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張曉熊跟艾瑪兩個真神,以及時訪與碗糕超人這兩個本源王者以外,這世上還有四個特異者,這四個特異者超脫在規則之外,脫離了框架,無法被控制,他們分別是,妳願意嫁給我嗎,狂刃星火,巫拉拉,以及,我。
坐在我面前的黑髮少女,或者說,黑髮幼女,剛才細心地跟我解釋道。
「畢竟神戰要開打了。」
雖然是早就聽聞過的消息,但直到此刻之前都還可以逃避,一邊想著還有很久吧?一邊放棄了思考。放棄思考這究竟代表著甚麼還有究竟會帶來甚麼,等到了,現在,血淋淋的擺在眼前,的事實,並不是不想逃避,而是也沒辦法逃了。
「有甚麼想問的嗎?」
坐在我對面的,黑髮少女,張曉熊,也就是這個世界的神,生物鏈最頂層的存在,並不是要誰生就誰生,誰死就誰死的這種程度,而是遠在這之上的,即便是創世滅世也能輕鬆做到的,凡間的文字言語已沒辦法形容想像的存在。
「甚麼都可以嗎?」
我直盯著她深淵般的漆黑雙瞳問道。
「當然,任何問題都可以,不管是生命的起源,世界的真理我都能回答你,我可是神喔,不會有神做不到的事。」
黑髮少女自信滿滿地拍著自己乾癟的胸部說道。
「喔,舉凡要妳現在創造出一個妳絕對抬不起來的石頭?」
我挑了挑眉。
「當然可以,但那超維了你也無法理解吧?」
少女舉起啡咖笑了笑應道,好似全能悖論在神眼中不過小兒科。
「你覺得薛丁格的貓是活的還是死的?」
她這麼問道。同時小酌了一口啡咖。
「是無法觀測,還是無法理解,你覺得?該如何教育一個天生盲人色彩呢?」
於是將啡咖放下。
很精美的回答,但我難以認同,不只是我,對大多數人而言,應該都難以認同,這就是全能悖論的回答?
「我可以告訴天生盲人,黃色是尖銳的,藍色是圓滑的,來讓他去理解模擬何謂色彩,無論是甚麼感覺都能藉由聯覺來類比想像,這也是為甚麼我們能看懂不可能經歷過的奇幻小說,甚至是身歷其境。」
我輕吐了口氣,將身體放鬆。
「妳呢?真的是無法理解嗎?抑或是妳不會教?妳不是全能的神嗎?怎麼會有做不到的事呢?」
簡單的指出邏輯漏洞,我殷殷盼盼期望著神回覆。
「因為我不想做。」
多燦爛的笑容。
「呃...啊?」
我有點呆愕的回應,手上的啡咖都被震了出去。
「我說過我是全知全能的,但我並非全善,所謂的全知全能是一種具體的有框架的比喻,但全善只是建立在你們人類道德觀之上的一種型態,我可以全善,但我不想,僅此而已。」
從外表看來,就只是個十歲的可愛幼女而已,一旦配上了這張臉不管說得再荒誕都讓人生不起氣來。
童...童言無忌?但這傢伙只有童顏吧?到底是如何說出這麼自在的話?
「那麼,為甚麼不想?」
我緊緊地追問,就像追趕著小紅帽的大野狼依樣,不,不是想要吃掉小紅帽,是小紅帽先主動來挑釁我的,這只是正當防衛。
「為甚麼想?我還比較好奇。」
小紅帽發出"嘎嘎嘎"的笑聲,好似在嘲諷大野狼一般。
「不是全知全能?還會好奇?」
我沒好氣地回覆,同時將剛才灑出去的啡咖給擦拭乾淨。
「別人對你說"你智障嗎?"的時候,你會覺得他真的不知道你是不是智障嗎?」
然後小紅帽就用一堆石頭把大野狼淹死了。
「神都像你這麼嘴嗎?」
我彷彿看到章魚哥出現在我眼前說「今天很嗆是吧?」
「你不是很清楚神是全知全能嗎?」
張曉熊一個彈指,剛喝掉的咖啡不知不覺又回來了。
「全知全能還搞甚麼神的遊戲,把整個世界都給陪葬掉。」
說到底真的是全知全能為甚麼還要打神戰啊?有夠矛盾的。
「我知道我這樣說有點政治不正確,但如果今天所有生命的去留都能無限次的"ctrl + Z",你不覺得再地獄的笑話都會忍不住笑出來嗎?」
「死了也好,活著也罷,經歷了甚麼,痛苦?大規模屠殺?虐童?集中營?無聊,都變得無聊了,一切都變得很沒意義,你們覺得很可惡嗎?很過分嗎?很邪惡嗎?但我覺得很好笑,雖然只會笑一下下,因為沒多久就會變得無趣。」
「神的遊戲本質就只是個遊戲,為了娛樂神的遊戲,雖然很抱歉,但你們的存在意義就只是玩具,沒有更多的目的了,你們的感受,你們的認知,悲傷的,絕望的,熱血的,溫暖的,都太淺薄了,淺薄到讓神難以融入。」
「換種說法好了,看到國小生在網路上說自己今天小考只有八十分,真的好絕望覺得好難過想自殺。這就是我對你們,神對你們的看法,這樣了解了嗎?」
"砰"張曉熊的皇后踢倒了騎士,佇立於我的國王面前,雖然很想吃掉皇后,但是皇后可以一回合連動兩次,因為這不是西洋棋。
「了解為甚麼要打神戰了嗎?」
