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羅格貝爾都屬於十二號封鎖區,對牧人來說面積廣到太多餘的程度。
幸虧感染者們大多很配合,就算行動自由受保障,也不會跑太遠。
關於受監控與管理的感染者,到底還保有多少身為人類的權利,這個問題只在疫情爆發的初期存在而已。由於病毒的感染性太強,只要發現被感染,病患就會立刻被隔離、切斷與外界的接觸機會並且進行密集的檢測治療。
不過羅格貝爾已經是個充滿感染者的城市,病患對牧人以輕鬆的態度互相看待,牧人對於病患也不會緊迫地監視。
對病患來說,牧人不像醫生,反倒像住在附近的朋友。
「我們大約有八千名感染者,聽說剛開始遷入的人數達到一萬五千之多。雖然各地的隔離區陸陸續續搬入,但增加的頻率畢竟趕不上死亡的速度。」
信風拉了拉衣領,阻擋刺骨的寒風。
「到了喔。」
「這裡就是基地?」
跟隨在他身後的紙鳶停下腳步,抬起頭確認眼前的場景。
那是一間頗具規模的西餐廳,店面的橫幅很長,招牌已經不見了,左右兩扇向內開的精緻門扉還保留得很好,門前有段大理石的階梯,感覺餐廳的檔次很高,光是外部裝潢就已經氣派十足。
一架迫降的直升機,機尾橫架在門右的牆面上,以倒立的姿勢傾斜著,尾翼打碎了二樓的玻璃窗卡在裡面,機身破損得很嚴重。除此之外周圍環境看起來還算乾淨,殘骸與廢棄車輛都已經移走,讓店面前顯得淨空寬敞。
看到那些特別設計過的漂亮牆面,讓紙鳶忍不住去想像它正常營運時的模樣。這間餐廳就算用來舉辦百人喜宴都綽綽有餘,想必也曾風光一時吧。
由於直升機殘骸的關係,基地建築物坐落在街區裡,可說是相當顯眼。
感染者們用收集來的帆布和厚木板,將破得一蹋糊塗的落地窗修補起來,還從牧人那邊借了會旗,綁在牆面頂端。
由於混雜著素材各異的修補品,餐廳的某些角度看起來,跟遊牧民族的大帳棚沒兩樣。
面積較大的牆壁,被人用顏色混雜的油漆塗上了一些醒目的圖案,大多是取自聖經的箴言或各種宗教的標誌,拜此所賜,基地變得非常好辨認。
紙鳶一行人抵達的時候,正好有兩三個拉丁人蹲在門邊談笑,一旁直升機的門框上坐著一個非裔女人,捏著刀片修整她自己做的短笛。
紙鳶注意到餐廳後面,大約是廚房的位置正冒著燃燒的煙。
當他正想開口詢問時,有個中國人端著半鍋沒什麼料的清淡熱湯,推開餐廳的門走出來,招呼那群拉丁人和非裔女人來享用。
「雖然沒有瓦斯了,但廚房裡的東西還不少,」
信風一面和那位中國廚師打招呼,一面說:
「只要靠毅力,還是可以生點火煮東西。」
「有材料嗎?」紙鳶問。
「能做出完整一道菜的材料當然沒有囉,」
雲彩回答著,並吃力地將短鏟和鐵鎚放回直升機艙裡的工具袋:
「蔬菜和肉品那些完整的食物,在我們剛到羅格貝爾時已經全壞了,所以還是得仰賴牧人提供有營養的糧食。不過我們有像紅茶、即溶湯粉這些小點心。」
「還有兔子、野鳥和松鼠,北街區再過去的公園裡,有很多野味!」
信風擺出了射箭的姿勢說。
「好了好了,在寒風中討論食物的話題實在太難受啦,」
雲彩一手抱著滿滿的衣服,另一隻手推開了餐廳的大門:
「方便的話,幫我把衣服搬到二樓放好嗎?」
「呦,小事一樁。」
信風笑嘻嘻地跟了上去,紙鳶撇了門口的直升機殘骸一眼後,也連忙接在後面走進餐廳。
門扉發出了叮叮的鈴鐺聲後,便自己闔上了。
店門緊閉的瞬間,彷彿附著在皮膚上的寒氣被撕了下來一般,溫暖的氛圍迅速緩和了紙鳶緊繃的神經。
基地內聚集的人數遠比他預想的還多。容貌各異的男男女女圍聚在餐廳的桌邊,玩著撲克牌或西洋棋,角落還有人彈奏著樂器。
紙鳶認出那位木吉他手所演奏的,是牧人在發放食物時段播放的音樂,被感染者們改編成了輕快版本,還加上玩笑似的幼稚歌詞。
