

「真是遺憾呢，因為那件事使得密道曝光，在先王的國葬儀式前就已經加以破壞、使其塌陷了。不然卿便能借助密道直接從這片樹林潛入大量人手進入皇宮主殿中進行刺殺，又或者，在密道中埋藏伏兵也是不錯的選擇。」禍璃閒聊般說著如何刺殺自己的方法

「陛下似乎完全不感害怕，難道我的背叛是如此微不足道的事情嗎？還是周遭已經埋藏好了伏兵？」熾韻疑惑

「不，孤並不是那麼確定卿的背叛，只是這麼覺得而已，也沒有做什麼預防措施。充其量，只不過帶了把護身用的劍杖，卿應該知道的，是偽造聖劍。」禍璃手中的劍杖晶瑩剔透，半透明的外貌中帶有神之力量祝福的徵兆

「一把這種體積的偽造聖劍，陛下以前似乎說過只能賦予相當於一個魔法騎士的力量。」熾韻的記憶力並不差

「只是要跟卿一對一決鬥的話，一把劍就夠了。」禍璃一派輕鬆地回答

「原來如此，陛下不知道我已經聯繫炎獄之國的軍隊了嗎？」熾韻心想拖了這麼久知道也太遲了

「喔？這可真是令人意外，看來是孤太過遲鈍了。卿身邊的士兵全都是孤以精神魔法加以控制的家畜，如果卿企圖派出使者跟炎獄之國聯絡的話孤肯定會知道，反過來說炎獄之國派遣使者也是一樣，所以孤才認定卿只是想賭上自己的性命阻止孤的暴行。」禍璃確實感到很驚訝

「是那邊主動聯絡過來，否則我應該會像陛下的說法那樣行動。」熾韻點了點頭，非常順暢地對話，全然不像是叛國者與皇帝間該有的交談方式

「果然是這樣，我想應該是能夠隱形的懷特所為。這麼說來，原來熾韻卿的角色設定是與正派英雄相戀最後反叛大魔王的反派女幹部嗎？這倒是孤第一次發現。這樣的王道劇情非常討喜，孤也並不討厭，但以劇情長度來說似乎已經沒有時間塞進足夠的相戀橋段了。說起來，雪鵑卿才是懷特的青梅竹馬，若是把幡然悔悟的劇情跟雪鵑卿對調，讓熾韻卿負責戰死的話，最後由雪鵑卿跟懷特相愛會比較有足夠的情節鋪陳。相較之下卿與懷特的交流次數太少了，在決戰前突然交往的話只會讓觀眾覺得缺乏鋪陳。真是的，神在揀選演出者的時候似乎並不是很謹慎，角色的戲份分配不夠精煉呢！」禍璃忽然間以超脫身分的角度開始批判上帝的劇本

「陛下到底在說什麼？」熾韻皺眉，禍璃的說話太莫名其妙了

雖然年齡差距很大，熾韻所愛過的人只有道格拉斯一個。即使是在道格拉斯成婚之後，她也不曾改變過這點，但禍璃跟道格拉斯始終都沒有發現這件事。大抵來說，他們兩個都太過遲鈍，根本不曾注意到熾韻的內心世界，也因此道格拉斯根本沒想到自己的勸說居然會讓熾韻企圖捕獲禍璃，禍璃也猜想不到熾韻背叛的真正原因居然是這樣。

話說到這裡，兩人都開始聽到腳步聲，分別被自身魔法或神之力量祝福強化的感官能夠感受到遙遠彼處的聲響。平和地談話的時限就要到了，這就是彼此間最後一次對話的機會，兩人都有了如此的明悟。

「炎獄之國的士兵就要到了，熾韻卿還有什麼想問的嗎？」禍璃的態度簡直可稱為和藹

「我不明白陛下為什麼不生氣，我可是背叛了對我和我的同胞們有恩義的陛下。」熾韻的談吐之間帶有些微的自責與愧疚

「孤不會饒恕兩種人，無能者跟叛徒都必須要死——的確，曾經是這樣說過的呢，彷彿像是座右銘似的。畢維斯、艾布特、霄雲、巴爾、飛鳥、海嶼、妍梓、布拉德里克、狄亞寶特、納撒尼爾、月嘆等等······被孤處決的叛徒們不計其數，然而，那也不過是事務上的需求罷了。房間必須定時打掃才行，不然垃圾將會堆積成山妨礙孤的霸業，說穿了就只是這種程度的事情，沒有憤怒的必要。」禍璃繼續誠懇地解釋

