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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等……不是吧?!」
蹲著的人必須站起來才能逃跑,而原本就站著的人兩三步就可以追上。李亦心和徐遠兩人還沒能離開巷口,就被包抄了。
「喂,你們在那裏幹嘛?啊?」
「綁鞋帶!」李亦心故作鎮定,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擠出了一個笑容。
綠髮男子低頭看一了一眼。「騙肖!妳明明就穿靴子!」
「啊──」李亦心低下頭看了看腳上的黑色短靴,用腳尖點了點地。「說得也……是!」
再次抬頭的時候,李亦心已經從口袋裡抽出一把小的瑞士刀,也不管對方手上拿的是鋁製球棒、槌子之類的大傢伙,一個扭身就朝其中一人的眼睛刺去。
「幹!」
李亦心的這個行為很明顯地激怒了這群血氣方剛的青年。他們又罵了幾聲國罵,拎起傢伙就朝李亦心砸。
只見李亦心手腳靈活地運用窄巷,讓包圍的人們不斷地失手攻擊到自己隊友,再適時地補上一拳一腳。可是,在這六人裡,似乎至少有一半的人根本就不怕打。就和那天晚上李亦心所遇到的人一樣,完全不怕痛。李亦心無法殺出重圍,只得不斷地打消耗戰。
眼見人數相差這麼多也無法收拾掉一個女人,綠髮男子決定拋下武器,一把抓起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蹲在牆角的徐遠。
男子架住徐遠的脖子,從口袋摸出一把美工刀,抵在徐遠脖上。「喂,那邊的瘋女人!不准動!」
「嘖!幹嘛啦……」頸際已被汗水浸濕的李亦心奮力踹開一名已經鼻青臉腫但仍奮力攻擊的混混。「木頭!」
李亦心一抬起頭,發現學弟毫無反抗之意地被架住。
「你在幹嘛啊!」李亦心完全傻住,似乎沒想到徐遠竟然會被一個矮了自己快一顆頭的混混輕易架住。
她又嘖了聲,跨步就要上前。
「喂,是沒聽到是不是?」被無視的綠髮男子不爽地把美工刀壓入徐遠的肌膚。血珠沿著刃面一粒一粒冒了出來。
那個毫不在乎他人死活的李亦心,竟因為綠髮男子的行為,變得謹慎了起來,緩下了腳步。
比起疼痛,徐遠反而更注意李亦心這樣的行徑。
「喂喂,青草頭,我勸你不要這樣喔。」
不知何時已經奪來一枝大鐵棍的李亦心,眼神黯淡了下來。雖然臉上還是掛著笑,但那表情一點都無法讓人感到開心,反而是不寒而慄,有如死神的微笑。
「啥?妳不怕這個男的頭掉下來是不是?」青草頭又把刀押深了一點。
李亦心轉了轉手上的鐵棍,開始不顧防守地攻擊。不論是刀、是棍棒、或是拳,她都再也不躲開,幾乎每一招都硬生生地扛下來,就為了要盡快解決所有人。
明明硬物砸在身上應該要非常痛的才是,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沒有吃糖的人,卻像吃了的人一樣奮不顧身。
像是整個世界只剩下打倒其他人這件事可以做一樣,李亦心瘋狂又專注地,把人一個一個倒下。
她把最後兩個還能動的混混打趴在地後,緩緩地、才緩緩地,抬起頭。
一瞬間,徐遠覺得她的表情,有些哀傷。
但不到片刻,李亦心便把鐵棍直立,用力地朝地上的混混戳了下去。
「青草頭,這樣好了。我們家木頭的一根頭髮,換你們兄弟的一條人命。怎樣?嗯嗯,我看我們木頭都流血了,應該要先處理一半的人吧──」李亦心笑咧了嘴,不顧底下人的哀號,瞄準腦幹狠狠地打了下去。「啊,抱歉,可能不夠大力,這樣可能會變植物人……算了,你們應該會處理掉吧?不能動的自己搬回家拆一拆──」
「妳、妳不准再動!再動我真的殺了他!」青草頭怎樣也沒想到竟然會被反威脅,不知該如何反應的他,只能繼續運用手上的籌碼。
但是,李亦心怎麼可能會聽從於他人呢?