空間中充斥著研究所裡沒有的喧鬧嘈雜,讓紙鳶一時無法適應。
餐廳裡的場景被活力與和平填滿,彷彿這個領域還沒有被病毒感染的陰影所侵蝕,給人一種時空錯亂的幻覺。
那些喝著熱湯的老人、因贏錢而歡呼的賭徒、互相親吻的男女……若非心裡明白此處是羅格貝爾,他可能會以為自己踏進了一間極其普通的酒吧裡。
感染者們快樂地待在彼此身邊,為對方帶來樂趣和安全感──對於經歷過災害的他們來說,基地是個讓心靈喘息的場所。
「還喜歡嗎?」
信風不得不提高音量,才能讓紙鳶聽見他問什麼。
紙鳶稍微點了點頭。
「我也不曉得。」
「至少你不會討厭,嘿。」對方笑了笑,
「我們把衣服拿到二樓放吧,這裡可沒有堆東西的空間。」
「嗯。」
衣服搬運三人組以緩慢的速度,穿越了熱情且微醺的群眾,沿著樓梯來到餐廳的上層空間。
隔著地板依然沒辦法完全阻絕感染者們發出的喧鬧,無論走到哪個角落都可以感覺到基地裡歡樂的氣氛。
雲彩站在二樓的走廊上,向紙鳶介紹著:
「這層樓有兩個包廂,原本是給婚宴或喜宴的顧客辦活動用的。其中一個被我們拿來當儲藏室,喏,就是卡著直升機尾翼那間。」
她指了指左手邊場開的房門:
「另一邊是臥室,提供給大家過夜用的。」
「感染者們都睡在這裡嗎?」
「怎麼可能嘛,我們好歹也有幾千人耶。」
雲彩輕輕地笑了:
「大家平常都睡在醫院的地下停車場,是牧人安排的。」
她解釋著,並且領著紙鳶來到儲藏間。包廂內的桌椅都被清空了,現在只有滿地滿牆壁的物資。
他們把衣服扔進門邊的紙箱裡,讓需要的人隨時可以過來找貨。
「不想睡停車場的人,大多會來基地過夜。可是這邊比較冷,雖然我們準備了很多棉被之類的東西,但感覺還是不夠。」她說:
「你以後想睡這裡也可以,記得早點佔位置,要是晚了地板大概就擠滿了。」
紙鳶沒辦法在腦海裡想像睡大通鋪的模樣,只能似懂非懂地嗯了幾聲。
信風在衣服堆裡找到一頂深綠色的毛織帽,套在頭上後,他的棕色頭髮被壓成了更亂七八糟的模樣。
他轉身開口問:
「好啦,暫時不需要忙什麼了,要不要下去喝點什麼?」
「說的也是,我的確需要點東西暖和身體才行,快快走吧。」
雲彩說完,望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紙鳶:
「你也下來陪我們吧?來吃些點心,讓大家多多認識你,會很有趣的。」
「我在二樓待一下。」
「那你待會下來找我們囉,」信風拉起雲彩的手,
「我們大概會在靠近廚房的那張桌子,待會我教你怎麼玩感染者規則的大老二。」
「嗯。」
紙鳶稍微搖了搖手,示意他隨後會跟下去。
充滿了熱情的雙人組離開二樓後,他也走出了儲藏室,沿著連接包廂之間的走廊,沒什麼目的性地隨意閒逛。
餐廳為了營造喜宴場所的氣氛,把二樓的環境打造得相當典雅高貴。除了已經熄滅的水晶吊燈,沿走廊的牆面上還掛著仿製名畫。不過那些裝飾性的部分反而是灰塵累積最多的地方,看來感染者們對藝術沒什麼感覺。
這裡也沒有人,與一樓相比,二樓意外的冷清。
第二間包廂反而比儲藏室還寬敞一些,而且同樣堆滿了東西。
地板上到處都是棉被和厚毯,紙鳶一開始還嘗試著不要踩到,後來他索性脫掉了鞋子,好讓自己踏過去時罪惡感不會那麼重。
被當作通舖式臥房的包廂裡,瀰漫著一股人類生活的味道,就像其他動物會有自己的體味那樣,房間裡的氣息相當明顯。
「……唔。」
除了角落的收音機和吉他以外,這裡沒有什麼吸引紙鳶的東西。這間包廂只有一面牆壁是窗戶,灑下的蒼白日光讓室內不至於那麼幽暗。
他注意到牆角的收衣機旁堆著幾本書,沒什麼秩序地擱置在那裏。
雜誌、精裝書、繪本,這疊書彼此之間沒有什麼分類上的關聯。或許那也是感染者們從四處蒐集來的東西吧。
紙鳶拾起了標題叫《22世紀你該懂的世界的流向》的平裝書,拿到窗邊的牆角,依著微弱的光線開始閱讀。