「最後，我只剩下一個問題——陛下，妳做出了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熾韻往後退了兩步

「當然是為了掌握支配天下的大權——那樣的謊言，已經沒必要了。孤的目標只有一個，僅有一個，便是破壞。破壞秩序、破壞國家、破壞心靈、破壞人體、破壞糧食、破壞飲水、破壞大地、破壞信仰、破壞靈魂、破壞希望、破壞世界······直到這牢獄冰消瓦解、直到這鳥籠化為微塵、直到那命運煙消雲散、直到那神明崩塌裂解，這便是孤的祈願，唯有如此才能創造不受祝福的世界。是的，孤會奪去、毀壞、滅絕一切存有之物、無形之物，直至孤得獲自由為止。」禍璃說著浮誇的宣言

「那樣的愚蠢妄想是不可能成功的，相較之下讓妳獨自死去會比較快吧？怪物！」銀髮女性從禍璃背後現身，同時現身的人還有幾十個

「嗯哼，是魅藍對吧？這倒是孤第一次親眼見到妳，如果不是傑佛瑞的失誤讓妳逃掉的話，事情不會演變成這樣。」禍璃的聲音中幾乎聽不到應有的悔恨

「沒錯，別以為勾結深淵六君王就可以為所欲為。」魅藍加以嘲笑

「抱歉，孤是真的能為所欲為的，但瞧妳似乎領會不到此般意境。」禍璃一派從容不迫的模樣開著玩笑

「好了，繼續跟怪物用人類的語言溝通也沒多少意思，就直接回答吧——妳要束手就縛還是斃命於此，自己選。」魅藍想著抓回去慢慢審理自然對炎獄之國更好，但就她自己而言比較希望在這裡就把她殺掉，至於海斯廷維的下落之後再仔細調查就好了，反正她也不覺得禍璃會誠實招供

「哦、呵、呵呵呵呵，看來卿完全沒領悟到現況，弄不明白被逼到絕境的人是誰。」禍璃掩嘴發笑

「少虛張聲勢了，懷特已經確認過沒有其他人，外面的車夫也已經都殺掉確認只是普通人了。不管是黑獵犬還是火蜥蜴都不在這，虛假的聖劍無法抵擋炎獄之國的軍隊，妳已經輸了。」魅藍宣告

「沒錯，孤的確是孤立無援呢······也就是說，孤非得親自動手不可，你們打開的是災難的寶盒。」禍璃一攤手，這將是她第一次親身戰鬥，這裡就是深闇魔法初次登上舞台的場地

「意思就是選擇斃命於此了，正合本小姐的意思。」魅藍將身邊的水氣凝結成冰椎

這也正是開戰的訊號，熾韻拔出長刀，禍璃則悠然地垂下左手手臂，那細膩光滑、柔若無骨的纖纖素手指向地面，漆黑如墨的液體從指尖徐徐流出，速度相當緩慢，流動的感覺不像是水或汞，更像是極為濃稠的泥漿。那黑泥的色澤顯得深邃幽遠，連墨水都會有反射的光澤，而這黑泥幾乎像是把所有的光都給吸吞進去的深遠黑闇，沉重而陰鬱，像是日無塔的黑暗。

黑色的泥漿開始覆蓋地面，在禍璃的腳下凝聚成漆黑的泥沼，讓人一看就感覺到不祥的意涵。然後，禍璃舉起右手打了個響指，以她的身體為中心的四周開始變得昏暗，範圍迅速擴大，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把整個樹林連同外圍一大圈都給籠罩了進去，高度甚至衝入雲霄。

下一瞬間，籠罩其中的炎獄之國士兵們幾乎都倒了下來，例外只有隱藏其中的魔法師。整個過程僅僅幾秒鐘而已，負責圍剿禍璃的三千騎兵不管是下馬進入樹林的還是留在樹林外以防萬一的全都倒了下來，身上找不到任何傷口。

一瞬間擊斃三千精兵，不管是撕裂之獸還是深淵君王，這樣的效率都是不曾有過的。殘餘的人們不禁戰慄，禍璃的強大遠遠超出想像，這樣的力量絕對不是人類應該擁有的。也因此，看著在禍璃腳邊湧動的黑泥，沒有魔法師願意去碰觸，所有人都拉開了距離。