李亦心只稍稍瞟了一眼,確定徐遠暫時還沒有生命危險,便繼續拎著手上的傢伙,哪個爬起來打哪個,像是在玩打地鼠一樣,打中了竟然還喊「当たりー!」。
─瘋子、她絕對是瘋子!男子心想。
當然,她並不是做做樣子而已。她發現青草頭還在猶豫是否放開徐遠後,朝著青草頭翩翩一笑:「吶吶,我們木頭怎麼還在流血呀?」
「因、因為妳還不住手!」男子狠狠地朝徐遠的手臂刺去。但並沒有瞄準要害。仗勢欺弱、同時也膽小,自卑轉自大的那種人,恐怕沒有真正殺人的膽量吧。
李亦心似乎已經看透了這一點,眼神也逐漸明亮了起來,開始愉快地掏出刀,把底下的人的手腕翻上來,學著護士要打針、抽血的樣子拍了拍小混混手腕的血管處,然後高舉瑞士刀,直直戳下。
原本已經被打到半暈厥的小混混痛得尖叫了起來。
李亦心歪了歪頭,望向青草頭已經開始顫抖的雙手,又再轉回頭,開始沿著血管朝手臂切去。底下的男子雖然想掙扎,但整個人被壓在李亦心身下,動彈不得;其餘還有點氣力的小混混們,則是被李亦心這愉快的虐待場面嚇得動也不敢動,連有吃藥的都醒得不能再醒。
有點腦子的人看到這場面都明白:他們萬能的糖,不能替他們擋下這見骨的痛。
終於,青草頭崩潰地放開了徐遠。
「還妳!還妳!不要再弄他了!我們會走!不要再弄他了!」青草頭用嘶啞的聲音大喊。
「哎──我沒有叫你放開他呀?我只是說等價交換而已嘛。你不玩了喔?」
因為小混混出了不少血,李亦心的手上、臉上也都沾上了不少。李亦心現在的表情愉快到如果不仔細看,還以為她只是在玩番茄醬而已。
「不、不玩了!拜託你快住手──」
「切,膽小鬼。」李亦心低聲說。「給你們十秒鐘滾開,沒滾的……嗯、就當我今天的晚餐好了?十、九、八、七、六──」
看到同伴被做成這樣,小混混們深怕自己成為下一個受害者,紛紛連滾帶爬地逃走,連掉在地上的商品都顧不得撿。而受傷的那個人,也被他們拖了回去,沿途上留下斑斑血跡。
李亦心站起了身。紅色的大衣染上紅色的液體,其實沒有非常顯眼。
徐遠不禁想,她是不是為了做這種事,才特意穿著紅色大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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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殘忍。」
待人都離開後,徐遠才站起身。他淡然地舉起手臂,盯著流血的地方,就這樣看著血滴落。
李亦心甩了甩手,又往身上隨意抹了抹,卻發現大衣上其實也沾了不少,擦了也是白擦。她嘖了一聲,「我很小心地繞過血管了好嗎?」
─原來不是把血管切開啊。徐遠心想。
「嗯──」一個不注意,李亦心已經湊了上來,一把抓住徐遠受傷的手。「……會痛嗎?」
她小小聲地問。
徐遠愣了下,定格在原地 。
李亦心朝上盯著徐遠,又低下了頭,甩開他的手。
「真麻煩。」李亦心嘆了口氣。
「什麼、麻煩?」
徐遠並不想記得方才李亦心不尋常的關心,少見地由自己提出了問題。
李亦心深了個懶腰。「嗯嗯,首先一,很重要的一點,我的武器報銷了;」她舉了舉刀尖已經斷裂地瑞士刀。「二我忘記拷問他們了,上面應該還有大的……打太專心要做什麼都忘了,嗚嗚。」
「然後更重要的是三,我忘記定作戰B計畫了。」她轉身背對徐遠。
「……B?」
「就是如果有內鬼的話要怎麼辦的計畫。」
─果然,她的感官非常銳利。徐遠心想。
但是他沒有什麼要隱瞞的理由。也不需要解釋。
他不會是誰的同伴,就算只是陪同。
他不是她的木頭,沒有理由要為她著想。
「……我不是、誰的內鬼。我沒有、和妳共事。一直都沒有。」
「我知道!」李亦心憤怒地轉身,不論喜怒都一直掛在嘴角的笑容終於完全褪去,也不顧身高差,一個墊腳,就跩著徐遠的頭往低處壓,另一隻手則反扣著徐遠的手臂。
李亦心用力往徐遠的膝蓋一踢,徐遠跪倒在地。李亦心又施了點力,最後整個人跨坐在徐遠的背上。
然後她開始粗魯地翻找徐遠身上所有口袋。
舊的手機、一小串鑰匙……軟糖。軟糖、軟糖、軟糖。
「你就這麼想要沉迷在幻覺裡?啊?靠這種東西?想要到趁我在忙的時候偷撿?」
像是本來就不意外徐遠會做出對自己不利的事情般,又像是單純只想避而不談、專注在另一件事情上,李亦心對於徐遠的內心話與他的澄清並沒有太多回覆,只是逕自扒著徐遠身上所有可以藏東西的地方,然後憤怒地把軟糖丟向地板。
「………」
「要吃這種東西,還不如去死一死算了。反正活著跟死了完全沒差。怎樣,要不要我幫你?啊?」
「吵死了!」
徐遠終於怒吼,一個肘擊後,反制住李亦心,翻身而上。「吃了又怎樣?不吃又怎樣?沒有真正活著又怎樣?又干妳什麼事了?」
徐遠伸出雙手,掐住李亦心的脖子,然後,縮緊。
李亦心被嚇得凍結。
「妳明明應該比誰都更清楚這種痛苦……啊啊,不,妳想當瘋子就能當瘋子就能當瘋子,不當瘋子就能當正常人說教。多好,真好,誰都不在了,根本不用擔心誰會受傷,直接去死就好,不用活得像我這樣還要被人說教──」
「……對啊。」徐遠喘著氣,留下了一行眼淚。
「為什麼、沒、有乾脆、去死、呢……」
─對啊。反正再怎麼樣,失去的也不會回來。反正她在的時候,我也沒能遵守承諾啊。
一邊想著,手上的力道也減緩了。只是急促的氣息沒有緩下,反而愈發激烈。明明沒做什麼,徐遠的呼吸卻比跑了3000公尺的軍人還快。
「一開始、就……不認識我……就、好了……啊啊……」
懊悔的、痛苦的喘息讓徐遠的指尖逐漸發白。他不看向任何地方。也不再思考任何行動。
但卻比任何時刻的他,更像一個活生生的人。
李亦心也不再掙扎。她用她那雙帶著點薄繭的、滾燙而溼滑的手,扣住徐遠的手腕,慢慢拉離自己的頸間,然後雙手穿過徐遠的雙臂。
「……抱歉。」
她這麼說著,並輕輕環抱著徐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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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回來看,因為自己的壞習慣,感情描寫還是少了一點....(嚼)
然後偷偷把全篇開放了。
至於宣傳,等我有那個勇氣,再宣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