他發現自己沒辦法很深切地融入書本的內容裡,有許多描述篇章,光靠文字上的敘寫,不太能想像出畫面來。
生活經驗太貧乏這種問題,直到最近才漸漸變成一種障礙,雖然他很積極地發問,但還是有點無法融入其他人的對話。
到底要多久以後才能像個普通的男孩一樣,和信風他們聊些大家都明白的話題,紙鳶有點擔心自己的適應能力。
正當他打算放棄閱讀時,窗邊的光線突然被什麼遮掩,亮度陡然暗了一截。
喀沙──
一個黑色的身影,伸手把窗戶推開後,跨腳跳了進來。
彷彿陽光般,舉止理所當然的侵入者。
那是一名淡金色長髮的少女,穿著與其他人同樣樸素的風衣,領口高高地束著她的脖子。她一打開窗戶,冷風就跟著她的影子一起滲進房內。
紙鳶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或許是他坐得離窗口太近了,身體有一半藏在陰影下,對方爬進來時反而沒注意到腳邊的紙鳶。
不過,紙鳶對這位少女有印象。
就是這傢伙,把他的氣管咬得像被狗逮到的皮鞋般破破爛爛的。
那可不是啾啾啾地啃兩下而已,而是叼著啪嘰啪嘰地甩來甩去,跟對付晚餐的肉排一樣毫不客氣。
就算傷已經快好了,紙鳶還是對當時的經歷記憶猶新。
或許是回想起當時的痛覺,紙鳶覺得自己的肺臟被某種力量捏著,有點沒辦法順暢呼吸。
咬人少女背對著他,似乎完全沒意識到房內還有別人。
她光著腳丫走到堆書的角落,將肩上的帆布背包輕輕放到地上,從裡面取出了幾本新的平裝書,放在收音機堆旁邊。接著再將原本就散在角落的舊書收回帆布袋裡,動作輕輕巧巧地,感覺很小心。
她清點了書的數量,發現少了其中一本平裝書後,動作停頓了幾秒,然後又再數了一遍,直到確定那本《世界正在被中國改變》真的不在才停止。
她苦惱地朝左右看了看,甚至把收音機翻起來檢查底部,不過理所當然的一無所獲只讓她雙肩垂得更低。
坐在她正後方的紙鳶已經滿臉都是冷汗,雖然不知道是源自於什麼動機,但他下意識地把手中的書本藏到了背後去。
好在咬咬少女並沒有繼續追究。
她從袋中拿出鐵製的L型書擋,在收音機旁邊架設了一個簡陋的書架,並將剛帶來的新書按照高度、厚度排列整齊。
從後面沒辦法看到少女的表情,不過她那瘦瘦小小的身影似乎很開心,一邊擺放著書本還一邊輕輕搖晃著。
「Fly me to the moon──
And let me play among the stars──」
簡直就像在演唱自己的角色歌般,咬咬少女輕輕哼起了熟悉的曲調。
與醫院裡那時候沒兩樣,輕盈而脆弱的音符飄散在光線籠罩的暈輝之中,在捕捉到旋律裡的感情之前,透明的片語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隨著少女愉快的擺動,歌聲也持續迴旋著。
「Let me see what Spring is like……
On Jupiter and Mars──」
紙鳶望著那頭漾動光澤的金髮,恐懼的情緒似乎已經煙消雲散。
等他回過神來時,自己的嘴已經擅自脫口而出:
「這首歌,」
他一面驚駭於自己的大膽,一面堅持地把問題問完:
「這首歌的名字……是什麼?」
「咿!」
少女以不可思議的敏捷,倏然地從坐姿站了起來。漂亮的淡金色長髮像浪花一樣散開,零落地灑在她雙肩上。
原本抱在她懷裡的兩本書也失手滑落,劈哩啪啦地摔在地上,壓在平裝版《莎士比亞歌劇選》上面的,是看起來有點破舊的精裝版《白鯨記》。
她的表情原本是過度驚愕的慘白,等到認出紙鳶的面容後,白色漸漸被驚人的大片緋紅掩蓋過去,變化之快讓人很難辨別她原本的膚色。
紙鳶站起身來,想要讓自己站到光線下,卻沒料到這個靠近的舉動立刻讓對方緊張地向後大退一步。