「原來如此，不是雜兵的只有六十三人，連兩個大隊都不到，看來孤真的是被小看了。」禍璃以手掩面故意做出驚訝的表情，明擺著就是在嘲諷對手

「少瞧不起人了，怪物！」魅藍嘶吼，為數十三的冰椎射出，其他魔法師也同步發動了攻擊

冰椎、雷柱、水槍、風刃等攻擊全都朝著禍璃射發，還有延伸而去即將引發的火焰的也是一樣，較近的二十五個魔法師同時發動的攻勢，即使是黑色獵犬或灰燼使者也難以抵抗。但是，禍璃可不是黑色獵犬或灰燼使者，她是被授予了摧毀世界之天命的災厄之女。

黑色泥沼迅速湧升，黑泥便形成四面八方的牆壁將所有攻擊攔下，雷柱與風刃消散無形，冰椎與水槍化為普通的水墜落地面，火焰則根本無從發動。另一遍，從超遠距離引導光線的懷特發現光在進入那灰暗領域之後就失去了控制，不，失去控制的不是光，而是用來控制光的魔力本身。如果是在空曠的地形也就算了，樹林這樣遮蔽物多的地方不進行細節調整根本沒法攻擊，等於懷特這場戰鬥已經被強制排除出去了。

禍璃以右手拔出了劍杖之鞘內的偽造聖劍，整支劍都散發著半透明的色調，有著強化使用者感官能力與運動能力的效果。腳下的黑泥向外流動，包含魅藍在內眾人都紛紛向後退卻，沒人敢讓那個不明魔法碰觸到，熾韻則一跳躲到了樹上。

「怎麼了？這就不敢進攻了嗎？看來是孤算錯了，原來全都是雜兵啊！」禍璃嘲笑著

「哼！」一個魔法騎士越眾而出，如果魔法會被消去的話，就以自身魔法強化的身體直接進攻就好了

拿著巨斧，魔法騎士衝了過去，下定決心之後一腳踩在黑色泥沼之上，打算不顧一切發動攻擊。下一瞬間，大量的黑泥湧起，把魔法騎士整個人都給包裹了進去，但巨斧仍舊成功揮出了一擊，只是被偽造聖劍強化的禍璃很輕鬆就閃開了這一擊。

然後，那個魔法騎士就軟倒了下去，和那些被灰暗空氣籠罩的凡人一樣。於是，眾多魔法師們忽然理解了黑泥的真面目跟灰暗的空氣一樣都是禍璃的本質魔法，只是稀薄的只會讓環境變灰暗，而濃厚的看起來則像是黑色的泥。這個魔法支配的東西看起來很像是空氣，但支配空氣是怎麼讓他們的魔法無效化跟殺死魔法騎士實在太難理解了，窒息死不可能這麼快。

隨後，他們立刻察覺了魔法騎士並沒有死，仍然有在呼吸，只是沒有意識而已。不只如此，那三千凡人也是一樣，只是被奪走了意識，並沒有停止呼吸。發現了這一點，眾人的內心稍微放鬆了一點，看來禍璃的魔法還沒有那麼致命。

正當炎獄之國的魔法師們思索時，熾韻折下了兩根樹枝，一根射往黑泥，另一根則射向禍璃。於是禍璃身體一偏就避開了樹枝，射中黑泥的樹枝則沒有引起任何波紋，只是單純插進了土裡。

「真是慢條斯理呢，各位雜兵，但孤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雖然有點失禮，但孤打算盡快收拾一下場面，還有很多工作得要處理。」禍璃放出宣言，同時黑色泥沼中出現數十支人類手臂外型的觸手不斷延伸而出，朝著魔法師們侵襲而去

不管是火焰還是雷電，或者其他種類的魔法，全都無法對觸手產生作用，碰觸的瞬間就盡數瓦解消散。刀或劍則是會乾脆地穿過去，那黑泥似乎不是具備實體的物質，並不能感覺到任何阻力，和樹枝的碰觸結果相同。想要逃跑的話，觸手的速度也是極度快速，連魔法騎士或駕風而行的魔法師都難以比擬。

魔法師們接二連三倒下，所有攻擊都無法生效，在極遠處的懷特也未能提供預計的增援，這場戰鬥已經是不可能取勝的了。因此，在頭領發出撤退宣言之後全員都開始逃離，雖然也有人想趁著禍璃把大量魔力化為觸手進攻時直接襲擊本體，但隨即被身邊流出的更大量黑泥給包覆吞噬了，顯然禍璃的魔力總量深不見底，並沒有愚蠢到全都投注於攻擊上。此外，以先前的經驗最好別認為禍璃會體力不足比較好，很可能他們已經克服了魔法的體力消耗問題。