"砰"在張曉熊的皇后吃掉我的國王前,我的砲終於飛過了她的馬,搶先轟掉了她那可惡的皇后,雖然連我的國王也炸飛了,但是沒關係,規則沒有說砲不可以當王。
「你知道在日本可以跟動漫人物結婚嗎?還很幸福喔。」
聽完她的長篇大論後,我回。
「如果只是厭倦了,那為甚麼不自己做呢?明明就做得到的,而且也想做不是嗎?」
我輕嘆了口氣,問道。
「正在啊,神的遊戲與神戰不就是了嗎?」
"轟隆"張曉熊的振飛車一個拓海甩尾,水連一滴都沒有漏出來,就直接把我剛加冕為王的砲給撞飛,但這不打緊,小場面,萌大奶,因為我已經連成五子了。
「這樣有趣?」
我不得不苦笑,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他人痛苦上甚麼的......雖然我覺得人類應該也沒這立場去說甚麼,但心裡總還是有點芥蒂,覺得這樣還是不對吧,有甚麼搞錯了,之類的。
忽然回想起跟髒髒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時候也是想要阻止她殺人的,卻被反問了一句:「為甚麼不能殺?」這時候想來格外諷刺,為甚麼不能殺人?這個問題現在的我已經無法回答了。
「當然,我可是神,一切都是神最好的安排。」
就在我還在得意的時候,張曉熊冷不防一招收掉了我剛連好的五子,不知道時候,她的白子已將我的黑子給團團包圍住了。
「包含飢荒,水災,世界大戰,黑死病,跟圓神巨乳教?」
還沒結束,我再一個黑子下去,把連結其他黑子的線上的白子全都給翻了,戰爭才剛剛開始,鹿死誰手還很難說。
「都是神最好的安排。」
即便用卡謬的"反抗者"遮住了嘴,她的眼角還是藏不住她的表情。
仔細想想,聖經裡上帝用大洪水屠殺了多少人啊,只用兩個字「淨化」就帶過了,怎麼沒有人說上帝是殺人犯?或者說上帝是希特勒?他們進行屠殺的動機明明就是一樣的。
「妳會殺了髒髒,跟鐵板章魚燒他們嗎?照妳的安排的話?」
我已經連了十子了,但還沒有贏,因為這是十一子棋。
「還會殺了你。」
張曉熊天真地笑應,那表情純然無暇彷彿在閒聊明天早餐要吃甚麼般。
「膩了就扔了,不覺得有點無情嗎?」
我覺得明天的早餐吃蛋餅比較好。
「還記得國小畢業時說了甚麼嗎?我們畢業後一定要再見面喔。」
張曉熊覺得早餐吃蛋餅相當無趣。
我有點不甘心,但內心深處卻不得不認同她所說的某些話,我覺得我還不想死,也不想要髒髒跟鐵板章魚燒他們死掉,可是理性上我是明白的,我知道這只是我那用來供神娛樂的價值認知在作祟,我知道自己沒有自由意志,沒有能動性,也沒有自我。
「妳...不會寂寞嗎?」
外頭是一片暴風雪,我坐在她的火爐旁,看著她跟自己堆出來的雪人打雪仗。
「正確來說是不想寂寞。」
張曉熊抱著她堆好的,百公尺高的雪人,走回我身邊回應。
「因為是全知全能的,所以甚麼都知道也做得到,只是想不想而已,而在想與不想之間,是沒有所謂價值判斷的。」
「今天有兩艄一模一樣的船,遭遇了一模一樣的危機,上面有等量的乘客,裡面所有人你都不認識,且你只能救其中一艄。」
「感性的人憑直覺做選擇,理性的人完全無法選擇,而神甚麼都選了也甚麼都沒選。」
「你看到神的選擇是,其中一艄船全滅,另一艄被救了,但那只是在你觀測後隨機產生的複合結果,而不是神的選擇,選擇的是你,而不是神,所以神才甚麼都選了,也甚麼都沒選。」
她將龐大的雪人用蠻力塞進了火爐裡面「轟隆」出來了,這是,燃燒的雪人,雪人是可燃的嗎?
「你會覺得你好像理解我在說甚麼了,那是因為你只能理解你能理解想像的,你所不能理解想像的,你完全都忽略了,或者正確來說,是觀測不到。」
雪人燃燒了許久,久到都滴油下來,一股肉香滿溢整個房間,仔細一看,雪人的外表已經變成金黃色的脆皮了,我吞了口口水,肚子開始咕嚕咕嚕叫著,原來如此,這就是明天的早餐嗎?
「還記得在涵碧樓前,給你王美麗的時候,我說你要實現我三個願望嗎?」
張曉熊用不知道哪裡生出來的竹籤刺出一片烤雪人,雪人的內部也已經鮮嫩酥脆,濃郁的油脂答答答的滴落,我忽然好像咬一口,咬一口那彷彿入口即化的烤雪人。
「記得。」
我回應,同時用可憐兮兮的表情乞討雪人。
「第一個願望,是希望你去調查涵碧樓,第二個願望,則是希望你解決KISS灣灣,現在,我想要許下第三個願望。」
她意味深長的把整隻幾百公尺高的烤雪人都端給了我,同時說道。
「我要你成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