「嗚咿!」
少女一腳踩在《白鯨記》的書角上,她發出了類似雄鹿發情時的求偶聲,整個人痛得跪了下去。
她把自己縮成了一團,用很難讓人不擔心的方式全身發抖著,看來腳底所承受的衝擊嚴重到使她暫時失去言語。
「妳還好嗎?」
「我、沒事……」少女一邊用力搖頭一邊說。
紙鳶這才發現對方真的哭了出來,泛著淚水的雙眼滿是委屈,說話的聲音也模模糊糊的。
「對不起。」
咬咬少女的聲音懦弱得像臨刑前的死囚,她不敢直視紙鳶的雙眼,把頭垂得低低的,嘴裡喃喃唸著不成句的愧歉詞。
「雖然你可能不相信但我不是真的想咬你雖然已經咬了可是預先其實沒有咬的念頭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平常也不會咬人當然並不是針對你而咬應該說我不會針對誰而去咬他我其實……」
「那、那個,」
紙鳶完全不曉得該怎麼破解這種情境,他的思考速度跟不太上變化,心裡真的很怕自己會把場面越搞越糟。
他鼓起勇氣,提高了音量開口說:
「咬、咬傷已經快好了,我沒有受什麼傷。」
「唉?」
「妳看,這裡只剩下痕跡而已。」
紙鳶把外套的衣領拉下來,露出頸部的肌膚。如同他所說的,恐怖的咬痕已經復原到刮傷的程度。
少女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甚至主動靠近紙鳶,伸出手指輕輕撫摸那幾道淺淺的深色部分。
紙鳶不太喜歡這種感覺,他迅速地後退了半步。
不過少女沒有察覺到他的心情,像是還沒接受事實般,愣愣地低聲說:
「怎麼會?我明明……」
「大概是體質差異吧,」紙鳶生硬地帶過了話題:
「情況沒有很嚴重,所以妳不需要那麼緊張。」
「嗚嗯。」
少女以難以釋懷的表情點了點頭。
她睜著雙眼將紙鳶的面容看了仔細,由於兩人的相遇總是在很混亂的狀態下,她其實沒機會真正看清楚對方的表情。
少年異於常人的蒼白與瘦弱,反而讓她心頭的壓力減輕了不少。
「我叫做紙鳶。」
眼前的男性這麼說著。
他表現出的情緒也相當緊張,似乎處於不亞於自己的困厄狀態,講出口的聲音也細細弱弱的,一點殺傷力也沒有。
名為紙鳶的少年,朝她伸出了右手,將手掌攤開在光線之下。
少女愣了片刻,才像是會意過來般渾身抖了一下。
她用幾乎要把魂魄吐出來的虛弱聲音,怯生生地說:
「不好意思,我可、可能沒有足夠的錢賠你醫藥費……」
「呃?」
「這並不代表我不打算負責任,請讓我、請讓我用別的方式補償你……」
「我只是想和妳握手。」
「這、這樣啊!」
少女發出高亢過頭的感嘆句,渾身僵硬地也伸出了手,和少年交握。
「我叫做四、四季,請多指教!」
「那些書是妳收集來的嗎?」
「沒、沒錯喔!」金髮少女的語調遲遲沒有平復下來:「我是負責管理印刷品的人,所、所以會定期更換這裡的書。」
「印刷品是指什麼?」
「像、像是宣傳海報、報紙雜誌還有這些故事書,我是負、負責整理和分類的,但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要,所以工作很清閒!」
「對感染者來說,是沒那麼重要的東西啊……」
紙鳶好奇地望向散落在地上的帆布袋,鼓鼓的似乎頗有重量。
雖然認得字,不過這些書報雜誌卻沒辦法幫助紙鳶吸收多少知識。
他明白這些工具是最快獲得「常識」的管道,但也苦惱於如何利用它們。
眼前這位少女,剛好自稱是印刷品的管理者,或許能給點建議吧。
紙鳶的思緒再腦海裡打轉了一番,隨後才開口詢問:
「妳全部都看過嗎?」
少女這才露出了緩和許多的表情,她回答:
「大部分都看過了,我總是看過才帶來基地換的。你剛來這裡不久嗎?」
「是的,我第一次進入你們的基地。」