「為什麼不攻擊我？」熾韻看著觸手從自己身邊穿過，連飛在空中都逃不過觸手的捕捉，只是蹲在樹上是不可能躲過的

「因為孤有話要傳達給懷特，熾韻卿，告訴他孤會於九日之後在神示之牆前的廣場處決魔女魅藍，想要救她的話就孤身前來赴會。」禍璃擊斃了二十九個魔法師，剩餘的則逃得相當遠追擊起來不是很有效率，因此開始把觸手收縮回來，但包覆魅藍的觸手是例外

「怪物，妳以為本小姐會貪生怕死讓妳捉走嗎？妳只能得到一具屍體，得不到本小姐。」魅藍的身體被黑泥包覆，脖子架著半透明的劍，之所以活著不過是因為禍璃留著她的性命還有用處

「別急著尋死，孤有籌碼值得妳留住性命。舉例來說，妳不想知道海斯廷維的下落嗎？還是說妳不在乎自己父親的死活？」禍璃把劍移開並開口用海斯廷維的性命威脅，雖然海斯廷維實際上早就被萊布尼茲殺死並毀屍滅跡，但魅藍可不會知道這點，用來控制她是很方便有效的手段

「真卑劣！」魅藍忍不住罵出聲，她不得不放棄撞劍自殺的計畫了

「好了，熾韻卿······不，語誤了。熾韻，回去轉告妳的新主子孤剛才說的話，九日之後來。神示歷七九五年二月一日，那天若是孤沒有看到他或是他帶了其他人來，魅藍的性命就將成為衣冠塚前的鮮紅貢物。」禍璃發言

「明白。」熾韻不再多說什麼便離開，她什麼也做不到，只能回去跟炎獄之國的大部隊匯合，但會不會被懷疑是雙面諜已經不是她有餘力顧慮的事情了

「好，跟孤回去帝都吧！恭喜妳再度成為階下囚。」禍璃的話語中充滿惡意

「哼！」魅藍不滿地吐氣，卻相當配合地行動

「對了，孤有一件事需要問妳，根據戰報雪鵑卿是妳所殺對吧？」禍璃小心翼翼地發問，不想透露出自己很在意

「當然，妳遲早也跟她是同樣的下場。」魅藍相當得意地回話

「她死的時候是什麼狀況？會很痛嗎？過程有拖得很長嗎？最後有留下什麼話嗎？她的英雄殘燼現在保存在哪裡？」禍璃連環發問，根本抑制不住焦急

「關妳什麼事，暴君？事到如今還裝作關心部下也太遲了，真是多餘。」魅藍不以為然地回話，下一瞬間，她的喉嚨被掐住，身體幾乎要懸空了起來

「回答我的問題！回答我！小鵑她——」禍璃的聲音已經近乎嘶吼，幾乎帶有泣聲

下一瞬間，禍璃才意識到自己嚴重的失言跟錯誤的舉動，即時鬆開了手才沒讓這被偽造聖劍強化的手活活掐死魅藍。

劇烈地咳嗽了幾下，死裡逃生的魅藍根本搞不明白這個怪物在搞什麼，雪鵑應該算不上什麼重要的人才對。

「雪鵑的死狀嗎？她死得可慘了！被本小姐用冰椎穿刺並切斷了手腳，在劇痛中悽慘地流血掙扎，最後還精神錯亂地一邊含住自己的金屬指環一邊哭泣，真是符合怪物信奉者應有的末路。哈哈！這樣妳可滿意了？」面對掌握自己生死的人，魅藍仍勇敢地發起她微弱的言語反擊

「果然很痛嗎······」禍璃發出了難受的呢喃，她甚至沒注意到自己不該在魅藍面前顯露出這樣軟弱的模樣

就這樣，禍璃帶著魅藍回到了神示之國首都，熾韻則帶著禍璃的口信與懷特以及大部隊匯合。雖然也想過是不是該立刻發起攻擊奪回魅藍，但遠距離攻擊很容易誤傷魅藍，近距離作戰則是方才已經證實不可行了。

得要從長計議才行，帶著沉重的心情，懷特一行人鎩羽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