「這樣啊!」
隨著對話的順暢進行,四季漸漸取回了思考能力。遇到栽在自己手上的受害者而引發思緒混沌後,她一直沒能好好把狀況搞清楚。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希望能讓話題有秩序地重來一遍。
「醫院裡那個時候真的很抱歉。」
「我不介意,反正已經快好了。」
名為紙鳶的少年,似乎真的沒有把自己的暴行放在心上。他的表情變化比較少,雖然像普通人一樣有情緒,但還不太會表達自己。
而且,還有點少根筋。
「那個,呃,紙鳶?」
「什麼事?」
「一般來說握手只會維持幾秒,不需要一直保持這個姿勢的。」
「喔喔抱歉。」
少年連忙收回手。
「四季,羅格貝爾有專門囤積印刷品的地方嗎?」
「你是指存放這些書的倉庫嗎?」
「既然有很多印刷品能拿來更換,表示四季知道哪裡有大量的印刷品,對吧?」紙鳶如此問著:「那是哪裡?屬於都市的哪個部分?」
「這種說法真奇怪。我可以帶你去書店,如果你想要的話?」
「書店?」
「用鈔票換知識的地方。」
「鈔票?」
「唔唔唔--」
四季皺起眉頭,她對於自己的解釋工作正在繞圈子而感到無力。
「書店是把印刷品當作商品販賣的地方,你只要到那個地點去,就可以看到很多被當成商品的書本。」
「原來書本在以前是有價值的啊。」
紙鳶輕微地點了點頭。
「你想要看書嗎?還是說你以前從來沒看過書,想從頭學起?」四季乾脆用直白的方式詢問他的需求:
「你來自哪裡?沒有義務教育的國家嗎?」
「我接受過教育,可是我以前沒有使用的機會,嗯,大部分忘了。」
紙鳶的眼神變得有點複雜:
「現在突然有了使用的需求,所以有點慌張。」
「慌張?」
「無所適從、模稜兩可。糟糕,我學過的詞彙不多。」紙鳶癟腳地表達著自己的不安,「可能會冒犯到很多人,我現在很擔心這點。」
「你是剛到羅格貝爾的感染者吧?」
「嗯。」
「來圖書館幫我的忙吧,我就開個先例,收你當學徒。」
四季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常識、知識、智慧,你缺乏的東西是這些吧?讓我來賜予你指引吧。」
少年一時間還沒辦法消化她突兀的發言,睜著雙眼發愣。眼前的少女像是擅自決定了什麼,渾身散發著開朗的氣息。
她將滿地的書收起,將沉重的背包扔給了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少年。
紙鳶被背包的重量壓得蹲了下去,臉上全寫著問號。
「手腳俐落一點!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老師了!」
四季用不知為何變得有些高昂的語氣說:
「盡情地在我身上挖掘出你想知道的事情也沒關係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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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上今日的更新。
花了一點心思在描述場景,希望這樣的做法是正確的
呈上今日的更新。
花了一點心思在描述場景,希望這樣的做法是正確的
藉機宣傳一下
小屋裡的另一部已結束作品《學生會長與我最後的哥雷姆》
是篇更加輕快有趣的故事,有餘裕的話務必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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